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撕逼

  五爺這輩子沒男人緣,更沒兒子命,他膝下隻有兩個女兒,龐大的家產沒人繼承,所以才認了幹兒。


  他老婆早就死了,現在最有可能續弦的是一個跟了他十幾年的頭號情婦柳小姐。


  柳小姐四十出頭,保養得特別好,跟我站一起也沒差多少,她很得五爺女兒喜歡,自己有個珠寶店,女人圍繞著珠寶總有聊不完的話題,所以這柳小姐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心計很深,知道怎麽一招製敵為自己鋪路。


  對於五爺三天兩頭認幹女兒,她沒嫉妒過,能當正宮必然有這容人的度量,否則也坐不穩。


  五爺這麽薄情的男人,在他枕邊睡十幾年可不是那麽簡單的。


  那段日子我特受寵,很多機會碰到柳小姐,她對我很和善,可她的笑裏藏刀我也不是感覺不到。


  她帶著我去挑珠寶,買化妝品,還要順帶給五爺其他幹女兒捎一份,這左右逢源的七巧玲瓏心,難怪五爺身邊女人走馬觀燈,就沒一個能把她扯下來。


  四張多的女人走不了青春貌美的路子迷惑男人,隻能用手段和賢惠來留男人。


  我坐在蘭蔻的專櫃試乳霜,她盯著鏡子裏的我托腮感慨,“年輕就是好。”


  我一邊將乳霜塗抹在顴骨一邊對她說,“柳小姐現在依然年輕,才能在幹爹身邊盛寵不衰。”


  我覺得這款很滋潤,告訴櫃員包起來,柳小姐按住我要拿錢的手,把她自己卡遞過去,“不衰也是你們覺得,五爺喜歡年輕漂亮的我清楚,除了打點好他這些事,我已經沒什麽戲可唱。”


  我盯著忙碌刷卡打包的櫃員,“幹爹把柳小姐當家裏人,把我們當外人,所以我們的事才會讓你打理,這是多少女人求之不得的事。”


  柳小姐聽我這樣說,她媚笑著戳了戳我嘴唇,“你呀,可真是會討人喜歡。”


  柳小姐在陪我逛街時接到了五爺大女兒的電話,那邊挺著急的,五爺的骨肉當然比小情人重要得多,柳小姐掛斷後和我道了個歉,開著車趕緊去碰麵。


  我找到洗手間剛走到門口還沒進去,一眼看見站在水池前補妝的喬倩,她買了大包小包許多奢侈品,也從鏡子裏看見我。


  她當初有多得意,我上位之後就有多失意,她平時也不留口德,所有很多外圍都在背後落井下石挖苦她活該,我不想和她碰見,轉身要走,她丟掉手裏的口紅朝我喊了嗓子,“哪兒去啊?都到了還不進來,給我看臉色啊?”


  我沒動彈,她拎著那些東西從裏頭出來,我這才發現門口抽煙的男人是等她的司機,司機把煙頭扔進垃圾桶,走到她麵前接過,喬倩讓他先走,她抱著雙臂走過來,她比我高一些,也比我豐滿,打扮得像個騷裏騷氣的貴婦,所以顯得氣勢壓我一頭。


  “行啊任熙,真沒瞧出來,平時跟悶葫蘆似的,你野心可不小。男人有的是,想上位自己找後台,別背後玩兒陰的捅我刀子,我拿你當朋友,你搞我金主?”


  她見我還是不張嘴,氣得伸手擰我臉,“你給我說話!”


  我一把拍掉她的手,“君子讓一步,可不會步步讓。”


  “君子,你以為攀了高枝你就不是婊子了?”


  “你我不都一樣嗎?說我你自己臉不燙。”


  喬倩被我噎了一句,猙獰著一張臉接不上茬,我轉身往大樓外走,她在我身後跟著,嘴巴裏一直罵我,罵我下賤搶食吃,罵我不懂規矩不要臉。


  一路上所有人都在看我,我一句沒反駁,歡場這點事沒道理可講,誰有手段就是誰的,喬倩之所以不受人待見,就是一門心思隻想當贏家,一點輸不起,得勢不知道報恩,一腳踢了貴人,把自己逼上沒人助力的絕路。


  我知道她是慌神了,奔三的年歲耗不起,沒資本和這群年輕小嫩模爭,但這行最忌諱慌,慌就會走錯步,錯一步都不行。


  我走出商場想到街口打車,我正邁著台階,忽然不遠處的人群裏嚎了一嗓子,是個有些臃腫肥胖的中年婦女,叉著腰指著一披頭散發的女人,“你勾引我老公,唆使他和我離婚娶你,溫紅,做人可不能太不要臉,當初還是我引薦你們認識,你現在搶我的,還有沒有點人心?”


