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后之爭（五）

  我嘆了口氣，低頭看著自己端正的金絲緞百鳥朝鳳花紋的正式宮裝，陪著絲白的內襯，突然有種滑稽的感覺，搖搖頭，看向殿外。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淑妃笑著道：「妹妹們別光坐著說話啊，金秋的菊花開得實在是喜人，大家各自去觀賞觀賞吧。」 

  「恩，如此，甚好！」我笑著附和道，率先同淑妃一起出了白玉亭，沿著亭后的玉階緩步而下，木蓮一見，忙緊隨其後跟著。 

  白玉亭周圍早已布置妥當，擺滿了各式各色的金菊，有婀娜地開著的，有嬌羞地打著朵兒的，有奪人眼目的金，有溫馨喜人的紅，有素雅淡然的白…… 

  起先姐妹們還一路走著，到後來竟三三兩兩地散開了，因著就在白玉亭處，宮女太監們都在不遠處侯著，眾人身邊皆沒了奴才相伴。我自然是同淑妃在一起的，旁邊跟著蓮貴人和鶯才人。 

  「眾位姐姐，妹妹聽說白玉湖西側蓮花池裡的蓮花這兩日竟開了，看這季節，想來這也是今年最後一次開花了，不如我們一起去看看吧？」鶯才人一臉興奮地雀躍著。 

  淑妃看了看已落下去半個臉的太陽，轉頭笑著問我：「天色尚早，去去也無妨，只是不知德妹妹乏了沒有？」 

  「還好，難得大家如此興緻，我也不能掃了大家都興，我們這就去吧。」大家一致同意后，便相攜離了白玉亭，沿著白玉湖一路朝白玉湖西側蓮花池而去。 

  未到蓮花池，秋風便送來了陣陣花香，極目望去，滿池蓮葉相連，出水挺立的花兒開得異常嬌艷動人，微風吹來，花香四溢，沁人肺腑。 

  「幾位姐姐快看，開得真是喜人啊，嬪妾聽宮女們說，今年新增了好多品種呢！」鶯才人竟一反平日的文靜，連連讚歎道，跑到旁邊留了缺口入湖的石階處戲水溲。 

  我和淑妃二人只笑著看看她，一前一後沿著湖邊小徑緩緩行去，木蓮倒遠遠落在了後面。 

  「妹妹，你可要多保重啊！」淑妃不知什麼時候來到我身旁，關切地看著我，「妹妹，前年潯陽不幸夭折了，做姐姐的也是悲痛萬分，本想去看妹妹，又怕惹你傷心……」 

  淑妃面色黯然，滿臉歉意，我一聽，心中那處舊瘡疤如被人生生撕開般疼痛，可臉上卻是一片平靜，淺笑道：「姐姐，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我已經不放在心上了，倒是勞煩您一直記掛著，要怪就怪潯陽那孩兒沒有這個福分。」 

  「哎，妹妹你能想得開，那是最好了。你身子本就嬌貴些，如今又有了身孕，身子也越發重了，可要格外小心才是啊！」淑妃拉著我的手，拐過一處拐角，莫入林中，一時四周竟空無一人。 

  淑妃引了我走到白玉欄杆便，伸手極輕柔地撫摸著我的肚子，在我耳邊呢喃道：「妹妹，前年你已平安誕下皇子，此次若能平安誕下皇子或宮女，便可膝下兒女成群了，他日寵冠六宮，青雲直上便指日可待了……」 

  淑妃狀似親昵的說著，薄薄的唇蠕動著，臉上一臉溫柔，可謂卻分明感到她眼中陣陣陰冷的目光直射向我，扶著我的手竟越來越用力，直把我朝欄杆外推去恧。 

  我心下一驚，轉身看著幽幽湖水，雙手不由得握緊了冰冷的欄杆，轉頭看著仍然在說個不停地德妃：「妹妹啊，不如我們選個良辰吉日一起去歸元寺祈福吧……」 

  淑妃嘴上溫柔地說著，手上卻絲毫沒有松力，我腹中的胎兒好像感應到什麼，猛地動了一下，痛得我冷汗淋漓，我雙手絲毫不敢鬆懈，只吃力地轉頭高叫：「姐姐，你……」 

  淑妃手下越發用力起來，口中卻道：「妹妹，你怎麼啦？可是覺著不舒服么？」 

  「德妃娘娘，你怎麼啦？」身後拐角處響起了木蓮的聲音，「嬪妾這便高聲喚了奴才們過來伺候著！」 

  木蓮不知何時已立於我和淑妃之後，高聲疾呼道，我立時感到身後的那隻黑手立時沒了力氣。我扶著欄杆的手頓時酸軟下來，手心一片冷汗，連雙腳也有些打顫，心裡一陣后怕，若木蓮被絆住了沒有及時出現，後果……不堪設想！ 

  「沒事，淑妃娘娘擔心著我罷了，妹妹不必這般驚慌。」我朝木蓮莞爾一笑，說罷又朝淑妃深深地福了一福，歉意道：「姐姐，想不到姐姐竟是這般善心之人，以前妹妹聽信了他人之人，對姐姐有得罪之處還要請姐姐寬宏大量，不與妹妹計較才是！」 

  「哎呀，妹妹，你這是做什麼呀……」淑妃慌忙扶起我來，軟言道，「都是自家姐妹，又何必見外。」 

  站在她身後的木蓮冷哼一聲，眼中面是不屑。 

  「姐姐，你看那朵蓮花如何？」我突然指著遠處荷葉之中說道。 

  「妹妹，你說的是哪朵？」看著滿池的蓮花，淑妃順著我手指處瞧著，滿臉疑惑道。 

  「就是那朵啊，今年新進的一品蓮花——舞妃蓮啊。」我笑意盈盈地指著遠處，故做詫異道，「姐姐，你沒有看到么？在那邊，那邊那片荷葉旁啊！」 

  「真的嗎？移栽過來時眾人都在議論的舞妃蓮么？」淑妃手扶白玉欄杆，掂起腳來，略微俯身向遠處看去，「妹妹，我還是沒有看見你說的那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