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十五（木蓮篇）

  接連兩日，我都沒有出門，皇後派了小安子過來問候，我忙回了只是身子有些不爽，已經大好了。 

  到第三日，我只得拖著連著數日不能入眠，早已疲憊不堪的身子往皇後宮中請安。 

  剛進宮門，變遇到了小碌子，小碌子忙給我請了安，笑道：「婕妤娘娘過來了，婕妤娘娘有幾日沒來了，可是孕喜得厲害？我家主子都念著主子好幾回了。」 

  梅香趕忙笑著答道：「我家主子這兩日老打噴嚏，想著就是皇後娘娘念著了，這不，剛好就巴巴地趕來了。」 

  小碌子忙笑著迎我上了白玉台階，打了帘子，引我入了暖閣。 

  皇后正歪在貴妃榻上，手握一件物事凝神苦思，聽見聲響，抬頭見是我進來了，隨手將手中之物放在旁邊几上的錦盒中，坐起身來，笑著招呼我：「妹妹如今身子重，就別多禮了，快些過來坐了吧。溲」 

  我福了一福，方才上前歪在楠木椅上，抽了絲帕細細揩了兩鬢的汗水：「瞧這鬼天氣，熱得人都快喘不過氣來了，還是屋裡涼快。」 

  「妹妹如今有了身子，自然比平時更怕熱些，怎麼也不晚點兒待太陽完全落下去了再過來？」皇后嗔怪地看了我一眼，轉頭吩咐道，「小碌子，還不快去把冰鎮雪梨給蓮婕妤端些上來。」 

  「嘻嘻，還是姐姐這裡好，一來准有好吃的。」我笑道，「有些日子沒見姐姐了，想姐姐了，也怕姐姐擔心，見太陽偏西了，便著急著趕了過來。」 

  小碌子端了冰鎮雪梨進來，放在我旁邊的小几上，皇后招呼我用，我笑著謝過，伸手用銀叉叉了一小塊，眼光不經意掠過旁邊的小錦盒，頓覺盒中玉佩甚為眼熟。 

  定睛一看，心突地一跳，似被什麼東西重重刺了一下般，疼痛迅速擴散至四肢百骸，竟覺著有些難以忍受。 

  我不動聲色地拿了雪梨，輕輕咬了一小口，轉頭看向那錦盒，柔聲笑道：「姐姐這玉佩好別緻啊，瞧這成色，是和田墨玉所刻吧？恧」 

  「妹妹好眼力。」皇后說著，便要伸手去取。 

  我搶在皇后之前，取了玉佩握在手中細細揉捏著，果真不是內務府監製的，「軟玉溫香，真是好玉。可惜是墨色，如若是白色就更好了。」 

  「原本是有白色的。」 

  「噢？在哪裡？可否給妹妹一睹為快？」 

  「看來妹妹可真是喜歡得緊。」皇后伸手取了玉佩回去，笑道，「這原本是一對玉兔佩飾，一隻為和田墨玉，另一隻為和田白玉。一位相識的朋友，自個兒留了白玉那隻，贈了墨玉這隻給我。」 

  皇后輕聲說著，用手細細撫摸著玉佩，精緻而迷人的臉頰之上瀰漫著幸福之色，沉醉不已，刺得我眼疼心更疼…… 

  飛奔回暖閣之中，翻箱倒櫃找出珍藏的那塊玉佩，一把推開在旁邊不斷勸說的梅香，手起玉落，伴著聲響，摔得粉碎…… 

  「主子，你明明知道……」梅香嘆了口氣，「你這又是何苦！」 

  我一言不發，歪在貴妃榻上，兩行清淚，滾落而下。 

  端木雨在胭脂和小喜子的摻扶之下，緩步而出，見到一言不發端坐在梨花木椅上的我，柔聲笑道：「妹妹可想好了？」 

  「那他呢？」我看向立於端木雨身旁的小喜子，幾日不見，看來他的傷已然大好了。 

  「事成之後，姐姐自然會派人給妹妹送到宮中，要怎麼樣處置，全憑妹妹作主。」端木雨起身伸手勾了小喜子的下顎，笑道，「姐姐就知道妹妹是明理之人，這不，早早的便替妹妹打理乾淨養好了。」 

  「你想怎麼做？」與端木雨在這個話題上繞，吃虧的終究是我，「皇后可不是任人欺負的善主兒！」 

  「她若是善主兒，又豈能坐得上六宮之主的位置？就連你蓮婕妤也不是善主兒，否則哪有你今時今日的地位？」 

  端木雨冷哼一聲，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憤然道：「當初她為了上位，連自個兒最好的姐妹都下得了手，如今本宮就得比她還要狠，一次不行么？我就不信，再來一次，皇上還能相信她是那樣的純真善良，還能全力護得她周全！」 

  一次不行，再來一次…… 

  我腦中騰然閃過一絲光亮，忍不住脊背發涼，顫聲道：「你，你是說…上一次滑胎難道是……」 

  「不錯！就是我自己。」端木雨憤憤然道，「她不是費盡心機，使勁手段也要坐鎮六宮么，我不稀罕那個位置，可我就偏偏不讓她如願，讓她坐不成那個位置！」 

  「你瘋了！」我尚在震驚之中。 

  「不錯，我是瘋了，可你蓮婕妤還是得聽命行事！」端木雨騰然笑了，「難道你蓮婕妤就不惦記那個位置么？」 

  「我一介奴才出生……」 

  「你若是不想，又豈會使盡手段讓皇後知道淑妃的狼子野心？你若是不想，又豈會儘力勸說皇后給二皇子完婚？」 

  「你！」原來，她早就處心積慮的要抓我的小辮子，即便沒有小喜子，也一定還有其他人… 

  「如果我想要，皇后之位，六宮實權早已是我囊中之物！」端木雨不屑地蔑笑道，「放心吧，我對這些權力都沒有興趣。你如今協理六宮，皇后倒了，六宮實權自然就是你掌中之物！」 

  我再一次見識到端木雨的可怕，的確，誠如她所說，依她的能力，她的心計，若她有心相爭，當初這皇后之位恐怕也未必就是莫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