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0 我已經鬥不過你
蒲藍一走,車立刻開了過來,司機看到我明顯鬆了一口氣,滿頭大汗地下來給我打開車門,說:「對不起,蘇小姐,我來晚了。」
「沒關係。」
我上了車,司機先打電話,像是對什麼人彙報事情。等他掛了,我問:「你在打給誰?」
「繁先生。」他說:「是他打電話,說您遇到狀況讓我來接您。」
繁音怎麼會發現?我詫異地拿起電話,發現多了幾個未接來電,都是繁音,再看發件箱,原來是我發錯了,竟然發給了繁音。
回到心理醫生的診所時,星星尚未結束,我依舊在休息區等著,並撥了繁音的電話號碼,但提示他正在通話。其實從這裡的窗戶上可以看到蒲藍剛剛想去的超市,但我在窗前站了好一會兒,依然沒有見到他。
這樣又過了好久,我的手機才再度開始震動,是繁音。
我接起來,那邊靜靜的,繁音說:「馬上要生了,不要自己亂跑。」
我問:「你知道我剛剛碰到誰了嗎?」
「知道。」
我問:「你早知道他現在那麼慘?」
他冷笑了一聲,道:「你還認得出,證明還不夠慘。」
我問:「難道是你做得?」
「這問題還真不好回答。」他說。
「哪裡不好回答?」
他沉默了一下,問:
「你同情他么?」
「有點。」我說:「與其把他變成這樣,不如乾脆殺了他。」
「又沒阻止他自殺,手還在他身上,他想死沒人攔他。」他的笑聲泛著一股冷酷的味道:「即便變得這麼人不人鬼不鬼,依然努力地活著,很勵志吧?」
我說:「別裝了,是我爸爸做得吧?」
他問:「你怎麼什麼好事都覺得是他做的?」
「我覺得以你的個性會直接殺了他。」我說:「不會這樣折磨他。」
「那要看他做了什麼。」他哼了一聲,不屑道:「也得看他與我是什麼關係。」
我說:「我不信。」
「不信就算了,」他問:「星星治療結束了么?醫生怎麼說?」
「還沒有結束。」我問:「既然他行動這麼不便,他為什麼會在這附近出現?」
「你怎麼這麼喜歡聊他?」他口氣煩躁。
「別故意扭曲我的意思。」我說:「我只是問問而已。」
「你問他做什麼?」他哂笑著說:「搞慈善又輪不到他。」
我說:「這件事是跟我有關的,即便我想想搞慈善也不會使用你的資源,怎麼連問的權利都沒有?」
「那你就自己去查吧。」他涼涼地說:「別問我。」
我只好說:「那就這樣吧,掛了。」
我說完沒有立刻掛斷,而是等了一會兒,他先是不吭聲,稍久便掛斷了電話。
我也只好把電話從耳邊拿了下來。
我並不同情蒲藍,這些年過去,我的心早已沒那麼軟。在他們的這個世界里,成王敗寇是再正常不過的事,當初在他還不知道我的身份時,還不是想把我當女支女那樣強暴?後來當我和繁音落魄時,他還不是要殺我老公,按著仍是一個瞎子的我來拍裸照?
