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旁邊傳來的聲音雖是不大,陳興卻是聽得一清二楚,轉頭望去,迎麵幾人映入眼簾,有稍微上了年紀,穿著打扮十分得體的中年男子,也有時髦靚麗的年輕男女,陳興眼神一凜,依稀認出了其中兩個年輕女子是自己那天到瀑布參觀時,在那山岩後邊的湖泊旁遇見的那兩個,那個黑色的大墨鏡成了一個十分明顯的標誌,那天的其中一個女子也是戴了一個能遮住半邊臉的大墨鏡,這會臉上依舊是那個大墨鏡,隻不過這次,陳興終於近距離的見到了女子的臉部輪廓,正如那天遠遠所見到的那樣,光看臉部輪廓,就讓人覺得女子的臉蛋絕對差不到哪去。


  陳興轉頭看過去,隱約還能聽到女子正對剛才說話的男子說著不要亂說話之類的話,笑著搖了搖頭,陳興拍了拍正要說話的路鳴,神色不忿的路鳴這才作罷,看著一行人走過去,路鳴這才道,“這些人又是從哪裏過來的,講話恁的這般目中無人。”


  “看這些人的穿著打扮,估計是從哪個大城市過來的吧,我聽他們的口音,也不像是海城市區的人,而且海城市區的人到了溪門縣來,也不會講這樣的話,怎麽說大家也都是海城的不是。”黃明笑了笑,熟絡的拉著路鳴坐下來,“好了,好了,路局長也不用這些沒素質的人置氣,咱們吃咱們的,管他人說什麽。”


  “不錯,黃明說的沒錯,跟這種沒素質的人計較也顯得自己沒素質不是,路鳴,坐下吧。”陳興笑著朝路鳴擺了擺手。


  幾人坐在一起,點了菜,陳興這才想起問黃明道,“你怎麽突然跑溪門來了,有事?”


  “瞧你這話說的,沒事就不能來看你這個大縣長不是?”黃明笑著開了句玩笑,瞥了路鳴一眼,臉色隨後也正經了起來,認真道,“陳興,記得我上次跟你說的話不,我打算將酒店開到溪門來,成立第二家分店,所以先來拜拜你這尊溪門的縣太爺。”


  顧忌到有路鳴在場,黃明並未將話說的很直白,笑眯眯的望著陳興,話裏的意思雙方都明白,此刻,陳興稍微一怔後,也是笑道,“你這個大老板要到我們溪門來投資,那我自是歡迎,多一些人來我們溪門做生意,那也正說明了我們溪門在發展嘛。”


  “我可不是什麽大老板,頂多算是小打小鬧而已,離大老板還遠著。”黃明笑著搖頭,“陳興,我到你們溪門來做生意,可就指望著你這個縣太爺能多多照顧我的生意。”


  一旁的路鳴一聽,笑著插話道,“黃老弟,你的酒店要是開到溪門來,我頭一個去光顧你的生意,以後我們局裏要是什麽聚餐之類的,專往你酒店拉。”


  “那敢情好,到時還望路局長能多帶些朋友來捧場,我們酒店雖然不是什麽大酒店,但服務絕對差不了,而且我們是以做特色菜聞名的,到時一定不會讓路局長失望。”黃明滿臉的笑容極為燦爛,做生意就是要靠人脈,和當地官員搞好關係更是必不可少,特別是開酒店,社會上的人脈關係愈廣,這生意就差不了,到時有陳興的暗中支持,又有路鳴這個公安局長幫忙引介,黃明仿佛都已經預感到了將來財源滾滾的場麵,市區已經開的那家酒店就是一個再好不過的例證,費仁和楊明、張平幾人經常拉朋友過來吃飯,再加上地稅局和公安局的聚餐也經常放到酒店裏去,酒店的生意是好的不得了。


