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清場
鬧到最後沒辦法了,劉縣丞隻得再去找了一下皇子殿下,請求他把指示給明白一點,不要弄的模棱兩可。
他原本以為自己或許會被皇子殿下給臭罵一頓,但是萬萬沒想到的事,皇子殿下脾氣不是一般的好,不僅沒有責備他,而且還答應了親自出庭,與那富正當鋪的老板對簿公堂。
富正當鋪的老板出身低微,但是偏偏有一個好姐姐,嫁給了本縣的縣丞,這才給他謀得了一片立錐之地。
這些年裏,他就靠著自己的姐夫,在貴山縣裏坑蒙拐騙,專坑不知好歹的楞頭青,也不知道暗地裏麵扣下了多少吊典當之人的救命錢。
這個人雖說的確是可惡,能讓厲明昕這樣好脾氣的人都把他的行為記在心上,但是他也的確沒有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大事,所以麵對著自己的姐夫,他奉行了自己一貫的原則,一問三不知。
如今的情況就是,劉同縣丞換了個地方,還是繼續當他的官,戰戰兢兢的坐在公堂之上,暗地裏汗流浹背,屁股底下隻敢坐著三分之一的椅子,額角不斷的冒著冷汗;他的小舅子,富正當鋪的老板跪在下麵,聲淚俱下地控訴著自己的無辜。
“姐夫,你知道我一直是個老實本分的人,我連騙人都不敢,又怎麽敢去做些罪大惡極的事情呢?”小老板涕淚橫流,就差賭天發誓了。
在他旁邊的,是搬了把椅子斜斜地倚坐著的厲明昕。
富正當鋪的小老板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惹上了什麽樣的麻煩,他這輩子見過最大的官就是自己的姐夫,他也不明白為什麽自己跪著的時候,旁邊這個男人可以堂而皇之的坐在那裏,卻沒有任何要跪下的意思。
他隻知道隻要自己死不認賬,他的姐夫是一定會幫他掩蓋的。
劉縣丞大著膽子拍了一下驚堂木,怒喝道:“大膽!已經到了這裏,你還敢狡辯?”
厲明昕被他這一聲暴喝嚇了一跳,他低下頭,發現自己領口有些皺褶,便伸手整理了一下。
劉縣丞一直在偷眼觀察皇子殿下,看他順手整理領口,便暗自思索著他這個舉動是什麽意思。
領口……莫非指的是領頭人?
於是自做聰明的劉縣丞又是一拍驚堂木:“是誰指使你這樣做的?領頭的人是誰?”
小老板嚇得一個哆嗦,戰戰兢兢的說:“姐夫,小人實在不知道是犯了什麽事啊。”
劉縣丞覷著厲明昕的臉色實在是不好看,暗自下定決心,直接把這個不知死活的小舅子舍棄,如果家裏夫人敢鬧的話,就直接休掉她!
於是他大手一揮:“來啊,給我打,我不信他不招!”
小老板殺豬一般的叫起來:“姐夫,你怎麽能這樣?”
“在這公堂之上,你還敢叫我姐夫?你眼裏還有沒有王法了?”
厲明昕不緊不慢的說:“劉大人,沒必要這樣,按律法辦就是了,該認的親戚也不能隨意絕交,我知道你是個從不徇私的好官。”
劉同屁股底下的凳子坐不住了,他很想跪在皇子殿下麵前認個錯,但是看皇子殿下一副玩心大起的樣子,隻能硬著頭皮陪他演戲。
厲明昕也沒從凳子上起來,隻是把自己之前在富正當鋪典當扳指的過程完完整整的講了一遍,末了還補充了一句:“我那枚扳指其實不值什麽錢,但好歹也是我父親賜給我的,就這麽被人偷梁換柱了,我咽不下這口氣。”
劉同縣丞終於知道自己是哪裏惹到這位祖宗了,原來除了那家黑客棧以外還有這麽一層,他的眼前一陣陣的發黑,對於自己娶了這麽個老婆後悔不迭,真恨不得直接下場去掐死那個小舅子。
厲明昕容貌氣質出眾,而且他被扣下的那枚玉扳指價值連城,小老板早就把他認出來了,隻是一直以來都處於一種僥幸心理而不敢承認而已,現在居然還敢嘴硬:“十裏八鄉的都知道我做生意從來都憑的是一個誠信,你這麽紅口白牙的就想訛我一個上等扳指,莫不是什麽專業的碰瓷集團?姐……大人,你可得為我做主啊。”
厲明昕笑眯眯的把他之前丟給自己的那枚假扳指拿了出來,對著劉同說:“之前這位老板便是把這枚扳指換給了我,請大人過目。”
劉同看了一眼那枚扳指,感覺慘不忍睹,質地像是石頭的一般,戴在皇子身上簡直是一個笑話,他麵如土色,勉強說道:“這是很明顯的偷梁換柱,拿假的換真的,奸商,真是個奸商。”
小老板不幹了,他不服氣的說:“整個店的夥計都可以為我作證,我從來沒有搶過他的扳指,我看他就是看中了我當時身上帶著扳指成色好,有意進來訛詐。”
劉同木著一張臉,讓他把那扳指也呈上來,小老板卻說放在家裏了,需要回去取。
劉縣丞也不肯放人,差人回去取了來之後,才看到,那扳指被這小老板放在了一枚鑲金嵌玉的木匣之中,整個匣子華貴奪目,一看就不是凡物。
他坐在高位上,把那匣子打開以後,看到的除了那枚引起騷動的寶貝扳指之外,還有一張小小的紙條。
劉同嚇了一跳,然後心念急轉,連紙條裏麵的內容都沒看,就猛的一拍驚堂木,怒喝道:“在公堂之上,居然還敢與斷案之官私傳信件,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然後他像展覽一樣,把那張紙條打開,大聲武氣的把紙條上的內容念了出來:“這枚扳指價值七萬,事成之後,對半平分。”
周圍圍著的那些官差中,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氣。
厲明昕挑了挑眉,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在眾人都被這枚扳指的巨大價值所震撼的時候,唯一一個還保持冷靜的人,居然是劉縣丞。
七萬兩銀子固然是個巨大的數目,但是劉縣丞現在一心一意隻想保住自己的小命,別說是七萬兩,就算是七十萬,他也是不敢碰的。
小老板頓時急眼了,他沒想到自己的姐夫居然這麽死心眼兒,這可是整整七萬兩銀子,他起早貪黑工作一輩子也掙不到這麽多的銀子,對方不過是一個落魄的公子哥而已,他能有什麽樣的勢力,居然讓姐夫這麽忌憚?
