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宮故人(三)
我如晴天霹靂,全身顫抖,渾身發冷,小楓擔心地看著我,想上前扶我,我卻哈哈大笑起來。原來一切的一切,不過是我自己給自己畫了個圈,躺在圈兒里做了一個美夢而已。
還是自己太天真,一直以為他會遵守諾言,也一直以為娘無論如何也是他的妻,至少他會心存責任感善待她終了此生,原來這一切不過是我自己一相情願,自欺欺人罷了。
我若在這宮裡身受皇寵,平步青雲,娘在府里自然也會身受尊敬,錦衣玉食;如今我在這宮裡受盡娘娘主子門的冷眼猜疑,三兩月都不見聖顏,毫無皇寵,娘在府里自然也只能過節衣縮食的日子,受盡冷嘲熱諷了。
我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明白,自以為孝心一片,保得娘衣食無憂,安渡餘生,不想卻生生害了娘的性命。
錯的,終歸還是自己。身為弱者,怎能要求公平呢?弱者,不過是被權勢者玩弄於掌中的小丑;生死,皆在別人掌握中。若要掌握自己的命運,別人的生死,唯一的路便是不停地往上爬,做那個強者。
小安子那邊等了許久不見我回,焦急萬分,怕我出事便前來探個究竟,見我只是同個小太監說話,便在林子里候著,見機行事。
如今見我大笑不止卻淚流滿面,忙上前扶了我,焦急地問:「主子,主子,你這是怎麼啦?」
我用盡全身力氣緊抓小安子,似要把他握在手中捏碎,從凄然大笑轉為毫無顧及,撕心裂肺的拗拗痛哭。
小楓也在旁邊也急得直掉淚:「言姐姐,言姐姐。」我放開小安子,摟了他在懷裡,兩人哭成一團。
許久這才平靜下來,小安子見我們又笑又哭的,半天摸不著頭腦,又不敢多問。
發泄過心中的悲憤,我這才穩定了情緒,抽出絲帕擦了擦眼淚,對小安子說:「小安子,這是我在宮外的故人,也是我的弟弟。以後要靠你多提點教導他了。」
小安子忙跪了下來,鄭重其事地說:「主子的事,便是奴才的事,奴才定當盡心竭力。」
我親自扶了他起來,用真誠的眼光看著他:「我信你。」
小安子身子一頓,眼裡瀰漫上了霧氣,微微有些激動,顫聲問小楓:「你叫什麼名?如今在哪裡當差?」
「奴才小玄子,如今在楊公公跟前當差。」
小安子沒有接話,我拉了小楓安慰道:「楊公公是內務府總管,也是皇上跟前的紅人,你在他跟前當差也是你的福分。」
小楓眼裡閃過一絲痛楚,微低了頭口裡應著好。
我忽又想起小楓躲在此處哭來著,關切地問:「小楓,剛才躲在這哭泣所謂何事?」
「沒,沒什麼事。」小楓欲言又止。
「主子,奴才知道,還是由奴才來說吧。」我正疑惑之際,小安子似下定了決心,搶了開了口,「只是此處不是說話的地兒,天色已晚,還是換個地兒比較好。櫻雨殿後院的茅竹屋,幽靜淡雅,倒還是個說話的地兒,奴才覺得還是先去那裡。」
我點了點頭,讓小安子扶了小楓,一起到了茅竹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