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洶湧(四)
正說話間,綵衣在帘子外稟了皇上過來了,我忙到正殿去恭迎聖駕。
待到晚膳后,東暖閣里處處都點著六枝巨燭,一時間暖閣里燈火通明,卻沒有絲毫的煙火氣。皇上興緻高昂,執了紫毫筆在書案上鋪好的極品宣紙上用心畫畫,我立於書案前靜靜地為他磨著墨。他畫上幾筆又停下來側著頭看立於一旁的我一會兒,再畫上幾筆,又含情脈脈地看著我笑笑。
我實在忍不住了,笑著責問道:「肅郎,哪有人作畫這麼不專心的?照你這個畫法,就算是畫到半夜,咱倆也別想歇息了。溲」
我不說還好,我一說,他倒來勁了,索性放下筆,上前握住我的手,笑道:「古代的學子們常說『紅袖添香好讀書』,我倒覺著此話大為不妥。」
我停下磨墨的手,斜斜地瞥了他一眼:「怎麼個不妥法?」
他呵呵輕笑,輕輕撫摸著我的手,說道:「有言言這樣的佳人在側,怎麼能夠靜下心來作畫啊?除非那人是個瞎子!當初說這話之人定然沒有像言言這樣的佳人作伴!」
「肅郎!」我輕輕嗔道,狠狠瞪了他一眼,羞紅了臉,把手從他手中抽出。
繞過他走到書案前,把桌上的紙拿起來細細欣賞著,只見上面畫著一個身穿粉紅宮裝的美人兒,畫筆精緻細膩,將畫中之人刻畫得栩栩如生,活色生香。
我婉轉地瞥了他一眼,放下畫紙,輕哼一聲:「臣妾為肅郎辛苦磨墨,原來卻是為她人坐嫁裳!恧」
他走到我身後,輕輕地抱著我,將頭靠在我肩窩處,身上熟悉的古龍想蔓延過來,輕吻我耳邊的秀髮,吃吃地笑著:「看看,可是打翻了醋罈子了?」
我故意嘟著嘴,掙脫他的懷抱,轉過身去默默地撥弄著旁邊高几上擺著的盆景,也不說話。
皇上愣了一下,隨即笑著上前,拉了我同坐貴妃塌上,撩著我的頭髮,關懷道:「言言,可是受什麼委屈了?這平日里還勸朕雨露均沾,把朕往這個宮裡推,那個宮裡推的,怎麼這會子又吃起醋來了?」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仍舊沒有說話。他嘆了口氣,用力將我摟在懷裡:「其實,在朕心裡,誰也比不上朕的言言!」
我俏皮地點了一下他的鼻子:「肅郎此話當真?」
他抓住我的手,送到唇邊輕吻一下:「君無戲言!」
看著他明亮神情的雙眼,我嘆息一聲,心,不可抑制地亂了。我反手抱了他,將頭靠在他懷裡,再也忍不住,淚如泉湧般濕了他的衣衫。
他驚了,從懷中拎出傷心欲絕的我,急問道:「言言,究竟怎麼啦?你倒是說句話,朕都快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