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找到了屍體
三天之後，搜救隊那邊傳來消息，說是找到了一具男屍，被海水泡得腫脹得不成樣子，可能是莫子聰，但也可能是別人，認不出來了。
這個消息如一道晴天霹靂，將她的最後希望給徹底斬碎。
老爺子和老夫人聽到這句話，再也支撐不住，老爺子強撐著許多天不肯倒下，一下子也犯了病，進了搶救室。
韓若身上有傷還沒好，但是此時此刻，她又怎麽能讓兩個老人去麵對孫兒的遺體？
所以，她隻能在旁人的攙扶下來到警察局的停屍房，認領莫子聰的屍體。
從來都沒有想過，原來停屍房會這樣冷，刺骨的冷，凍得她每一寸肌膚都失去了知覺。
她已經流了太多的眼淚，而在這樣冷冰冰沒有一絲溫度的地方，連眼淚都無法再落下，生怕在眼眶裏結了冰。
房間裏白布蓋著的屍體，讓她望而卻步。
隨同的警官提醒她，由於在海水裏浸泡了三四天，屍體已經不成樣子，她要有心理準備。
究竟是什麽樣的心裏預設，才能算是準備好了呢？
她永遠都無法準備好去接受這樣的噩耗。
韓若用顫抖的雙手，戰戰巍巍地掀開了那層白布。
盡管帶著口罩，但還是有陣陣惡臭傳來，她差一點就昏過去。
隻匆匆瞥了一眼，白布便又落下。
警官問她：“是莫先生嗎？”
是他嗎？她不知道。
她已記不清那天莫子聰究竟穿著什麽衣服，可是警官說，屍體的麵部已經無法辨認，隻能辨別衣服和隨身的物品。
她隻好鼓起勇氣再一次掀開了白布。
韓若清晰地記得，他肩膀上有傷疤。
那是之前在工地上，他奮不顧身地為了救她，被磚頭給砸傷留下來的疤，後背上的傷疤已經淡去，唯有肩膀上一道深痕，無法抹去。
而這具屍體，並沒有。
不是他。
就算化成灰，她也能認出他來。
眼前的這具屍體，一定不是莫子聰！
發現了這一點之後，韓若幾乎欣喜地要笑出聲來，雖然對著一句屍體在停屍房裏笑，不是那麽禮貌的一件事情。
“不是他，他還活著，他一定還活著！”韓若大喊大叫。
“韓小姐，真的不是莫先生嗎？需不需要我們做DNA檢測？”
“一定不是！”她斬釘截鐵地告訴警察。
沒有屍體，他會不會還活著？
盡管這樣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她並不願意放棄。
他一定沒有死，他怎麽舍得死？
莫子聰，你一定不會死。
可是，韓若再也沒有等到從海裏的搜救隊那兒傳來的任何消息。
事實上，一周之後，搜救隊就已經放棄了搜尋。
他們說，他的屍體可能沉到了海底，可能被魚群所蠶食，可能被風吹到了離岸更遠的地方……總之，沒有一個人告訴她，他可能還活著。
是啊，若是還活著，怎麽會找不到？
莫老爺子出院之後，要給莫子聰舉辦一場盛大無比的葬禮。
韓若在葬禮上發了瘋，她阻撓著賓客給莫子聰的遺像獻花，趕走了莫老夫人從通明寺請來念經的法師，把門口的花圈挽聯盡數推倒。
“他沒有死，他一定沒有死！你們辦什麽葬禮？不許你們辦！”
有保安上來拉住她，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裏來的力氣，竟將人全部都推開，推倒了旁邊的蠟燭，將挽聯燒掉了近半。
一場葬禮在她的瘋狂破壞下，草草收場。
若是放在平時，莫老爺子的脾氣決不允許有人這樣胡鬧，可是這一次，他竟由著韓若去。
或許，老爺子心裏也懷著一絲小小的希望，屍體沒有找到，莫子聰就還活著。
同樣發瘋的，還有另外一個女人。
當初搜救隊沒能從海裏撈出來莫子聰的屍體，卻救上來了昏迷中的陸琉璃。
由於在海裏昏迷了太久，她的頭部撞上了礁石，醒來之後就瘋了。
也正因為瘋了的緣故，她不必再接受法律的製裁，接下來的餘生都要在精神病院裏度過，跟坐牢也沒什麽區別。
韓若冷靜下來之後，去看過一次陸琉璃。
她在醫院的單人病房裏住著，說是單人病房，不如說是四四方方一個火柴盒那樣子的鐵籠，禁錮著她的身體與靈魂。
陸琉璃已經不認識韓若，看見了她，也隻當什麽都沒有看見，目光穿過韓若的身體往渺遠的地方望去，嘿嘿地傻笑著。
醫生說，她不再記得從前的事情，或許是大腦自主的選擇。
老天爺還真是不公平，好人不長命，惡人倒是能活千年，而且，還讓她就這麽瘋了，連痛苦懊悔都不自知，就這麽瘋瘋癲癲地活，真是太便宜她了。
韓若轉身就走，吩咐醫生：“好好給她治病，但是不許治好她，也不許讓她變得更瘋。”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她已經忘記了笑容該怎樣展露，表現在旁人麵前的，總是一臉冷峻。
像極了剛認識時的莫子聰。
她不在乎陸琉璃是真瘋還是假瘋，總之，她這一輩子都別想從這個病房裏出去，這個病房就是她的死牢。
而韓若的死牢，卻是這整個世界。
無論是家還是公司，庭院或是馬路，這座城市的每一寸土地每一處的空氣裏，都留著他的氣息，可是，她卻再也找不到他。
“小若，別找了。”
這是莫老夫人不知道第幾次這樣對韓若說了。
莫子聰已經走了那麽久，可是韓若從來都沒有放棄過搜尋他的下落。
“奶奶，我不想放棄。要是子聰真的在等著我去救他呢？要是他真的……”
話說到一半，韓若也已經哽咽。
莫老夫人搖了搖頭，又一次老淚縱橫。
不過是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兩位老人都霎時間蒼老了很多很多，其實，他們也確實已經很老。
海上救援隊的直升機從一天二十四個小時地在近海域處搜尋，到後來變成隻是應付任務式地點個卯隨便繞著那片懸崖戈壁飛上一圈，早就已經沒有人再報一絲希望了。
韓若也陷於絕望。
所以，她不再希冀在海上找尋他的下落。
但是她仍然不願意放棄。
“要是他漂到了很遠的地方去呢？要是他被浪帶上岸之後被哪個好心人救了呢？陸琉璃都沒有死，子聰他怎麽可能會死？”她對家人如此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