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十五(木蓮篇)
皇上瞟了一眼地上緩緩挪動的我,抬眸,對上月嬪,吸引住她們的注意力,高聲急切問道:「雨妃?雨妃能有什麼大事?雨妃去哪兒了?」
「呵呵……」月嬪哈哈大笑起來,尖銳的笑聲在寂靜的儲秀宮裡令人不由毛骨悚然。
「皇上可真是疼愛皇後娘娘啊,不過一介庶女出身,皇上愣是將她捧上皇后的位置,成為天下第一尊貴的女人,多年來聖寵不衰;皇上也真是寵愛雨妃娘娘啊,竟然,連最疼愛的皇後娘娘所出的龍陽公主,都捨得過繼給雨妃娘娘。」
月嬪不懷好意地看著他,眸地,閃爍著興奮的光芒,語氣之中全是幸災樂禍的味道:「呵,如今,皇上最寵愛的雨妃娘娘帶著一乾奴才,去了皇上最疼愛的皇後娘娘宮中。雨妃娘娘恨皇後娘娘謀害了自己的龍胎,皇後娘娘恨雨妃娘娘硬生生奪了自己的公主,那可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指不準,就鬧出什麼出格的事兒來了!」
皇上終是,震驚了,用力地瞪著月嬪,雙目猩紅,咬牙開口道:「你們…你們這是算計好了……溲」
「本來,臣妾二人只需要拖住皇上,也就是了。可偏偏…都是蓮婕妤,沒事帶她那對貓來……」嬌嬪憤憤然說道一半,轉頭看向月嬪,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驚道,「姐姐,蓮婕妤她是有備而來,目的,就是要揭穿咱們利用回春散固寵!」
「這個賤人!」月嬪咬牙,看向地上,驚覺那裡早已沒了人影,驚慌回頭,卻見我已然爬至門邊,急切尖叫,「嬌嬪,抓她回來!」
我心下一驚,慌忙拉住門帘,使盡全力,將手中的信號彈扔了出去,慌亂之中失了準頭,那信號彈『砰』地一聲打在廊下圓柱上,又彈了回來,發出啪的一聲輕響,滾落在了廊下階上,並沒有如願升天而起恧。
我眸底,最後一絲希望瞬間破滅,心裡一空,為自己錯失良機,悔恨不已。身後,嬌嬪大步上前,一把,抓住我肩胛上的宮裝,將我拖了回去。
「賤人!」眼前光影一閃,『啪』地一聲,我只覺臉上火辣辣的一片,疼得我眼淚上涌,在眼眶中打著轉兒。
我本能地伸手顫巍巍觸上痛處,伸回來細看,指腹上是點點殷紅的血跡印入眼帘,想來,是她尖利的指甲的傑作了。
此時,亦顧不了許多,抬眸,對上月嬪氣急敗壞的神情,低低地輕笑出聲,冷哼道:「月嬪妹妹真是好魄力啊!連皇上,你都敢挾持,滅九族的大罪,連眼都不眨一下,本宮,真是佩服至極!」
話,是對月嬪說的,可餘光,卻瞟向了嬌嬪。嬌嬪臉上最後一點血色瞬間褪盡,顯然被我那句滅九族的話,嚇得不輕,雙腿顫抖不已。
「嬌嬪妹妹不會是後悔了吧?」月嬪神色一肅,轉頭緊緊盯著嬌嬪的臉,冷笑出聲,「妹妹不會以為這會兒,你還有回頭的餘地?咱們出身如何,又因何進宮,妹妹不會都忘了吧?妹妹要永遠記得,過了河的卒子,只能勇往直前,再沒有,半步退路!」
此時的皇上早已冷靜下來,歪在椅子上,沉聲道:「月嬪,朕算是聽明白了,說吧,你和雨妃,究竟想要什麼?」
「到底是皇上,比蓮婕妤可沉得住氣多了。」月嬪淡淡一笑,對皇上的問題避而不答,眼眸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冷哼一聲,道,「皇上安心呆著,不必著急,嬪妾的要求,一個也不會少。」
月嬪轉身,拉了嬌嬪一起出門。耳邊,傳來關門落鎖的聲音,我到底,害怕了,忍不住出聲:「艾,你們……」
皇上長嘆一聲,道:「安心等著吧。」
我轉頭看向皇上,他卻歪在楠木椅上,雙目微閉,神色凝重,陷入沉思之中。
殿內門窗緊鎖,惟簾閉落,燈火通明,門外,靜悄悄的一片,我和皇上恍若與世隔絕了一般,竟連白天黑夜都有點分不出來了。
期間,只一個宮女來過一次,送了些膳食和茶水,一言不發地往小几上一擱,就退了出去。
漫長等待讓我忍不住煩躁起來,抬眸,皇上卻是一臉平靜,絲毫不見半分焦躁,這才是真正的王者吧?
