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重重迷霧
偏生以前的厲韜覺得這是厲明晰老實的證明,他一向看不起厲明晰,覺得他在自己麵前唯唯諾諾的是被自己的威嚴給嚇住了,對他的反應很是滿意,但是自從知道了厲明晰背地裏搞的那些小把戲以後,他就總覺得厲明晰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都是裝出來給自己看的,對他非常不放心,這次他專程前來恐嚇他,他也是這副樣子,這就讓他更生氣了。
“知道我再提點你就好。”但是對著這樣一個鋸嘴葫蘆,你又不可能擄著袖子和他打起來,厲韜也拿他沒有辦法,隻得再罵他幾句,甩袖子離去了。
等他遠去以後,厲明晰過了許久才抬起頭來,卻沒有看向厲韜走的方向,而是看向了唐英傑之前走的那個方向,站在原地思索的一號,卻終究也沒有追過去,搖搖頭自顧自回宮了。
對於許多人而言,這都注定是一個不眠的夜晚,之前隱隱有了自己打算的人,現在要開始重新評估自己投靠的人是否可靠,因為皇帝今日在金鑾殿上所說的那番話,實在是大有深意,而且一向不言不語的唐禦史居然旗幟鮮明的站出來彈劾太子,這背後代表了什麽?是唐禦史開始站隊了,還是他受到了皇帝的指示呢?
沒有人知道唐英傑在想什麽,想找他打探消息的人也沒有拿到準確的情報,因為唐英傑下朝以後拒絕了所有人的邀請,徑直回了家,而那些慕名而來想要上他的家中打探消息的人,也被門童攔在了外麵,不過還是有一人例外。
“我看唐大人麵色不太佳的樣子,可是遇到了什麽不順心的事情嗎?不妨說出來,本王說不定能幫你解決。”睿王厲韜得意洋洋的坐在唐家的大廳裏,他手裏端著一盞非常普通的茶,但是卻硬生生地坐出了一股俾倪天下的氣勢,就好像他才是這家的主人一樣。
但是很明顯的,這家真正的主人並不歡迎他的到來,唐英傑一張臉陰得像是要滴出水來,如果是別人來拜訪也就罷了,他還能讓門童把他擋在外麵,可是今天厲韜不知道是吃錯了什麽藥,居然親自到他家來了,別人可以攔,這位高權重的睿王殿下他卻是萬萬不敢攔的。
可憐這睿王殿下進來之後就是一副主人的架勢,還一副與他相熟的樣子,頻頻與他搭話,唐英傑被他煩得一個頭兩個大,但又不能真把他給攆出去,隻能含含糊糊的應付著。
厲韜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可以天南地北的跟他到處侃,但就是不談此行的目的,直到弄到唐英傑已經疲憊不堪了,他才突然話鋒一轉,直言道:“唐禦史今天在朝上好大的威風,把我那好侄兒給唬的一愣一愣的,但我看你現在應該是想通了吧,怎麽樣,不如你我二人聯手,給我那好侄兒一個狠狠的教訓?”
唐英傑原本臉上已經不可抑製的帶上了一些疲憊之感,微微斜著身子靠在了椅子上,一聽這話突然一下子坐直了,那雙流露出疲憊之態的眼睛也一下子銳利了起來,但是他卻沒有立即接厲韜的話,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悠悠的說:“睿王殿下此話怎講?我不過是行使禦史的職責罷了,對方可是太子殿下,哪有什麽教訓可言?”
