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冷血威脅假郡主
一身銀光瑩瑩的蛟綃紗袍,領口,袍袖,腰間,裙擺,是寶藍色祥雲綉紋,束腰蝶袖,又依他的朝服樣式做成,垂墜極好的裙擺,在晨風裡翩然飛揚展開,那高挑婀娜的身姿,像極高雅秀美的青花瓷瓶。
高綰的飛鸞髻,珠翠流光瑩動,輝映額上的藍色寶石花鈿,妝容淺淡的鵝蛋臉,越顯雪膩如脂,鳳眸殊璃清瑩,雙眉如畫,粉潤的唇兒,淺笑淡然,沁雪的梅花般驚艷。
大群相隨的宮女隨侍,雍容華貴、妝容濃艷的太后,以及這整座奢華的金鑾大殿,都為之黯然失色。
視線相撞,她大膽迎視,沒有轉開視線。
反而是他這挨打的人,頗有些狼狽不堪,這姿勢還有點囧溲。
太后扶著陌影的手,在宮廊下站定,見一群孫兒被按在凳子上打,頓時勃然大怒,「皇帝,給哀家滾出來!」
百里珣聽到通傳,從殿內出來,忙讓護衛們停止行刑。
十幾位留下議事的官員也都跟出來,黑壓壓跪了一地恧。
太后陰沉俯視著眾人,「皇帝管教兒子,哀家並非不贊成,你一大早地當著百官面這樣打,成何體統?!」
百里珣不著痕迹看了眼陌影,視線仍是避開那張艷美驚心的臉兒,忙朝太后俯首行禮,「母后,您息怒!兒子這還有政務要議呢,您怎到這邊來了?」
太后一掃一眾孫兒,細長而凌厲的黛眉微皺,沒有理會皇帝,只側首看陌影。
陌影忙跪下朝百里珣行禮,「稟皇上,二皇子昨晚喝很多陳年酒,後勁兒足,難免胡言亂語。剛才宮人來永壽宮,說二皇子闖了大禍,皇後娘娘當即哭暈過去了,太後娘娘不放心,特意帶陌影過來,送醒酒藥丸過來,幫二皇子醒醒酒,還請皇上莫與二皇子計較。」
百里珣鷹眸微眯,因輕柔婉轉的聲音,怒氣卻散了大半。
這不算理由的理由,倒是說得過去,面子,裡子,父子君臣都圓滿了。
台階如此擺下,百里珣便順著下去。
「母后……是兒子失察,今早不該讓遙兒來上朝的。」
「該管的時候不管,不該管的時候,卻亂打一氣,你呀!讓哀家說你什麼好!」太後點著他的額頭教訓了一番,給陌影擺手。
陌影卻是疾步過去,先到了百里玹夜身側,挽住他的手臂……
見他疑惑直瞅著自己,忍不住嗔怒道,「看什麼?還不起來?」
他站起身來,看了眼一眾眼神妒恨的兄弟,以只有兩人聽到的聲音,問,「你是專程來救我的?」
「……」
他無奈於她的勞師動眾,「你還病著,不該出來吹冷風。」
她不著痕迹給他撫了撫後背打皺的袍服,「下次不管誰挨打,不要幫他們挨。」
「為何?」
「會疼!」
陌影說完,避開他笑意輕灼的綠眸,不著痕迹地轉身,走到六皇子那邊,把他扶起來,越過百里羿,又把百里遙扶起來。
「殿下沒事吧?」
百里遙痛得站不穩,只能依靠她的支撐站穩,「陌影……多謝你!」
百里玹夜不願他碰觸陌影,忙過來拉過他的手臂,架在肩上。
陌影便鬆開百里遙的手臂,從袖中拿出藥瓶,到處一粒藥丸給他。
「吃了吧,會舒服些。」
察覺到後頸上視線幽冷,似釘了一根芒刺,在百里遙接過藥丸之後,她疑惑轉頭,正看到與太后說話的百里珣轉開了視線。
百里煒知道她有靈藥,一瘸一拐地過來,正幫她擋住了百官看向她的視線。
「陌影,給我一顆葯。」
陌影會意一笑,忙給他,見百里蘊過來,也分他一顆。
見百里遙臉色好了許多,她才收起藥瓶,俯首道,「殿下這樣大鬧,只會連累皇後娘娘難堪,也損了殿下和七殿下的聲譽,殿下若要反擊皇上,該與皇後娘娘從長計議。」
背上和臀部的傷痊癒,心裡的傷卻反而愈加沉重,百里遙自嘲苦笑,「我是不是很蠢?」
陌影俯首道,「殿下對皇後娘娘忠孝,大家都看在眼裡,否則,眾皇子不會陪著殿下挨打的。」
百里遙釋然笑了笑,心底的痛,莫名稍緩,不再那麼難以忍受。
他伸手按在陌影肩上,「多謝。」
百里玹夜忙道,「二哥,我先送你回去歇著。」
「好。」
陌影微頷首,目送他們離開。
兩個英偉不凡的背影,看上去,似兄友弟恭,可……
她記下了欒毅說的綠瑩粉,牡丹香,在百里玹夜一早離開之後,她便派香茹潛入椒房宮,查找皇后最近讓椒房宮宮人單獨清洗的衣物,結果……找到一套棗紅色的王太妃錦袍。
證據確鑿,如此嫁禍,到底為何?!
