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一線(四)
就在我不安地揣測著這湯盅里裝著的是什麼的時候太后卻主動開了口:「德丫頭,你就快臨盆了,哀家病著也幫不到你什麼了,這是咱祖傳的秘方,可以保住產婦的元氣,臨產前連續服用還能增強產婦的體力,生產時也就不那麼辛苦了。」
「太后……這……」雖說太后開口替我解了惑,但……
「德丫頭,這是我特意命人給你熬制的,你也不用推辭了,就受了吧。今日這是第一盅,我怕你不敢喝,所以才讓你過來我親自監督你,剩下的我會讓雲英每天送到你宮裡去的。」太后滿臉含笑地盯著我,「我覺著啊,這多多少少能在你臨盆時幫到你的。」
幫到我?別開玩笑了!
我雖然不知道這湯藥里的材料,可是想也知道根本就不是她口中所說的什麼保住元氣,幫助生產的秘方。
若真是她口中所說的那種湯藥,那她為什麼不送到我宮裡?為什麼要大費周章地把我叫來?為什麼要攆走綵衣?又為什麼要命雲英麽麽守住門口,連皇上也不準放進來?雲英麽麽端湯藥時的不尋常表現又怎麼解釋?
陣陣寒意及恐懼自我心底冒起,我握緊了手,這才發現掌心早已是一片濕意。
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呢溲?
太后的賞賜我是絕對不可以不接受的,拒絕就是不敬,是死罪;可是……若是喝了下去,以我現在的身子,只怕也是一死了。
難道我就這麼坐以待斃嗎?
「德丫頭,你怎麼了?哀家為你準備的湯藥,你怎麼還不喝?你快喝啊!」太后目光炯炯地瞪著我,冰冷的聲音不斷地催促著我。
我認命地低下頭,伸出顫抖的雙手,端起葯盅,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遞向嘴邊。
我剛張口準備往嘴裡喝,突然間肚子里的孩子踢了我一下,這一動卻也讓我剎時清醒了過來。
是了,我怎麼能這麼就屈服了?我是不能就這麼放棄的!若是我就這麼認命地放棄了,那這個孩子該怎麼辦呢?也許他會跟我一起去了,倒也一了百了了,但也許他會活下來,但是誰又來保護他呢恧?
還有我的睿兒,在他之前已有幾位皇子了,皇上現在之所以如此青睞他完全是因為我的緣故,若是我不在了,他還會記得他多久呢?
在這後宮之中沒有娘親的孩子會有什麼樣的下場,我想都不敢去想。我暗自發過誓,要讓睿兒成為治國之才,名正言順地穿上那身他從小就極中意的明黃色的衣袍,我還沒有實現這個承諾…….
不行!我不能就這麼死了。
生死一線間,我靈光一閃,假意喝了一口,隨即驚呼一聲:「好燙!」
我放下手中的湯盅,用絲帕揩了揩沾在嘴唇上的葯汁,皺了皺眉頭,轉頭朝太后道:「太后,這湯實在是太燙了,臣妾喝不下去,要不,先放一會子,等稍微涼一些的時候,臣妾再喝。」
小安子並沒有跟來,依他的機靈勁兒,只怕這會子早已去御書房通知小玄子想辦法告訴皇上了。
對,對,我現在一定要拖延時間,皇上說不定已經在來寧壽宮的路上了,指不準什麼時候就會進來了,所以我一定要堅持到那一刻。那時,就有救了。
可太后卻似識破了我的伎倆般,高深莫測地朝我笑了笑,不冷不熱地說道:「好啊,那就等它先涼一涼,你就先陪我聊一會兒吧!」
看著她一臉她是刀俎,我為魚肉,她已是勢在必得,而我已然是難逃此劫的樣子,我突然間記起來她剛才吩咐過守在門口的雲英麽麽,無論是誰都不可以放進來,即便是皇上也一樣。
我好不容易輕鬆了一點的心,又一點點沉了下去,看樣子,如今我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心裡暗自透了口氣,面上不動聲色地問道:「不知太后今兒個想和臣妾聊些什麼?」
「呵呵…」太后低低地笑了一聲,說道:「咱們今天就來聊聊這後宮中的生存之道吧!」
我萬分驚訝地看著她,不知道為何她會這麼說。這後宮生存之道是每個女人在宮裡的生存法則,卻向來只是一道淺規則,大家都在行,卻從來不會說破的。
不知道為什麼太后今日竟然主動打破這個規矩,大概是今日里她料定了我是不可能活得太久了,所以才這麼肆無忌憚的打開天窗說亮話的吧。
既然這樣,那我也用不著像平日里般恭恭敬敬卻畏畏縮縮的,事到如今,我也不能讓她看扁了。
我坐直了腰,聲音恭敬但卻不卑不亢地說道:「臣妾遵旨,太后請說吧。」
「那你說說看,作為後宮的嬪妃,在這宮裡最基本的生存之道是什麼?」
「臣妾認為,作為皇上的嬪妃,就應該賢淑善良,品性戒備,懂禮儀,識事務,知進步,戒驕戒妒。當然,這只是作為後宮嬪妃最基本的生存法則,要做皇上中意的嬪妃,單有這些是遠遠不夠的。」
「噢,那還應該有什麼?」太后像是來了興緻,略微撐起了身子問我。
「皇上每日里忙於政務,已是勞心費力,作為一個嬪妃,雖不說能為皇上分憂解難,但至少要能善解人意,不能再讓皇上煩心惱怒。平日里更應該勸導皇上在各宮各房走動,使後宮雨露均沾,既利於皇家開枝散葉,更利於後宮眾妃嬪和睦相處。而自己本身,既能得太后喜歡,又能得皇上恩寵,這才是為妃為後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