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日子一晃，一下子到了11月份，11月中旬，也就是在刑天德案子過去後兩個月，周明方上調省裏的消息終於得到確認，江海省委發布了人事調整的通知，省委常委、海城市委書記周明方擔任省委組織部長，安城市委書記黃昆明擔任海城市委書記。
11月20日下午，海城市召開全市領導幹部大會，省委副書記劉建親自到會宣布中央、省委有關海城市委主要負責同誌人事調整的決定。
周明方要走了，這一天，對海城市的許多幹部來說是個不眠之夜。
這個城市，深深的刻上了周明方的印跡，無論將來取得怎麽樣的輝煌，誰也不能抹去周明方在海城市的發展上所作出的巨大功績。
正如省委副書記劉建在海城市全市領導幹部大會上對周明方所作的評價：周明方同誌領導經驗豐富，熟悉經濟和黨務工作，思想解放，視野開闊，組織領導能力強，有開拓創新精神。
在海城工作七年，這期間，正是海城經濟發展的關鍵時期，周明方同誌同海城市所有黨政幹部一道積極進取，開拓奮進，紮實工作，為促進全市的經濟發展、政治穩定、社會和諧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作出了重要貢獻，被中央領導多次表揚，省委領導對周明方同誌的工作是充分肯定的。
劉建代表省委對周明方所作的評價甚高，周明方也的確當得起這個評價，這個城市已經烙下了周明方不可磨滅的足跡。
周明方要走了，興許對海城市的很多幹部來說，這是一個值得歡慶的時刻，因為周明方太過強勢，在海城市主持工作幾年，壓的其他幹部喘不過氣來，如今周明方一走，卻是讓許多幹部看到了機會。
海城市的錦江酒店裏，費仁、楊明、張平和黃明幾人站在門口翹首以盼，幾人約了陳興出來，陳興馬上就要到，幾人這會都走到酒店門口來迎接。
黃明站的地方明顯是跟費仁幾人拉開了一個細微的距離，除了跟費仁是同學，他同楊明和張平兩人並不熟悉，剛才聽費仁的介紹，知道這兩人一個是地稅局局長的公子，一個是市公安局副局長的公子，黃明心裏並不驚訝，費仁的圈子裏有這種身份顯貴的人並不奇怪，今晚也是費仁強拉著他過來，黃明初始還有些奇怪，直至後來費仁說是要一塊請陳興過來，黃明才恍然，費仁是知道自己跟陳興關係好，才把自己拉了過來。
“來了，陳秘書來了。”張平眼尖，先看到了陳興，笑著迎了上去。
“陳秘書，恭喜。”
“陳秘書，恭喜。”
“陳興，恭喜你啊。”
三人對陳興有著不同的稱呼，費仁仗著和陳興是大學同學，一直親切的稱呼著陳興的名字，兩人心裏對彼此的關係其實都心知肚明，雙方以前根本不對付。
陳興淡然笑著朝幾人點著頭，朝黃明瞥了一眼，兩人默默的點了點頭，幾人間，他也隻有和黃明是真正的朋友，費仁將黃明也給拉了過來，無非是怕他不來而已。
“費仁，還有楊明和張平，咱們可都是有些日子沒見了哦。”陳興笑著打量了幾人一眼。
“是啊，好些日子沒見了，前段時間都忙著工作呢。”費仁訕笑著，楊明幾人亦是點頭附和著。
陳興笑著瞥了幾人一眼，也沒揭穿幾人的話，前段時間省裏的調查組下來調查刑天德的案子，費仁這幾個和刑天德走的近的人怕是都嚇得不敢再到處招搖，一個個夾起尾巴做人，生怕調查組的人找到他們頭上，陳興又何嚐看不出他們的心態，現在調查組已經離開快兩個月了，風聲也差不多過去了，費仁幾人估計又要開始招搖了。
“陳興，周書記要調到省裏去了，你可是又要跟著高升了，兄弟們都羨慕的緊，以後怕是追不上你的步伐，得高高的仰望你咯。”包間裏麵，費仁語氣豔羨。
“下班時間不談公事，咱們不談這個。”陳興淡淡的笑著搖頭，看了黃明一眼，“黃明，你也吃啊，客氣什麽。”
“對，對，黃明兄弟，你也吃嘛，別客氣，大家都是兄弟。”楊明和張平兩人這會也熱情的拉著黃明，費仁更是誇張的要給黃明夾菜。