  黃明和路鳴有說有笑的聊著,樓梯口又有幾個男的有說有笑的走了上來,路鳴看到幾人時,臉色微微變了一下,很快就恢複正常,走上來的幾個男子正是韓東還有李光頭、乃至縣委招待所的總經理汪財,從幾人的神情語態可以看出來幾人都彼此熟識的很。


  陳興也看到了韓東幾人,目光在韓東和汪財兩人身上掃了一眼,陳興臉上一直都是淡淡的笑容,並未表現出什麽異常,路鳴見陳興也注意到了韓東幾人,壓低聲音道,“陳縣,您看到了沒有,跟韓東走在一起的那個光頭男子就是李光頭,金玉娛樂城的老板。”


  路鳴說了一句便沒有再說下去,因為韓東幾人也看到了他們,正往這邊走過來,隻見韓東率先湊了上來,堆著一臉笑容,“陳縣,真巧,您也在這裏吃飯?”


  陳興略微點著頭,多留意了一眼路鳴所說的光頭男子,韓東一見,忙笑著介紹道,“陳縣,這是金玉娛樂城的老板李順,是咱們縣裏有名的慈善家,每年都要支助幾十個山區的貧困學生上學,還被咱們授予過慈善企業家的稱號呢。”


  “是嘛,有錢了能夠不忘本,不錯。”陳興看了李光頭一眼,微微笑著點頭。


  陳興的話音一落,李光頭忙謙遜的笑道,“陳縣,我隻是力所能及的做些自己該做的事,縣裏麵授予我榮譽稱號是看的起我,其實我一直都覺得自己擔當不起這樣的榮譽。”


  韓東幾人一一笑著和陳興說話問好著,汪財也是不落人後,在李光頭講完,也湊上來跟陳興講了幾句,李光頭和汪財最後又是跟路鳴寒暄了一下,隻有韓東在和路鳴講話時,臉上略微帶著不自然,應付性的和路鳴客套了一兩句後,韓東便沒再說話,由李光頭道,“陳縣,我們在那邊的包廂吃飯,先不打擾你們了,待會再過來向您敬一杯。”


  目視著韓東幾人離去,路鳴臉上勉強擠出來的笑容也消失不見,撇了撇嘴,路鳴接著剛才對陳興沒講完的話,道,“陳縣,您可別小看了那個李光頭,溪門這地麵上最大的地頭蛇非他莫屬,他那家金玉娛樂城就是溪門縣最大的藏汙納垢的地方。”


  “既然這樣,你們公安局就坐視不管?”陳興望了路鳴一眼,等著對方接下來的話。


  “不是我們公安局坐視不管,而是想管管不了。”路鳴苦笑了一聲,“陳縣,上次您說沿娛樂城那一帶的治安很差,讓我們公安局要重點整治,那幾天,局裏接連組織了兩次大規模的專項整治活動,那一帶的桑拿、KTV、遊戲廳等各種各樣的娛樂場所都進去檢查了,唯獨這金玉娛樂城沒有檢查,我當時隻是讓人象征性的進去走下過場,電話就接二連三的響了起來,都是縣裏的頭麵人物打電話來詢問金玉娛樂城的事,那會都還沒動真格的查呢,就麵臨著來自上麵的壓力,真不知道對金玉娛樂城下重手整頓的話,會麵臨什麽樣的壓力。”


  “看來這個金玉娛樂城倒是不簡單了。”陳興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笑了笑道,“找個時間,倒真是得到裏麵去參觀一下。”


  “這金玉娛樂城不簡單,李光頭這人也不簡單,以前李光頭不過是一個小混混而已,這些年一路闖過來,竟然讓其走到了今天的地步,也不能不說是他的本事,縣城裏麵的這些遊戲機廳,桑拿KTV啥的,有不少幕後老板都是李光頭,他儼然已經成了咱這溪門縣最大的娛樂大亨了。”路鳴冷笑了一聲,“這些年,他靠著這金玉娛樂城和縣裏的各路頭麵人物都攀上了關係,都快成了溪門的一霸了,誇張點說,他就是咱們溪門這一畝三分地上的紅頂商人,官商兩麵都能吃得開。”


