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讓我陪你過完這一夜
心口像是被人用刀狠狠的剜著,疼的連身子都直不起來,當不敢承認的事實被白焰就這樣血淋淋的展示在自己面前。花璇璣不知此時該作何反應,只能同剛才一般僵硬的跪在那裡,凍得通紅的手指緊緊抓住同樣冰涼的衣衫。
緊緊的咬著幾近青紫色的紅唇,花璇璣愣是逼著自己不流出任何一滴淚來。
不哭,不能哭,哭給誰看,沒有人是真正同情或是了解自己的,就算是眼前那緊跟原身十多年的小丫鬟此時看起來也充滿了重重疑點。
自己的身份她壓根無從選擇,無論是一個來自青樓的娘,或是後期破了的身子,都不是花璇璣能夠選擇的,之前她可以忍受,是因為自己佔了人家的身子獲得新的生命,並且那都是身體上的折磨。
然而此時,連自己的感情自己都無法選擇,只能變成被外人操控的工具,這,絕不是她想要的,也不是她愛上燁華的初衷。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條無法逾越的底線,而她就是偏偏邁不過古人可以三妻四妾的那道坎。
剛剛還在為花冠彩的悲慘命運抱不平,這麼快就要淪落到自己身上了么?攥住衣物的手緊緊收緊,花璇璣長長的吸了口氣,緩解住心中的刺痛。她不是那種像後宮女子般,每日做的最多的夢就是期待寵幸,她要的,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家,要的,就是一個一心一意對自己的男人,如果燁華不能做到的話,她寧可放手。
「燁華哥哥,就是這裡么?好黑啊。」不知是不是因為雪后的原因,身後女子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的刺耳。
「要麼我自己進去。」燁華的聲音依舊不冷不淡,一雙涼薄的眸子卻是緊緊投向了花璇璣所處的位置,望著那瑟瑟發抖的小人,心裡說不出的苦澀。
現在的自己,還是沒有足夠的力量保護她。
伸出手想要去接身側夜翎瓏手中的酒碗卻被她笑著避過,綠色的眸子勾起迷人的弧度,夜翎瓏一隻手端著酒碗,另一隻手挽上了燁華的胳膊,將頭往她的肩膀上微微一靠:
「有燁華哥哥在,我什麼都不怕,走。」說著,拉著臉上笑容有幾分僵直的燁華向里走去。
「輕歌,你先走。」花璇璣伸出僵硬的小手推了推身邊的輕歌,雖沒有一點知覺也是用足了力氣。垂下頭直視著地面的一片片白雪,無力捧起。
沒有溫度,感覺不到絲毫的冷熱,她的手已經凍僵了,花璇璣輕笑,如果在這樣下去,恐怕,就連那顆此時鮮活跳動的心,也遲早會被凍僵的。
就如所有陷入愛情之中的女子般,花璇璣並沒有料到此時自己所想一切中蘊含的深深醋意。
空曠寂寥的小院被蒼茫大雪緊緊籠蓋。每走一步都帶著響亮的咯吱聲音,儘管身側女子不斷與自己調笑著,燁華也沒有一秒轉變目光。
「你在這裡等著,我馬上就回來。」在離花璇璣不到一米的地方,燁華自顧自的停下腳步,扳開握住自己胳膊的小手,淡然道。
「燁華哥哥,這裡好黑,你就讓我陪著你。」夜翎瓏知道燁華一心想要那個酒碗,將手別到右側,不去遞給他。綠色的眸子微微挑起:「我可是聽說皇上不許任何人接近這個女子呢,這樣做不好。」
「確實不好。」雙眸緊緊閉起,花璇璣淡淡的吸了一口氣,「所以二位請回。天寒地凍的,恐怕不適合你們溝通感情。」
「喂,你怎麼這麼說話啊。我和燁華哥哥是特意來給你送東西的。」
送東西?花璇璣木然的勾起唇角,還是來告訴自己事實真相的,密長的睫毛沾著晶瑩的雪珠。「我一般就是這麼說話的,若是不願意聽,大可回去。」
「你先回去。」遲遲沒有開口的燁華再不想塗生事端,見花璇璣如此表現先是一愣,遂而淡淡的喜氣湧上心頭,她這是吃醋了么?
