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一種要笑場的節奏
這也太讓人壓抑了。說好的六個人一顆子彈,現在就剩下兩人分別佔二分之一幾率了。
嘍啰頭子這槍接得別提有多沉重了。
二分之一啊,這可真是要麼生要麼死的賭命了。他看了看已經站到「安全」戰營里的三人,再看看大權在握的瘋女人,心裡想一個前輩一個後輩都如此坦然,他也不能丟了分家的臉。所以他用力抬起此刻顯得無比沉重的手,眼睛眨都沒眨地對著自己的腦袋扣動了扳機。
就如一般的戲劇化一樣,槍口仍然沒有迸出火藥灼熱地穿膛而過的味道和煙霧,彈倉轉動到了下一格。
最後一個是熊衛群,剛剛李慧慧打斷了他必生的道路,把他推下了必死的深淵。就好像她之前知道那顆子彈在哪裡,故意把熊衛群放在這個位置,只為報復他把她打暈之仇。
嘍啰頭子手裡拿著槍已經五發空彈,李慧慧自然就看向了熊衛群,挑起嘴角完全是幸災樂禍的弧度。
楊裕文想提醒一下自己手底下很信任的夥計,俄羅斯輪盤賭如果拖到最後一槍,那一定要由之前開槍的人把接下來輪到的人結果掉。不是什麼固定的規矩,但就像大媽自帶插隊技能一樣是百年來就這麼流傳的。
但楊裕文晚了一步,熊衛群上前劈手奪過那把左輪槍,好像當真會自己結果自己。
鍾平入戲很深,看到事情發展成現在這個狀況,立刻把自己設身處地的危險境況都忘了,扯著已經很久沒嘶喊過的嗓子啞啞地喊道:「別開槍!不要開槍!」然後腿也不軟了,一個猛子就撲到了熊衛群身上。
「我寧願跟你一起死!就讓她把什麼炸彈引爆好了!萬一真的只剩我自己怎麼辦!?你都說了要帶著妹妹跟我生活,這時候你就反悔了!?你乾脆把我帶走好了!剩我自己我又下不了決心自殺!」
鍾平一席話簡直可以拿去評選感動*國十大人物了,但在場沒有一個人給點反應。也實在無法給出反應,所以大家的選擇都是睜一眼閉一眼。
最後倒是李慧慧怪笑著拍了拍手,不知道有沒有認出來這個人不是鍾家齊,就像剛剛看的不是真情流露的表白,而是一出精彩的荒誕劇。
鍾平喊完話,站在熊衛群面前,感覺自己剛剛那種身陷危機的感受又回來了,尤其看到熊衛群也沒有給一點反應,忽然一股寒意從尾椎骨涼到後腦勺,絕望撲面而來。
熊衛群豈能不動容。如果現場效果允許,他會拉著鍾平頭也不回地逃里這裡,就算「我愛你」三個字再難出口,他也要咬著鍾平的耳朵每天都說上一遍,三年攢齊一千遍,十年喊滿三千六。
但是他不能。
熊衛群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便開口說道:「遊戲規則……」
按理來說鍾平這時候應該絕望地叫一聲「什麼遊戲規則統統吃屎去」,就地蹦高,大膽奪槍。但鍾平什麼都說不出來,絕望的業火把真金都燒軟了,更別提鍾平本來就軟的骨頭和雙腿。
「……丹丹就託付給你,你要加油。」而熊衛群又把自己妹妹的事再次拿到檯面上來說了一次,似乎認定自己是必死的。
鍾平說不出話來,本來他應該一跺腳蠻橫地說你敢就試試看,我把你妹妹賣到ktv!但他實在什麼都說不出來,就輕輕地搖了搖頭,直瞪著眼睛想讓對方看到他眼睛里那些希望和絕望。
「別磨蹭了,我們結束這場遊戲。」這是遊戲主辦方瘋狂的女人友好的建議,雖然分不清雙胞胎,對這種事情的導向發展倒是知道得門兒清。
熊衛群把眼神移到了一邊,從鍾平的耳朵邊錯到了不遠處的地面。「沒關係的。」他也不知道從哪裡淘來這麼一句話,又說給了鍾平。
鍾平又搖搖頭,如果不是這種場面,那這情節簡直堪比瓊瑤神劇。
也不知是不是拜熊衛群移開眼神的福,他似乎一點都沒有看到鍾平平時懶塌塌的眼睛忽然就會了說話,滿眼都是把自己釘在原地的絕望和悲傷。但他仍然是平日那些處變不驚的淡然,五官肌肉都是鍾平見慣了的再平常不過的線條。
「能不能加快點速度?」女人這時候又說了句話。
這話就成了導火索,熊衛群把鍾平猛地推遠了,鍾平趔趔趄趄後退幾步就跌坐到地上,甚至連一聲驚呼和痛喊都沒發出來。
只見熊衛群把槍往自己太陽穴上一指,眾人都以為要看到血濺當場腦漿四射的場面,分家裡有幾人甚至把頭偏向了一邊假裝自己是純真善良好青年。
