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情蠱
「怎麼,你想攔我?」
「不敢。我相信少爺這樣做一定是有自己的難處,但是少爺,太太是一個通情達理的人,如果少爺可以將自己的難處說給太太聽,我相信無論有怎麼樣的難關,太太都可以陪少爺闖過去。」
「呵,」陸少銘意味不明的輕笑一聲,「看來我幾天沒在,這個家已經是太太在當家作主了。」
這話很重,老管家心裡一驚,抬頭看向陸少銘。
男人的眼眸又黑又深,高深莫測的令人看不懂,但他眼裡沒有警告沒有危險,他漆亮的瞳仁上覆著一層淡淡的琉光,竟有幾分柔和。
老管家還想再看,但陸少銘已經拔開長腿,向門邊走去。
歐洛浠此時正站在門邊,他看著陸少銘向這邊走來。
「哥哥。」
陸少銘點頭,他伸手拍了拍歐洛浠的肩膀,「洛浠,辛苦了,明天你可以去忙你的工作了。」
「恩。」歐洛浠點頭。
陸少銘抬腳想離開。
但他的手腕被扣住了。
垂眸看,歐洛浠剛才擦褲兜里的右手拿了出來,正扣著他的手腕。
陸少銘站直身,嘴角饒有興趣的勾起,「洛浠。」
歐洛浠看了看二樓,聲音緩慢而偏執,「哥哥,別走,嫂子辛苦了…」
陸少銘緊蹙起眉心,鼻尖有溫熱的液體沖了出來,他伸手擋了一下,「洛浠,鬆手。」
聲音已是不容置喙的強勢。
歐洛浠看著陸少銘鼻尖衝出來的鮮血,瞳仁劇烈一縮,「哥哥。」
「別出聲!」陸少銘掃了他一眼,甩開他的手,轉身就出了別墅大門。
……
草坪外停著幾輛豪車,周達遠身姿頎長的倚靠在一輛豪車的車身上,他穿著灰色線衫,黑色棉衣,男人修長漂亮的大手插進褲兜里,他安靜溫潤的氣息給這冬天都添了一抹暖意。
他看著別墅大門被推開,陸少銘走了出來。
男人腳步有點急,腳下有些踉蹌,周達遠那金色眼眶后的黑眸閃了一下,快步上前。
攙扶住陸少銘的胳膊,「少銘,你沒事吧?」
陸少銘捂著鼻子的大手染成了紅色,那些鮮血從他的指縫裡流了出來,一滴滴的滴落進了草坪里,消失不見。
垂眸,搖頭,聲音已是氣虛微弱,「走,快走…別讓她看見…」
周達遠蹙了眉心,但不見慌亂,顯然已經熟悉了這樣的場景,從棉服里拿出白色的絹巾,為他捂住鼻子,將他扶上車。
豪華商務車的後車門打開,裡面有兩位白衣大褂的護士,護士將陸少銘扶坐在後座上。
陸少銘腦袋向後點到椅背上,白色的車頂在他瞳仁里渙散,一口一口努力的呼吸,但喘不過氣了,額頭的青筋急速充血,猙獰的像下一秒就會爆裂。
大腦混亂,疼,錐心刺骨的疼蔓延至全身,耳畔卻揮之不去女人的聲音:老公,我很想你…
「寧卿…寧卿…」
他在混沌里叫著她的名字。
周達遠單膝跪在椅坐上,他伸手拍了兩下陸少銘的臉,男人的瞳仁在翻,五官都變得扭曲,他在承受著巨大的痛楚。
周達遠開口,語速快速但清晰,「陸少銘,現在聽我說,閉眼,深呼吸…忘了寧卿,不要去想她,你現在不能去想她…活下去,告訴你自己你要活下去!」
活下去…
周達遠的聲音穿透到了他的腦海里,手裡一直抓著不放的東西消失了,心裡空了一塊,但身體好受了。
靜謐的車廂里突然傳出來一聲深呼吸,像快要悶死的人浮上了水面,可以呼吸了。
陸少銘在呼吸。
「氧氣罩,快接氧氣罩!」
護士專業快速的將氧氣罩蓋在了陸少銘的口鼻上。
不一會兒,氧氣罩上浮起了吸氣呼氣的白霧。
周達遠坐在座椅上,幾分頹廢,他心跳的厲害,每一次給陸少銘做急救時,他都彷彿跟陸少銘經歷了一次生死,冬日裡他額頭的汗珠都滾落了下來。
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這時一身黑衣的女人跳上車,她看了一眼陸少銘,冷聲對司機開口,「開車。」
豪華商務車開了出去。
……
女人坐在一側的座椅上,聲音冷漠,「他沒死?」
周達遠勾起唇角,淡薄的笑,「如果他死了,誰付你錢?」
女人不屑的輕嗤一聲,「才一個多月就發作了三四次,這一次更是連命都不要了,我看了那女人,除了長得漂亮也不怎樣。」
「…情之所鍾吧。」
「他現在可以動情嗎,他中的是情蠱,這種情蠱來自於西域苗疆,十分厲害,中了蠱的人一旦動情就會遭遇一場生死劫,但是如果他可以棄情絕愛,他就是一個健康的正常人。讓他忘了那女人吧,活命要緊,那女人已經是他的催命符。」
周達遠沒說話,他側眸看向陸少銘,男人英俊的面色十分蒼白,灰色圍巾和手上還沾了大片的血漬,清貴的模樣里透出幾分落魄。
周達遠心裡嘆息一聲,當自己深愛的人變成了他的蠱,他會怎麼樣?
