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黃禾恨恨的撕毀照片,原本憤怒的表情卻漸漸轉為陰冷的神情。某夜,妮可與黑幫男友阿才依偎走出電影街後巷,突然幾個黑衣人蜂擁而上,將他們蓋布袋痛毆一頓。阿才被揍的眼冒金星、渾身發酸;妮可害怕的蜷曲著,不斷求饒。
“敢勒索少爺,嫌自己活膩了嗎?”布袋掀開,阿才和妮可才看到站在黑衣人後麵的黃禾。黃禾輕鬆地喝著一瓶可樂,比了一個手勢,漫天的棍棒又落在阿才的身上。妮可抹著嘴角的血,愕然了解自己處於劣勢,恐慌的節節後退。這晚過後,資優生黃禾成了石雨高校地下黑幫的新頭兒。黃禾走進社團教室,原先屬於阿才的嘍囉紛紛彎腰致敬。“老大好!”黃禾點頭道:“讓我們文明點,叫我社長。以後也沒有可樂幫了,我們是文明研究社,好嗎?”角落裏,雙手被束縛的妮可問:“阿才呢?”“他太不自量力,社長幫他轉到別的地方【進修】了。”嘍囉之一的小彫說。“你不是喜歡交朋友嗎?那我就讓你多交些朋友,如何?”黃禾微笑的說,妮可卻感到深深的不安。
“當【社長】也一年了。有點膩了。”黃禾想,左手把玩著隨著他脈搏跳動的黑石。突然一陣天搖地動!“地震?”遠處傳來轟然巨響,學生們紛紛從教室抱頭鼠竄。不一會兒學校宣布後山工程有落實塌方,要學生保持鎮定,回教室繼續上課。黃禾站在窗邊看著慌亂的師生,忍不住嗤笑了起來。
“黃禾……”空靈的聲音響起,黃禾的頭皮瞬間發麻。一名黑色鬥篷少女漂浮在吊扇上。“死神少女?”黃禾愕然。死神少女微笑,“我們不熟嗎?叫我名字吧、”“渡……你來幹嘛?”“死亡的氣息在召喚我啊,所以我就來了。”死神少女輕鬆的說。黃禾握緊了手中的黑石。“怎麽可能?我沒有找你。”
死神少女緩緩飄下,貼近黃禾的臉,“別忘了,死神隻有垂死的人才能看到呀!”“夠了!我還沒有要死!你少嚇唬我了!”黃禾憤恨大吼,順手抄起一座獎杯,朝死神少女擲去。獎杯直至穿過死神少女半透明的形影,鏗鏘落地。死神少女清脆的笑了起來:“嗬嗬,像你這種【過不去】的頑石,最適合當奈何橋的基石了!”“滾!你滾——”黃禾氣得漲紅了臉。死神少女裙擺一揚,身影逐漸淡去,訕笑的聲音仍留在黃禾耳際。“別忘了,奈何橋……在等你啊……”黃禾的臉色沉了下來,“可惡的死神……”
“黃禾……”聽見有人呼喚自己,黃禾下意識緊繃神經。轉身,看見妮可站在門外。黃禾很快的收拾方才激動的情緒,換上一副漠然的表情,“好久不見。進來吧。”“能不見就好了……”穿著迷你裙的妮可嘟嚷著,不情願的踏入社辦。“喜歡那些新朋友嗎?阿才如果知道你這麽念舊,一定很感動吧。”妮可咬牙不語,從書包掏出一疊錢,推到黃禾跟前。“這個月就這些。”黃禾很快的數了錢。“嗬嗬,原來老馬騙我,他說他很滿意,多給了你一千呢。”妮可驚顫了一下,“不,是我忘了。”乖乖的又掏出一千給黃禾。“我……還要做多久?”妮可怯怯的問。“你【刑期】快滿了。阿才再一個月也能離開少年看護所了。”妮可很擔心,“你不會告訴他……我現在做的事吧?”“不會,我不會背叛【朋友】的。”黃禾冷冷的說:“今天還要介紹一個新朋友給你呢!”