“我自己來，我自己來。”黃明笑著拉住費仁的手，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
“陳興，以後你到省裏去了，有時間可得多回來看看我們這些兄弟啊。”費仁站起來給陳興倒著酒，笑道，“兄弟們可是都指望著你能頭一個出人頭地，以後出去跟別人聊天，咱也能拍著胸脯說自己的同學當中出了一個大官，大家說是不是。”
“不錯，我看呐，陳興將來肯定是會遠遠把我們甩在身後了。”楊明笑著湊過來。
“我跟你們是不能比咯，張平，你父親是地稅局局長，費仁，你父親是區委副書記，楊明，你父親也是堂堂的市公安局副局長，你們都是幹部子弟，我這種平民出身的小人物是跟你們沒法比了。”陳興淡淡的笑著。
“陳興，瞧你說的什麽話呢，英雄不問出身嘛，像你這種靠自己本事出人頭地的人才算是真本事，我們不過是仰仗父輩餘蔭罷了，哪能跟你比，是我們沒法跟你比才是。”費仁笑著擺手，刻意擺出了一副謙恭的姿態。
“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陳興兜裏的手機突的震動起來，陳興忙起身走到一旁去接電話。
“幾位，今晚恐怕要先失陪了，有點事要去處理一下。”陳興接完電話走回來，歉意的朝幾人聳了聳肩。
“陳興，你有事就先去忙，別管我們。”
“對對，陳秘書，您忙您的。”
“那好，以後有機會再聚了。”陳興朝幾人告辭道，說著不動聲色的朝黃明使了使眼色。
“陳興，你剛才是打車過來的吧，你要去哪？我開車送你去吧。”黃明這會也趁勢站了起來道。
“那好，你送我過去吧。”陳興笑著點了點頭。
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外，費仁幾人頓時變了一副臉色，楊明更是朝門口啐了一口，“不就是個走了狗屎運上來的鄉巴佬嗎，媽 的，我們給他麵子，他還真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了，沒把我們放在眼裏，以為自己是誰啊，我呸。”
“那又怎麽樣，人家就算是走了狗屎運，也總比我們這些踩不到狗屎的人強，至少眼下我們還得和他搞好關係，誰知道將來會不會需要他幫忙。”張平冷靜道。
“不錯，眼下我們還要和他搞好關係，陳興現在仕途正旺，同他搞好關係對我們有好處。”費仁點頭讚同道。
酒店外麵，陳興上了黃明那輛十來萬的家庭小轎車，笑著拍了拍屁股下的坐墊，“黃明，什麽時候你也換輛寶馬來騎騎，讓兄弟我也體會一下大老板的感覺？”
“陳興，你少來了你，你現在還會在乎這個東西才怪。”黃明笑罵道，手打著方向盤，“對了，你到底是要去哪？我開車送你過去。”
“沒去哪，剛才唬費仁他們幾個的，懶得在那裏跟他們虛以委蛇罷了。”
“那剛才的電話？”
“那是以前政研室的一位老朋友打來的，哦，對了，你也認識，差點就忘了，以前我們三個還一起吃過飯。”陳興說著，恍然大悟。
“我也認識？是李東陽吧？”黃明一下子就猜到了是誰。
“不錯，是他。”
“陳興，說實話，我有點搞不明白你，以你現在的身份地位，根本沒必要怕了費仁他們，既然你心裏對他們反感，何必去應付他們呢。”
“嗬嗬，這其實跟你做生意是一個道理。以前費仁同我的關係你也清楚，現在他卻愣是能拉下一張臉皮來主動跟我示好，討好我，你說他的圖的是什麽？還不是圖我身上有著利用價值。”
“原來如此。”黃明笑著搖頭，“你們倒都想的真是長遠，你想著利用他們，他們也想著利用你，這來來去去，卻不知道最後是誰真占了便宜，不過話又說回來，跟你們打交道還真得打起一萬分的精神，難怪有人說我們國家優秀的人才大部分都集中到官場裏去了。”
“或許是吧，這誰又能說得清呢。”陳興搖了搖頭，“黃明，你送我回家吧。”
“好嘞。”黃明笑著點頭，往陳興所在的小區開去。