……
陸少銘緩緩睜開眼,他看了看四周,他名下的別墅,低調奢華的卧室,他正躺在藤椅上,身上蓋了一件毛毯。
「醒了?」
陸少銘側眸看,周達遠正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
「恩。」陸少銘抬手摸了一下額頭,身上全是汗味和血腥味,他站起身,「我去洗個澡。」
五六分鐘后陸少銘從沐浴間里走了出來,他穿了身白色襯衫,黑色西褲,渾身浸著剛洗完澡的濕寒之氣。
手裡拿著毛巾隨意擦了兩下頭髮,然後走到櫃檯邊,拿了一杯紅酒往高腳杯里倒。
返身走到沙發邊,在一側沙發上坐下,他遞給周達遠一杯紅酒,自己右手拿著紅酒杯,英挺的後背靠近沙發里,抿了一口。
周達遠拿起紅酒杯,看了男人一眼,洗了澡退去了一身的落魄疲乏,他整個人顯得年輕而英俊,後背慵懶的靠著,兩條長腿矜貴的疊加在一起,因為腿太長,黑色西褲都穿出了七分味道。
周達遠喝了一口紅酒,讚歎道,「味道不錯,來,為你又一次死裡逃生,乾杯。」
陸少銘在泛著妖冶之色的紅酒里淡淡睨了他一眼,「會說話嗎?不會說話給我閉嘴。」
周達遠聳肩,「我不會說話,那我問你,回了T市,你打算怎麼辦?」
陸少銘深邃的五官堅毅而沉寂,兩把刷子似的長睫毛安靜的垂落著,不透一絲情緒,「你想說什麼?」
「呵,我想說的話你不明白?我們都已經是過了而立之年的男人,看問題不會再幼稚淺薄,你中了情蠱,每看一次寧卿,想一次寧卿,你都會在鬼門關走一回。我不同意你回家看寧卿的,你一意孤行,這下好了,剛才那種滋味好受嗎?冷之鳶說的對,寧卿是你的催命符,所以,想要活命,放了她吧。」
陸少銘骨節分明的大手無比慵懶的搖晃著紅酒杯,緋色薄唇輕啟,「放了她,好讓別的男人佔有她嗎?」
「你不放她,你會死,她還是會被別的男人佔有。」
「恩,」陸少銘哼了一聲,唇角譏諷的勾起,「周醫生,那你呢?你應該足夠理智和冷靜,為什麼要等一個背叛你的女人等到了而立之年?」
周達遠,「…」
陸少銘左手臂伸展開,大手支在了椅背上,食指中指有節奏的在椅背上敲擊著,薄薄的襯衫下是他精碩的胸膛,他緩緩斂上眸,「達遠,什麼叫放了她,我不懂,你可不可以教我怎麼做?我和她沒有在一起,她在陸家,我在這裡,就算我可以跟她離婚,情況也不過如此,我可以控制我在身體上放了她,但是我控制不了我的心。」
「我控制不了自己會去想她,控制不了哪怕見她一面會死但是也要回陸家看一看她,我的腦袋我的心裡滿滿都是她,誰也趕不走。」
周達遠看著他緊蹙的眉心,開口問,「又疼了?」
這種情蠱他沒有接觸過,陸少銘算是他第一個病人,知道他會疼,但他不知道究竟是有多疼。
陸少銘是深沉內斂的男人,小疼小痛他甚至不會表現出來,只有那麼三四次他疼的厲害了,這麼條鐵骨錚錚的漢子倒在地上,打滾。
「不算疼,沒事。」陸少銘搖頭。
這種情蠱每當他想起寧卿時,血液里就像是有蟲子在爬,想的越深,那些蟲子就開始啃噬著他的骨頭,錐心刺骨的疼。
剛才在陸家,他就覺得喘不過氣,疼到麻木了,也許下一秒就會死掉。
腦海里竄出那張小臉,今天她穿了白色棉質的睡裙,睡裙寬鬆款式的,領口扎著可愛的藍色蝴蝶結,泡泡燈籠袖,短短的遮蓋到她的膝蓋上方。
也許剛從被子里出來,她光著兩條細腿,腳上一雙粉色貓耳朵的拖鞋,她站在樓梯上看他的第一眼還帶著點惺忪的小迷糊,整個人就像是不小心墜落凡間的小天使。
三千青絲凌亂的散落著,額前稀疏的齊劉海,劉海里她的額頭上還貼著創口貼,不知道傷哪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