“唐英傑,你不要跟我裝傻,你應該明白我想要的是什麽,我也可以給你你想要的,隻要你幫了我,我保證你官運亨通一輩子,榮華富貴。”厲韜原本是抱著一定能夠說服這個大傻子的心態來的,誰知道到了這裏一看,他居然還是一副不開竅的樣子,即便已經在朝堂上站在了他這一邊,幫他推了太子一把,但是一旦跟他挑明了,又一副顧左右而言他的模樣,這讓厲韜很是不爽,忍不住惱怒起來,說的話也沒有那麽客氣了。
然而唐英傑卻是打定主意不遂他的願了,他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隻是略帶驚訝的看過來,挑起了一邊的眉毛;“睿王殿下此話怎講,我有什麽地方能夠幫到您的?你說出來,隻要他們能夠做到,定當傾囊相助。”
“啪——”的一聲,厲韜手裏端的那杯茶被他自己摔了個粉碎,他麵帶怒色的看著唐英傑:“你能幫我什麽忙,難道你自己還不清楚嗎?你已經得罪了厲明晰,難不成你以為那小子以後還會接受你和你的那個好女兒嗎?你倒不如把你的女兒乖乖的嫁於我,我還可以給她一個正妻之位,你們夫妻兩個也帶著先丞相的舊部投靠過來,待我某得大事以後……”
“打住打住!”聽他越說越離譜,內心的野心暴露得愈發明顯,唐英傑就越是看不上他,雖然唐英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禦史,但是什麽樣的人拿的上台麵,什麽樣的人有勇無謀,什麽樣的人成不了大氣候,他還是能夠分清楚的,眼前的這位睿王殿下就屬於鼠目寸光,成不了大氣候的那種。他心裏對那個位置有意思也就罷了,不但不好好隱藏起來,居然還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大肆宣揚,他的行為讓唐英傑覺得,哪怕太子殿下真的要跟他們家兵戈相向,他也絕對不會跑去投靠厲韜,因為他的行動實在是太幼稚了,而且簡單得離譜,如果不是因為皇帝陛下一直對這個弟弟青眼有加,多方包容的話,那他根本不可能長這麽大還沒被人給陰死。
厲韜自己不覺得自己說的那番話有多麽的大逆不道,唐英傑作為一個正統的官員,卻是聽不下去了,連忙嗬住了他,試圖岔開話題道;“小女性子頑劣,前些日子才剛受了傷,我們夫婦二人心疼她,又隻有她這一個女兒,眼下還想把她多留兩年,多謝睿王殿下,令青眼有加,但是實在是小女無福,受不起這份福澤了。”
厲韜的臉徹底黑了下來:“唐英傑,你是打定主意了,要與本王作對嗎?”
同樣是人,瞪出去的目光可以說是千差萬別,比如說元嘉帝看人的目光是純粹的威嚴,厲明晰看人的目光很難嚴肅起來,卻總是溫和而有力的,而厲韜的目光就跟毒蛇一樣,一眼掃過來的時候可以很明顯的感覺到自己被什麽危險的東西給盯上了。
好在唐英傑也是在官務係統內混了這麽久的人,不至於被他這麽一個眼神給嚇的說不出話來,但是隻要一想到這條毒蛇對自己女兒的不懷好意,唐英傑就覺得心裏發寒,說出來的話也就沒有那麽客氣了:“微臣這一輩子坦坦蕩蕩行事端正,從不刻意與誰作對,睿王殿下說這種話可就有些則折煞微臣了。”
睿王厭惡地哼了一聲,這家夥油鹽不進,讓他頭疼不已,最後幹脆打開天窗說亮話道:“唐英傑,你不要跟我得意,你已經得罪了厲韜了,他在找人對付你們一家子,如果你不投靠我的話,我都不用出手,光是厲韜就能讓你們家疲於應付。”
唐英傑的眼裏毫無波動,在站出去參太子那一本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到了這種後果,但是那又如何呢?他的女兒好端端的被那位太子殿下騙得這麽慘,那位太子殿下去還是像個沒事兒人一樣,該吃吃該睡睡,在朝堂上風生水起,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事情?
他在說出口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把這些顧慮拋在腦後了,他永遠也忘不了自己女兒,請求自己答應放棄她時的神情,這對一個男人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一個男人如果連自己的妻兒都護不住的話,那他還有什麽用呢?
唐英傑小心謹慎了一輩子,到頭來卻發現饒是自己不招惹別人,別人也會過來招惹自己,他現在不想再坐以待斃了,不管是太子還是睿王,都不是一個好相與的,偏生這兩個人都跟他的女兒有說不清道不明的聯係,不管是誰上位,他們家都沒有什麽好果子吃。
想通了這一截以後,唐英傑才上奏參了那一本,與其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戰戰兢兢的等著兩位貴人降罪,還不如他主動挑釁,把兩位貴人給拉下馬來,為自己蓄起一股可以保護妻女的勢力。
而這位睿王殿下就是在這個時候撞到槍口上來了,他不知道唐英傑的心境以與以往大大不同,知道他還是以前那個畏手畏腳,滿腦子隻想著要保住自己官位的老男人,卻沒想到他居然還敢出口頂撞自己,當下被他這副拚命三郎的架勢給氣了個倒仰,咬牙切齒的出口威脅。
唐英傑微微一笑,這是他在睿王殿下到他家以後露出的第一個笑容,但是這個笑容卻怎麽看都不懷好意:“睿王殿下,你們叔侄二人的紛爭與我無關,唐某做了什麽事情,也不過是依照禦史的職責行事罷了,你可莫要把每一個上折子參奏的禦史都當作是要投靠你的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