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偶遇真龍
唐繡瑾就像發現了楊菱珊的一個天大的秘密一般,好在她不是什麽八卦的人,而且也不屑於談論跟此等醃臢行徑有關的事情,雖然看穿了事情的經過,卻什麽也不說,悄悄地把這個秘密守護了下來。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了,唐繡瑾她們在北河島呆的時間越來越長,也漸漸對這裏熟悉了起來。
前世的唐繡瑾雖然也來過這裏,但是她那時候貴為皇後,是不可能隨意出宮的,每天就隻能在行宮那一畝三分地裏麵溜達。
今生以一個女兒家的身份故地重遊,少了前呼後擁的榮華富貴,卻擁有了難能可貴的自由,唐繡瑾的心情倒是愉悅了許多。
北河島並不是一個單獨的島嶼,它是河流入海口那一帶地域的總稱,既包括了河流中央的半島,也包括了兩岸的淺灘。
皇家的行宮還要再靠裏一點,畢竟他們不能修得太過靠岸,以免哪年發大水就把行宮淹沒了。
而官員們過來租住的大小房屋就很不統一了,唐英傑現在租住的小院,就正好在港口的邊上,從牆頭上爬出去,就能看見碼頭上的人來人往。
唐繡瑾帶著兩個侍女,正在碼頭上走。
她手裏拿著一隻小小的糖人,是剛剛在路邊上買的,她以往從來沒有吃過這種東西,這回好不容易背著父母出來,自然要嚐試一番。
糖人在她口中化開,味道有些過於甜膩了,並沒有唐繡瑾想象中的那麽好吃,但是唐繡瑾卻舍不得丟掉這隻小小的糖人,她加重了牙齒上的力氣,把那個做成猴子模樣的小糖人的腦袋咬了下來,在嘴裏嘎吱嘎吱的嚼著。
碼頭上麵人來人往,做苦工的工人們把頭發盤在頭頂,肩膀上扛著沉重的麻袋從她身邊過去。
其中一個工人在路過唐繡瑾身邊的時候,腳下一個趔趄,肩膀上扛著的麻袋就滑了下來,他腳步不穩,往後退了幾步,不偏不倚,正好撞在了唐繡瑾身上。
唐繡瑾正在好奇的看著這個港口的事物,並沒有注意身邊的情況,一時不防,差點被他撞倒。
好在身後一人及時伸出了援手,撈住了被撞退出去的唐繡瑾。
“抱歉抱歉,多謝公子相助。”唐繡瑾回過神來,連忙從那人懷中掙脫出來,然後忙不迭的道謝。
來人臉上戴了一副孫悟空的麵具,麵具的邊緣還插了兩根雞毛做做裝飾。他身材高挑身量勻稱,整個人就像一副衣服架子一樣好看,穿在身上的衣服雖然普通,但是看上去卻很順眼。
“姑娘,你不是答應我出門在外要小心行事的嗎?”
唐繡瑾一聽這聲音,頓時不敢置信的呆住了,然後她驚喜的道,“厲明昕!”
“哎。”厲明昕笑眯眯的把臉上的麵具取了下來,溫和的看著她。
“你怎麽在這裏?”唐繡瑾的心裏一下子雀躍起來,但沒有什麽比逛街遇到心上人更能讓人高興的事了。
她正想跟厲明昕好好說說話,忽然眼角的餘光瞥見了厲明昕身後的一人,頓時大驚失色,連忙斂眉噤聲。
元嘉帝!
他居然也來了!
元嘉帝打扮的跟一個富商一樣,身上穿著一件藏青色的長襯,笑意盈盈的站在厲明昕身後,像是在看著兩個年輕人的笑話。
厲明昕偏過頭看了一眼父皇,然後故意拉長了聲音對唐繡瑾說,“我恰好陪著父親出來看看貨,想不到還能撈著一把英雄救美的好事。”
元嘉帝這種身份的人自然不可能獨自一人出遊,他身邊跟著的侍衛早早的過來,把剛才撞了唐繡瑾的那個工人扶了起來,然後開始對著他噓寒問暖,問那名工人的生活狀況。
唐繡瑾明白了,元嘉帝也想體驗一把白龍魚服,微服私訪的感覺。
她很機靈地說:“伯父,您好。”
元嘉帝心情也不錯,他點了點頭算作回答,厲明昕便機靈地拉著唐繡瑾到邊上去了。
趁著元嘉帝跟那些雇工說話的空檔,厲明昕偷偷問她,“父皇今天微服私訪,你跟我們一起走一截兒吧。”
因為身份地位的懸殊,唐繡瑾跟厲明昕見麵的機會並不多,能有這樣一個機會,像普通的小夫妻一樣在街麵上遊蕩,唐繡瑾自然不會不同意。
他們二人便主動放慢了腳步,遠遠的跟在元嘉帝的後麵,居然還找到了一點幾個月之前身無分文的時候在河霽逛街的感覺。
這樣逛了半個時辰之後,元嘉帝感覺有些餓了,便尋了一處餛飩館子吃飯。
那餛飩鋪的老板是個機靈的人,他老遠就看見這一群人氣宇軒昂,尤其是為首的元嘉帝,一看就是久居上位的領導者,便忙不迭的把店子裏麵最完整的幾張桌子讓給了他們,而且手腳麻利的給他們這一桌最先上好了餛飩。
元嘉帝大馬金刀的在最靠裏的那張桌子上坐下了,這才發覺他周圍的一群人都戰戰兢兢的站著,沒有一個敢在他身邊坐著的。
他往遠處看了一眼,很不悅的叫道,“明昕。”
“兒臣……哎!”正摟著唐繡瑾說情話的厲明昕聽見父親叫自己,下意識的應了一聲,然後馬上把話頭掩了過去,顛顛的跑過來,在元嘉帝身邊坐下了。
元嘉帝指了指唐繡瑾,吩咐道,“你也過來坐著吧。”
唐繡瑾雖然內心翻湧,但是也不敢違背他的命令,趕忙也坐了過來。
接下來的這一頓飯,可以說是唐繡瑾人生中吃過的最讓人難受的一頓了。
元嘉帝不是一個甘當背景板的長輩,他一邊吃飯,一邊還不停地問來問去,弄的唐繡瑾和厲明昕坐立不安。
“你們兩個在河霽的時候可有什麽見聞?”