我只是有點唏噓罷了,也著實好奇自己怎麼會在這裡遇到他。
我檢索著地圖,想找點線索,但並沒有找到,這附近還真是荒涼。這時,手機再度開始震動,仍是繁音。
我接起來,還未說話,他便問:「剛剛忘了問你,你都跟他聊了什麼?」
我說:「他問我路。」
「只是問路?」
「對。」我說:「他瞎了,不知道那是我。」
「瞎了?」繁音嘀咕了一句。
他的聲音幾乎是喃喃的,不比蚊子的嗡嗡聲高出多少,但還是被我聽了個一清二楚:「怎麼,他沒瞎嗎?」
「可能後來瞎了吧,」他說:「我上次見他時還有一隻能用。」
我問:「你是不是有點緊張?」
「什麼意思?」
「你漏了個破綻。」我說:「他不是被你搞成這樣的么?什麼叫『我上次見他時』,以你的說話習慣,如果是你做得,你肯定會說『我明明還留了一隻眼睛給他』。」
嚴格來說,這個其實不能算作一處破綻,因為繁音也可以繼續強詞奪理地辯解,但他先是沉默,許久才道:「蘇靈雨,你現在真是變得好麻煩。」
我說:「我不想被騙而已。」
他又是一陣沉默。
我說:「我不明白,如果是你把他變成這樣子,那照片應該被你拿到了,怎麼會流出去?」
「他說那天一出門他就把照片刪掉了,但後來相機被他身邊人得到,復原以後把照片賣了出去。」他說:「我上次見他時,他是這樣解釋的。」
我說:「所以事情不是你做的。」
「算是我,不過動手的不是我。」他說:「是珊珊。下令的也不是我,是你爸爸。」
我問:「這是什麼時候做的?」
「打離婚官司之前。」他說:「抱歉,我沒有攬功勞的意思,我只是覺得這件事除了他就只有說是我做的才能讓你相信。我答應過他,不把這件事告訴你。」
我問:「為什麼不告訴我?」
「這我不知道。」他笑了一下,說:「我當時求他出手解決這事,是希望他能幫忙把照片要回來。他提了他的要求,之後他就直接給了我這樣一個大禮包。」
我問:「他提了什麼要求?」
他又沉默了約莫半分鐘,才有點生氣地問:「這你也不知道?」
我也在他沉默的當口想明白了,那之後繁音就對念念下手了,之後被我送進了監獄。
我便沒有順著這個方向說下去,而是忍不住感嘆了一句:「把他搞成這樣真不像是我爸爸的作風。」
我根本不覺得我爸爸會殺人,興許他會送他進監獄或逼得他自殺,但這樣折磨真是太過陰暗了。
「我知道一方面是為了震懾我。」他說:「另一方面是我猜的,這件事涉及你的名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經公效果也不好。而且他肯定告訴你爸爸他早已刪了照片,但你爸爸恐怕不信,於是留著他的命,以備不時之需。反正他已經廢了,這些年連他老爸都沒怎麼找他。」
「哦。」
他接下來的話就像是在安慰我了:「雖然是你爸爸下令,但命令畢竟是模糊的,具體執行人是珊珊,他這樣,應該是珊珊的品味所致。」
我說:「你是怕我覺得我爸爸噁心才這麼說么?」
他說:「我是怕你被他驚得早產。」
我沒說話。
他又說:「另外,上次不是說給你個驚喜么?後來也沒來得及告訴你。」
「我知道是什麼,」我說:「你審管初夏拿到了照片,對么?」
「僅是這樣怎麼能算作驚喜?」他的語氣有些微微的邀功之意:「其實是我查到了照片的源頭,就是我剛剛所說蒲藍交代的那些。這些事他也對珊珊交代過,所以珊珊的手裡的確有照片,但沒有彙報給你爸爸。我確保這照片所有的版本我都收集到了,它不會再出現了。」
我由衷地說:「謝謝。」
他問:「只是謝謝?」
「如果還有機會,我會想辦法來報答你的。」我說。
他立刻就不笑了:「誰需要你報答?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要聽這個。」
我問:「你最近還在相親嗎?」
「在。」
我說:「那如果我要你從現在開始別再相親,回來跟我呆著,對我好一點,等我考慮好,你願意么?「
他不假思索地問:「你要考慮多久?」
我說:「我也不知道,也許一年,也許幾年,也許更久。」
「考慮好就復婚?」
我知道他不愛聽我會死的那個選項,所以沒有提他,只說:「有可能會決定復婚,也有可能最終還是決定不復婚。」
「那就算了。」他果然又拒絕了,有點不高興地說:「你慢慢考慮,我繼續相親。」
我便說:「那我就找點別的方式感謝你吧。」
他沒吭聲,直接掛了電話。
我正要把手機放回包里,它又震了起來,還是繁音。
我接起來,問:「你還有什麼事?」
「我愛你,靈靈。」他忽然說:「不是我等不了,我知道你更想回去。你明明知道我根本沒有別的辦法,只要你還坐在那個位置上,你就不可能跟我複合,只會拿我來消遣。你恨我把你從那個位置上拉下來,你忘了我以前明明很支持你繼承,可嘗到了權力的甜頭之後的這個你,心裡已經幾乎沒有我了。」
「繁音,」我說:「你知不知道自己說這些話的意義?」
「我知道。」他的語氣淡淡的,甚為平靜:「顯得我無能。」頓了頓,又道:「我不喜歡你現在的樣子,還是喜歡原來的你,我知道你認為這是因為你的身份變了,我的內心太脆弱,所以接受不了。其實……在你心裡我已經變得可有可無,本來答應復婚就勉強就像是對我的恩賜,一有借口立刻就反悔。你沒那麼愛我了,僅憑這一點,我就已經鬥不過你。我不想浪費時間去做不會成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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