為何皇后要喬庄成王太妃,讓嚴盈嚴滿以那種毒藥害她?為何要如此引百里玹夜誤解?
她轉身要返回太後身邊,手肘卻被一隻冰冷的手扯住。
百里煒跟在她身後,擔心地喚道,「四哥,你這吸血鬼不會也要藥丸吧?」
「老六,你少管閑事。否則,我現在就把你撕碎。」
百里煒心驚地一顫,只得後退幾步。
陌影不耐煩地側首,正對上百里羿陰沉的血眸。
「殿下要幹什麼?難不成,殿下要當著皇上和太後娘娘的面,殺了陌影?」
百里羿的忍耐已然到了極限,他俯首湊近她耳畔,冷盯著她頸側跳動的脈搏,清冷的氣息邪肆噴薄在她耳畔。
「我只是提醒你,你似乎忘了,我們的交易。」
「我現在又想起來了,殿下可滿意?!」
「你該時刻記得!」
陌影憤然甩開他的手,「殿下也該時刻記得自己的身份,血魔王可不喜歡不自量力自大狂!」
「你此話何意?」
「就我所知,血魔王為皇族後裔擇姻緣,皆是選擇擁有精純之血的後代,以求血魔純凈的皇族血統可代代傳承,永葆皇族的強大。若他真的把我當成親外甥女疼愛,憑現在殿下你繁衍子嗣的方式,恐怕不符合他的要求。我未來的夫君,只能是血魔真正的皇子。」
陌影說完,強硬甩開他的鉗制,走向太后。
百里羿恍然驚悟,蒼白的臉色,才披風帽下,愈呈現不尋常的暗灰。
百里煒看他一眼,忙跟上陌影,擔心地問道,「陌影,你沒事吧?」
陌影揉了揉手臂,骨頭差點被捏碎。「沒事,就是手臂有點痛。」
「以後躲著他,吸血鬼殺人不過一瞬的事兒,而且心思捉摸不定……」
「多謝六皇子關心。」陌影側身頷首,示意他止步。
百里煒深知因與安凝曖昧,皇祖母不喜歡自己,不敢再上前。
陌影上前,扶住太后的手臂,對百里珣行了禮,雖太后一起下去長階。
太后笑著揶揄,「可滿意?」
「嗯,多謝太後娘娘!不過,您這樣寵著陌影,會把陌影寵壞的。」
「你心疼玹夜,哀家最開心了。這怎麼能算寵?」
太后圓胖的手,反握住她清涼顯瘦的柔夷。
「再說……丫頭,你怎會變壞?哀家派了無數雙眼睛,盯著你們這些小的,對你們的一舉一動與脾性了如指掌,哀家知道,你永遠不會變壞。」
陌影恭順地俯首,柔聲笑道,「太後娘娘既有這麼多雙眼睛,您老一定知道,皇後娘娘喬裝成陌影的祖母,給嚴盈,嚴滿毒藥,慫恿她們毒害陌影之事吧?!」
太后停住腳步,震怒握緊她的手,「丫頭,你說得,可是真的?」
「是!陌影因此費解,不明白皇後娘娘到底給了嚴盈嚴滿什麼毒藥。」
太後轉身命令身後的一群隨侍,「紅煞,你來!」
紅煞忙上前,單膝跪下。
「去,把皇后寢宮裡所有的毒藥都給哀家偷來,莫要驚動任何人。」
「屬下遵命。」
太后領著陌影坐上肩輦,長階之上,官員們跪在地上,齊聲高呼,「恭送太後娘娘。」渾厚的聲音,在金鑾大殿,迴響起一層層鈍重的迴音。
百里珣望著與太后同坐於肩輦上的、青花瓷般出塵脫俗的倩影,感喟一嘆,忍不住囁嚅,「怎會如此相像?!」
「皇上說什麼像?」
身側一個尖細的聲音,陰柔傳來。
百里珣朝身側看了一眼,是打扮成小太監的花樓女子,「何事?」
