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無路可逃
「快去,帶著馬車去。」
花璇璣見小廝有些呆愣,冷聲重複了一遍。
小廝顫抖著手接過了花璇璣遞過來的銀子,裡面的數量讓他不由自主的顫了一顫,剛想說些什麼卻在對上花璇璣慘白如紙的臉時活生生的咽了下去。喉結微微滾動,將銀子快速揣到懷裡,帶著輕歌駕著馬車快速離去。
懸崖邊的風依舊吹著,一彎明月高高升起,掛在如墨的天際上,無數晶瑩的星星散落在上,更像一塊巨大的綢緞。
燁華今日穿的還是一件紅色衣衫,衣擺處用金線綉著大朵大朵的曼陀羅,涼薄的眸子微微眯起,不知為何看起來卻有些僵硬,如絲如縷的墨發在夜空中飛揚。而那白皙的手指間,赫然攥著一把土灰色的弓箭。
「璇璣。」燁華翻身下馬,紅色的衣擺在風中搖擺出大大的弧度。看著那跑遠的馬車,和渾身是血的花璇璣,眉頭不自覺的緊緊皺起,卻是稍縱即逝。
花璇璣依舊冷著臉,微微抬頭,像是傻了般獃獃的一瞬不瞬的看著燁華的容貌,蒼白的臉色顯得那雙黛墨色的眼睛更為明顯,許久,花璇璣才垂下頭,密長的睫毛在月色的照耀下顯得異常清晰,花璇璣冷冷一笑:「你不要騙我了,你不是燁華,不是燁華對不對,你一定不會是的,從一開始你就騙我,你不是燁華,不是!」
她的燁華不會這樣對她的,不會的,不會殺了輕歌,不會要殺了自己,不會的。
然而,花璇璣越說越覺得自己像是個傻子,兩隻手垂在身邊,顯得越發的無助,忽而扭過頭,看著那遠走的馬車,花璇璣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璇璣。」燁華鬆開握著韁繩的手,一步步的朝著花璇璣走來,不知是不是瘦了的原因,那鮮紅的衣袍有些長,衣擺處長長的拖在地面上,捲起一些石塊。
「啪。」看著燁華突然一步步向著自己走來,花璇璣倏地抬起手,用力的打在了他的臉上。
手掌火辣辣的痛,卻沒有心痛,花璇璣獃滯的望著燁華,目光有些渙散,小腹微微刺痛。
「燁華,到底是什麼原因,你為什麼就不能放過我?如果最初是因為漠國皇上因為你的皇位,那現在是什麼,你告訴我,究竟是什麼,你不能放過我。」
心痛加腹痛緊緊的交纏在一起,花璇璣覺得自己甚至已經不會呼吸了,緊緊的抿著唇,花璇璣努力的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很堅強。
她不需要他的可憐,不需要。
然而眼淚還是不自覺的留了下來,一滴滴的劃到嘴裡,苦苦的,鹹鹹的。
花璇璣有些狼狽的抹了一把眼淚,鮮血臟污交織已經看不出她原本絕美的面容。看著燁華手中的弓箭,花璇璣嘴角揚起了一抹苦澀又凄慘的笑意。
「要用那個殺了我么?你現在的表情是什麼意思?看見我沒有死很失望么?燁華,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我這幾天一直在努力的維護著你在我心裡最美好的一面,一次次的我告訴自己,這不怪你,都不怪你。可燁華,你為什麼,一定要逼我!為什麼?」
見燁華還要朝著自己走來,花璇璣搖著頭,跌跌撞撞的向後一步又一步的退著。
凌厲的風打在臉上,將輕歌為她梳的髮絲打亂,一下又一下的無情的掛著花璇璣的臉。然而那種痛卻永遠都抵不上心中和小腹的疼痛。
沾著輕歌的血和自己眼淚的小手緩緩划向小腹,那裡有著一個鮮活的還在跳動的生命。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母子連心,花璇璣甚至能感覺到那個小小的鮮活的心臟還在不斷的跳動著,一下又一下。
又一滴苦澀的淚水劃到嘴裡,花璇璣無助的閉上眼睛,垂著頭像是對孩子說話又像是喃喃自語:「孩子,我,我以為我能夠將你帶到這個世界上來的,我以為,我有能力保護你,我以為……」
「呵呵呵。」花璇璣突然停了下來,像是痴了般傻笑了兩聲,「我以為,是啊,我以為,全部都是我以為。現在,我連一個我以為的機會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一直想要保護的人一個個從自己身邊離開,此時連自己的骨肉都無法保護了,花璇璣只覺得雙腿發軟,然而,她還是一步又一步的向後退著。
因為,那面的燁華,面色突然恢復了以往的冷淡,涼薄的眸子微微眯起,恍若初見的那一日,而修長的左手,沒有帶著他們定情信物的左手,探向了後面的背簍,一隻帶著和射中輕歌同樣尾羽的朱紅銀頭箭已經慢慢的上了弦。
明明風那麼凌冽,花璇璣卻好似還能聽到那根把弓箭拉開的聲音,那麼清晰,那麼刺耳。
銀色的箭頭正正好好的對著自己,月光打下閃出刺眼的銀光,讓花璇璣有些微微目眩,眼前慢慢回蕩起與燁華之前的一幕幕。眼前突然變得模糊起來,彷彿他們又回到了那天的燈會,他拉著她抱著她在人群中穿梭,他在她的身側,為她認真的挑選著一顆顆紅豆。
曾經,她也無助過,在被人一次次的綁架,被人下了媚葯,可,每一次,都會有一個帶著薄荷香氣的懷抱緊緊將她摟在懷裡,告訴她都過去了。
而現在,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無助,誰又能救救她呢?
看著燁華一步步執著弓向自己走來,花璇璣感覺一口血涌了上來,彎下身子咳嗽了兩下,一步步的機械性快速向後退去,退到,無路可退。
一陣陰寒的風吹來,花璇璣慢慢停住腳步,卻沒有回頭。
她知道,身後就是萬丈懸崖,而面前,正對著她的,是一個她最相信此時卻要將她置於死地的男子。
唇角扶起一抹苦澀的笑意,花璇璣垂下眸子喃喃自語道:「絕情崖,呵呵呵,真是絕情啊。」
情緒開始慢慢失控,花璇璣又向後退了一步,幾塊小石子從她的腳下跌落到懸崖之下,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可見這個懸崖是多麼的深不可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