車上放著輕音樂，陳興微閉著雙眼，有些享受的聽著，黃明慢慢的開著車，眼角的餘光幾次注視到陳興身上，欲言又止。
“陳興，不知道你有沒有想過，你這一去省城工作，就得直接麵對趙晴了，你自己做好這個心理準備了嗎？”車子在一處紅綠燈口停了下來，黃明看了陳興一眼，終是開口道，他心裏終歸是為陳興這個好朋友擔心。
“心理準備？什麽心理準備？”陳興睜開眼，笑道，“黃明，難道你以為我到現在還沒看開嗎？”
“不是我以為你沒看開，而是你這幾年從生活中所表現出來的根本就讓人覺得你就是看不開，你說你是何苦呢，瞧瞧你，怎麽說也一股績優股吧，卻愣是幾年沒把自己給兜售出去，人家像你這樣的，早就結婚生子了，不愁吃不愁穿，端著一副鐵飯碗，生活穩定，你不結婚還想等到什麽時候。”黃明半開玩笑道。
“嗬嗬，你什麽時候關心起我的婚姻大事了。”陳興笑著搖頭，“以前沒找女朋友，或許是真的看不開吧，但過了這麽多年，早就無所謂了，我現在沒找，隻不過是一時沒找到合適的而已。”
陳興說著話，腦海裏浮現起了張寧寧的影像，之前父母給他介紹的教師鍾靈更是莫名的出現在他的腦海當中。
陳興的思緒飄著，他同時也想到了跟何麗發生關係的那天傍晚。
“陳興，你怎麽了？”黃明伸出手在陳興麵前晃了晃。
“哦，沒事，剛有點走神了。”
“是嗎？該不會是在想趙晴吧？”
“不是，你多慮了。”陳興笑著搖頭，“黃明，真的，你不用為我擔心，心裏麵該放下的我早都放下了，你以為我傻啊。”
“那就好，其實你也不用多想，天底下好女人多得是，像你這樣有份穩定的好工作的，更是受女性歡迎，你呀，千萬不要為了一棵樹木放棄整片森林。”
“好了，你小子哪來這麽多廢話，搞得好像我真的吊死在趙晴那顆樹上似的。”陳興笑著輕捶了黃明一拳，心神卻是有些恍惚，是啊，一到省城，就避免不了有一天會和趙晴直接碰麵，他的內心深處真的完全對以前的事釋懷了？
陳興自己也不清楚，不清楚自己此刻到底是什麽樣的心態，從上一次在省城跟趙晴碰麵，趙晴的冷漠無情讓他徹底失望後，陳興就發誓要讓對方後悔，那會他暗下決心要和過往的事一刀兩斷，他也一直以為自己做到了，但為何何麗的話仍是對他產生了這麽大的刺激？還是那天自己是受了那個什麽香的影響？
“那天何麗是用激將法，故意說話刺激我，或許我當時更多的是受到那個香的影響。”陳興心裏暗道。
微微搖了搖頭，甩開了自己的思緒，陳興轉頭對黃明道，“我的事先別說，有件事我要提醒下你，千萬別和費仁他們幾個走的太近，我估計他們屁股都不幹淨，被他們拉下水了，那就很難上岸了。”
“陳興，這個你就放心吧，我心裏有數，其實我跟他基本上也沒怎麽聯係，今天他也是突然打電話給我的，一開始我還發了好一會兒楞呢，以為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後來才知道他是衝著你去的，隻不過是拉我助助陣而已，至於那個什麽張平和楊明的，我更是不認識了，晚上你到來之前，那兩個人也都高傲的很，鼻孔朝天的，後來你來了，兩個才裝著熱情的跟我稱兄道弟，像你說的，這些人實在是虛偽得很。”
“你自己心裏有數就好，我感覺費仁他們幾個早晚是會出事的，咱們還是別跟他們走的太近。”
“嗯，我清楚。”
11月21號，海城市委市政府舉行了歡送酒宴，慶賀周明方到省城上任，晚宴上，市委市政府的主要領導幹部都紛紛過來朝周明方敬酒，一個個態度謙恭，市長趙一萍，市委副書記趙方更是分別代表黨委政府發言，講話中不乏對周明方的吹捧。
盡管這兩人內心對周明方要調離海城都歡欣鼓舞，卻是不敢在臉上表現出半分，周明方即便是不在海城了，但新的職位是省委組織部長，管著他們頭上的官帽子，趙一萍和趙方，乃至其它對周明方不滿的人，表麵上仍是要擺出一副恭敬的姿態。