不知道黃禾冷漠的表情下又有什麽邪惡的想法,妮可感到不寒而栗。黃禾似乎看穿妮可的疑慮,“別這麽緊張,你先去打撞球打發時間吧!”妮可隻得乖乖照辦。用發抖的手,排列起撞球。
“社長,傻東來了。”黑狗和小彫半強迫的推著傻東進社辦。傻東一看到黃禾,忙不迭道歉示弱,“老大……,不,社長,關於那些錢……”“前的事情不是重點,重點是……”黃禾頓了一下,故意靠近傻東,“今天的辯論比賽,很精彩嗬……”
傻東深怕黃禾報複筱青,急的快哭了。“對不起!對不起!我妹她不知道您是誰,她不是故意要贏您的!跟您借的錢,我一定會盡快還您的……不!會加倍還您的!請您不要傷害我妹妹……”
黃禾拍拍傻東,“我怎麽可能傷害她呢?其實,我很欣賞你妹妹。我不過是想邀她聊聊天罷了,嗬。”“社長您不要這樣……我幫她跟您道歉,我道歉……”傻東懦弱的說。“羅裏羅嗦的!到底什麽時候還錢啊?”小彫歪嘴呸了一口,“老是偷些不值錢的東西想抵債,連利息都不夠!還是幹脆我們去跟你媽媽要好了!告訴她,你借了六千塊去買女人。哈。”
傻東囁喏:“是你們要我做的……”“做的人可是你耶!老兄!”黑狗賞了傻東一拳,“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值班巡視的鄭老師聽見文明研究社裏傳出一陣陣的哀嚎聲,故意站在社辦門口咳了兩聲,黃禾示意黑狗和小彫住手。怕事的鄭老師直到聽到裏麵沒了聲音才敲門,“同學,放學了,還不回家啊?”鄭老師試探性的問。
黑狗毫無懼色的回嗆:“既然放學了,幹嗎還管我們啊?”鄭老師刻意略過傻東求救的眼神,避重就輕的說:“大樓的鐵門就要關了,你們還是早點回去吧……”黃禾終於開口:“那老師你就先走吧。還是你對我不放心?”
“沒有、沒有。”鄭老師怕事的搖手,一句話也不敢多說的轉頭離開。傻東見求救的希望落空,頹喪的向黃禾求饒,“等我幾天,我會還錢的。”黃禾微笑,“我等不了幾天。明天放學後,要不你帶錢來,要不就叫你妹到體育館頂樓來,讓我跟她聊聊……你也知道,頂樓風景還不錯,很適合討論事情。”黑狗、小彫也不懷好意地嬉笑,“不就是交個朋友嗎?嗬嗬……”是的害怕的看著他們。瞥見角落裏彎腰半露乳溝的打球的妮可,對他露出一絲輕蔑的眼神,“幹嘛?沒看過女人啊?”黑狗訕笑的說。“看來你對妮可有意思,那就和她交個朋友吧!”黃禾一個眼神示意,黑狗和小彫立刻讓出社辦把風。
“啊?”傻東還會意不過來。“我讓你們交個朋友。妮可,這是你今天的新朋友。”黃禾說完,立刻掩門走出。是的傻傻的看著妮可許久,“你好,我是……”“你是誰不重要,快脫吧!”妮可不耐煩的說,一邊撥開撞球桌上的球,一邊開始脫衣服。“你在做什麽?”是的不解。“黃禾叫我跟誰做朋友,我就得和誰做朋友!嗬嗬,每次六千,他抽五千,怎樣,夠朋友嗎?”妮可沒有停下借衣服的動作,自嘲道。“我們不要這樣……”是的抓住妮可的手,要她別再脫下去。“這不是我們能決定的。”妮可苦笑,“他們就在外麵,沒做完是不可能放我們走的。”傻東楞的不知該說什麽,妮可輕輕將傻東壓倒在撞球桌上,眼角流出無奈的淚水。
