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情傷鳳求凰
夜若塵慢悠悠的踱步進來，視線有意無意落在白七淺的身上。
「若塵，你倒是來得不湊巧，離淵一曲奏完，你就過來了。」皇上笑容滿臉，打趣著夜若塵。看來，他們兄弟間的感情很好。
「若不是聽到這曲亂七八糟的曲子，我還在御花園中睡覺呢。」夜若塵有些不爽的皺了皺眉，「本來心情舒暢，倒是被這曲子給嚇醒了。」
夜離淵微微一笑：「驚擾你的美夢，倒是愚兄的罪過。」
夜若塵就是這樣的性子，說話不饒人。
「離淵，就算你再寵幸林側妃，也不用將所有的罪過推到自己身上。你夜離淵精通音律，在整個槿徽皇朝，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眾人紛紛點頭，夜若塵此話不假。
夜若塵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笑：「離淵，若是你看人的眼光與你的才華一般獨到，今日這場鬧劇就不會發生了。王妃，你說是不是？」
夜若塵湊近白七淺，邪魅的笑容有著一抹算計。
夜離淵對夜若塵這樣的眼光很熟悉，他直直的看著夜若塵，洞悉他心裡所想。
「若塵，也就是這樣的鬧劇才能吸引你過來。」夜離淵笑容很溫和，「你一向喜愛看戲，如今你又想演哪一出？」
夜若塵走過去，看了眼林凰兒，諷刺說道：「不過，能夠將曲子彈成這樣，也是要有幾分本事的。一般人想毀得如此徹底，也是不大容易的。」
林凰兒臉色十分難看，又礙於這人是夜若塵，她只能選擇容忍。一雙美目可憐兮兮的看著夜離淵，真是惹人憐惜。
「鶼鰈相隨，本是難度極高的一首曲子。」夜離淵說的很委婉，難度如此之高的一首曲子，林凰兒沒有彈奏好，也是情有可原的。
「凰兒技藝不精，所彈之曲的確是難登大雅之堂。此曲，本來是王爺與王妃合奏，不過王妃不太擅長此曲，因此凰兒才與王爺合奏，為宴席增添幾分雅趣罷了。」
林凰兒話中有話，她雖然毀了這曲子，不過總而言之，她還是要比一無是處的白七淺強。
夜若塵點頭：「原來如此。」
「既然塵王爺想聽旋律優美的曲子，不如請王妃彈奏一曲？」林凰兒看著白七淺，「王妃姐姐倒是可以選一首自己擅長的曲子。」
白七淺微微皺眉，看來林凰兒今天根本就不打算放過自己。
夜若塵也看向白七淺，眼中似笑非笑，帶著難解的光澤。
白七淺輕笑：「既然大家對我的琴技敢興趣，那我也獻上一曲。」
「扶搖，要是彈奏得好，哀家大大有賞。」太皇太后慈愛的看著白七淺，雖然在別人的眼中，白七淺一無是處，但是太皇太後知道，其實那孩子能彈一手好琴。
她初入皇宮之時，曾經在太皇太后的宮殿中，彈奏琴曲，驚為天人。
「王妃，你欲彈何曲？」夜若塵開口詢問。
白七淺低聲沉吟：「鳳求凰，鳳求凰，才子佳人痛斷腸。君不見，垓下帳里虞姬傷，章台柳下搖滿霜。長恨歌里恨見長，沈園小徑空留香。」
一曲鳳求凰，枉斷腸。
七弦鳴動，卻是無人識得那縷香魂。
眾人如痴如醉，都被絕妙的曲調所吸引，感嘆不已。
曲終，人卻是已然沉淪在了白七淺的琴音之中，久久才回過神來，卻是發現眸色朦朧。原來，我們都曾有過年少輕狂的歲月，愛過如花般美好的女子。
一曲鳳求凰，驚艷了眾人，驚艷了他的心。
太皇太后賞賜了一塊美玉給她，聲音帶著些許的顫抖：「扶搖，老祖宗今日真是高興。」她疼愛的扶搖今日終於在眾人面前揚眉吐氣一回了。
白七淺看著太皇太后，始終淺淺的笑著。
殿中依舊熱鬧非凡，白七淺中途退場，走了出來。殿外錦綉花園，繁花盛開，清香襲人。她坐在花園石凳之上，雙手托腮。
嫻雅不知道何時走到她的身旁，低聲說道：「扶搖，沒想到，你今日居然會彈鳳求凰。我還以為，你今生今世都想要逃避呢！」
逃避？白七淺有些不太明白嫻雅的意思。
「要是哥哥能聽到你彈奏鳳求凰，不知道該多麼開心。」嫻雅有些憂傷。
白七淺的心猛然一縮，嫻雅的哥哥？
「看你的樣子，你好像根本就不記得我哥哥。他為了你一句話，死在戰場之上，如今你倒是連他都不記得，我真為他感到悲哀。」嫻雅又開始對她冷嘲熱諷。
白七淺沒有想到，有人會為了她一句話，征戰沙場。
心微微有些疼痛，她看向嫻雅，真誠的說道：「嫻雅，不瞞你說，我的確忘記了很多的事情。倘若我真的有做過傷害過你哥哥的事情，那麼，請你原諒我過去的無知。」
嫻雅微側著頭，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白七淺，她居然會道歉？
她不是一直都不肯承認承軒的死與她有關係么？
