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叛亂四起
厲明昕殿下的威名在整個河霽的範圍內不脛而走。
他神龍不見首尾,派了一個和尚來冒充自己,卻白龍魚服,混進了災民之中,無聲息地揪出了一眾官員的把柄,然後直接讓河霽知州杜若飛身死異鄉。
這個一直以來不溫不火的皇子終於把他的魔爪伸出來了。
河霽官場經曆了一次徹底的清洗,杜若飛一死,剩下的人群龍無首,連反叛都成不了規模。厲明昕一鼓作氣,拿著賬本挨個抓,光是下大獄的官員就有數百位之多,受到牽連的更是洋洋灑灑幾千人。
轟轟烈烈的河霽貪墨案自此拉開了帷幕。
這些人膽大包天,欺上瞞下,一邊借著天災向中央報告哭窮,一邊大肆收斂賑災銀兩,遠一點的地方的災民還能拿到一些陳米,而新鄉這樣的重災區連半粒米也沒有見著,這才給了張老板這樣的不法商販可乘之機。
厲明昕原本打算徐徐圖之,爭取不抓錯一個好人,也不漏掉一個壞人,但是,當事情進行起來之後,他才發現沒有這麽簡單。
賑災銀兩貪墨的事情不知道是經誰之手,居然流傳到了外麵,鄉民聽聞之後,居然自發地聚集起來,到沫湖外麵齊刷刷的跪了一排,請求殺掉相關的貪官,以振民心。
厲明昕行動如風,那頭簡單地給元嘉帝給寫了一封信說明情況,這頭就抄家砍頭沒收贓款一連套的辦下來了。
這種行為可以說得上是先斬後奏,也在皇城之中掀起了軒然大波,他作為一個被派出去做欽差的皇子,原本是沒有這麽大的權力的,雖說事急從權,但是更讓人詬病的是,他在辦很多事情的時候,都沒有經曆過嚴厲而係統的審訊,僅僅錄了一份口供,那頭就連砍帶殺了剮了一片。
朝廷上以厲韜為首,掀起了一股彈劾厲明昕的風潮。
厲韜跪在地上,聲色俱厲的說:“厲明昕是我看著長大的侄子,如果不是萬不得以,我絕對不願意把他推到風口浪尖來,可是他這次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出格了。”
“他要清吏治,我理解,但是他一個普普通通的皇子,那就沒有權利越過陛下去擅殺大臣,他甚至都沒有提前和皇兄你說一聲!”厲韜點上流露出一種悲戚的神色來:“他這麽殘酷是要做什麽?難道是為了收攏民心嗎?”
元嘉帝隻是坐在位置上沉默不語,他的手上拿著一本厲明昕八百裏加急送過來的密奏,裏麵簡單的寫了他在這邊的經曆,還附帶了一本厚厚的抄家賬冊。
厲明昕一共抄了七家,居然抄出了三百萬兩紋銀,幾乎是整個河霽一年的稅收了。
而且他把這些抄出來的銀兩整理成冊,直接告訴元嘉帝,河霽後續的賑災根本不用朝廷再下撥新的銀兩,隻需要用抄家抄出來的這些銀子就足夠了。
厲明昕這神來一筆,居然讓元嘉帝覺得妥貼無比。
現在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不單單是地方倉庫沒有錢,就連朝廷也並不是很富裕,稅收的銀子還沒收上來,上一年的銀子卻已經花用得七七八八,厲明昕用抄家得來的銀兩賑災,可謂是幫他解決了心腹大患。
所以不管厲韜在下麵鬧得多厲害,甚至大部分官員都已經站了隊,營造出了眾口一詞指責厲明昕的效果,元嘉帝還是不置可否,甚至心中隱隱還對厲明昕的做法有一些讚許。
所以他到最後也沒有處罰厲明昕,隻是象征性裏寫了一封信過去,讓厲明昕罰俸三月。
對於一個皇子來說,這種懲罰和罰酒三杯也沒有什麽區別了,沒有哪一個皇子是靠著那一點點緊巴巴的俸祿過日子的,單單是過年過節賜下來的賞賜就是俸祿的數十倍。
元嘉帝的這一點蚊子咬一樣的懲罰,已經很能表明他的立場了,聰明點的官員自然看出了皇帝的意思,所以不管厲明昕再怎麽在新鄉一帶興風作浪,也沒有人敢來給他設卡了。
厲明昕的整治雷厲風行。
整個河霽官場的風氣都為之一肅,再也沒人敢小瞧這位皇子殿下了。
更讓人心驚膽戰的是,這次的行動透露出了一個訊息,那就是元嘉帝給他的權限很高,不僅是當地的行政權,連兵權他都可以動一動,而且事後他先斬後奏,殺了一大批的官員,元嘉帝那邊也沒有說什麽。
有心人都在暗地裏揣測著元嘉帝的用意,難道他已經有意立厲明昕為太子了?