  “紅頂商人?”陳興笑著看了看黃明,“想要在當咱溪門這地麵上的紅頂商人,他怕是還不夠資格。”


  “陳縣,您可能還不知道吧,韓東現在就在金玉娛樂城裏當著一名顧問,每個月拿著一萬塊的顧問費,我估計,咱們縣裏的官員裏麵,恐怕有不少都在金玉娛樂城暗中掛著顧問的名頭,每個月拿著金玉娛樂城送的一萬塊,說好聽點,是顧問費,說難聽點,就是供奉錢。”


  “路鳴,你說的這些,有沒有真正的證據?”陳興微微動容,緊緊的盯著路鳴。


  “除了韓東在金玉娛樂城當顧問是確鑿無疑的事之外,其他的都是我自己猜測的。”路鳴訕訕的笑了下,“我是看到韓東在娛樂城裏當顧問,才想到了這種可能,隻不過韓東現在辭職了,所以他這個顧問也就擺在明麵上了,其他人估計都是暗地裏給金玉娛樂城當顧問,不然不可能每次一查金玉娛樂城,就有那些人跳出來幫其講話,對了,我還聽說韓東現在基本上都呆在娛樂城裏,和李光頭的關係倒是親密的很。”


  “沒想到韓東現在辭職沒當局長了,反倒是比之前過的更加滋潤了,算了,韓東現在不是局長了,他的事跟我們沒多大關係,他想怎麽風流快活,我們也管不著不是。”陳興搖了搖頭,“路鳴,你剛才說的話沒有證據,以後盡量還是少提。”


  “陳縣,這些話我不會亂說,您放心。”路鳴認真的點了點頭,“剛才那位縣委招待所的總經理汪財,陳縣您知道他的真正來曆不?”


  “汪財?”陳興皺了皺眉,隨即笑道,“怎麽,這位汪總又有哪些神通廣大的關係。”


  “這位汪總倒是沒有什麽神通廣大的本事,不過他是縣委汪書記的小堂弟。”路鳴說著,臉色有些鄙夷,“這位汪總經理也是臭名昭著,行為極不檢點,經常跟一些女的勾勾搭搭的,上次還傳出了他猥褻一個小女童的醜事,要不是因為汪書記的關係,公安局這邊也是幫著掩蓋,這家夥早就要麵臨判刑了。”


  路鳴說著,渾身惡心的抖了一抖,“也真虧了這家夥都四五十歲的老男人了,竟然幹起猥褻女童的事了,一想起這事,我就一身的雞皮疙瘩,他在外頭有女人我倒是沒覺得什麽,男人畢竟是天性風流,但是對小女孩動起心思,這實在是畜牲幹的事。”


  陳興在一旁早已聽的目瞪口呆,雖然對汪財了解不是很深,但是他就住在縣委招待所後邊的小樓裏,每次出門或者下班回去的,碰到汪財是常有的事,時不時的也會和對方寒暄兩句,對汪財總體上沒什麽大的壞印象,陳興著實沒有想到對方竟有著嗜好。


  “這樣的人還能當縣委招待所的總經理,這也間接說明了朝中有人好辦事,權力這玩意,可真是好東西,你看看,這種早該判刑的人還能衣冠楚楚的活的這麽滋潤,如今這世道啊,真的是好人難做,壞人反而瀟灑了。”黃明笑著搖了搖頭。


  “權力本來就是一把雙刃劍,用好了可以造福百姓,用偏了,就是為禍人間了,我們國家現行的國情,還沒能形成一個能夠對權力產生有效監督製約的完善製度,權力能否真正用來為老百姓謀福利,關鍵就看掌權的人,但隻要是人,就難免會產生各種各樣的貪欲,當這種貪欲缺乏有效的監督和製約時,腐敗就產生了,我們國家要走製度改革的道路,還遠著。”陳興歎了一口氣,“就像汪財這種人,他幹了犯法的事,卻依舊是能夠逍遙法外,這就是權力沒有受到監督所帶來的弊端了。”


