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全省經濟工作會議在南州大禮堂如期召開，省委書記福佑軍，省委副書記、省長順寶來出席會議並講話，省委副書記趙連升主持會議。
省人大常委會主任汪清海，省政協主席馮遠東，常務副省長關鎮鳴等省領導出席會議，各地市、省直機關部門、各大國有企業負責人參加會議。
這是南海省一年一度的經濟工作會議，如今已是12月底，年度經濟會議的召開，除了學習中央經濟工作會議精神，亦在於全麵總結今年全省的經濟工作，分析當前經濟形勢，部署安排明年和今後一段時期的經濟工作，省委書記福佑軍，省長順寶來都在會議上作了重要講話，對明年和今後的經濟工作提出了一定的要求。
作為省會城市的市長，陳興的座位被安排在前排，主席台上坐著的都是省裏的領導，陳興是沒資格坐到上麵去，一個會議開下來，已經是過去了近兩個小時，饒是陳興都感覺有點厭倦疲乏，一雙眼珠子不時的往側後邊掃著，在陳興的左後方，坐著省煉化總經理肖龍波，雖然隻是企業的正廳，但省煉化作為全省的重點國企，每年又給省裏創造了那麽多的利稅，肖龍波這個省煉化的老總麵對一般的地市級幹部無疑也有自己的底氣，在省煉化這個宛若獨立王國一般的企業裏，肖龍波就是土皇帝。
陳興已經找肖龍波好幾次了，對方都是避而不見，前晚更是打算直接去省煉化的總部堵肖龍波來著，結果在前天下午肖遠慶就打探消息回來說肖龍波出差去了，這次還是真出差，而不是找借口躲著陳興，陳興想上門堵人的計劃才不得已才作罷，否則前晚他還不見得有空會去參加林虹的婚禮。
今天，陳興是打算利用開會的機會將肖龍波給盯緊了，怎麽著也要跟找肖龍波坐下來談一談，所以會議快要結束時，陳興也頻頻往後邊瞄過去，生怕等下會議一結束，一不留神就又讓肖遠慶走得不知所蹤。
興許是注意到陳興的目光，肖龍波抬頭往陳興的方向望了一眼，見陳興看過來，肖龍波禮節性的向陳興微笑致意，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關係不錯，卻不知肖龍波之前已經幾次拒絕了陳興的邀請，雖說沒有一次是當麵拒絕，但肖龍波無疑也是在用自己的方法向陳興表示著不滿。
兩個多小時的經濟工作會議一結束，陳興立刻就往肖龍波的方向走過去，陳興正要拉住肖龍波時，猛的看見旁邊也竄出一人，先他一步搶到了肖龍波跟前，“肖總，要跟你吃頓飯可真不容易，今天撞上了，你可不能再跑了，要不然我可就不高興了。”
隻見麵前的人拉住肖龍波，一臉熱情的說著，陳興第一眼就認出了對方是誰，興安市市長李兵，不動聲色的回頭看了一下，似乎才突然看到陳興一般，驚訝道，“陳市長，你該不會也是要請肖總吃飯吧。”
“讓李市長說中了，我請了肖總很多次，可惜肖總太忙了，一直抽不出時間，今天也是好不容易撞上了，當然不能錯過這個機會。”陳興眯著眼，臉上是公式化的笑容，眼底深處更帶著些許不悅，如果他的判斷沒錯，李兵這是故意跟他‘搶人’來著，明知他要找肖龍波，李兵也故意橫插一杠。
“呀，那可怎麽辦，肖總隻有一個人，看來我們要有一人不能如願了。”李兵笑哈哈的說著，眼神不著痕跡的從陳興臉上掃過，李兵又是開玩笑道，“陳市長，我看咱倆幹脆把肖總分成兩半，這樣就能解決問題了。”
“李市長，陳市長，你倆把我分成兩半，那我怕是連飯都不能吃了。”肖龍波看看陳興，又是轉頭看下李兵，臉上也是做出一臉苦笑的樣子，顯得很是為難，兩個大市長同時請他吃飯，他答應了誰都要得罪了另一個人，肖龍波雖然不用太忌憚兩人，但這種事也著實是讓人頭疼，眼珠子轉了一下，不經意間瞅到順寶來的秘書章路明正好要出去，肖龍波靈機一動，笑道，“差點忘了，順省長還讓我去跟他匯報今年省煉化的業績呢，我得趕緊過去，要不然讓領導等久了就不好了。”