  溫紅。


  我腳下倏然一頓。


  挨打的是溫姐?


  那名婦女朝溫姐臉上啐了口痰,叫罵著衝過去又開始打,老百姓最喜歡看正室和小三撕逼的好戲,沒一個出手阻攔,溫姐也不知道怎麽了,根本不還手,任由那婦女揪著自己頭發扇耳光,啪啪啪的隔這麽遠我都聽見了。


  女人扇完兩巴掌破口大罵,“溫紅,你不要裝可憐,破壞別人家庭,誰會來同情你?你知不知道你的存在會毀了他的前途?現在很多人知道你們的關係。”


  溫姐身體狠狠一顫,她抬起通紅的臉,嘴唇抖了抖,最終一個字也沒吐出來。


  喬倩從我身後追出,她居高臨下注視著那邊的混亂,我衝過去想要救溫姐,她忽然伸出手攔在我前麵阻擋了我的去路,我偏頭看她,她意味深長說,“那女的是局長太太,顧局溫文爾雅,可他太太不是善茬,你剛過幾天好日子不要命了,連她都敢得罪?幹爹和顧局互有把柄,得罪這潑婦,他是不會出麵保你的。”


  我攥拳惡狠狠瞪著她,“你有沒有良心,沒有溫姐提攜保護,你以為你憑什麽爬到這個位置?有什麽資格開豪車使喚司機?”


  她呦呦了兩聲,特輕蔑掃了我一眼,“這話該我問你吧?幹爹能看上你,不都是溫姐那包鴿子血嗎?”


  我手鬆了鬆心裏有些慌,喬倩大嘴巴,現在又恨我,她知道這內幕對我沒好處,我以後還不能和她撕,除非我有把握一下子扳倒她,讓她連到五爺跟前告狀的機會都沒有。


  我沒和她爭執,她冷笑,“沒話說了吧,你膽子可真肥,幹爹最討厭別人騙他,你靠著假雛兒的身份上位,等真相大白他會折磨死你。尤其那個柳小姐,我跟幹爹時間久,她是個多厲害的女人我很清楚,她就能悄無聲息處理了你。”


  我納悶兒喬倩從哪兒知道的,溫姐絕不可能告訴她,估計她猜的,沒確切證據我不怵,我一臉平靜說,“我根本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幹爹不是傻子,真假用不著你替他分辨。”


  我朝圍堵的人群走過去,喬倩在我身後喊,“任熙,跟我結盟吧,聯手扳倒柳小姐,你就可以高枕無憂,我也會為你守口如瓶。你圖錢,我圖地位,如果我能當上幹爹的正宮,你要多少我都給你。”


  我回頭看喬倩,她臉上十分真誠,“幹爹的女兒有幾十個,除了柳小姐算他真正的二奶,其他的頂多是個床伴,床伴就是用膩了扔掉,既然都已經跳進一個戰壕,不好好利用手上的資源狠撈一筆,你可別告訴我你跟那老頭子是因為愛情。所有不計較年齡的愛情,都是計較金錢的。”


  喬倩似乎特別想把我拉攏過去,她看重我現在得勢,在五爺床上吹枕邊風比誰都有用。


  喬倩心野,溫姐早就看出來了,她說聰明又野心勃勃的女人得會藏著真麵目,別太招搖,否則槍打出頭鳥,有心計的女人這社會從不缺,什麽都要適度,過了就會聰明反被聰明誤,自己給自己挖墳墓。


  我盯著喬倩看了許久,我清楚她現在已經走投無路,馬上就會有源源不斷的女人為了名利過這趟獨木橋,撲向顯赫的五爺,我都未必保得住自己最得寵的位置,機會更不可能光顧她第二次。


  結盟對我沒壞處,總比勢單力薄強,但和她結盟我得考慮下,看我有多少把握牽製她,而不是被她利用完了反咬一口,當了她的墊腳石。


  我隨口敷衍了她一句,“等我信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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