“周書記，以後您到了省裏，可得經常回來指導我們的工作，我們海城市的幾萬幹部可都是會時刻謹記您的教誨。”趙一萍端著酒杯，在周明方麵前謙恭的說著話，上次周明方才拿下了市政府的大管家詹林，趙一萍心裏雖是恨得牙癢癢的，這會臉上也不敢表現出半分不恭，心裏慶幸著周明方終於要離去。
“是啊，周書記，您可別忘了多回來指導我們的工作。”趙方想說的話被趙一萍搶了先，也急忙出聲，瞥了趙一萍一眼，心裏微微有些佩服，這女人倒也不能小覷了，能屈能伸，還真不能小瞧了她的心計。
周明方不動神色的看著兩人，兩人內心的真實想法他又何嚐看不出來，嘴上笑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昆明同誌到任之後，你們應該要好好配合他的工作，再接再厲，讓海城市的經濟更上一個台階。”
周明方口中說的是接替他的原安城市委書記黃昆明，在這次省裏的任命中，有一個值得注意的現象是黃昆明調任海城後，仍舊是同之前一樣是正廳級幹部，而不是掛著省委常委，權勢比起這個周明方來說卻是大大不如，省裏似乎是無意讓海城市委書記兼任省委常委成為常例。
趙一萍和趙方兩人嘴上附和著周明方的話，心裏卻是各有所想。
酒宴上，陳興就站立在周明方身後不遠，趙一萍和趙方兩人跟周明方寒暄了一會，隨即都走開，組織部長元江，市委秘書長李寶金等周明方那一係的鐵杆人物這才都湊了上來。
趙一萍沒往其他地方去，而是徑直往陳興的方向走了過來，“陳興啊，以後到了省城，可得常去我家坐坐，我已經跟你趙伯父打了招呼了，你要是去了呀，他一定熱情歡迎。”
“有機會會去的，謝謝趙市長。”
“你這孩子，還跟我這麽客氣。”趙一萍笑著瞥了陳興一眼，“小晴雖然嫁人了，但也會經常回家來看看，你呀，常去我家坐坐，也能跟小晴聊聊天，你們也很久沒見了吧？”
陳興跟趙晴在前不久才偶然碰麵，更是在趙一萍家門外的那個小區門口，當時還發生了不愉快，趙一萍對此卻是一點不知道，以為陳興自從被他們兩個長輩反對後，再也沒有跟趙晴見過麵。
趙一萍似乎是有些顧忌現在的場合，當著其他人的麵，沒有跟陳興表現的太親近，僅僅隻是跟陳興說了一兩句話，便準備走開，臨走前還不忘道，“好了，不多說了，陳興，記得常去我家坐坐，或者也可以約小晴出來喝喝茶嘛，你們現在還是朋友不是。”
中午的酒宴在一點多結束，陳興回家了一趟，周明方會在下午3點才動身前往省城，他現在還有些自由時間。
家裏麵，陳興的父母親鄒芳和陳水平都在，兩人正在陳興的房間裏麵幫忙整理著行禮。陳興走到屋裏，看到已經床上的那一大袋行禮，登時苦笑，“爸媽，我隻是到省城去工作而已，又不是出遠門，你們給我整這麽多衣服幹嘛。”
“整這麽多衣服當然是給你穿了，現在天氣變涼了，你要多帶點冬天的衣服過去，免得一下子變冷的時候沒衣服穿。”鄒芳笑道，手裏正疊著一件厚厚的夾克，嘴上繼續念叨著，“陳興，自己一個人在外麵一定要記得按時吃飯，要懂得照顧自己，晚上不要熬夜，喝酒傷身，酒也不能喝太多，有應酬的話，能推就推……”
“媽，我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知道照顧自己的。”陳興搖頭苦笑，心裏卻是暖洋洋，父母親是自己血脈最親近之人，他們始終最牽掛的仍是自己。
“知道就好，你也別怪媽囉嗦，你這輩子可沒出過遠門，就是念大學那會，也是在家門口讀的書，現在一下子要到外地去工作，媽自然不放心了。”鄒芳笑道，兒行千裏母擔憂，她這個當母親對自己兒子始終是有些放心不下。
“好了，好了，陳興隻是到省城去而已，你前些日子不還自己說了嘛，省城到海城近的很，要回來很方便，瞧你現在自己像個啥。”陳水平出聲打斷了鄒芳的話。
“我這不是關心兒子嘛，哪像你，一個關心的字也沒蹦出來的，你說你這是像當爹的。”鄒芳笑罵道，一家人說笑著，卻是其樂融融，不管怎麽說，陳興到省城去，終究是好事，鄒芳和陳水平雖然也有所牽掛，但更多的是為自己兒子高興，自己兒子現在年紀還輕，卻是跟了周明方這樣一位大有前途的領導，前程也跟著光明起來。