「扶搖，你真的忘記哥哥了么？」嫻雅有些哀怨的看著白七淺，驀然又嘆了一口氣，「扶搖，不得不說，你真的很殘忍。」
流轉在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有些沉重，白七淺低垂下頭：「嫻雅，對不起。」
「你以為你現在對我道歉，我哥哥就能夠回來了么？」嫻雅的眼睛有些紅潤，「扶搖，任何人都能夠忘記他，唯獨不許你忘記他。」
「我……」白七淺也有些委屈，不是她想要忘記，而是有些事情她真的完全沒有記憶。
「既然你真的忘記了，那我就好好的提醒提醒你。」嫻雅用手抹了抹眼淚，沉聲說道，「還是幾年前的事情……」
白七淺八歲入宮，一年的時間，她明白了自己與別人的不同。除了老祖宗是真心心疼她以外，整個皇宮之中，沒有人會在意她的死活。
扶搖活得卑微而張揚，她總想引起別人的關注，得到別人的關心，可是大家都瞧不起她。不過，有位名喚承軒的少年，卻是很喜歡她。他與她一起上樹掏鳥窩，下水捕魚。
承軒總是纏著她，對她說：「扶搖，你以後當我妻子，我會對你很好的。」
扶搖不願意，她只喜歡夜離淵，喜歡他好看的眉眼。那一天，扶搖聽見夜離淵說，他日後的王妃一定要是才貌雙全，舉世無雙之人。
扶搖當時對夜離淵說：「我以後要成為你的王妃。」
夜離淵看著扶搖，眼神有些怪異：「你不是一直與承軒在一起么？怎麼會想當我的王妃。」
扶搖猜測，夜離淵肯定是誤會她和承軒在一起。所以，到了後來，扶搖寧願一個人孤獨的坐在花園裡，也不肯與承軒一起玩耍。那一年，扶搖才九歲。
後來，承軒對扶搖說：「扶搖，以後我娶你，我會對你很好的。」
扶搖不願意，她搖頭說道：「我只想當夜離淵的王妃。」從見到夜離淵的第一眼，她就很喜歡他。說不上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總而言之，看見他，她會很開心。
承軒並不死心，每天都會去問扶搖。
有天，扶搖被問得煩了，對承軒說道：「如果你成為大將軍，我就嫁給你。」那時候的她只想承軒離開自己越遠越好，並沒有想到邊疆是一個多麼可怕的地方。
在那裡，充滿了戰爭。
承軒點點頭：「好，等我成為大將軍，我就回來娶你。」
離開的那一天，嫻雅死死的抱住他：「哥哥，你留下好不好？」
承軒心底有一絲的柔軟，他拍了拍嫻雅的頭：「等哥哥成為大將軍的那天，就回來了。」成為將軍，回來娶她，這是他對扶搖的誓言。
那一天，他的笑容，在嫻雅的眼中，定格成了永恆。
後來，在槿徽皇朝與玄谷國的一場戰爭中，承軒誅殺了敵方主帥，立下大功，被封為將軍。可是，在將士們凱旋歸來的那一天，嫻雅看到了承軒的衣冠冢。
他的確被封為將軍，可是他也戰死在了沙場之上。
後來，嫻雅將一首琴曲交給扶搖，是承軒所譜寫，曲名鳳求凰。
也就是從那日起，扶搖再未觸碰過琴弦。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何日見許兮，慰我徬徨。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嫻雅說完，冷眼看著白七淺：「扶搖，其實我真的很討厭你，若不是你，我也不會失去哥哥。」如果當年，不是因為她一句戲言，承軒又怎麼會去戰場呢？
「嫻雅，對不起，我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那個樣子。」很多事情，人算不如天算。世事總是這般的無常，惹人傷感。
「如果哥哥成為大將軍回來，你會不會嫁給他？」嫻雅忽然開口問道。
白七淺沉默的看著嫻雅，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的問題。
嫻雅自嘲的笑道：「呵呵，我就知道，就算哥哥回來，你也不會嫁給他的。你當初只是想將哥哥趕得遠遠的，越遠越好。在你的眼裡，永遠只有夜離淵一個人，旁的人，你從來都不會去關心，也從來不在乎。」
嫻雅說完，氣呼呼的離開。
白七淺現在總算能夠理解嫻雅對她的怨恨，也能理解老祖宗對嫻雅的百般容忍。
這件事情，的確與她有關。
站起身子，轉過身，卻是看見夜離淵站在她的身後。他眸光複雜看著她，欲言又止。
白七淺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帶著點逃避，帶著一點苦澀：「夜離淵，我累了，我想早點回到王府去。」王府，是她唯一可以去的地方。
「嗯，我帶你回家。」不知為何，他自然而然的說出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