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七十八(木蓮篇)
「小全子,傳皇後娘娘懿旨,各宮有品級嬪妃攜貼身宮女入養心殿哭靈。其餘人等,無詔一律不得外出,違者,嚴懲不貸!」
小曲子領人將早已備好的白事物事從庫房裡搬了出來,殿中眾人忙碌起來,屋前檐下到處雪白一片。
皇后悠悠醒來,嬪妃們也都穿了校服陸續趕來,依次跪在靈前,嚶嚶痛哭出聲……
我跪在皇後身邊,手捏錦帕揩著眼淚,耳邊傳來皇后的低語:「宸妃妹妹,外面的情形如何?」
「一切安好!」我用錦帕擋著臉,朝皇後身邊靠了靠,好在如今妃位之上只有我一人,其他嬪妃離我們有些距離,抑揚頓挫的哭聲掩蓋了我們的話語溲。
我頓了一下,低聲道:「皇后姐姐,午後來探望皇上的兩位王爺從養心殿出來后,去了福堂拜祭太后,出宮之時嬪妾已接到皇后姐姐的旨意,即刻便攔下了兩位王爺。只是那端王……」
我話未出口,就被皇后打斷了:「妹妹放心,本宮心裡有數。」
正說著,小喜子悄悄入了殿,見我發現了他,又悄悄退了出去。皇后亦是看見了,低聲道:「妹妹快去吧,遇事便宜行事。恧」
我躬身離開,悄悄出了殿,小喜子迎上來,一臉沉重,壓低了聲音稟道:「主子,汪公公有要事急稟,在殿里候著了。」
「回去!」我轉身就往外走,鐘鳴聲響,宮裡宮外都已得到了皇上駕崩的消息,汪公公在這個時候要小喜子跑來找我,定然,是出大事了。
我疾步奔回殿中,不待汪公公請安,攔住躬身就要下跪行禮的他,急切開口:「究竟出什麼事了?」
「主子,抓了個姦細。」汪公公忙躬身回道,「主子命奴才下了禁令,奴才帶人巡查之時發現內務府粗使奴才小才子鬼鬼祟祟蹲在安華門旁的宮牆處。奴才拿了他,細細盤問,他卻對為何會在宮牆處說不清楚,奴才不敢大意,忙來回稟主子。」
我輕蹙眉頭,問道:「人呢?」
汪公公回身走到門口,朝門外高聲道:「還不押進來。」
小才子雙手被反剪,掙扎著被汪公公一把抓了推攘著跪倒在我面前,看著我的雙眼滿是懼意,眸底,閃過一絲決絕。
我垂眸冷冷看著他,眼光深冷,語氣卻是淡淡的:「小喜子,將他帶下去吧。」
汪公公怔住了,吃了一驚,吶吶開口:「主子不審問他么?」
我眉頭一挑,反問道:「汪公公不是審過了么?可曾問出什麼來?」
汪公公狠狠瞪了小才子一眼,搖了搖頭道:「這***才一點也不老實,滿口謊言,再問之時,見撒謊不能矇混過關,就再也不開口了。」
「你都說了,他不再開口。那本宮再問,亦是徒勞。」
「主子就這樣放過他了?」汪公公有些急了,「不如拖到行刑司,重刑之下,還怕他不開口?」
「恐怕他情願一死,也絕不會給你想要的答案。」我看著小才子淡淡笑了,只是那笑意並沒有入眼,冰冷的眼光令他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本宮說的可對?小才子。」
小才子錯開我逼人的眼神,斂了心神,冷哼一聲,偏過頭去,一言不發。
我亦是有些怒了,冷哼道:「小喜子,帶他去密室,綁在椅子上。」
小喜子拽了人出去,我才又對汪公公說道:「汪公公,你做得很好,塵埃落定,新皇登基前,一刻也不能鬆懈!」
汪公公一臉得意,答應著退了出去。
我推開密室的門走了進去,小喜子迎上來朝我若有似無地搖了搖頭,卻仍是沒能逃過小才子的眼。他冷哼一聲,直直地看著我,開口道:「宸妃娘娘不用白費力氣了,奴才死都不會說的。」
我看著他,咯咯輕笑起來,語氣碼定地開口道:「小才子的話不必說得這般滿,你會開口的。」
小才子看向我的眼中滿是蔑視,嗤笑出聲:「來吧,宸妃娘娘有什麼招兒儘管使上,奴才求半句繞就不是人!」
