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棋高一招
鎖清殿,傳來一陣細細的嗚咽聲。
夜離淵來不及多想,直接吼道:「白七淺,你給本王出來。」憤怒的咆哮聲,彰顯著他現在的憤怒,也驚起了停在樹上的鳥兒。
不過,那個身影清麗的女子沒有緩步從屋中走出來。
等夜離淵走進了白七淺的香閣,才發現事情很嚴重。
紫苑手中的手絹快要被她擰斷了,擔心的看著昏睡在床上的白七淺,眼中滿是淚水。她不應該聽王妃的話,不應該去尋梭羅果。
不對,在王妃吃紫蘇糕的時候,她應該站出來勸阻才對。
不然,白七淺也不會陷入昏睡之中。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夜離淵眸中生寒,白七淺不應該是在鎖清殿中暗喜么?她給凰兒下毒后,應該很開心的,怎麼會躺在床上呢?
「王妃她……王妃中毒了……」紫苑嗚咽著說道,「王妃吃了紫蘇糕,又喝了茉莉蜜茶,之後就……就感覺很難受……才知道是中毒了……」
「怎麼不去請太醫?」夜離淵皺起眉頭。
「王妃上一次溺水,王爺就派人傳過話,不管王妃在府中生什麼病,都不用去理會她,任由她自生自滅。」紫苑嗚咽說道,「所以,王妃她才會……才會吞下梭羅果……」
夜離淵的心猛然一抽:「她竟然服食下梭羅果?」難道她真的不想活了么?
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滴一滴的滑落,紫苑擦了擦眼淚,情緒很崩潰:「王妃她說她不想死,所以,只能以毒攻毒。」
夜離淵抿著嘴唇,腦海中盤旋著紫苑說的話,他究竟是什麼時候下過那道命令,說不管扶搖的死活,任由她自生自滅!雖然他那時候很討厭她,但是也沒有想到要不管她死活。
看來,王府中的確是存在著他很多不知道的事情。
本來以為那幾個女人之間的爭寵都是一些無傷大雅的小手段,他也樂意看到一群女人味他爭風吃醋,只是現在看來,他也太小看那群女人的本事了。
玉錦跌跌撞撞的朝著鎖清殿跑過來,哭喊著:「紫苑……紫苑……根本就請不到太醫,王妃可怎麼辦才好啊?紫苑……」
等走進來之後,才發現夜離淵也在這裡。
的確是請不到太醫,因為那些太醫都被他派到林凰兒的房間裡面守著。
「紫苑……王妃她……王妃她會醒過來么?」玉錦揚起淚眼婆娑的小臉,望著紫苑,「紫苑,你懂得比我多,你告訴我好不好?」
「王妃她……」紫苑嘆息一聲,只能聽天由命了,可是她不忍心告訴玉錦,告訴這個一直陪伴在白七淺身邊的小丫頭。
「你們兩個退下,由本王來照看她。」夜離淵聽紫苑那般說,一顆心像是被銳利的刀子狠狠的劃出了一條血淋淋的傷口。
「王爺,王爺,求你讓婢子守在王妃的身邊,求求你。」玉錦跪下來,泣不成聲,「要是王妃真的……真的醒不過來……」
「玉錦,我們下去。」紫苑害怕夜離淵會懲罰玉錦,連忙拉著玉錦。
玉錦掙扎著,哭喊道:「要是婢子現在不陪在王妃的身邊,也許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眼淚滑落,滿是絕望之情。
夜離淵抿著嘴唇,玉錦的話如同一根刺,扎進了他的心裡。
如果她不醒過來,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與她相伴,看不到她的一顰一笑。
心裡一陣令人窒息的疼痛,他不允許,絕對不允許她就這樣離開他的身邊。夜離淵此時也明白白七淺對自己的特殊,他說不上是什麼原因,可他並不想去看清楚自己的心意。
因為每想一分,他就會沉淪一分。
紫苑最終將玉錦拖了下去,屋子裡面頓時安靜下來,這種安靜異常的壓抑。
夜離淵的心中好像堵著一塊大石頭,讓他呼吸不暢。
走到床沿,伸手探她的額頭。手掌心裡傳來一陣駭人的高溫,灼熱的不止是他的手掌,還有他的心。這張清秀的臉龐,如同紙張一樣蒼白,卻是不失一絲淡雅。
如果今日他不過來,她是不是就在這僻靜的院落里,悄無聲息的承受著病痛的折磨?