  就在陳興幾人在談論著韓東和汪財、李光頭等人時,在酒店包廂裏麵的韓東三人也不例外,韓東普一走進包廂,將包廂門關上,臉上登時就是一臉晦氣,“今天真不知道是不是走了黴運,連吃個飯都會碰到陳興,早知道剛才就聽李光頭你的話,在娛樂城裏吃算了。”


  “嗬嗬,韓局,這次隻能怪你自己,我說要在娛樂城裏麵吃,你偏偏說要換換口味,想到這裏來,結果碰上陳興了,你可不能怪別人。”李光頭笑了笑,“其實我覺得我們娛樂城的大廚也不會比這酒店的差嗎,生意好就是一個最好的證明。”


  “李光頭,你這樣說不是故意給韓局添堵嘛。”汪財笑著看了看韓東,“韓局,我說你也別老是對以前的事耿耿於懷了,人家陳興如今是如日中天,越走越高,你心裏麵還和他過不去,那豈不是自己給自己找氣受嘛,還不如看開點,該享樂就享樂,咱都是半隻腳踏進棺材的人了,還不得抓緊時間多享福。”


  “老汪,你是沒法體會我的心情,你說要是沒有這個陳興將李書記公子的事捅上了報紙,我能被牽連到嘛,這事不怪陳興怪誰,你瞧瞧,這個陳興就是個喪門神,他一來溪門,咱們這裏就不太平,常勇縣長的事就不說了,那怪不到陳興的身上,他當時還沒來溪門,所以咱們也不賴他,但我呢,陳興一來,我就倒黴了,還有,李副縣長也遭殃了,國土局的張局長也進去了,你自己掐指算算時間,陳興才來了溪門多久,時間不長,事情卻是發生不少,我看他就是個煞星。”韓東氣的一臉陰沉,“那種突然從權力寶座上掉下來的感覺,你們是沒法體會的,我會有這個下場,還不是拜陳興所賜。”


  “李副書記的兒子自己闖禍了,最後牽連到你,其實這事也不能完全怪到陳興身上,誰讓李副書記自己沒管好兒子,他那個兒子又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樣子,能不出事才怪,還有,李副縣長和張局長估計是被人舉報了,不然不會被市紀委調查,這事就更和陳興沒關係了,所以你把這些事都扣到陳興頭上,那還真冤枉他了。”汪財笑著不以為然。


  “嘖,老汪,我說你今晚是怎麽回事,怎麽專門幫陳興說話了,你不也是看他不順眼嗎。”韓東翻了翻白眼,納悶的看著汪財,“我記得你前天還在罵陳興道貌岸然,今天你突然轉性了不成。”


  “我隻是實話實說而已,這跟我看陳興順不順眼沒關係不是。”汪財一臉笑意,他心裏並非是在幫陳興說話,隻不過是因為李紹同和李政這些人以往也沒少暗地裏跟汪東辰作對,汪東辰是他大堂哥,他如今的榮華富貴也都是得益於汪東辰,是以看到這些和汪東辰作對的人沒落得好下場,心裏暗自鼓掌來著,韓東一說這些事,汪財就順口為陳興說了幾句‘實在話’,實是抱著幸災樂禍的心態。


  “我看你們倆也都別說了,咱們是來吃飯還是來討論陳興的,不就是吃飯碰到他嘛,整個縣城才多大,上檔次的酒店也就這麽一兩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碰到是很正常的事,咱們就當沒碰到,該吃吃,該喝喝。”李光頭衝韓東和汪財咧嘴一笑,大手招呼著服務員進來,張口就喊了幾個菜點上。


  陳興幾人在外麵吃飯,飯吃到一半,路鳴中途接了個電話,局裏有事,路鳴便先告辭離開,隻剩下陳興和黃明兩人,看了下左右,陳興笑著對黃明道,“你這麽快就在溪門投資第二家酒店,資金足夠?”


