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七十(木蓮篇)
他滕然抬頭,驚愕地看著我臉上的笑意,臉上是驚喜的笑容,有些不確定地喜道:「真的嗎?主子想怎麼做?」
我看著他眼中的狂喜,不由笑了,這個奴才對權勢竟是這麼熱衷,看來,我是找對人了。
端起桌上的茶,輕輕呷了一口,不緊不慢開口道:「汪公公心中不也有所疑慮么?想要知道他們身後究竟是不是有人,這有何難?一試便知。」
我笑意盈盈地朝他勾了勾手指,汪公公跪行上前,我壓低了聲音開口吩咐道:「你在採辦出入宮的安華門……」
汪公公瞪大了雙眼,偷偷瞟了我一眼,滿臉堆笑連連點頭,恭敬道:「主子此計絕妙無比,奴才這就去辦!溲」
打發了汪公公,我惦記著吩咐梅香的事,出了暖閣,揮退了眾人,獨自朝偏殿而去,剛入殿中,梅香聽見響聲早已迎了上來,我急切開口問道:「如何?」
「都辦妥了,主子。」梅香上前扶我,繞過躺在殿中一動不動的男子身邊,往正首楠木椅上坐了,轉身走到圓桌前,提起茶壺中早已涼透的茶倒入茶杯中,端起茶杯回身上前,手一揚,杯中的涼茶準確無誤地潑在了他臉上。
男子渾身一個激靈,醒了過來,爬起身滿眼朦朧地環視著殿中的一切,最後,目光落在了我的臉上,一臉錯愕,難以置信地看著我。而我,亦是微微有些恍惚,多熟悉的感覺啊,卻一時想不起,究竟在何處見過恧。
「放肆!」梅香臉色一沉,疾步上前抬頭就揮了過去,『啪』地一聲結結實實地打在他臉上,厲聲喝道,「你眼睛往哪兒看?宸妃娘娘的容顏豈容你個奴才直視?再不老實,給你挖出來,讓你什麼都沒得看!」
他這才回過神來,臉色變了又變,最後一臉惶恐,『咚』地一聲跪在地上,以額觸地:「奴才該死,宸妃娘娘饒命!娘娘留下奴才的賤命,奴才為娘娘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倒還是個聰明人,知我留他一命,不會毫無緣由。我斂了心神,開口吩咐道:「抬起頭來,給本宮瞧瞧。」
「是,奴才遵旨。」他直起身,抬起頭,神情緊張地對著我,我久久不語,他本能地抬眸偷看了我一眼。
就是這感覺,熟悉得讓我的記憶呼之欲出,連忙開口:「抬眼,看著本宮。」
他怔了一下,終是緩緩抬眸,對上我有些急切的神色,眸底,滿是疑惑。
我卻不再看他,轉頭,朝身邊的梅香低聲道:「梅香,有沒有覺得他很眼熟?」
梅香點點頭,皺眉沉思著,開口回道:「是的,主子,奴才也覺得好眼熟,可一時之間,卻怎麼也想不起來究竟在哪兒見過他?」
我亦是點點頭,低聲呢喃道:「尤其是那雙眼……」
「眼睛?!」梅香臉上一喜,忍不住提高了聲音,見那人滿臉好奇地看著我們,忙靠上前來,壓低了聲音說道,「主子,湖麽麽她……」
我恍然大悟,是了是了,那雙眼睛,活脫脫就是小喜子的翻版,再配上同樣的髮式和著裝,難怪,我會覺得如此熟悉。那個讓我受到雨妃脅迫,陷入絕境,卻又為了我,執著,而且不顧生死的男子,到底,是我木蓮生命中唯一一道艷麗的彩虹。
眼光,再次落在了眼前的男子身上,心底,湧上難以語言的異樣情緒,聲音因為壓抑而有些沙啞:「本宮宮裡需要你這樣一個太監。」
他不由瞪大了眼,臉上湧上巨大的喜悅,愣愣地看著我。
我看著他呆愣的模樣,不由笑了,冷哼道:「不用高興得太早,本宮留你,自然是有事要交給你辦,梅香灌你服下的是慢性毒藥,要定期服用解藥,否則,就會七竅流水而死。當然,你若是盡心儘力為本宮辦事,本宮自然保你無事。」
他臉上的喜悅瞬間隱去,帶著懼意,憤憤然瞪著我。
梅香皺了皺眉,開口呵斥道:「傻愣著幹什麼?還不趕快給主子謝恩。你叫什麼名字?」