小太監忙湊近他身側,以只有兩人聽到的聲音說道,「南贏王去了粉黛閣。」
「一個人去的?」
「他先一個人到的,後來,世子爺嚴如皓也到了。隨即,一個狼人和一個吸血鬼,也先後潛入進去。」
「哦?」
「狼人是他的貼身護衛金狐,吸血鬼是一位女子,因輕功太好,沒有看清容貌。」
「那吸血鬼女子……該是蔚茗吧。」
女子直接問,「要殺,還是放了?」
「不急。放金牡丹隨他們去,朕要看看南贏王府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遵命。」
*
秋高氣爽,晴空萬里,潔白的雲,忽而卷,忽而舒,漸漸隱匿到碧空里,似棉花糖融化,再也尋不到蹤影。
宮人們忙碌著往車上搬運箱子,前往獵場的皇家獵隊,正準備啟程。
寬闊的宮道上,擺滿車輛。
宮妃們一番惡鬥,相隨的仍是有二十多位,所有的皇子公主全部隨行。
陌影站在永壽宮的庭院里,沐一身陽光,輕鬆地呼出一口氣,深吸一口庭院里清新的花香,甜蜜地揚起唇角。
她雖不會騎馬,太后還是命人為她準備了一身淡金的騎裝。
翹首護肩,寬頻束腰,英姿颯爽。一身奢華的行頭,反射驕陽,金光閃耀,婀娜的的身姿於花間,似落塵的精靈。
百里玹夜不想嚇到她,故意加重腳步,金黃的鎧甲也因此嘩啦響動。
他在她身側站定,循著她的視線,也仰頭看向天空,「傻看什麼呢?」
「沒看什麼,是讓陽光從眼睛里照進心底,曬一曬心底潮濕的霉氣。」
她收回視線,轉身仰著臉兒凝視他片刻,因他綠眸里閃爍的絢爛火花,頓時一陣眼暈。
他伸手,拿手背貼在她的額上,「還有點燙。」
婀娜的身姿忍不住傾斜靠近他,飽滿的額頭便吸附在他的手背上。
她似被主人憐寵的貓兒,忍不住閉上眼睛,享受他手背上的暖熱。
「不只有點燙,還……好頭暈呢!」說著,她佯裝虛弱地便朝他肩上歪。
他被她嬌嬈調皮的舉動逗笑,忙伸手將她環在懷裡,「嚴陌影,和你說件事。」
「要親親?」
「正事!」他安慰輕拍她的肩,「打今兒起,本皇子開始喜歡男人。」
她頓時清醒過來,心裡的暖熱亦是冷了三分,自他懷裡抬頭,見他不是開玩笑,忙退後兩步,正色問,「百里玹夜,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你只記住這一點,莫再如此主動投懷送抱。」
「是因為血魔王?你至於這樣嗎?」
「不只。」
「萬一大家真的誤會怎麼辦?你是皇子,是有望當儲君,當未來國君的人,你麾下還有三萬將士……你讓你未來的臣民和麾下的將士,如何尊你敬你?」
說著說著,她便紅了眼眶。
早知告訴她會是這種反應,卻還是看不得她的淚。
他別開臉,強忍心底地痛,口氣輕鬆地道,「那些誤會都不重要,什麼儲君也無關緊要,我這樣做,只是想退婚。」
「你的意思是……」
「安凝幾次三番害你,我怎能與她成婚?」
「有必要把自己的聲譽也毀掉嗎?」
「剛收到消息,皇外婆已經在路上。」
看出他心意已決,她擔心地忙抓住他的手臂,「百里玹夜,我不怕死,我和你一起面對。」