小老板叫嚷起來:“這枚扳指的價值就是這麽高,他就是看中了我的扳指,才鬧到這裏來,我店裏的所有夥計都可以給我作證,這枚扳指是我祖上傳下來的,是我的!”
厲明昕忽然笑眯眯的道:“敢問兄台祖上是做什麽的?”
“我們家世世代代本分的做生意,你有什麽意見?”
“意見不敢有,隻是兄台既然能擁有這樣的扳指,那肯定是皇親國戚了,佩服佩服。”
小老板沒聽懂他在說什麽,劉同心中卻是咯噔一下,他把那枚扳指拿起來,轉了轉,隻見扳指打磨得甚是光滑,整體呈碧綠,隻有正麵有一道黃色的細長條紋。
如果是一般的翡翠,裏麵有這樣大的一塊瑕疵,那肯定會讓價值大打折扣,可這快扳指上麵的細紋,卻整體形狀非常好看,像是臥了一條細長的龍一般,正是這塊花紋,讓整個扳指的價值不降反升。
他心中似有電光閃過,明白了厲明昕的意思,這條紋,如果嘴硬說是蛇的話,那還勉強說得過去,可是既然戴在皇子的身上,那就毫無疑問,隻能說它是龍。而龍紋的東西,一般人是沒有資格佩戴的,否則的話,便是冒充皇親國戚,按律當斬。
看來他這位不知死活的小舅子已經激怒了皇子殿下,他現在不打算留情麵了。
劉同閉上眼睛,麵色鐵青的說:“升鬥小民也敢說這龍紋扳指是你祖上傳下來的,你說簡直是目無君上,來人,把他給我推出去斬了。”
小老板沒有料到,事情居然發展到了這個地步,他殺豬一樣的叫了起來:“劉同,你是不是想把我殺掉,然後你來獨吞這個扳指,我告訴你,沒門!”
劉同不理他,一步一步的從案堂上走下來,走到厲明昕身邊,深深的拜了下去。
“皇子殿下,他有眼無珠,冒犯了您,的確該殺,即便他與我沾親帶故,我如今也要殺掉他,以儆效尤。但是他的父母妻兒,或老人,或懵懂幼子,煢煢留於世間,已是最大的懲罰,還望您網開一麵,留他親族一條生路。”
當那小老板聽到皇子殿下四個字從劉同的嘴裏出來的時候,他就已經驚呆了。
他這一輩子坑蒙拐騙,不知道騙了多少愣頭青,可他並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從來沒有想過要去招惹這樣大的人物。他沒想到,自己不過是小騙了一個外地來的人而已,居然就淪落到如此境地,不止自己活不成了,還有可能會搭上自己的親族。
小老板越想越是悲哀,忍不住以頭搶地,趴在地上嗚嗚的哭了起來。
厲明昕歎了一口氣,思索了一會兒,還是硬下心腸。
“你做這種事之前有沒有想過,如果換成一個走投無路,不得不典當物件的舉子的話,那他現在可能已經被你給逼死了。”他平靜地說:“那些來你這店裏典當的人也有父母妻兒,你的父母妻兒無辜,難道他們就不無辜嗎?”
小老板羞愧的說不出話來。
“我今天若是不殺你,那勢必會助長這種不正之風,我唯一可以答應的,就是不株連你的妻兒,因為在整個事件中,他們是毫不知情的。”
不管這位小老板心裏如何的後悔,但他已經把錯事做下了,他騙人騙到皇子的頭上,那便是欺君之罪,無論換成哪一個官來判案,都沒有讓他生還的可能。
事急從權,也不等什麽黃道吉日了,小老板當天就被拉出去砍了腦袋,而厲明昕收拾了這些小蝦米,也終於騰出手來收拾真正的幕後黑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