一時間流言甚囂塵上。
外麵的人已經傳言厲明昕得了聖寵,更有甚者開始傳言元嘉帝身體不好,有意禪位於他。
而流言的中心,厲明昕卻在為另一件事焦頭爛額。
其實他抄出來的銀兩何止三百萬,準確的數目應該是四百五十萬,隻不過他給賬本動了手腳,把帳填平了,隻交了三百萬上去。
這截留下來的一百五十萬,被他自己悄無聲息的藏了起來。
但是他自己心裏很清楚,整個新鄉應該都是厲韜的地盤,張老板和厲韜暗通款曲,不知道竊取了多少錢財。
他現在在河霽這麽一番動作,可以說是在太歲頭上動土,直接動了厲韜的財路。
厲韜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自然不可能善罷甘休,所以現在厲明昕可以說是枕戈待旦,隨時防備著厲韜的反擊。
厲韜的反擊來得非常快,七日之後,齊州出現了一股流寇,這些人,明目張膽的造反了。
齊州距離新鄉四百裏,在河霽的範圍裏,都算是一個偏遠山區了。
這地方又窮又苦,地勢偏遠,而且異族眾多,風調雨順的時候,他們還能跟別人和平共處,可是這地震一旦發生,局勢就會發生變化。
當地原本就處在數座大山的圍攏之中,地震之後,河霽的官員連新鄉的賑災款項都能私吞,齊州這種偏遠山區就更不會有人去管他們的死活了,所以這一來二去,幾個月過去了,齊州居然鬧起了嚴重的饑荒。
普通老百姓鬧饑荒的話,隻會想著往外地的流亡,而齊州這個特殊的地方就不一般了,這些異族在饑荒開始以後,直接衝了官府,把齊州知州點了天燈。
然後他們揭竿而起,圈地為王,直接宣布了要反叛朝廷。
現在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表明這檔子事情是厲韜做下來的,但是現在既然厲明昕在這裏,那這些事情他就不可能不管。
所以,新鄉的事才剛告一段落,厲明昕就馬不停蹄地趕往了齊州。
地震到了現在,已經過去了足足兩個月,但是餘震卻從來沒有停過,厲明昕才剛到齊州,就被大地送了一場下馬威。
這是他第一次經曆這樣嚴重的地動山搖,大型地震之後,總是會餘震不斷的,甚至有些時候,餘震所造成的破壞會比地震本身更為巨大,而厲明昕現在所遇到的就是這樣的困境。
他們現在僅僅是進入了齊州的境內,齊州連著南邊的十萬大山,自己本身也正處於山的邊緣,在這次地震之後,通往外麵的山口被震下來的山體掩埋,封閉了,而裏麵的人花了兩個月的時間才把往外麵的通道挖通,一出來就火冒三丈的揭竿而起。
厲明昕他們現在就是剛來到山裏,就趕上了一場新鮮的餘震。
餘震來勢洶洶,厲明昕他們騎在馬上,一開始感覺到晃動的時候,還以為是馬兒調皮了,但是隨後馬匹就像是受到了很大的驚嚇一般,蜷縮在地上瑟瑟發抖,他們這才注意到了不對勁。
大地在他們腳下晃動起來,頭頂上的山石轟隆作響,一層又一層的沙土從天上墜落下來,把這批甚至到來的不速之客光鮮亮麗的衣服糊上了一層塵土。
厲明昕的馬似乎是受了驚嚇,一邊嘶鳴著一邊昂起了前蹄,想要把他從背上甩下來,好在厲明昕自己身手不差,所以還算是有驚無險的從馬背上下來了。
然而他一下來,眼角的餘光就瞥到了旁邊的唐繡瑾的異狀。
唐繡瑾不是自己一個人騎馬的,她和李香雲共乘一匹,李香雲性格暴烈,選的馬也跟她自己如出一轍,這下發生餘震,她的那匹馬也受了驚,原地變成了一隻旋轉小陀螺,發了瘋一樣的想把背上的兩個累贅甩下來。
李香雲慌亂之中大聲嗬斥著馬匹,一隻手還要護住唐繡瑾,免得她掉下去,這麽一來二去的,就弄得手忙腳亂,眼看著兩個女人就要一同摔下馬來。
厲明昕身邊跟著的都是些文官,唯一的五官葉文音老將軍年事已高,反應力不如以往,沒有誰注意到唐繡瑾這邊的異動,所以發生危險以後,第一個衝上來的居然是厲明昕自己。
厲明昕從地上一躍而起,淩空踏了一腳加速,靈巧的躍過了他們中間隔著的兩個隨行人員,徑直來到唐繡瑾他們麵前,一伸手揪住了那匹馬的韁繩。
“停!”
馬匹被人揪住了韁繩,沒頭的蒼蠅一下子找到了方向,但是那馬現在心慌意亂,麵前出現的一切移動的事物,都成了它的攻擊對象,所以這匹馬不但沒有安靜下來,反而一揚前蹄衝著唐繡瑾踢了過來。
唐繡瑾一閃身躲過了那一踢,但是馬背上的兩個女人受不了這麽大的顛簸,居然雙雙摔下馬來。
李香雲反應快,下馬的一瞬間就打在地上打了個滾,穩穩地站在了地上;但是唐繡瑾就沒有那麽幸運了,她如同一隻被投擲出去的手帕,直接被甩飛了出去。
“啊!”唐繡瑾驚叫起來,緊緊閉上了眼睛。
下一秒,她就感覺身上一緊,被一雙溫暖的手拉進了懷抱之中,然後就是劇烈的震動,她的頭枕上了一個清瘦的身體。
唐繡瑾天旋地轉的從地上爬起來,震驚的看著被自己壓在身下的厲明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