他一眼不看她梨花帶雨的臉兒,側首按下她的手。
「血魔王也恐懼皇外婆,我們鬥不過她。只能讓她失望,讓她不再安排我的婚事。」
「若是如此,我寧願你和安凝成婚,也不要看你親手毀掉自己的未來!如果你敢放任何男子在你身邊,我就親口對你皇外婆承認我們的戀情。」
說完,她推開他,出門上了自己的馬車。
百里玹夜追出來,要上去,見鄭烽沿著宮道走來,無奈地嘆了口氣,忙快走幾步上前,「何事?」
「大門那邊已經整備完!」鄭烽說著,湊近他,又道一句,「南贏王府,今日滴血驗親。」
「那南彝女子找到了?」
「是。已經派人連夜接了來,這會兒正在去南贏王府的路上。」
百里玹夜深吸一口氣,又忍不住回頭看了眼那輛橙色的郡主華車,「這就好。」
「欒毅還有一件事拜託屬下,是那瑩粉一事……」
「已經查到線索,還需驗證,讓他暫候命。」
「是。」
*
皇宮,大隊人馬啟程前往獵場,南贏王府門前,馬車已經備好。
管家站在門前,恭順候著主子,焦灼無言。
榮禧堂的大門緊閉,丫鬟在門外端著托盤,道,「太妃娘娘,準備好了。」
堂內,台階之上的虎皮正椅上,百里尺素一襲棗紅太妃錦袍,如冷凝的血。
她冷眸俯視著跪在下面的嚴如丹,威嚴命令,「送進來。」
丫鬟忙端著托盤進去。
托盤上,是一碗白水悠悠晃動,碗旁的匕首銀光閃爍。
見百里尺素擺手,丫鬟忙端托盤,朝左側椅子上的南贏王走過去,將碗和匕首放在他的手邊的茶几上,然後,便彎著腰身,向後退出去,帶上門。
嚴盈,嚴滿,嚴肅,嚴厲,都坐在南贏王右側,四雙透著紅光的眼睛,溜溜在大人之間來迴轉動。
而對面的一排椅子,坐著秦蘭,嚴如玉。
唯獨嚴如皓不知所蹤。
百里尺素沉了沉氣,對階下道,「如丹,不是祖母不願你回家。我們南贏王府,不同於尋常人家,若不是親生的,收養了便罷了,怕就怕,有心人利用你這身份,達到別的目的。所以,先滴血驗親,證實了你是親生的,就算將來你犯了錯,祖母也會寬和包容些處置。」
「是!」嚴如丹磕了頭,起身上前。
她杏眸幽幽,細看了眼面色蒼白似有隱疾的父親,憑他一身藥味兒,確定他並不是救自己回來的那位。
未加猶豫,細瘦的手拿起匕首,在指尖刺了一下,一滴血滴進了碗里。
嚴懷岐看她一眼,接過匕首,也在指尖刺了一下,叮咚一聲……
嚴如玉忙奔過來,嚴盈,嚴滿等四顆小腦袋也都圍攏上來。
然後,兩滴血慢慢地在碗里靠攏,相融合……
卻無人歡喜。
秦蘭本能地伸手,握住了嚴如玉的手,踉蹌向後退了兩步。
嚴盈,嚴滿、嚴肅、嚴厲看嚴如丹的眼神,亦是充滿憎惡與敵意。
嚴懷岐想開口,卻激動地咳嗽了兩聲,開口便有些喘。
「如丹,快,跪下給你祖母和嫡母磕頭。」
「是,父王!」
卻在此時,一片血噴濺在了石榴紅的窗欞上。
然後,嚴如皓踹門闖進來。
被殺的,是剛剛送托盤進來的丫鬟。
嚴如皓之所以砍了她,是因她正貼在門板上偷聽。
嚴懷岐勃然大怒,起身,正要呵斥,就見他身後還跟進來一位女子。
那女子身形嬌小,一身玫紫色的錦袍,明媚秀麗,嬌美無雙。