「白七淺,你究竟是有什麼樣的魔力,竟然一再留住本王的目光,留住本王的腳步呢?」幽暗而清澈的眼眸裡面,多了一絲茫然。
自從上次她清醒之後,她整個人就變了,身上多了一股嫵媚靈動。她與他爭鋒相對,拒不下堂,一字一句,都如同枷鎖,將他圍困,讓他不能休了她。
之後,她將秋瑾打成重傷,毀了秋瑾的容顏。
被人冤枉,她不再哭鬧,而是字字珠璣,為自己辯白。比試武藝,她竟然以命相搏。
此後的賞花宴會上,綿里藏針,暗諷凰兒,叫他見識了她的急智。
皇宮宴會,一曲鳳求凰,他看清了她的深情,還有她內心的苦痛。承軒的事情,無疑對她有著很大的打擊,所以她才在他面前顯露出她脆弱的一面。
一幕一幕與她有關的畫面,在他的眼前清晰的浮現出來,連他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將那些事情記得那樣牢固,甚至能重複她說的每一句話。
以前的她,雖然有一副美麗的面容,整個人卻是淡淡的,沒有一點存在感。現在的她,不管在哪裡,都自帶一股風華,引人矚目。
就連一直留戀在花叢中的夜若塵,也對她有著極其濃厚的興趣。
「義父……」昏迷中的白七淺,無意識的低喃,「義父……你為什麼要放棄我……為什麼要親手將我送上不歸路……」
義父?夜離淵臉色一變,倏然站起來。臉色陰寒,她究竟藏了多少秘密不讓他知道?本來想甩袖離去,可是一想到玉錦說的話,也許以後再也沒有機會陪伴在她的身邊,他的心又哀傷起來,不由自主的坐在床沿邊。
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叫人唏噓不已。
整個鎖清殿都沉浸在一種悲傷的氛圍之中,玉錦與紫苑兩個人壓抑的哭聲,像是一條白綾,死死的纏繞著夜離淵的心。
轉眼去看白七淺,她的眼眸依舊緊閉,沒有絲毫要清醒的跡象。
她如同一塊晶瑩剔透的白玉,安靜的躺在床上,冰冷,沒有一點人氣。
晚上的時候,林凰兒清醒過來,派自己的丫鬟請夜離淵過去。夜離淵神色有些不耐煩,皺著眉頭:「本王今日留宿鎖清殿,你們不必再過來。」
夜離淵從未在任何姬妾的殿中留宿,就算是林凰兒也從未有過如此殊榮。
紫苑心中暗嘆,王妃,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呢?
***林凰兒滿心歡喜的等待著夜離淵的到來,哪知道等回來的卻是夜離淵留宿鎖清殿的消息,她好恨。本來她還想將自己中毒的事情歸咎到白七淺的身上。
畢竟紫蘇糕與茉莉蜜茶都是白七淺的丫鬟帶過來的。紫蘇糕沒有毒,茉莉蜜茶也沒有毒,可這兩樣放在一起就產生了毒。
本來白七淺在睡夢中悄無聲息的死去,夜離淵大概也不會仔細去查。自己卻陰差陽錯的在夜離淵的面前中毒,他要是徹查此事,林凰兒也可以一口咬定是白七淺有意陷害她。
不過,白七淺也中毒了,這件事情看起來就沒那麼尋常了。
林凰兒無法猜測,究竟是白七淺有意為之,還是無意的呢?
不管怎麼樣,那個人是不能留下了。
紅燭搖曳,窗欞嘩嘩作響。
孫廚娘跪倒在地上,身子瑟瑟發抖:「娘娘,小婦人親眼看著她將紫蘇糕吃下去,喝了茉莉蜜茶。她活不了的,這王妃的位置一定是娘娘的。」
「啪」一聲響,林凰兒狠狠的甩了一個耳光,「哼,孫廚娘,本宮將這件事情交給你辦,你居然給本宮捅了一個大簍子。」
「娘娘,小婦人都是按照娘娘說得去做,沒有……」孫廚娘匍匐到地上,「絕對沒有透露過一點關於娘娘的信息。」
「沒有透露過?」林凰兒冷笑,「你在廚房之中,到處跟人炫耀,你在學士府做事。」
孫廚娘臉色蒼白:「娘娘,求求你,求求你看在我以前在學士府伺候過你的份上,就饒了小婦人一次。小婦人以後,就算是做牛做馬,也會報答娘娘的。」
做牛做馬?可惜她林凰兒的身邊不缺這樣的人。
林凰兒笑了笑,用手拍了拍孫廚娘的肩:「本宮也不是這麼不近人情的人,你既然有心想要報答本宮,本宮就給你一個機會。」
「謝謝娘娘,謝謝娘娘。」孫廚娘不停的在地上磕頭。
「只不過這一次的事情,要是有人查起來,你知道該怎麼辦,對不對?」
孫廚娘連連說道:「小婦人明白,就算這件事情被人查出來,打死奴才,奴才也不會供出娘娘的。小婦人這條命是娘娘給的,小婦人不會做不利娘娘的事。」
「行了,你也不用如此害怕。」林凰兒笑得花枝亂顫,「你是從學士府中出來的,也算是本宮的人。這一碗人蔘湯本宮喝不下,就賞賜給你喝。」
孫廚娘連連磕了幾個頭,受寵若驚的接過那碗人蔘湯,一口氣喝完。
林凰兒臉上的笑容越加的明艷動人。
不消片刻,孫廚娘腹中痛如刀割,她臉色青紫,雙目圓睜,看著林凰兒。
「只有死人才不會出賣本宮,你放心去,本宮會好好照顧你的家人。」林凰兒看了孫廚娘半晌,又開口喚道,「飛鷹,處理掉屍體,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她的身後出現一位穿著黑色衣裳的男子,畢恭畢敬的說道:「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