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祭
我稱病不出的幾日里,宮裡早已風雲突變。太子久病不起,皇后憂心忡忡,日夜操勞竟病倒了,後宮大權便落在了麗貴妃之手。
我本想麗貴妃得權后定然會在宮中呼風喚雨,排除異己,卻不想她得勢之後卻態度謙和,行事低調,與之前的飛揚跋扈判若兩人。宮中諸事事必躬親,月奉供給竟並無剋扣半分,誰宮裡少了什麼,稟了上去,必有回應。
這酷暑天里,我這小小的答應跟前,解暑的冰竟也未少半分,每日午時定準時送來,我不由得對麗貴妃刮目相看,暗自佩服起來。
這後宮本就不是皇后一人獨大,照此下去,只怕皇后病好之時已是各佔一半,勢均力敵,麗貴妃的城府確非一般女人可比。
用過晚膳,我在屋中坐立難安,好不容易熬到亥正,只留了小安子守在門口,叫秋菊秋霜先行回了房,獨自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心裡忐忑不安,就怕出了岔子。
到了子初,我只換了素衣,喚了小安子到跟前,低聲道:「小安子,我獨自出去逛一下,你且守在門口,無論誰來,只說我已睡下。」
「是,主子。」
我匆匆出門,才到院中迴廊拐角處,小安子已拎了個黑布蓋著的籃子攆了上來:「主子,奴才早早便給你備下了。奴才在這守著,主子你快去快回,自己小心。」
我心裡一動,沒有出聲,只默默接了過來,從小門疾步出了殿。
拿出小安子替我備下的香燭冥錢,點了香燭,燒了冥錢,這才跪了下來:「今兒是姐姐的頭七,妹妹來給姐姐送行了。」
宛如當日見我明了她的意思,面露欣慰,撒手而去。想來宛如定是撐著最後一口氣,苦等到我,這才放心地去了。平日里,全靠宛如時常走動說話解悶,宛如對我更是挖心掏肺,誠心相待。在這爾疑我詐的深宮中,能得一人如此信任,何其幸運。
我每每想到此便心痛如絞,悲從中來,淚水止不住湧出眼眶,哽咽著:「妹妹的心情,相信不說姐姐也能明白;妹妹以前糊塗,對不起姐姐,如今妹妹已清楚知道該怎麼做,請姐姐放心。也請姐姐保佑妹妹一定成功。」
「想姐姐在時,也不嫌棄妹妹,還時常到妹妹殿里陪妹妹說話解悶,如今姐姐一句話未留便這麼去了,妹妹…」說到痛處,又拗拗痛哭起來。
「什麼人?敢在這宮中私祭。」
我渾身一顫,心裡「咯噔」一聲,身後何時多了個人,我卻是不知,他何時在的也不清楚。要知道宮中私祭乃是大罪,心中慌作一團,想著趕快逃跑,只盼著黑燈瞎火的來人並未看清。
爬起來轉身逃跑時,他卻已近身上來,黑暗中我想推開他往回跑,不想他力比我大了許多,三兩下已抓住我的手,將我緊緊抵靠在身後的假山上,眼看已被逮個正著,即刻便要被看清面容,情急之下,我將頭湊了過去,對著他的手腕狠狠地咬了下去。
他始料不及,輕聲呼痛,手上力道一松,我抓住機會用力一推,他竟連退數步,直直掉入旁邊的魚池中。
「你,該死的,你居然…」
耳邊傳來的詢問聲和腳步聲嚇得我來不及細想,拔腿就跑,一路躲躲掩掩奔回櫻雨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