趁著家人熟睡,傻東摸黑在家中躡手躡腳的翻箱倒櫃。好不容易摸到母親平時藏急用錢的地方,趕緊抓了一疊鈔票揣進懷裏。啪!廚房的燈突然毫無預警的亮了起來。筱青看著傻東懷裏的鈔票,驚愕地說:“哥,你瘋啦?那可是爸明天要繳的住院費!”“噓……不要吵醒媽!”傻東緊張的說。“你把錢拿走會害死爸的!”筱青逼近哥哥,“錢拿來。”“不。”傻東頹喪地搖頭,“如果明天還不出來,黃禾不會放過我的!到時候我們兩個都會遭殃的……”“你……你幹了什麽,欠他那麽多錢?”“我……哎呀,還不都是你害的,誰叫你要贏他……怎麽辦啦……”筱青看著傻東無助的表情,雖然不解,但仍安慰道:“哥,你錢不能給他!我會想辦法的!”“什麽辦法?”筱青伸手,“你把錢給我就對了!不然連老爸也被你給害了!”傻東聽了,愣愣的把錢交了出來。
回到房間,筱青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不能入眠。索性起身傳了通簡訊給青梅竹馬的好朋友阿龐。“睡了嗎?”筱青問。正在桌前畫畫的阿龐很快的回:“還沒,我打給你吧!”“黃禾是什麽樣的人啊?”因為和阿龐熟稔,筱青也不多說廢話,第一句話就切入重點。“你說那個跟你辯論的黃禾?”“恩”“黃禾是個雙麵人,即使資優生,也是我們學校底下黑幫的老大。他個性古怪,好學生、壞學生都怕他。”“真的假的?那怎麽沒有人報告老師?”“拜托!老師們根本搞不清楚狀況好不好!隻要功課好,老師什麽都看不見了。”阿龐無奈的說。筱青思量了一會,“阿龐,明天你那把瑞士刀借我好嗎?我社團要用。”阿龐也沒多想,“喔,好啊。”
“這麽晚了在跟誰講電話?”阿龐才剛掛電話,外婆卻不知何時早已站到他的身後。“沒啦!討論功課啦!”阿龐瞎編理由。外婆一臉狐疑,探看桌上攤開的畫冊,“死小子,明明是在畫美女,還說做功課?”外婆故意調侃,“想當初你爸媽早走,都是我這老太婆幫你把屎把尿養大的,哎呦!現在交女朋友了都不跟我說!”
“不是啦!這是我的素描作業啦!”阿龐急急忙忙的合上畫冊,故意轉移話題,“外婆你今天去我們學校幹嘛?”“學校施工挖山,請我去祈福做法啦。”身為法師的外婆搥捏自己的肩膀,阿龐見狀立刻貼心幫外婆按摩。
“那有什麽異狀嗎?”
“小孩子問這麽多幹嘛?”
“有人說學校以前是亂葬崗,說不定有挖到人骨哦!”阿龐興奮的說。“人骨又沒什麽,做個法會,送去納骨塔好好安頓就行了。倒是挖山之後學校磁場變化很劇烈,我擔心會有什麽東西跑出來。”
“陰魂?”“不,這種不明的靈體,非陰非陽,介於生死之間,就像傳說中的死神。隻要有人動了死亡的念頭,它就會把人命帶向冥界……”外婆沉吟了一會,從口袋掏出護身符給阿龐,卻不慎掉落一枚黑色的石頭。阿龐撿起,直呼石頭漂亮!外婆卻皺起眉拿回石頭,“這石頭是我從施工現場帶回來研究的,磁場很亂,你不要亂碰。這護身符你帶著,記住,心存善念。”“哎呦!借我看一下又沒關係!明天再還你啦!”阿龐好奇地搶走這枚隱約發著亮光的石頭,快步跑走。外婆搖搖頭,也沒追上去。“希望孩子們沒事才好。”
夜裏,放在阿龐床頭的黑石蠢蠢欲動著。石頭裏隱約傳出少女吟唱的歌聲。“河的此岸是今生,河的彼岸是來世;航向彼岸的舟子啊,你怎麽漏水了?跨越人生的奈何橋啊,你怎麽崩塌了?可憐孤魂啊,你要怎麽渡河啊……”
阿龐的額頭沁出汗珠,睜開眼,發現自己站在一座頹廢的橋上,搖搖欲墜。“哎呀,奈何橋該補基石了啦!”少女歎息。阿龐攤開手心裏的黑石,“是這個嗎?”“是,但不夠。還的要有一些過不去的靈魂幫我支撐這座橋。”