夜翎瓏本就是八面玲瓏的女子,知道有些事情自己太主動反而會生出相反的效果,乖乖的將酒碗送到燁華的手中,故作委屈的埋怨道:「那我在門口等你好了。」說著,快步小跑了下去。
「你也應該跟她一齊下去。」花璇璣緩緩睜開眸子,輕輕一笑,狠心道:「不去陪陪你的新王妃,不怕她跑了,你就失去了一顆有利的棋?」緊緊的咬住了牙關,明明是想要用言語來刺激他,然而,話說出口,先疼的倒成了自己。
燁華聽著花璇璣這麼不冷不淡的吐出這樣的話,身子狠狠一滯,沒有想到她竟然說出這樣的話,涼薄的眸子微微眯起,有幾分不敢相信的問道:
「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麼?」花璇璣依舊是不冷不淡的回答:「我不該知道么?那王爺還準備騙我多久,偏要等把她娶進門讓我看到事實最後才明白是么?」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燁華也不想多說什麼,此時跟她解釋反而會壞了自己的大事,俯下身子將酒碗遞到她的唇邊,一瞬不瞬的注視著她墨黑的眼眸。
「相信我好么,我也有我的苦衷。」
「什麼苦衷,一個為了江山可以不惜一切代價,甚至自己親兄弟,親骨肉死去都沒有絲毫悲慟的冷血人,會有什麼苦衷。」冷冷笑意勾在嘴角,花璇璣別過頭不再看燁華的面龐,那張冰冷麵容是她此時冰冷內心的唯一柔軟,她不敢看,生怕自己看了,會再度淪陷,怕自己看了,再狠不下新來。
「誰說我不會悲慟,花璇璣,這就是你眼中的我嗎?如此的不堪,如此的令人髮指?如果當時我沒有在外出兵,我絕不會讓你和孩子出絲毫問題。」握住酒碗的手指微微顫抖,一絲無奈緩緩勾上唇邊。
怎麼會不悲痛,怎麼會不悲哀,當在邊關得知她們母子有危險之時,是自己,在幾天幾夜未眠的情況下立刻騎馬趕來,是自己靜靜的在她身邊不眠不休的靜靜守候了兩月之久,甚至為她放棄了已經拿到手中的兵符。
而此時,她竟然說自己冷血。
「不會么?」花璇璣緊咬住唇不讓眼淚流下,「那你會讓孩子平安生下,從此封王,帶我們離開這喧囂無止,陰謀無邊的皇位都整么?」轉過頭黯然看著那俊美異常的面容,見他遲遲沒有作聲,花璇璣眸底湧上一層黯然,有些東西好似漸漸明顯開來。
「不回答了么?那就讓我來說,你捨不得,你捨不得隱忍十幾年唾手可得的皇位,你捨不得將白焰將皇上踩在腳底的機會,你捨不得坐擁無邊江山。所以,你捨得的,只有……」
最後一個字來不及說出,花璇璣的唇就被溫熱嘴唇緊緊抵住,凍得發紫的唇瓣在摩擦允吸這件逐漸變得滾燙異常,辛辣酒水也沿著他的嘴唇滑入花璇璣的喉嚨,花璇璣只覺得渾身頓時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整個人從腳底湧上了一股熱流。
輕輕推開愣神女子,燁華揮袖將手中瓷碗一舉打了個粉碎,儘管隔了層層白雪卻依舊碎成渣滓,可見燁華用了多大的力氣。
修長指尖輕撫上女子冰涼的唇瓣,燁華的聲音竟比花璇璣的還要顫抖幾分。
「我怎麼可能捨得你,你知不知道,當你昏迷的那些日子,白焰將所有珍貴藥材全部收集到自己囊中,為了讓你蘇醒,我甚至放下身段去用兵符換取藥材,花璇璣,我是無法放棄那無邊江山,可我,也絕不會讓你在這場鬥爭之中失去性命。」
伸手將花璇璣凍僵的小手包入大掌之中,黛黑的眸底閃出萬丈柔情。「我想取得皇位的原因,除了因為要為我小時候所經歷狠狠還擊之外,也是不得不做的。你可知,如果有一天,白焰坐上了這個江山,你,和我,還能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嗎?這是個弱肉強時的時代,如果你不把人踩在腳下,那麼死的人,只有你。」
習慣性的將花璇璣額前碎發別在腦後,燁華伸手,將顫抖女子緊擁懷中,「就算你打我也好,罵我也罷,無論做什麼或讓我做什麼,我現在都可以承受,只是希望你能理解我,我做這一切,也是為了你。」
溫暖胸膛讓花璇璣一時無法適從,想要推開手中卻無絲毫力氣,淡淡的薄荷香傳入鼻中,花璇璣不得不承認,自己又是心軟了。
燁華所說的卻是自己不曾想過的,沒想過,皇位之爭,竟然是如此的可怕。
花璇璣想,這些都可理解,可,身為一個女人,如果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丈夫娶其他的女子,該是多麼悲哀的事情。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一把將燁華推開,花璇璣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面色變得異常凝重。
「如果我不讓你娶那個漠國公主呢?如果我不讓你在和她有接觸呢?你做得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