  “我自然是有了足夠的資金才會開始行動,不然你以為我沒錢就跑到溪門來忽悠你啊。”黃明笑了笑,“錢的事你就放心吧,再說在溪門投資的話可是比在海城投資的成本低,不需要很多資金的,想要開第二家分店的話,光憑我們目前的資金就足夠了。”


  “也是,又不是投資什麽星級酒店,倒是不需要多大的資金投入。”陳興點了點頭,他和黃明搞的這種酒店算不上真正意義上的酒店,無非是經營麵積大一點的飯館而已。


  “嘿嘿,總有一天,咱們也會有本事投資星級酒店的,做生意嘛,都是從小到大,一步步起來的,我們先從小做起,一點一點的累積資本,將來未嚐不能上演小魚吃大魚的奇跡。”黃明頗為自信的說道。


  “經營上的事情我是沒辦法幫你什麽忙了,我就專門負責解決困難。”陳興半開玩笑的說著。


  “經營上的事情你也不用擔心,其實有你這層身份就是我們酒店最好的招牌,將來你當到省長的那一天,指不定我也成了財富榜上的大富豪了。”黃明說著,自己先搖頭笑了起來。


  “那估計你將來永遠也成不了財富榜上的大富豪。”陳興搖頭失笑,當到省長?那要多久的時間才能達到那要的層次,那不是光靠自身的能力就能達到的,還需要極深厚的背景和人脈,要不然也不會有人說省部級官員都是生出來的。


  “你自己坐一下,我上下衛生間。”陳興笑著站了起來,往衛生間走去,還沒走到衛生間,陳興便遠遠的聽到了從衛生間傳來的爭吵聲,走近一看時,陳興微微楞了一下,隻見其中一個背對著他的人頂著一顆光溜溜的腦袋,看那一毛不長的光頭,不用猜都知道是誰,正是剛才交談過幾句的李光頭,陳興站在後邊,可以看到李光頭似乎並未講話,反倒是對麵的一個年輕男子罵罵咧咧的說著髒話,陳興大約聽清了幾個字,鄉巴佬什麽的,陳興抬頭看到對方的麵容時,臉色又是一愣,那個年輕男子正是剛才那個口氣很大,說著什麽小地方的人沒見過世麵之類的男子。


  釋然的笑了笑,陳興雖是不認得對方,不過想著剛才男子那目中無人,口無遮攔的嘴,容易和人爭吵起來也就不奇怪了。


  李光頭似笑非笑的多看了年輕男子幾眼,並未理會對方,轉身就要離去,隻有從其眼底深處的一絲陰鷙可以看出李光頭是動了真火的,隻是他如今在溪門也算是有身份的人物,李光頭並不想在公眾場合跟一個後輩吵架,掉了自己身份。


  轉過身,迎麵就看到陳興,李光頭目光一滯,旋即笑著和陳興打了打招呼,“陳縣。”


  陳興微微和對方點著頭,也沒多說什麽,走進衛生間,出來的時候,李光頭和年輕男子都已經離去,陳興往回走時,視線不禁在過道旁邊一桌客人身上多瞟了幾眼,正是年輕男子的那一桌,年輕男子緊挨在墨鏡女子身旁坐著,手腳比劃著,似乎正在得意的說著什麽。


  ‘砰’的一聲,沒注意看路的陳興隻感覺撞上了個人,旋即就是盤子掉落到地上的清脆響聲,繼而,又是‘啊’的一聲女子尖叫聲,坐在旁邊的女子被熱騰騰的湯濺到腿上,忙推開了椅子閃到一旁。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陳興轉頭望去時,才知道自己撞到了酒店上菜的服務生,一盤湯被他撞落到地上,灑得四處都是,被殃及到的女子正是年輕男子身旁坐著的那位墨鏡女子,正拿著餐巾紙在使勁擦著衣服上的油漬。


