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天子之怒
掌櫃最後念叨著：“當今天子聖明，下了永不加賦的詔書，皇上是真的念著咱們老百姓的，寧肯自己節衣縮食，也不搜刮咱們的血汗錢用來充實內帑。以後的日子會好起來的。”然後便去櫃台算賬和招呼客人了。
聽完這句話，曹養淳是喜笑顏開，趕忙說道：“少爺，您可聽見了，老奴平時說當今天子聖明，老百姓都誇好，您還說我阿諛奉承，您瞧瞧！您瞧瞧啊！”
寧易不發一言，臉色有些陰沉。
劉閣老還真是財源滾滾，滿京城的銀子都到了他的府中。
這種股肱之臣，若是不抄家滅族，剝皮塞草，如何對得起洪武爺定下的祖製。
二人吃完飯之後，剛出店門打算回宮，忽然幾十名錦衣衛將酒館牢牢圍住。
魏釗大搖大擺走了進來，在看到臉色陰沉的皇帝之後，幾乎是嚇得魂飛魄散，當即磕頭如搗蒜。
“魏千戶，你來此地做什麽？”寧易聲音森冷，帶著殺氣。
魏釗支支吾吾說不出口，寧易一聲令下，曹養淳便上前來了一套分筋錯骨手，疼的他眼淚都出來了，這才說出實情。
寧易麵無表情地說：“好一個錦衣衛，好一個天子親軍，田爾耕真是將錦衣衛管的好啊，我大明的國之重器，竟然幫番邦外族，區區一個高麗小國的商人對付大明的子民，你這是在羞辱錦衣衛，還是在羞辱朕？”
魏釗隻是跪伏著，聲音中帶著哭腔：“微臣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寧易趕回宮中，一個時辰之後，魏忠賢與田爾耕便分別放下手中的事情，從東廠總部和北鎮撫司趕過來了。
“老奴管教無方，讓這畜生惹怒了皇爺，還請皇爺責罰老奴啊！不，老奴今天就先打死這畜生，竟然敢衝撞聖駕！”
魏忠賢將兄長魏釗帶入宮中，自己哭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先是十幾個耳光狠狠抽在臉上，繼而是一頓拳打腳踢，最後幾乎是有進氣沒出氣。
一盞茶的功夫過後，魏忠賢已經將魏釗打的不成人形，滿手都是鮮血，再打下去隻怕是真的要死了，寧易這才淡淡道：“行了，別把人打死在乾清宮，以後嚴加管束。”
魏忠賢帶著哭腔道：“多謝皇爺寬恕老奴這不成器的兄長。老奴懷疑那高麗的商人私通倭寇，在大明、東瀛、高麗之間走私火藥和生鐵，罪大惡極，如今已然關進了東廠的天牢，接下來一切都聽皇爺吩咐。”
寧易微微點頭，魏忠賢這點還是做的不錯的，能夠體察聖心，知道他要拿這些高麗商人做文章，已經將他們下獄了。
他緩緩說道：“先關在牢房裏，之後還有用。不過朕今日有一件事！”
他的語氣陡然變得嚴厲起來：“這京城之中，為何還有諸多幫派，盤剝百姓！一個月的保護費便要三成銀子，這是誰定的規矩！廠衛如何不曾稟報朕！”
魏忠賢和田爾耕哭喪著臉，說道：“陛下，這本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因而我們也沒當個事情。”
“其實這都是前朝的舊製了，當年國庫空虛，歲入和歲支不平衡，京城衙門的人手和銀子不夠，便設了些不發俸祿的幫閑職位，由他們自己從商家那裏拿去銀子，後來也不知怎得，就變成了幫派，也沒人管轄，倒成了京城裏的一些勢力。”
寧易接過魏忠賢遞上來的折子，裏麵記載著京城三大幫派幫主和小頭目的名字，籍貫、身家、背景，全都在此地。
越看越心煩，如今國庫空虛，他連擴招廠衛、招攬高手的銀子都不夠，這群地痞流氓和背後的保護傘倒是吃的大魚大肉。
“虎頭幫的幫主，今年去過幾次劉閣老的府上？”
“這.……”
魏忠賢和田爾耕對視一眼，忽然感覺到陛下的眼睛裏有殺氣。
“能查嗎？”
“陛下，查是能查，隻是恐怕要一段時間，徐徐圖之……”
寧易怒聲道：“徐徐圖之！？”
“再徐下去，朕就要被氣死了！你們廠衛的銀子都發不出來了！這三家幫派每天都在吸我大明的血，隻是這血最後流到誰身上去了，給朕查！朕給你們三天時間！”
魏忠賢與田爾耕深吸一口氣，說道：“陛下隻誅首惡，還是……”
寧易頓了頓，說道：“把裏麵有分量的人抓起來就行了。”
“你們兩個從今天開始準備，三天之內將這三家幫派的頭目，大大小小，全部抓起來下詔獄，然後順藤摸瓜，無論用什麽手段，把他們背後的大樹也給我拔出來！”
“證據！證據要查清楚！給朕打成鐵案！”
魏忠賢聽的是心驚肉跳：“陛下，這三家幫派，加起來將近有兩千人啊……我們大舉抓捕他們的大小頭領，若是他們竄動手下鬧事，隻怕京師要亂啊。”
“亂？”
寧易冷冷一笑，不屑一顧。
“太祖當年於藍玉一案，族誅一公、十三侯、二伯，牽連被殺一萬五千多人！亂否？胡惟庸案又誅殺四萬多人，亂否？亂不了！”
“這些都是開國勳貴，文武大臣，位高權重，殺了也就殺了，尚且鬧不出大事。這些京中的地痞流氓，以為攀上了內閣六部的高枝，便可橫行枉法，如今天威一至，便叫他們粉身碎骨！”
“陛下，那是否要和兵部打招呼，調來大軍，以防生變？”田爾耕問道。
寧易一口否決：“萬萬不可！”
“此事不能讓五軍都督府和兵部的人知道，一點風聲都不能透露出去。我大明的敵人不止在遼東，還在這紫禁城內，就在這朝廷之上，若是走漏風聲，隻怕這些人要麽暗中離京，要麽夜間暴斃，要麽家中失火，到時候什麽也查不到。”
魏忠賢與田爾耕深吸一口氣，說道：“我等願為陛下效死！”
寧易皺起眉頭：“攜朕的旨意，暗中抽調京師及附近各州縣廠衛，要三千人以上。再與曹養淳協商，從禦馬監抽調三千禁衛軍，總共六千人。在抓捕之前，禁衛軍駐紮在京中各街道、市坊附近。”
“若是有賊人反抗，聚眾鬧事，作亂害民，統統以謀反罪論處，就地格殺，事後家人連坐。”
魏忠賢與田爾耕皆是倒吸一口涼氣，陛下這回是要把天捅個窟窿啊，這可是三千多人刀尖舔血的江湖中人，若是真的爆發衝突，隻怕是要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