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鎮魂曲
借著微弱的月光，楊默緩步走進屋內。
打開大門，他剛想抬腳，卻忽然定在半空。
沒有說話，沒有動作，隻是呆呆站在門口，注視著房門內的一切，有些愣神。
這間房屋大概就是這幫畜生煉製屍油的工作室了吧……
房梁上懸著許多鐵索，鐵索上掛著些狗肉和人的軀幹肢體，在空氣中搖擺，有的甚至還在滴血。
更遠處，堆積著大量的死屍，堆積成了小山，腥臭的氣味兒撲鼻而來，揮之不去。
虎頭村半村人，可能都在這兒了……
他們在堆積屍油“材料”！
似乎是剛死不久，血液都未凍結！
也是，如果超過一天，鎮邪司不可能不知道，他們又不是吃幹飯的。
楊默在門外站了良久，喟然歎息。
一股無力感油然而生，親眼目睹此慘景，他又能作何？
在這風雨飄搖的大勢，他充其量隻是大點的螻蟻，哪裏有本事除盡天下惡，隻是且行眼前善，且誅當前惡罷了……
搖了搖頭，正要踏入門內。
“疼……疼！”
“救我……救。”
一道虛弱的聲音在屍堆中響起。
還有活人！？
楊默心中一驚，連忙衝向聲音的方向。
隻見一道渾身是血的身影在掙紮，妄圖從屍堆中爬出。
他傷的太重了，雙腿全部被打斷，左臂也被殭屍咬的破爛不堪，基本沒了人樣。
原來是武徒，怪不得能活著……
楊默顧不得周圍的血漿和汙垢，急忙上前扒開死屍，將他救出。
“鎮邪司……”
“是鎮邪司嗎？”
“你們終於來了！”
他睜開僅剩的一隻眼珠，環視四周，看到楊默後，眼中綻放出一股莫名的希望光芒。
右臂摩擦地麵，神色焦急的想爬起，些許實在沒有了力氣，幾次爬起都跌倒在地。
“妹妹！”
“長官，長官你看到我妹妹了嗎？”
少年用僅存的手筆畫著，他似乎想起什麽，趕緊指著楊默腳踝位置，
“這裏…就是這裏，有一根金紅線繩，那是我女朋友給她買的。”
腳踝？
金紅絲綢？
楊默伸出去扶他的手，忽然頓住，懸在半空。
他想起了那屍油大鍋中的場景。
“我見到他們逃出去了，他們……”
少年見狀，停止了呼喊，似心中已有預料，臉上的激動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愕然，最終成了絕望！
他猛地加速，眼角劃過血淚，瘋也似的想要爬往門外。
“妹妹！”
“不要，不要啊！！”
然而就在這時，楊默一步跨來，將房門關死，任由少年如何拍打推動都不打開。
他背對著少年，低著頭，一言不發。
良久後，少年仿佛是累了，身體搖晃幾下，倚靠在房門邊，過了一陣子才慢慢開口說道：
“我不知道這幫畜生是什麽時候來的，隻聽妹妹說，他們是境外的名門正道，村長還特意請他們吃飯，好生待他們……”
“長官，我好想加入鎮邪司，保護漓陽，保護妹妹……可惜我太弱了！”
“長官，您能幫我們虎頭村最後一個忙嗎？”
楊默依然沒有抬頭，微弱如蚊子般的聲音響起：
“但說無妨。”
少年的話在這裏停頓，臉上的悲涼散去，隻剩下一片麻木，麵無表情。
“村長說虎頭村是個風水寶地，請您把我們就埋葬在這裏……”
他努力爬起，額頭磕在石頭上湧出血跡。
兩行清淚劃過臉頰。
“如若見到我父母……就說！”
“兒子，不孝！”
“不孝啊！”
楊默上前，將他扶起，合上他的雙目。
“一定！”
…………
清晨時分，
天空微亮。
楊默終於把最後一具屍體放入萬人坑內。
蓋上土壤，堆成了小山。
隨即，他不知從哪裏找來一石碑，用長劍刻字。
虎頭村全村人之墓！
虎頭村外，
沙沙沙……
轟轟轟！
數量防彈軍車疾馳而過，撞碎虎頭村的大鐵門，揚長而去。
車隊進入村莊，直奔四合院而去。
後方，一頭戴鬥笠的漢子飛簷走壁，在房屋上飛馳，身法極好。
忽的，一聲沙啞的聲音響起，然後便是幾道黑影，那破爛房屋內，跳出幾個衣衫襤褸的“人”來。
這些“人”脖子以下滿是腐肉，渾身的屍氣彌漫，口中噴湧猩紅煞氣。
卻是一隻隻行屍。
普通人見到此景，早就嚇得癱軟了，而鬥笠漢子卻迎了上去，從腰間抽出一柄鬼頭大刀，一刀斜斬，勢如開山，刀風破空。
噗……
行屍們頓時化作碎肉橫飛。
咚！
鬥笠漢子也順勢穿過碎肉，落在四合院內。
這時，車隊也來了個急刹車，停在鬥笠漢子身後。
對麵，則是墳墓。
楊默，就坐在石碑之上……
砰，砰砰！
車門大開，無數鎮邪司下車，將墳堆給團團圍住。
他們手握刀劍，緊逼而來。
楊默並沒有在意，而是盯著正前方的鬥笠大漢。
漢子的相貌沒什麽好打量的，他很快就將視線落在大漢手中的巨刀上，這把刀足有小臂寬，長三尺，如此巨物，在如此雄壯的漢子手裏，別說砍人，怕是一刀下去，人都扁了……
“慢！”
就在這時，那漢子猛然抬手，示意四周的鎮邪司切勿動手。
他的視線掃過周圍的焦屍，最後放在楊默身下的墓碑上。
大漢瞳孔瞬間猛縮，雙目都瞪成了銅鈴，須發皆張，聲音如悶雷：
“誰做的！”
楊默眼皮微抬，指著腳下不遠處的幾具屍體。
“養鬼？”
“煉屍！”
楊默反問：“鎮邪司？”
“左道人士。”
大漢盯著屍體，早已認出是湘派屍道的統一服飾。
居然……是左道門派幹的！
他的臉一陣紅一陣白，脖子青筋在抽搐，最終卻長歎一聲，輕輕推開身邊的焦屍，盤膝坐下，從腰間抽出一隻嗩呐。
隨著嗩呐尖銳高昂的樂聲響起，場中的陰煞之氣忽然消散許多。
嗩呐被稱之為百樂之首，紅白喜喪全部一嗓子，有超度亡魂之功效。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那些枉死的亡魂……願此曲能給你們帶去一些慰藉”
嗩呐的回音在山穀中飄搖，大漢放下手中的嗩呐，喉嚨微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