「***才,死到臨頭還敢囂張!」小喜子怒罵出聲,伸手就要打過去。
「小喜子。」我提高了聲音,攔住了他,走上前去,將桌上宮燈燈芯調到最大,拉近小才子臉邊。刺眼的光芒中,他忍不住眯著眼,不明所以地看向我。
我不懷好意地回視著他,輕笑出聲,話卻是對小喜子說的,「小喜子,從現在開始,不給一粒米一滴水,懸戀刺骨,不准他睡覺,更不準任何人出現在他面前,跟他說話,直到他願意開口為止!」
「哈…哈哈哈……」小才子哈哈大笑起來,滿眼不屑,開口嘲諷道,「這算是宸妃娘娘獨創的酷刑么?娘娘還是回去繡花,叫行刑司的奴才們給個痛快好了。」
「你會說的。」我亦是自信滿滿的,頓了一下,又吩咐道,「在密室放多兩個炭盆,燒得暖暖的。」
出了密室想去養心殿,又想著這第一夜夜,皇后定然是要親自守的,乾脆轉身回到殿中,匆匆洗漱上了床榻,吩咐道:「梅香,五更喚我起身。」
翌日天剛蒙蒙亮,我就入了養心殿,換下皇后,處置好宮中瑣事,用過午膳,又拍好班次讓嬪妃們輪流守靈。
一番折騰已是腰酸背痛,疲憊不堪,剛坐下,梅香替我捏了捏脖子,耳邊,傳來皇后的聲音:「妹妹辛苦了,快回去歇著吧。」
抬眸,皇后的身影轉眼已到面前,忙起身恭敬行禮:「姐姐怎麼就起來了?昨兒你一宿未合眼,應該多歇會兒。」
「哪裡睡得著啊。」皇后嘆了口氣,疲憊道,「明日一早文武百官就要來大行皇帝靈前哭喪,大局未定,本宮如何睡得著?」
我從她憂慮的神色中,感覺到了不尋常:「怎麼了,姐姐?」
「本宮派了三個人去請端王入宮,可他始終沒有出現,本宮心裡甚是不安吶。」皇後上前拉了我的手,語重心長道:「妹妹,這宮裡的瑣事就拜託給你的。」
剛出了養心殿,小喜子便跑了上來,眉眼之間皆是喜色,看我的眼神滿是佩服,壓低了聲音稟道:「主子,他說他招了!」
我聞言,亦是笑了,一直掉在嗓子眼兒的心總算放了回去,上了軟轎,回到櫻雪宮,直奔密室。
剛接近密室,就聽小才子在密室內沙啞著嗓子大聲叫著:「來人,來人啦!求求你們,去告訴宸妃娘娘,奴才招了,奴才願意招了。」
我示意小喜子開了鎖,推門走了進去,小才子一見我,迷濛的雙眼滕然一亮,拼盡全力朝我大喊:「娘娘,宸妃娘娘,奴才招了,奴才招了!」
我勾手示意,小喜子走上前去拿走了頂在他下顎鋼針,又解開他反剪的雙手。小才子渾身一軟,攤在椅子中,不到一天的時間,神情憔悴,嘴唇乾裂,下顎及胸前的衣衫上血跡斑斑,還有些血跡尚未乾凅,雙目迷濛,看向我的眸底是深深的懼意,全然沒有剛抓來時的精神氣,身心疲憊,幾乎崩潰。
「給他倒杯水。」梅香端了茶具進來,將托盤放在桌上,端起茶壺倒滿茶杯,放到他面前的桌上。
小喜子端起茶杯一飲而盡,一杯茶水對又困又餓的他來說,不過是杯水車薪,徑自拿起桌上的茶壺倒水,頓了一下,乾脆揭開茶蓋,仰頭咕嚕嚕往下灌,滿滿一壺茶一骨碌全進了肚子,才放下茶壺,胡亂摸了一把嘴角的水漬,長喘了口氣。
我緩步走到他對面的楠木椅上坐了,靜靜地看著他喝完茶,才淡淡開口:「說吧。」
小才子遲疑著,半響,才吶吶開口:「奴才不能說,奴才的娘,還有弟弟妹妹都在他手上……」
「不能說?好。小喜子,再綁上。」我一臉平靜地看著他,不緊不慢開口,「這一次,本宮不要活的,要死的!」
「不要!」小才子瞪大了的眼中是深深的恐懼,渾身顫慄著,「娘娘,你救救奴才的家人……」
「你在跟本宮講條件?你還不夠資格!」我挑了挑眉,神色不變,冷冷開口,「你說了,本宮不一定能救下你家人,不過,你要是不說,本宮即刻叫人放出消息去,就是你被本宮抓了,已經招了,你說,他會不會心善,放過你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