  “我說你這人是怎麽回事,走路不看路是不是,還是你成心的啊。”正當陳興要向墨鏡女子道歉時,女子身旁的年輕男子像是被猜到了狗尾巴一樣蹦了起來,推了陳興一下,又轉頭看向女子,“小馨,你沒事吧。”


  “沒事,行了,哥,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咄咄逼人的。”墨鏡女子微皺著眉頭,盡管對衣服被濺到油漬很不喜,卻也沒多說什麽。


  “怎麽能就這樣算了,你這身衣服要多少錢,被潑到油漬就毀了,叫他賠償。”年輕男子嘴上不依不饒的說著,指了指陳興和那個端菜的服務生,“你們兩個都有份,我不管你們是不是故意的,都得賠償我妹妹的衣服錢,這套衣服要好幾千,你們賠償了,就當什麽事也沒發生過。”


  端菜的服務生是個小妹,聽男子這麽一說,從來碰到過這種事的她都快哭了出來,她一個月工資也就一千來塊,幾千塊就相當於她幾個月的工資。


  “你先忙你吧,這件事我來處理。”陳興衝服務生小妹笑了笑,示意對方先走,年輕男子一聽,卻是上前一步來,同時將兩人攔住,“都不準走,賠了錢再走。”


  “哥,我說這件事就算了,你不要再搞出什麽事來了。”這時,墨鏡女子走了上來,拉了拉年輕男子。


  “小馨,今天這事你不要插手,我們站得住理,叫他們賠償算是便宜他們了。”年輕男子將自己妹妹往後推了推。


  “就算這位小姐身上的衣服值幾千塊錢,但又沒什麽破損,你要人賠償幾千塊,是不是太過分了。”陳興看著男子,微微皺了下眉頭。


  “什麽叫沒破損,你知道這是什麽衣服嗎,這是國際名牌。”年輕男子一臉鄙夷的看了看陳興,“國際名牌,你懂嗎?這衣服被弄上油漬,洗的話就壞掉了,算了,估計你這種小地方的人也不懂,都是一群鄉巴佬,我也懶得跟你多費口舌,把錢拿出來賠償了就一了百了。”


  “陳縣,發生什麽事?”陳興正要說話,剛才在衛生間外麵碰到陳興的李光頭走了過來,他從包廂裏麵出來準備給陳興敬酒,就看到了眼前這事,李光頭走到了陳興身邊,看到了年輕男子,臉色一怔,“又是你?”


  “呀,敢情這人是你朋友啊,難怪一樣沒素質,剛才你是踩了我的腳,我的名牌皮鞋都被踩出一個印了,現在又是你的朋友損壞我妹妹的名牌衣服,我說你們這小地方的人是怎麽回事,沒見過世麵沒關係,怎麽一個個都這麽沒素質,鄉巴佬就是鄉巴佬,披上了錦衣也是土裏土氣的。”年輕男子目光在陳興和李光頭身上微微掃了一眼,看到兩人的穿著打扮也頗為得體,不由得諷刺道。


  “嗬嗬,這位小兄弟,說話可得注意點,小心禍從口出。”李光頭笑了笑,眼睛微微眯了起來,隱隱閃過一絲寒光。


  “說話注意點?我就這麽說話怎麽著。”年輕男子撇了撇嘴,“嘴巴長在我身上,你能把它封了不成。”


  坐在座位上的黃明也看到了陳興似乎跟人起了爭執,忙走了過來,“陳興,怎麽了?”