她容顏似二十七八,細看眼尾卻風韻成熟,簪著步搖簪的斜髻,也是已婚女子的髮髻,而身形更是玲瓏嫵媚。
那雙靈慧溫柔的眼睛,一掃室內的眾人,在對上他的視線時,微微一笑,卻笑出晶瑩的淚花來……
嚴懷岐悲喜交加地扶著桌面,快步向前走了兩步,腦海中一團刻骨銘心的記憶,風馳電掣地襲來。
他忙衝過去,捧住她圓潤的臉兒,神情恍惚地輕聲喚,「紗依?」
「是我,我來了!」女子撲進他懷裡,「在你最難熬的時候,我不在你身邊……以後,我再也不要離開你!」
秦蘭看著眼前的一幕,頓時妒火叢生,她忙鬆開嚴如玉,上前,尷尬打斷兩人的相擁。
「王爺,這位是……」
「哦,這位是如丹的母親,紗依。」
紗依喚了秦蘭一聲姐姐,不等她應聲,便忙跪下來,愧疚地顫聲道,「王爺,紗依該死……沒有照顧好我們的如丹……」
嚴懷岐忙蹲下來,扶住她的肩,疑惑問,「紗依,你這話……什麼意思?」
「丹兒一出生就滿身火毒紅疹,未滿一周歲,就……」紗依再說不下去,跪著上前,又抱住他,「懷岐,我儘力了,我真的儘力了,可我救不了她。」
火毒……原來,真的是深嵌血脈,無法根除的。
嚴懷岐悲慟地狐疑轉身,看向嚴如丹。
那女子行動詭異,不知何時到了百里尺素身旁,那把用來刺手指的匕首,正被她握著,抵在百里尺素的脖子上。
「祖母……」嚴盈擔心地驚叫。
百里尺素抬手,示意她們不必擔心,反而從容地讚賞道,「如皓,這回……你沒讓祖母失望!」
話音落,她目視著前方,迅疾抬手,精準扣住女子的手腕,真氣猛然迸發,女子周身筋骨瞬間碎斷,癱在地上。
百里尺素坐在虎皮椅子上微抬腳,把屍體踢下台階。
「紗依,以後便是依妃,此次出獵,暫不隨行。」
「謝王太妃恩典!」
「還叫王太妃?見外了!叫母妃吧!」
「是,兒媳謝母妃恩典!」紗依與嚴懷岐十指相扣,鄭重磕頭。
嚴如玉斜睨了眼紗依,卻沒有心思多計較。
「祖母,玉兒想去獵場……」
百里尺素站起身來,猶豫不決。「太后不想見到你。」
「玉兒保證,不去太后眼前。」說著,她無視母親的搖頭暗示,一腳邁過滾下台階的屍體,上前,拉住祖母的手,撒嬌央求道,「祖母,玉兒再被您關著,就一輩子嫁不出去了。」
「也罷,你就跟著吧!」
「謝祖母!」嚴如玉興高采烈地道,「玉兒這就去更衣準備。」
「嗯。」
百里尺素看了眼門口死去的丫鬟,讓紗依扶嚴懷岐退下,命嚴盈嚴滿等人暫出去上馬車,又讓丫鬟押送秦蘭回院子里禁足,她把嚴如皓單獨留下,喚到近前。
「說吧,你是如何得知紗依在江南的?」
嚴如皓忙跪下,恭謹說道,「回祖母是陌影那晚去粉黛閣之後,嚴如丹給了她一張字條,她懷疑這女子所言,先是把這事兒告知父王,又擔心父王被害,就把字條給了孫兒,孫兒便細查了一番……」
說著,他忙從懷中取出字條,「祖母請看。」
百里尺素接過字條,「怎麼是碎紙拼成的?」
「陌影看過,起初不信,便撕了,後來又擔心這女子真的是父王的骨肉,便又拼了起來。」
百里尺素隨手把字條化成碎末,無奈地嘆了口氣,「如皓,對陌影好些。多虧有她提醒,我們嚴氏,才逃過這一劫,否則,一旦被皇帝知曉了府中的秘密,後果不堪設想。」