“難道,你就是傳說中的死神?”阿龐問。“我隻是這座橋的守護者,看著在這座橋上來來往往的人,當有人渡不過的時候,我才會成為死神。”死神少女嫣然微笑。“人生有許多考驗,不是那麽容易渡過的。隻要你渡不過的時候,就可以拿這顆石頭召喚死神來幫你忙;不過當我需要你的時候,你得變成一顆石頭,來幫我支撐奈何橋……”
阿龐看著腳下湍急的河流,那些充滿怨念的石頭不斷發出呻吟。“不!我不要變成石頭……”阿龐搖搖晃晃著,就要跌下——碰!阿龐背脊落地,痛的他流出淚來。原來是夢。阿龐鬆了一口氣,看著床邊的黑石,順手將它帶去學校,想拋回後山,讓它不在作祟。
安靜的晌午,黃禾推開實驗室的門,理化老師江萍已等在這裏。“我們在這實驗室有太多回憶了,很痛苦,又很美好……我實在舍不得……”江萍緩緩轉過身,滿臉的淚痕。黃禾麵無表情,“你要跟我說什麽?”“我已經遞出辭呈了,就要離開這裏了。這正是你期望的,對吧?”江萍眷戀的看著黃禾,“我知道你再過半年就要畢業了。但你不在的日子,我該怎麽過下去?”
黃禾冷然的看著江萍,“我明白,你是在為小不點難過。當初你就不該執意生下她,就算她出生,你也可以跟你的丈夫繼續撫養下去啊!你為什麽不聽我的話,選擇離婚?”
“我舍不得啊!我怎麽可以不要她?小不點的大眼睛,跟你長得好像,簡直就是一個小小禾,我看到她就想到你,怎麽把她當做是別人的小孩呢?”江萍掩麵淚崩潰,“她才剛到這個世界,還來不及給你抱抱就夭折了……都是我的自私害了她……”
“就算有了小不點,我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啊!你的身份、你的年紀,你……”“夠了!我都明白!”江萍低吼,抬頭用淚眼看著黃禾,“我隻想知道,小不點的死,你……難過嗎?”黃禾猶豫著,但還是點點頭。江萍苦笑,從包包中取出一條玻璃瓶墜子的項鏈,交給黃禾。黃禾端詳著玻璃瓶,“這是?”“小不點的骨灰,我取出了一部分。”黃禾驚愣!j江萍苦求說:“拜托你留下它,別忘了,她曾經是你的……”
“住嘴!別說了!”黃禾忍不住大吼。
“再見了,小禾。”望著江萍離去的背影,黃禾癱軟在地,手中小不點的骨灰瓶滾落。他想起小不點出生時自己有多害怕、無助。
黃禾擔心江萍說出這段不倫戀,擔心江萍丈夫報複,更擔心學校師生對他的評價一夕改觀。那幾個月,他簡直沒有一天睡得好。就算拿手下出氣也無濟於事。直到這天下午……“不,這孩子不應該存在的!”黃禾來到後山,焦躁的踢著一旁的枯木,順手從地上撿起一顆黑石,往山壁上扔去,,,
“我不要她流著我的血!我要這樣的血脈消失!”黑石撞在山壁上,發出了紅光。黃禾驚詫的望著。那天放學回家。黃禾的口袋竟掉出那顆被他丟掉黑石,而且做了一個夢,一個關於死神與奈何橋的夢……
隔天,黃禾聽到關於江萍的噩耗。“社長!江老師的小貝比昨晚莫名其妙猝死了!”黑狗喘籲籲的傳來捷報,“而且,江老師已經跟她老公離婚了……”黃禾感到背脊發涼什麽話也說不出來。黃禾回神,看著骨灰瓶發呆。
“我不該讓死神帶走她嗎?不,是她不該被生下來!她本來就該存在……”一時氣不過的他,奮力將骨灰瓶往窗外砸去,卻被突然浮現的死神少女接住。“你脾氣真壞,等不及要變成石頭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