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細細吻
唐繡瑾很早就歇息下了。
她的身體本來就不是特別好,前些日子進了監獄幾乎算得上是元氣大傷,這些天裏在路上奔波,又是一輪消磨,好不容易碰到了一張還算幹淨柔軟的床,簡直恨不得把自己埋進床裏了。
唐繡瑾雖然也是一個千嬌百媚的大小姐,卻並沒有那麽多講究,在上一輩子最難的時候,她什麽事情沒有親自動手做過?
曾經的苦難直接造就了一個結果,那就是唐繡瑾的動手能力極強,她可以自己給自己炮製很好的生活環境。
這次出來,唐繡瑾身邊沒有帶一個侍女,她也並不矯情,並不要求厲明昕隨身帶著的那些親衛過來伺候自己,找老板娘要了一壺熱水,自己洗漱過後就躺下了。
唐繡瑾實在是太累了,沒多久就進入了夢鄉。
自從重生以來,她就總是頻繁的做夢,夢裏的內容千奇百怪,這麽多天下來她也已經習慣了,可是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累了,她居然難得的陷入了沉眠,甚至感覺自己進入了一個非常玄妙的世界,這個世界可以讓她得到長久的安眠,她隻想沉浸在這裏,不願醒來。
不對呀。
好像有股安眠散的味道。
唐繡瑾迷迷糊糊的,被她所熟悉的藥香喚醒,隨後迅速的清醒了過來。
不對!
唐繡瑾滿頭大汗,忽然奮力的掙紮了起來,她太清楚這是什麽味道了,這麽多年來,她從來沒有把師傅教導給她的《藥典》忘記,一直都把這些東西緊緊的記在心裏,這讓她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清醒了過來。
唐繡瑾心如擂鼓,在自己腰間的布包裏一陣摸索,好不容易才摸到了兩片熟悉的草葉,連忙塞進嘴裏,這才感覺頭腦之中似有重重迷霧被撥開了一般,一下子清明起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還沒等唐繡瑾,想出個所以然來,她忽然聽到了自己的房門吱呀一聲,似乎是有人進來了。
“難道是厲明昕嗎?”也不知怎麽的,這個時候,唐繡瑾的第一反應居然是這個,而且她心中還有一股奇怪的感覺,那就是如果來的人是厲明昕的話,似乎並沒有那麽危險。
可是讓人失望的是,借著窗口清冷的月光,唐繡瑾看到,來的人有點駝背,明顯不是厲明昕那個身量頎長的端方君子。
唐繡瑾屏住了呼吸,偷偷的把被窩中的手抬起來,在自己枕頭下麵摸到了睡覺之前摘下來的發簪。
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這店鋪之中的小夥計。他來到唐繡瑾的床前,咽了口唾沫,伸手在唐繡瑾的臉上抹了抹,摸到那剝了殼的雞蛋一般光滑的皮膚以後,滿意的發出了一聲歎息。
“這小美人兒,怎麽沒和你丈夫一起睡呀,是不是對丈夫不滿意呀?不如讓我試試?”像是自言自語一般,他的嘴裏發出了一陣淫丨笑,然後一雙手就不規矩地向唐繡瑾的胸口探去。
當他的鹹豬手觸到唐繡瑾的衣領的時候,唐繡瑾終於忍不住了,她從床上一躍而起,把手裏握著的簪子當做匕首,看準了角度,向著這個小夥計的眼睛紮了下去。
唐繡瑾畢竟是能夠當郎中的人,她對人體的脈絡何其熟悉,在這一張簪子紮下去以後,迅速地握緊簪子頭,控製著那長達兩寸的簪身在這小夥計的眼中攪了一圈,直接插入了他的腦漿之中。
這個色膽包天的小夥計,就連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就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給解決掉了。
殺了他以後,唐繡瑾喘著粗氣坐起來,驚慌失措的看向了自己的手,她的手在不停的顫抖著,有一個聲音不停的對她說:“你親手以這麽殘忍的方式殺了人。”
“滾開。”唐繡瑾咬牙切齒,強迫著自己冷靜下來,不去看那倒在地上血肉模糊的男人,開始思考厲明昕的問題。
“這個混賬,現在又到哪裏去了?為什麽不來救我。”她帶著哭腔說了這麽一句,然後匆匆披上衣服,推開房門跑了出去。
這家客棧空落落的,本來就隻住了他們這一隊人馬,晚上看著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戶照下來,灑在空蕩的走廊上,在配合著唐繡瑾自己在木質的樓梯上奔跑發出的聲音,簡直要讓唐繡瑾直接哭出來了。