「是!」
*
冗長的獵隊出了京城,五公主,十公主等人,都聚到了陌影寬大的郡主華車裡。
眾女子嘰嘰喳喳地談笑著,似爭奇鬥豔的花,手上研磨著花瓣,珍珠粉等物,陌影則忙著調配。
她一直坐在車窗旁,本事想等著百里玹夜巡視隊伍,與他說句話,卻忽聽得車外有兩個熟悉地聲音在交談。
掀開車簾一瞧,果然沒錯,
幽芙一身藏青的騎裝,策馬正在她的車窗旁,而在她身旁策馬并行的,不是別人,正是那晚棄她而去的親爹——嚴懷景。
嚴懷景注意到她掀開車簾,「忙道,女兒下來,為父給你準備了禮物。」
陌影氣悶地冷哼,放下車簾,再不肯理會他,見手上的粉色胭脂調配地差不多,她便招呼姐妹們嘗試。
馬車卻突然停下來,有人上車,掀開了車簾。
眾女子疑惑看向來人,本要奚落一番,見是南贏王,個個臉色驟變,無不畢恭畢敬。
南贏王因滿車廂的花香,與女子們的脂粉香,頓感尷尬,忙歉然頷首,「公主們見諒,打擾了。本王與陌影幾句話要說,暫把她帶下車。」
五公主百里嫣笑道,「去吧,一會兒把她還回來,我們這珍珠玫瑰香膏,剛剛製成,可少不了她。」
「是。」嚴懷景應下,不由分說便抓了陌影的手腕,把她扯起來帶下去。
馬車繼續前行,陌影卻被待到了一匹半大高的白馬前,白馬背上裝了紅色馬鞍,一看便知非尋常凡品。
幽芙左手牽著自己的坐騎和嚴懷景的坐騎,右手牽著白馬,「郡主,這是王爺的道歉禮。」
陌影瞧了眼白馬,別開頭,眼淚就簌簌地滾落下來。
顯然,那嚴如丹是假的。
若那女子真的是嚴氏的骨肉,嚴懷景絕不會帶禮物過來,主動與她說話。
這一切,都是百里玹夜為她挽救來的。
她不願原諒這第二次拋棄她的人,卻更不願浪費百里玹夜的一番苦心。
嚴懷景伸手摸了摸白馬的脖頸,和藹地笑道,「女兒,快過來,看喜不喜歡。當然,你可以先給它取個名字……」
陌影冷聲打斷他,「我不想見到你。」
說完,她拉過馬韁繩,自己踩著腳蹬騎上馬,就疾馳超前奔去,找尋百里玹夜。
幽芙狐疑看嚴懷景,「她會騎?」
「不可能。」嚴懷景抬手遮擋在眼睛上,眯著眼睛,不可置信地看那越跑越遠的倩影,「我問過御學的太傅,自打第一天從馬背上摔下來,她就再不敢上馬,怎還能跑那麼遠?」
幽芙笑道,「她騎得很好呀,你看……」
「不見了!」
兩人見女兒在前面的隊伍跑沒了蹤影,擔心地相視,忙上馬王前面追。
當尋到那匹白馬時,卻見它和百里玹夜的白麒麟,一起拴在一輛皇子馬車后。
嚴懷景勃然大怒,從馬背上直接飛身落在車轅上,掀開車簾,便見女兒跪癱在車廂里,雙肩輕顫著,是在哭。
而百里玹夜鎧甲四散,中衣散亂,狂魅不羈地歪靠在方枕上,手中拿著一壺酒,正在往嘴裡灌酒。
一位容貌妖嬈絕美的白衣男子,正綠眼迷離地枕在他的膝上,醉醺醺地痴痴諷笑。 ——
題外話-——親愛滴們,抱歉,兩更合在一更了,唉……改來改去,時間又晚了。明天還是兩更,盡量早更O(∩0∩)O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