第兩百零一章 歸來
淚水悄悄自蕭氏眼底流入心中,梅雪,她可憐的孩子,對不起,都怪母后沒用,未能好好保護你,令你受了這麼多委屈,還被人害了性命;對不起,若有下輩子,母后一定好好照顧你,絕不讓別人傷害你。
韞儀說完許久,始終不見蕭氏說話,抬眼望去,只見蕭氏怔怔地望著不知名的遠方,神色是她從未見過的悲苦,更有淚水悄無聲息地滴落。
她急忙道:「母后?您怎麼了,為何哭了起來?」
蕭氏回過神來,下意識地去撫臉頰,果然指尖有濕濕的痕迹,她掩飾著道:「沒什麼,母后只是覺得梅雪很可憐,自幼孤苦,好不容易長大了,卻又被人害了性命。」
「梅雪雖然被父母拋棄,險些命喪虎口,但她很幸運,遇到了一個疼她愛她的爹,兒臣相信,梅雪若在天有靈,並不會覺得自己可憐。」
她的話令蕭氏露出欣慰之色,「你說得沒錯,能夠遇到武老三,是梅雪最大的幸運;而且,要不是他,母后可能都看不到你了,他真是你們兩個的大恩人,也是……母后的恩人!」
韞儀這會兒正想著為救自己而死的武老三,未曾細思蕭氏的話,她哽咽道:「都怪兒臣,要不是為了救兒臣,他也不會死!」
蕭氏安慰道:「或許這就是他的命吧,別再自責了,相信武老三也不希望看到你這個樣子,將來……若有機會,母后陪你去一趟弘化郡,將武老三還有梅雪重新安葬,然後再好生拜祭。」
蕭氏的話令韞儀又驚又喜,她確實想著再回一趟弘化郡,但沒想到蕭氏也……
「母后您當真要與兒臣一起去嗎?」
蕭氏扶正她髻上的蝴蝶押發,微笑道:「母后何時騙過你,他救了你,母後於情於禮都要去拜祭,不過這會兒不是合適的時機,得過一陣子再說。」
「嗯。」韞儀連連點頭,這個對她來說,真是意外之喜,弘化郡……不知再去之時,會變成什麼樣,她會再見到江采萍,還有……李世民嗎?
若是見到了,彼此之間會說什麼,還是說……無話可談?
大業十年五月,隋帝楊廣親自帶領六十萬大軍,前往遼東,開始了第三次征伐高句麗,誓要挽回之前兩敗之辱。
在楊廣傾舉國之力,帶著六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前往遼東之時,離開將近半年的李建成亦回到了弘化郡。
如今的他,雙腿已經行動如常,不復之前的跛足,可見季容的續筋生肌散已是徹底治好了他的足疾。
河東那邊的招募,比他們預料的更加順利,楊廣連續三年,征伐高句麗,虛耗國力不說,更使大隋數十萬人喪生,之前又修運河,修紫微宮,甚至造成了「天下死於役」的慘象。
無數農田因為無人耕種而荒廢,百姓流離失所,到處都能看到老無所依,幼無所養的情況,民不聊生;在這種情況下,百姓對於楊廣的統治早已是深惡痛絕。
李建成剛一派人去招募,立刻就有人來徵召,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有,甚至連李建成的身份都沒有問,對他們來說,繼續這樣下去,早晚會被活活逼死,唯一的活路,就是奮起反抗,不論是誰招募都好。
短短數月間,在剔除了婦孺老弱之後,李建成已是招募了數千人,屯駐於太原城內的興國寺內,由長孫順德統領,他是李世民未來岳父長孫晟的族弟,之前因為逃避征伐高句麗的兵役藏匿在太原。
李建成意外得知此事後,與之接觸了幾次,在確定他也有反隋之念后,方才將實情相告,二人一拍即合,李建成將招募而來的軍隊交由他在興國寺內訓練統領,並且繼續暗中徵召。
李淵聽完李建成所敘后,滿意地點點頭,「長孫順德也是能征善戰之人,召得他相助,確是一樁好事,劉弘基呢,可有召入麾下?」
一提到這個名字,李建成頓時皺起了眉頭,有些惱怒地道:「此人性子異常古怪,兒子派人去見了他幾次,都避而不見;後來兒子想著父親的話,要禮賢下士,逐親自去求見,可他依舊避而不見,甚至讓僕人出來驅趕兒子,實在可氣。」
李淵蹙眉道:「這麼說來,就是沒請到他了?」
「是。」李建成點頭道:「恕兒子直言,劉弘基雖有些才幹,但性子如此不遜,就算召入麾下,也難助父親成就大業!」
李淵面有疑色地道:「奇怪,此人一向喜歡結交朋友,也是一個講義氣之人,怎會如此刁難於你?」
「只怕是傳言有誤,不管如何,現在有長孫順德助咱們統領義軍也足夠了。」說著,他低聲道:「父親,兒子在來的路上聽聞陛下御駕親征,洛陽空虛,正是咱們起兵的大好時機,可要兒子讓他們秘密來弘化郡?」
「不必!」李淵搖頭道:「我得到消息,陛下離洛陽之前,為防重演楊玄感一事,安排了一支兵馬交由心腹,右屯衛將軍宇文化及統領,至少有將近二十萬兵馬,以我們現在的兵力,難以抗衡。」
李建成沉默片刻,道:「煬帝雖然兵力眾多,但兵心不齊,他所謂的二十萬,能有尋常十萬之力就不錯了,我們拼力一搏,未必沒有勝算。」
「即便讓你勝了宇文華又如何,莫要忘了,陛下手中有六十萬兵馬,一旦得知咱們叛亂,立刻就會帶兵還朝,即便折算為三十萬兵力,依舊不是咱們所能抵抗的。」
李建成知道李淵說得是實情,有些無奈地道:「那依父親之見,咱們還要等到何時?」
李淵輕嘆了口氣道:「等一個契機,天時地利人和,至少要三占其二,方才有勝算,而且陛下如今對為父還算信任,暫時應該不會有危險。」
李建成點點頭,轉而神情冷厲地道:「父親,殺害玄霸的到底是何人?」在傳信告訴李世民關於梅雪一事後,他那邊就出了些事情,一直沒有機會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