聽到元嘉帝發話,厲明昕連忙放下手中的筷子,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這才開始答話。
“啟稟父皇,兒臣在河霽待的時間比較短,見識不足,但是遇到了一些趣事。”
他這番話成功引起了元嘉帝的興趣,也讓唐繡瑾感覺到了疑惑。
現在雖然已經過去很久了,但是在河霽的經曆還是曆曆在目,這段記憶太過鮮活,而且對於唐繡瑾來說太過慘痛,她永遠也忘不了厲明昕病骨支離的模樣,一直到現在,偶爾午夜夢回之時,她都會心驚膽戰地回憶起那刻骨銘心的幾天,有時候甚至會在恍惚之間把現實和夢境交織,分不清孰真孰假。
她實在是想不明白,在河霽遇到了那麽多困難,厲明昕為什麽還會說在那裏遇到了一些趣事?
她也把筷子停了下來,打算聽聽厲明昕要說什麽。
厲明昕笑意盈盈的看了一眼在旁邊忙活的老板,對元嘉帝說,“父親,您猜這一碗餛飩值多少錢?”
元嘉帝莫名其妙的揚起了眉毛,他也不說話,就隻是居高臨下的看著厲明昕,等著他葫蘆裏賣的藥露餡。
元嘉帝身居高位久了,現在雖然著私服扮演一個大富商,但是他骨子裏那股矜驕的氣息是改不了的,隨便撇別人一眼都會給人以無形的壓力。
他倒不是想要打壓厲明昕,隻是他一時間還沒有從身份轉換中習慣過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被人逗著以“你猜”的形式問話。
可是元嘉帝不說話,別人自然也不敢隨意接話,厲明昕拋出的包袱沒有人接,氣氛就此冷了下來,陷入了一片凝滯之中。
過了許久,唐繡瑾看不下去了,她尷尬的開口道,“在河霽的價格,是三文錢一碗。”
厲明昕連忙順著這個台階溜了下來,還順口在嘴上調戲了唐繡瑾一番,“唐姑娘當真是好記性,看來也與我一樣,對河霽的印象深刻,連餛飩的價格都沒有記錯。”
元嘉帝是一個勤政的皇帝,雖然不說萬事親力親為,但是在這種關乎民生的事情上是不會出錯的,他仔細琢磨了一下,開口道,“寡……我記得京城的麵價為一兩二錢一石,做餛飩費不了多少麵,但是需要額外用些肉,這個價格倒還公道。”
厲明昕露出了一個有些靦腆的笑容,顯出一點屬於少年人的弧度,他極不好意思的開口道,“兒子在京城的時候,從來沒有付過帳,花錢都是以銀子來計算的,到了河霽,和侍衛們失散了,才覺出我的窘迫來。”
唐繡瑾在這個時候抬頭看了一眼元嘉帝,敏銳的注意到他的眼角一抽,流露出了非常複雜的眼神。
顯然,厲明昕曾把自己在河霽的經曆向元嘉帝作過簡短的匯報,至少元嘉帝是大概知道他曾經遇到過哪些困難的。
厲明昕遇到的那些事,落在任何一個兒子身上,都會讓做父母的心疼不已,元嘉帝雖為皇帝,也依然不能免俗。
兒子的坎坷生活會讓他心驚膽戰。
厲明昕倒是沒有注意到元嘉帝的眼神戲,他以一副非常輕鬆詼諧的口吻,把自己和唐繡瑾被餛飩鋪老板騙了個底兒掉的事說了出來,末了還開玩笑一樣的結尾道,“這件事雖然說出來丟人,但是於我也不是沒有益處的,至少我現在知道在市井上,銀兩付賬有多不方便了。”然後從懷中摸出了幾枚銅錢放在桌上。
元嘉帝單知道他在河霽的生活過得挺苦,但是厲明昕把這段經曆講的很有趣,就仿佛他還樂在其中一樣,這便在一定程度上打消了元嘉帝的憂慮,讓他覺出一點這個晚輩的可愛來。
元嘉帝爽朗的笑了起來,“得虧讓你下去曆練了一番,否則的話,以後還不知道讓手底下的人給騙成什麽樣子,說不定管內務的還會騙你說雞蛋是三兩銀子一個的。”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內務府的總管就坐在他們身後的一張桌子上,一聽元嘉帝的這句話,差點給他當場跪下。
餛飩鋪小老板也一直支著耳朵在聽他們聊天,聽見厲明昕講了這麽一件糗事,雖然內容未涉及到另一個餛飩鋪,並沒有讓他覺得好笑,但是他卻機靈地覺察出了這位爺的財大氣粗和好脾氣來。
他大著膽子上前搭話道,“爺,那您後來有沒有找過去,把銀子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