「嘎,艾。」他回過神來,一臉喜色地朝我磕頭,「奴才小豆子,謝宸妃娘娘主子恩典,主子大恩大德,奴才做牛做馬……」
我打斷他長篇謝恩的諂媚話語,沉聲開口:「從今兒起,你叫小喜子!」
他愣了一下,既而高興開口謝恩:「奴才小喜子,謝主子賜名!」
「滿懷感激么?那本宮,就再給你個美差,讓你感恩戴德!」我嘴角溢出一絲冷笑,不再理會他,轉頭,朝梅香吩咐道:「梅香,叫她們進來。」
「是,主子。」梅香答應著,轉身出去了。
再回來時,只在門口站了,讓身後的老麽麽帶著三個姿色頗佳的宮女走了進來,伸手拉攏了門。老麽麽站在門口,三個宮女顰顰婷婷走上前來,朝我端正跪了磕頭行禮道:「奴婢給宸妃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都起來吧。」我淡淡開口,待四人謝恩起身,垂首而立,目光落在了左邊的女子身上:「初春,昨兒夜裡是你侍寢的吧?」
初春霎時羞紅了臉頰,低頭害羞道:「是,主子!」
「沒有的東西!」我冷哼一聲,反手揮了過去,『啪』的一聲結結實實甩在了她的臉頰上。
初春被扇倒在地,凝脂雪膚上瞬間多了幾個明顯的手指印,本能伸手捂住臉頰,眸底,瀰漫上淚花,在眼眶中打著轉兒,卻只能拚命吟住。
我冷冷地看著她,沉了聲音開口問道:「怎麼?覺得本宮委曲了你?」
初春忙爬起端正跪了,嗡聲開口:「奴婢不敢!」眼淚,卻如珍珠般滾落而下……
「入了龍翔殿不足半個時辰,就被送了出來,卻讓荷嬪那個小蹄子轉了空子,在龍榻上睡了一夜。」我越說越氣憤,胸膛因為生氣不停地起伏著,冷冷開口,「本宮將你從雜役房挑了出來,著人好生調教,你就學成這樣?」
初春的眼淚掉得更凶了,低聲抽泣著,哽咽開口:「主子息怒,實在是太疼了,奴婢沒能忍住,擾了皇上的雅興,奴婢該死!」
看她眼淚簌簌而下,一副受了莫大委曲的模樣,怒意更盛,抬腿就是一腳,踹了過去,厲聲喝道:「錦衣玉食學的就是侍奉皇上,既然你連皇上都侍奉不好,留你何用?」
眾人臉色一變,門口的老麽麽慌忙跪了,懇求道:「主子息怒,初春第一次侍寢,難免生疏,有不周到的地方,下一次……」
「下一次?」我冷哼一聲,嗤笑道,「你以為還有下一次么?後宮佳麗三千,終其一生也見不到聖顏的不計其數。皇上的恩寵是以次計算的,錯過了這一次,下一次還不知在哪兒呢!」
「誠如榮春麽麽所言,初春第一次難免出錯,那錯的,就是你這個教習麽麽,本宮從來,賞罰分明。」我冷厲地看著榮春麽麽,眸底,閃過一絲狠絕,聲音讓人不寒而慄,「既然錯了,就得罰。」
抬高了聲音,朝門外高聲吩咐道:「來人啦,將榮春麽麽拖出去,打死了事!」
榮春麽麽滕然抬頭,傻愣愣地看著我,直到有太監進來扣住了她的肩胛,這才回過神來,渾身顫慄,掙扎著惶恐求饒:「主子饒命啊,主子……」
太監很有眼色地捂住她的嘴,任由她流著淚嗚嗚哼個不停,迅速拖了出去,不多時,院子里傳來『啪啪』的行杖聲。
殿中眾人集體變了臉色,看向我的眼眸中滿是懼意,雙腿顫抖中,終於站立不住,軟軟倒在地上。
就連在宮外見過些世面的小喜子也不由打了個寒顫,斂了神色,恭恭敬敬地垂首而立,再也沒了先前的懶散。
想來,這會子我在他們眼中,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了吧?
總算,知道怕了。知道怕,怕死,對我來說,就是好事。
我對他們的神色恍若未見,若無其事地踱步行至書桌前,伸手拿起桌上的柳條,回身舉手揮向殿中卷著懸挂在空中的捲軸。
伴隨著『啪啪』聲響,捲軸嘩嘩舒展而開,懸挂在半空中,印入眼帘的,正是一幅幅活靈活現,擺著各種撩人姿勢的春宮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