在家呆了一個小時，陳興同自己父母親說了一會話，就準備離開，周明方是三點走，他怎麽說也不能踩著那個點到，到時候海城市的黨政領導都會去送周明方，要是搞得他一個人最後到，變得所有人都在等他，那可就鬧出大烏龍了。
“爸媽，你們就在家裏坐著就行了，別送我了。”陳興笑著將自己父母推回屋裏，兩個老人說要將他送到樓下，陳興卻是不允。
見陳興態度堅決，知道兒子是不想自己老兩口上上下下的太累，鄒芳和陳水平也不再堅持，點了點頭，“那你自個慢點，現在時間還有時間，你別太趕了。”
“嗯，我知道了，那我走了。”陳興看了父母一眼，終是提著行李下了樓梯，走到轉角處，見父母兩人還站在門口，陳興笑著朝兩人擺了擺手，“爸媽，你們回去吧。”
陳興心裏募的有些惆悵，不知不覺間，自己父母頭上已然長出了白發，即便是隔了幾米遠，都能看到二老的頭上都根根白絲夾雜在黑發間，兩鬢斑白。
“爸媽，你們要自己照顧身體。”眼眶有些濕潤，陳興說了一句，低頭匆匆下了樓，離別時，總會有些莫名的傷感，這一刻，父母親頭上的白發給了他很大的觸動，他是家裏的獨生子女，反而在父母親日日遲暮時要到外地去工作，省城縱使是離海城再近，他終究是沒法再像往常一樣，天天看到自己的父母親。
周明方的車子已經等候在市委大院，陳興剛到的時候，周明方後腳也到，市委市政府，包括市人大、政協的主要領導都到了，周明方要離去，對海城市的黨政領導幹部來說，不是一件小事。
站在最前麵的是一個新麵孔，陳興已經認出了對方，是新任的市委書記黃昆明，陳興心裏微微有些詫異，中午的酒宴，他還聽說黃昆明仍在安城交接一些工作，還沒過來，沒想到對方卻是在這會趕了過來，黃昆明這是在用行動向周明方表示敬意。
周明方同最前麵的黃昆明交流著什麽，又一一同趙一萍、趙方等過來送別的主要領導一一握手，周明方在原地微微站定了一會，凝神望著莊重氣派的市委大樓，默默無語，身後的趙一萍、趙方等人注視著其背影，現場的氣氛有些寂靜，大門外，公路上的汽笛聲回蕩在整個大院裏，這一刻，是那麽的刺耳。
“好了， 大家都回去吧，不要因為我耽誤了工作。”周明方同眾人說了最後一句話，毅然的轉身上車。
周明方的腳步有些快，身影恍惚間似乎有些拒絕，這一塊土地凝聚了他七年心血的土地上，他傾注了太多太多的心血，盡管他的很多手段讓人不喜，但他卻實實在在的為這塊土地上的人民做出了巨大的貢獻，他已經對這片土地有了很深的感情，今朝要離去，他內心的感情同樣是十分複雜。
陳興跟在周明方後麵，小跑著上車，坐在了副駕駛座上，司機依舊是王海，兩人普一坐定，王海已經穩穩當當的啟動了發動機，車子徐徐的開出了市委。
陳興發覺周明方的目光一直注視著窗外，在大門拐角時，更是回頭深深的望了市委大樓一眼。
陳興不知道周明方此刻是什麽樣的心境，但不管是什麽樣的人，要離開一個工作了七年的地方，內心或多或少總會有一些複雜的情緒，在一個地方呆久了，總是會產生些感情，拋去那件權力的外衣，周明方其實也是個普通人。
車子往江寧高速公路的方向上行駛著，周明方的目光一直注視著窗外，仿佛要把這座城市的一草一木都銘刻在腦海裏，陳興同樣是沉默著坐在副駕駛座上，車子的前方，是一段新的路程，也是一段新的旅程，對他來說，是一個新的開始，在省城，他又不知道要呆多久，周明方，又會在組織部長這個位置上坐多久？
陳興不知道自從他遇上了張寧寧，他的整個人生軌跡已然在悄悄的發生扭轉，沿著不知名的方向延伸著，老天，更是會喜歡作弄人，省城，僅僅隻是他短暫而倉促的一站，很快，他仕途上真正的轉折點即將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