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動聲色(十)
「你!」淑妃萬沒料到我會如此坦然的直認不諱,立時氣白了臉,伸手指著我,喘著氣,恨恨地說道:「果真是你!哼,你以為你這樣做就能討到什麼好處么?」
「是沒什麼好處。」我慢條斯理地端了几上的西湖龍井,輕抿了一小口,笑意盈盈地抬頭望了過去,「可也沒有什麼壞處啊!」
自皇後去了后,淑妃幾時受過這樣的蔑視,一見我這般不溫不火,一副不把她當回事的樣子,怒氣更盛了:「哼,德妃!本宮就知你沒安好心,自從王皇後去了后,你就想盡辦法獨攬大權,一心窺視著那個位置,你以為本宮不知道么?本宮是絕對不會讓你如願以償的!」
「淑妃娘娘,你在說什麼呀?妹妹我可從來沒有那個想法,也沒有那麼做過。」我像看猴戲般看著淑妃,「至於姐姐有沒有那個想法,有沒有那麼去做,就只有姐姐自個兒心裡清楚了。溲」
淑妃被搓中了軟肋,頓時怒火中燒,『砰』地拍了旁邊的小几,怒道:「德妃,你含血噴人!」
「我含血噴人么?」我目光炯炯地盯著淑妃,直望進她眼眸深處,一字一句道:「西寧將軍慶功宴上那個舞女是誰都安排?雪貴人當眾舉止輕浮,形骸放浪又是怎麼回事?還有那孫常在跟前那丫頭的渾身傷痕是怎麼來的?」
「哼,你不也一樣么?」淑妃被說中了心思,軟了一下,隨即又恨恨地說道:「蓮貴人不也是你用來固寵的棋子么?」
「如今既已撕破了臉面,姐姐要如此說,做妹妹的亦無話可說。」我滿臉含笑地對著氣憤難平的淑妃,輕聲道,「正所謂『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今後咱們可就橋歸橋,路歸路了,妹妹可一直很想知道,究竟妹妹和姐姐,誰才是最後的勝利者!」
「哼,你可別忘了,那蓮貴人可是你發現的,那毒計也是你出的,逼急了本宮,可別怪本宮在太后和皇上面前把事情都抖了出來!」淑妃見我竟絲毫不給她留顏面,索性來個魚死網破。
「姐姐,你在說什麼呀?」我滿臉驚訝地眨巴著無辜的大眼,不明所以地問道,「什麼毒計啊?妹妹怎麼聽不懂?恧」
「哼,你不用一副善良無辜的樣子,這宮裡別人不知道你的真面目,本宮還不知道么?」淑妃一副嫌惡的表情,「我在說什麼,你我二人心知肚明!」
我咯咯笑開了去,直笑得淑妃莫名其妙起來,才收了笑,冷冷道:「姐姐難道忘了么?那蓮貴人是姐姐親自送到皇上的御書房去伺候的;那枝發簪也是姐姐托妹妹贈與蓮貴人多,妹妹可什麼都不知道啊;王皇后吐血身亡前,可是姐姐一人守在房中。姐姐儘管去說吧,我倒想看看到時候在太后和皇上面前說不清的究竟是姐姐你,還是妹妹我呢?」
「你!」淑妃臉色灰白,恨聲道,「毒婦,你早就算計好了?」
「姐姐何必說得這般難聽呢?正所謂人不利己,天誅地滅!如若妹妹不留了這些後路,這會子姐姐還會萬般無奈,無從下手么?」
我抖了抖衣袖,又細細整了整兩邊袖口的絲綉,不冷不熱地看著淑妃,口氣冷淡地說道:「淑妃姐姐,妹妹如今身子重,御醫說要安心靜養,姐姐過來也有一陣子了,妹妹也就不留你了。」說罷轉頭高聲道,「小安子!」
「奴才在!」一直立於門口侯著,密切注視著屋內動靜都小安子,一聽我喚,立時便掀了帘子進來,恭敬道:「主子,您有何吩咐?」
「呵呵……」我還未開口,那邊淑妃卻極不自然地笑開了,轉了口氣,起身上前陪笑道:「方才姐姐不過跟妹妹開個玩笑,妹妹怎麼就當真了啊?」
「玩笑么?」我斜眼瞟了淑妃一眼,揮手示意小安子退了出去,生生扯出個笑臉來,嗔怪道:「我就說嘛,姐姐怎麼會做這種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吃力不討好的事呢?姐姐不必驚慌,妹妹也是跟你鬧著玩的呢!」
「呵呵……」淑妃銀牙咬碎,卻不得不軟下性子,上前討好似的扶了我,移至方才她坐到中間正位上,輕言細語道:「妹妹,您坐這邊,舒服些!」
「有勞姐姐了!」我歪在鋪了軟墊的鏤空雕花楠木椅上,調整了個舒服的位置,也不說話。
淑妃尷尬地立於一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過了許久,我才揮手示意道:「咿,姐姐怎麼還站著呢,快坐吧,坐!」
淑妃這才巧步移至我坐過的那楠木椅上,歪了半個屁股,挺直了脊背,雙手平放在腿上,一副恭敬柔順的樣子。
我心中冷笑一聲,方才還氣勢洶洶,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母老虎模樣,轉眼間就又收起了利爪變為溫順的小綿羊了。
只是……如今眼前這隻綿羊再溫順,本宮也已清楚那不過是只披著羊皮的狼!
我心下不以為然,面上卻若無其事,仿若方才的一切皆未發生過般,朝門外高聲道:「秋霜,你這作死的賤婢,認不清尊卑,看不清好歹,給淑妃娘娘換個茶也換了這麼久?還不快給本宮滾進來!」
淑妃自是聽得出我話中之話,亦明白我罵秋霜不過是在指桑罵槐,卻也只作不知,放於腿上那雙死死擰著絲帕的雙手卻泄露了她真是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