她入住的時候耍了個小性子,一定要訂一間離厲明昕最遠的房間,這就導致了一個結果,兩個人一個住在客棧的一頭,另一個住在另一頭,四個侍衛分成兩撥人馬,分別住在他們隔壁。
方才唐繡瑾打開了侍衛的房門,結果看到裏麵那兩個白天還在跟她開玩笑的侍衛躺在了血泊之中,而房間裏彌漫著濃厚的安魂散的氣味。
短短的一個木製走廊,唐繡瑾卻覺得這是自己走的最為漫長的一條路了。
她終於找到了厲明昕的房門,拉開門,裏麵嗆人的煙霧就撲麵而來,這邊也被人點燃了一柄安魂香。
唐繡瑾拿袖子捂住鼻子,摸著煙霧衝進去,摸索到床邊的時候,觸到了一個溫暖的人體。
她連忙把解毒的藥草拿出來,塞進那人的嘴裏,可是那人卻頭一偏,壓根不肯把藥草咽進去。
“你趕緊吃呀!”唐繡瑾快要急哭了,安魂散是點燃安魂香才會生效的迷藥,這東西威力巨大,連大象也能迷暈。唯一的壞處就是它的藥效太大了,很容易連使用它的人也一起迷倒,所以一般人都會等屋子裏的煙霧散盡了再進來。
唐繡瑾知道自己是唯一一個清醒的人,而且不知道什麽時候,這家黑店裏的人就會摸進來殺他們,看到厲明昕處於昏迷之中,連解藥也吞不下去,簡直急的團團轉。
偏生那解藥是個草葉子,大咧咧的一片,就算是合水吞服也很難讓已經中毒昏迷的人吞下。
唐繡瑾在焦急之下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又從藥包之中取出兩片草藥,送進自己口中,咀嚼細碎以後再含了一口茶水,然後心一橫,對著厲明昕的嘴唇俯下了身。
厲明昕的嘴唇很溫暖,就像他這個人給人的感覺一般,和風細雨的,又溫柔又沉穩,並不灼人。
可是在唐繡瑾的感官裏,她卻覺得現在自己嘴唇緊貼著的是一個火盆一般,燙得她頭腦發熱,心頭發虛。
終於把那一口藥沫子喂進去,唐繡瑾抬起頭來,臉上已是通紅一片,她心想——要是還醒不過來,就隻有大嘴巴子抽了。
好在厲明昕醒的很及時,給自己省了一頓毒打。
剛醒過來的人,意識很不清醒,厲明昕還有些茫然,發出了一聲疑惑的聲音:“唔?”
唐繡瑾正準備動手打人,看他終於醒了,又把高高揚起的右手縮了回去,揪起他的衣領,慌亂道:“趕緊走,這是一家黑店。”
聽到唐繡瑾的聲音,厲明昕總算是徹底清醒了過來,他踉蹌著從床上下來,撐著桌子緩了一下,奪回了自己身體的掌控權,然後馬上反客為主,拉住唐繡瑾的手:“從門口會被發現,我們走窗戶。”
接著,他抱起自己的衣物,胡亂搭在肩膀上,騰出兩隻手來一手搭上唐繡瑾的肩膀,另一手抄起唐繡瑾的膝蓋,一開窗戶跳了下去。
一直以來,厲明昕都是以文弱書生的形象示人的,從二樓上一跳,唐繡瑾才意識到,這個男人還是有些武功的。
雖然他剛剛中毒,渾身酸軟,腳步還有些發飄,但是每一步卻都走得很堅定,而且意外的沉穩。
厲明昕抱著她在空曠的大街上走了很久,中途也沒有提出讓她自己下來走的要求。一直抱著她躲出去很遠,才停下來。
唐繡瑾被厲明昕放下,也從恍惚之中清醒了過來,聽見了不遠處更夫打更的聲音,這才明白厲明昕為什麽會忽然停下。
那更夫的聲音抑揚頓挫的,帶著河霽地帶特有的口音,顯得有些滑稽,又有點像一曲怪異的小調,很快就哼著走了。
厲明昕又把手伸向了唐繡瑾的膝蓋,似乎還想像剛才那樣把她抱起來,唐繡瑾卻一閃身躲開了:“我已經恢複過來了,可以自己走。”
厲明昕也不跟她勉強,自己把之前胡亂的搭在肩膀上的衣服展開穿好,對著地上的影子收拾自己。
唐繡瑾想他抱著自己走了很久,開口道:“他們一時半會兒追不過來,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厲明昕卻沒有立即回答,他穿好衣服以後,原地站了一會兒,咂了咂嘴,像是在咂摸什麽滋味一樣,忽然一張口,吐出了一片碎草葉子。
“呸呸,這是什麽?”
厲明昕很是奇怪,他嘴裏一股子草藥的清香,唇舌之間還殘存著一些細碎的草沫,也不知道是怎麽吃下去的。
他沒有注意到,剛剛才對他緩和了一點神色的唐繡瑾,忽然之間又黑了臉。
“唐姑娘,你去哪裏?”
“……”
“你怎麽不理我呀?”
“在大街上幹站著能起什麽用?還不趕緊走。”
“可你剛剛明明說要休息一會兒……”
“……”
厲明昕也是個無辜人,壓根不知道自己又是在哪裏把唐繡瑾給惹著了,隻得追在她身後說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