  “沒什麽,那湯不小心濺到那位小姐的衣服上了,人家要求賠償幾千塊。”陳興笑著道。


  “幾千塊?怎麽不去搶銀行,那樣來錢豈不是更快。”黃明麵色微微一怔。


  這時,酒店的大堂經理也及時走過來了解什麽事,看到李光頭時,大堂經理臉色變了變,他不認識縣長是誰卻是不會不認識李光頭,這是溪門縣真正的地下老大,如果說白天是公安局維護社會秩序,到了晚上,李光頭就成了黑夜裏的秩序製訂者,是對是錯都是他說了算。


  “李總,是您啊,您好,您好。”大堂經理走過來,先是點頭哈腰的向李光頭問好著。


  李光頭客氣的朝那名大堂經理笑了笑,因為有陳興在的關係,李光頭亦是表現的極為客氣,這個態度讓大堂經理著時有些受寵若驚,卻是不知道在場還有一位年輕的縣長,陳興這位新上任的代縣長遠沒有李光頭在民間的名氣大。


  “呦,還是位老總啊。”年輕男子神情輕蔑的看著李光頭,又自言自語的嘀咕著,“這麽個破縣城的人也就這點素質,一位老總跟個土鱉一樣。”年輕男子嘀咕的聲音不小,仿若是有意讓周圍的人聽到一般,那位大堂經理早已嚇了一跳的望向年輕男子,心裏揣測著這又是哪裏來的二愣子,在溪門這地盤上,竟然敢跟李光頭如此說話,大堂經理認真的打量了年輕男子幾眼,很快就將年輕男子劃入到不知天高地厚的一類。


  將旁邊的服務生拉到一旁,詢問著事情的經過,問清了事情的原因,大堂經理微微瞪了那名服務生一眼,緊接著又忙走到年輕男子跟前,向對方道歉著,“這位先生,實在是不好意思,是我們酒店的工作人員疏忽。”


  “我也有責任,我要不是走路沒注意看,就不會撞到這位小姑娘了。”陳興笑著插話,“你也不要太過責怪她。”


  “哼,知道自己有責任了是不,那啥也別說了,拿錢出來賠償。”年輕男子氣勢更加囂張了幾分。


  “好了,小張,他們也不是故意的,你就不要為難他們了,我們是來吃飯的,不是來惹事的。”這時,座上的一位中年男子微微不滿的開口道。


  “是啊,哥,你就不要這樣了。”墨鏡女子也在旁邊勸道。


  “看在唐導的麵子上,這件事就算了,算你們走運。”中年男子的話無疑很有分量,年輕男子登時就變了口風,瞪了陳興幾人一眼,轉過頭麵向中年男子時,臉上瞬間就掛滿了笑容,“唐導,看在您的麵子上,不跟這些鄉巴佬一般計較。”


  大堂經理臉色抽搐了幾下,年輕男子的話無疑也讓其聽了極不舒服,他也是本地人,這話卻是將他一塊罵進去了,事實上,很多在大堂吃飯的客人都已經露出了不滿的神色。


  陳興懶得在這裏多呆,率先離開了原地,李光頭最後路過年輕男子身邊時,笑著瞥了年輕男子一眼,“年輕人,做人要低調點,裝逼可是會遭雷劈的。”


  “嘿,這死光頭說話還挺時髦嘛,網絡的流行語都懂。”年輕男子愣了一下,看著李光頭離去的背影笑道。


  男子的話音剛落,才走幾步的李光頭腳步一頓,臉上的肌肉顫抖了幾下,轉頭回望了一眼,李光頭臉上的笑容有些陰森,死光頭這個稱呼可還沒人敢這麽叫。


  還在原地指揮著服務生收拾地麵的大堂經理聽到年輕男子的話,有那麽一兩秒鍾的呆滯,轉頭看向年輕男子時,目光中隱隱帶著一絲憐憫,又有些幸災樂禍,敢這麽罵李光頭的,這位年輕人接下來的命運隻能自求多福了。


  陳興回到座位上,李光頭也跟了過來,向其敬了一杯酒,這才離去,包廂裏麵的韓東和汪財都不例外,李光頭敬完酒,韓東和汪財也先後出來向陳興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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