說到底,我木蓮還是嫩了些,一點也沉不住氣。若然換成皇后,她又會如何辦呢?腦中,浮現出那張隱忍而智慧的臉龐來。這場爾虞我詐的算計中,她才是最無辜的那一個吧?
面對我和端木雨的胎落,她渾身是嘴,說不清楚,被幽禁在莫殤宮中,她又是如何做的呢?是了,韜光養晦,伺機而動,在逆境中博出一條生路來,從來都是她的拿手好戲。
我如今,不也正該如此嗎?煩躁不安,只會漏洞百出,不僅想不出任何解決辦法來,還會露出更多的把柄,讓人抓了肆無忌憚地攻擊。心,漸漸平靜了下來,仔細思量著宮裡的形式,眼前的困境……
不知又過了多久,門外才又有了腳步聲,停在門口,開鎖。回頭,只見月嬪和嬌嬪推門而入,立於屋中,見皇上亦是睜開了眼,月嬪才含笑開口:「讓皇上久等了,月嬪,筆墨伺候。」
送飯的宮女收了小几上一點未動的飯菜,嬌嬪上前,奉上手中的筆墨。月嬪走上前去,從袖中取出一明黃的捲軸,輕輕鋪在小几上。
我不由瞪大了眼,那明黃的錦緞上,分明用金絲綉著龍紋,月嬪竟然是要…逼宮……
皇上到底驚愕了,面上震驚不已,半響,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月嬪這唱的又是哪一出?你和雨妃這是要逼宮么?你們膝下,可並無所出。」
「皇上歷來聖明,處理起政事來毫不含糊,可皇上對你後宮的妃子們,可真是一點也不了解啊!」月嬪咯咯輕笑出聲,一副大失所望的神色,不懷好意地看了我一眼,笑道,「不如,就讓臣妾,好好給你講解一下,後宮賢良淑德的妃子們的豐功偉績吧。」
皇上只是盯著她,臉色微沉,一言不發,看不出半點喜怒之色。我心下咯噔一聲,這月嬪可真是把腦袋撇在褲腰帶上,不怕死了。不知道,她究竟又知道多少?端木雨脅迫我一事,她究竟知不知情,又會不會在此刻抖出來?
不,我不能給她這樣的機會,即便她要開口,我也不能就這樣被當作魚肉任人宰割,而不發一言。抬頭,冷冷地看著月嬪因激動興奮而泛著紅暈的臉頰,嗤笑出聲:「月嬪妹妹可真是可笑,自己心狠手辣,大逆不道,卻還要空口白牙,言辭鑿鑿誣衊其他嬪妃。月嬪妹妹究竟是心虛了,還是想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找借口呢?」
月嬪被我說中了心事,臉色變得異常難看,恨恨地瞪著我:「咱們誰也不是善茬,蓮婕妤你是怎麼入了上書房的?先皇后臨死前最後召見的人又是誰?不用妹妹說,婕妤姐姐最清楚不過了。」
皇上輕蹙眉頭,淡淡開口:「你是說……」
我臉色一白,瞬間失了血色。月嬪的目光掠過我的臉,滿意地笑道,繼續道:「臣妾要說的,就是皇上想到的。」
我心下突突不已,腦中一片空白,抬眸看向一臉深沉的皇上,君心難測,皇上那一句話頭貌似什麼也沒說,又貌似千言萬語已在心中。
難道,我木蓮今日真的要栽在這儲秀宮中,止步不前了么?
不,我不甘心!
若我就這樣認輸,如何對得起自己這些年所吃的苦,如何對得起娘親給自己這張貌似先後的容顏?
貌似先後的容顏……
是了,是了,我怎麼能忘了這麼重要的事呢?這可是,我無懈可擊的理由。
掉在嗓子眼的心瞬間落了下去,轉頭,朝月嬪淡淡一笑,平聲道:「月嬪妹妹對本宮可真是上心啊,連這些陳年舊事也心知肚明,清清楚楚,這份用心,可真是令本宮佩服不已!」
月嬪憤憤然看著一臉淡然的我,冷哼一聲:「口舌之爭,嬪妾在婕妤娘娘面前自嘆不如,可嬪妾,今兒可沒閑功夫跟娘娘打口水仗。」
轉頭看向皇上,咬牙一字一句開口:「皇上,今兒個臣妾要說的,是儲君一事。世間早有傳言,四皇子宏乃文曲星下凡,聰慧過人,宜承大統,請皇上擬下禪讓詔書,禪位於四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