「嗑噠」一聲輕響劃破眾人屏氣凝神死一樣的寂靜,並沒有他們預期中出現的「砰」的帶著迴音的槍響。
李慧慧顯然已經不知道眼前正發生著什麼了,她腦子飛快地轉了轉,就想到可能是剛剛裝子彈的分家人沒有放子彈進去,剛要發作,就聽到意外的「砰」的一聲槍響,帶著迴音,李慧慧倒在了鋼鐵的台階上,大睜著眼睛似乎還在思考為什麼是她倒下,而不是鍾家齊,不是k,不是分家的老大,不是場上的任何一個人……甚至她已經無法再看一眼到底是誰開的槍。
除了已經倒下的李慧慧,場上所有人都看到開槍的不是別人,正是熊衛群!他嘴角上翹著,帶著一種標準賭徒賭贏了的笑意。
隨後楊裕文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叫自己家裡的兩人往後退退,然後叫後邊的人有槍的全部舉起了槍對著中央一站一坐的兩人。
鍾平翻了個身,如噩夢剛醒,想到熊衛群的槍哪裡是六發子彈,明明是把罕見的七發左輪!於是他把剛剛被推走的幾步又爬了回去,泄憤似地一腳踢到了熊衛群的膝蓋上,熊衛群這廝正沉醉在自己最後的二分之一概率決勝里,一個沒留神就失去平衡被鏟到了地上。
然後只見鍾平以手撐地撲了上去,打算疊羅漢似地把他壓住,仍然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倆人就這麼在地上掙紮成了一團。
楊裕文也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了,便又差人去看看那女人是不是真的死了。眾人都看到熊衛群最後那一槍正中女人眉心,饒是這女人意志堅強也不可能還活著。
可之前這女人又太多次「起死回生」,見識到這一點的人肯定在這種情況還是有點放心不下。在切身感受到女人的脈搏弱得幾乎沒有,到脈搏真的沒有了,還是對這種情況有些心存懷疑。但這時候活過來就不是黑社會的故事,就可以算到鬼社會的故事了。
一群分家人舉槍對著地上扭成一團的兩人,其中一個還輕聲說著「這時候先別鬧」,另一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再面面相覷,等著老大下一步不知道會是什麼的命令。
楊裕文借著查看女人生死緩解了一下,接著又不得不面對眼下這個情況,看向那兩人,卻發現那兩人已經停止扭作一團的行為,眼睛雙雙望向上面,他不由得也把目光轉向天花板,卻發現上面不知道什麼時候悄悄開了一個只容一人出入的開口,而有一人正順著繩子往下吊。
很快下面所有人都看到像蜘蛛一樣滑下來的那個人了,都紛紛抬頭看,場面好比有人喊了一聲「看,灰碟」一樣。
而上面的人注意到下面的人全都對他行注目禮,不禁在心裡暗罵了一聲為什麼又是他。他他媽的真的是技術人員,一點假都沒摻。
為了人身安全,他向下邊叫:「都別開槍!打到不該打的地方炸彈會爆炸!」
上面那個出入口又有人探頭向裡面看,像港片警察一樣喊:「裡面的人聽著!你們已經被包圍了!馬上放下武器釋放人質,我們自會從輕處理!」
「我艹!你能不能正常點!」連夜使用腦子和身體雙重過度的全子忍不住大罵。
然後上面正加不正常起來:「想想你們年逾半百的父母,想想他們含辛茹苦……」
這是一種要笑場的節奏,但楊裕文上前一步:「本家人,你們說過會保證分家安全!」
全子火氣很大地怒道:「我tm也沒對你們幹什麼啊!你們怎麼不安全了?我好心好意帶著專業人士的意見下來你們就這麼看我的?我也是替人做事的啊!」
說話間,全子被降到了地面。他們幾人是一直看到熊衛群開槍把女人射殺才立即開始行動的,而外面已經帶好了防爆裝備,做好了這裡隨時會爆炸的準備。
當然他們本家的名義老大鐘家齊在外邊叫「你們要是不把他救出來我拆了你們家房子」,叫得嗓子都啞了。他離開車跟著幾個人出來的時候很想回頭喊一句「尼瑪我們家房子不就是你家房子嗎你以為我們都住哪啊」來秒殺他。可扶額一想,面對這個被兄控毀得連角色性格都扭曲了的老大,他還是嘴下留情一切都在腦內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