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第三十章

  端木雨有孕，我自然不敢大意，且不說其他，就沖她是端木晴之妹這個身份，我就不得不格外的小心，皇上上心，端木大人上心，就連西寧楨宇對她也是格外上心的。 

  隔上一兩日便要過去探望一下，平日里內務府但有任何稀罕新鮮物總不會少了她那份，一來二去，端木雨也不似往常那般冷清，跟我熱絡了不少。 

  端木雨如今已然身居昭儀之位，倘若產下一男半女，晉位封妃自是不在話下，端木雨平日里甚為清淡，如今又了身子也不那麼謹慎。 

  我甚是擔心，只恐宮裡他人暗動手腳，將她身邊的人都細細查了底，又調了個宮裡的老麽麼過去幫手，日常用度也由我一手操辦。 

  我正躺在貴妃塌上午歇，朦朧間聽得有人在跟前輕聲喚道：「主子，主子……」 

  我聽出是小安子的聲音，騰然驚醒，沒有重要之事，他斷然不會在我歇息時喚醒我的：「怎麼了？溲」 

  小安子喘著粗氣，顫聲道：「主子，你快起看看吧，雨昭儀她..她不好了！」 

  我心下一驚，一個翻身，坐了起來，急道：「怎麼不好了？你倒是說清楚啊！」 

  「回主子，方才奴才去內務府的路上，碰上了雨昭儀宮裡的奴才前來稟報，說是雨昭儀見紅了……奴才一刻也不敢耽擱，趕緊跑了回來……」 

  我忙穿鞋下地，隨意整了整衣衫，口中急道：「上午不都還好好的嗎？怎麼這會子卻說不好了？」 

  我一路急匆匆趕到儲秀宮正殿時，皇上和淑妃榮昭儀等人早已齊聚殿中。 

  我氣喘吁吁地上前問道：「皇上，雨妹妹她怎麼樣了？恧」 

  皇上看了我一眼，陰沉著臉一言不發地走開了，我不明所以地轉頭，這才發現殿中的氣氛有些怪怪的。 

  半晌，淑妃才上前扶了我坐到一旁，黯然道：「姐姐…御醫說雨妹妹沒什麼大礙，只是…只是已經滑胎！」 

  「什麼？」我大吃一驚，顫聲道，「怎麼會？！今兒上午時分我還過來探望過妹妹，給她送了些日常的吃食用度過來，怎麼好好的就這樣了呢？」 

  「你倒還自己認了？」皇上踱步走了過來，陰沉著臉，雙目炯炯地瞪著我，仿若要望進我心靈深處般，「雨昭儀的日常用度全是皇后你一手操辦，如今雨昭儀的龍胎沒了，你…你……」 

  我心下一沉，震驚地抬起頭來，直直地望著皇上，連張了幾次嘴，方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皇上…皇上是在懷疑臣妾嗎？」 

  皇上緊緊地盯著我，見我如此神色，堅硬的眼中閃過一絲軟弱，卻執著地盯著我，最後也只是默默地轉身走開了。 

  我的心一點一點沉了下去，終於還是來了，我一直在幻想有一天他為了另外一個女人跟我冷眼相對的模樣，也一直都在為迎接這一天坐著思想準備。 

  不想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在我毫無準備時，這般迅速的就來了，讓我措手不及…… 

  我木然地盯著他的背，一字一句冷聲道：「皇上，您是在懷疑是臣妾下的毒手嗎？」 

  皇上的脊背僵了一下，隨即又朝前走去，殿中的氣氛頓時沉悶了下來，殿中眾人大氣都不敢出，只恐不小心惹到了其中一人，做了替死鬼。 

  「皇後娘娘，昭儀娘娘跟前的貼身侍女濃香一口咬定雨昭儀除了食用皇後娘娘送來的東西外，再未食用過任何東西……」一直垂手立在一旁的惠貴人小聲道。 

  淑妃凌厲的眼光閃了過去，惠貴人身子顫了一下，往後縮了一縮，禁了聲。呵呵…原來是這麼回事，千算萬算最算不到的就是人心，千防萬防最防不了的也是人心…… 

  淑妃上前扶住了搖搖欲墜的我，柔聲勸道：「皇后姐姐心善，這宮裡誰人不知，定是那丫頭胡言亂語，姐姐別往心裡去。」 

  我心狠手辣，我承認，但我自認從未害過無辜之人，皇上如今這番神情，定然是信了那宮女的話，對我心存疑慮了，只是如今沒有確鑿的證據治我的罪罷了…… 

  入宮這些年，無論他怎麼對待我，我卻從未心存二心，雨昭儀之事，我更是盡心竭力，也事事向他稟了，若是要下手，早在一個多月前就有大把機會下手了，何苦熬上這麼久？ 

  我心中悲憤難平，凄涼得如同荒漠般疼痛，一把揮開淑妃，上前兩步『咚』地跪在地上，冷然道：「請皇上下旨，徹查此事！」 

  皇上赫然轉身，滿臉苦楚，伸手連指了我幾下，最後卻是頹然地放下手去，半晌，才沉聲道：「此事…到此為止！誰也不許再提！」 

  我直直地跪在地上，抬頭迎著他，目光不折不撓地盯著他，一字一句道：「請皇上下旨，徹查此事！」 

  「你！……」皇上驚愕地瞪著我，連說了幾個『你』，卻沒有下文。 

  「啟稟皇上，婕妤娘娘醒了！」南宮陽從暖閣中出來，跪了稟道。 

  「來人啦，皇後娘娘身子不爽，胡言亂語，速速送回宮中歇著！」皇上吩咐完，舉步走進了東暖閣中。 

  眾妃嬪忙跟著皇上入了東暖閣中，我身子一軟，跪坐在地，腦中一片空白。 

  「主子，此處已不是咱們呆的地兒，先回去吧！」小安子和綵衣上前扶我，輕聲勸道。 

  「可是……」我一臉苦楚地抬頭望著他，眼中是從未有過的悲哀和＊＊＊＊＊裸的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