肖龍波說完，歉意的朝陳興和李兵笑笑，逃也似的離開，這種時候，能夠腳底抹油離開，肖龍波是絕對不會多呆片刻。
陳興和李兵麵麵相覷，李兵笑道，“陳市長，肖總怕是被我們的熱情嚇跑了，看來我們都隻能改日了。”
陳興笑著點了點頭，心裏雖然不待見對方，但該有的風度也不能少，李兵此刻也沒有和陳興多聊的意思，雙方都在為石化產業基地的落戶暗自較勁，彼此雖然沒啥過節，但也不可能坐下來把酒言歡。
從禮堂離開，陳興一張臉略顯得陰沉，石化產業基地一開始是王正在使幺蛾子，原本明朗的事愣是生出了變數，如今整個興安市看到這事有點希望，連市長李兵也跳出來了，不過想想也不奇怪，涉及到百億規模以上的投資，擱給任何一個地方都會動心，李兵的做法並不奇怪，陳興對李兵並沒啥怨氣，隻是對王正憋了一肚子火，在陳興看來，王正也是跟他對著幹。
驅車來到沿海大道，陳興進了林虹的那家餐廳，餐廳的門開著，但餐廳並沒對外營業，陳興微微有些詫異，裏頭也就零零散散的一兩個服務員，很是冷清，陳興見到林虹在大廳裏坐著，走上前笑道，“怎麽，林小姐的餐廳不會是打算歇業了吧。”
“有這種打算，目前還在考慮。”林虹笑著道。
林虹的回答令陳興頗為吃驚，疑惑的看了林虹一眼，“你這家餐廳的生意不是挺好嘛，好端端的怎麽不開了。”
“我或許不打算在南州了，所以這家餐廳還要不要開下去當然要考慮下。”林虹笑了笑，“陳市長，請坐，您要是站著，我可就不敢坐了。”
陳興點頭坐了下來，和林虹打交道的次數多了，陳興也顯得很是隨意，笑道，“聽你的意思，今天約我出來要和我告別了？”
“嗯，今天約陳市長出來，算是告別吧，不管怎麽說，陳市長這次是實實在在的幫了我一個大忙，我要是不告而別，陳市長恐怕要在心裏怪我不會做人了。”林虹笑道，“我打算和嚴俊回他老家去，興許就在他那裏紮根了，當然，我們也有可能一起到其他城市去，反正不一定會回來南州就是了。”
“在南州不是挺好的嗎，林小姐這想法也太突然了。”陳興笑了一下，看向林虹的目光很是驚訝，據他所知，林虹的事業都在這裏，要放棄這個城市到別的地方去，等於是重頭開始，不管是誰，要做出這樣的決定都會很艱難，從林虹話裏能看出她還沒能下定最後的決心，但心裏麵的想法已經很強烈，陳興驚訝也就驚訝在這裏，林虹的這種想法太突然了。
“我和嚴俊還要到他老家去擺酒席，正好要離開南州，所以就想著幹脆呆在外麵得了。”林虹笑了起來。
“林小姐，我可不相信這是你真正的理由。”陳興笑著林虹一眼，“不過我相信你做出這樣的考慮肯定有你的道理，我就不多問了，倒是以後要祝林小姐幸福美滿才是，多生幾個大胖小子。”
“謝謝陳市長，能有幸交到您這個朋友，真的是我的榮幸。”林虹真誠的說道，話畢，林虹沉默了起來，似乎有什麽話難以開口，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林虹才開口，“陳市長，聽說您和關副省長關係不錯？”
“你這是聽誰說的？”陳興看了看林虹，他記得自己並沒在林虹麵前提過這個。
“我當然是有我的消息渠道，陳市長別看我現在規規矩矩的當個守法良民，但我以前結交的關係可不少，那些人在關鍵時刻或許會掉鏈子，但打探下消息還是能派上用場。”林虹笑了起來，“我聽說我這次的麻煩是關副省長親自壓下的，我想關副省長還不至於關心我這種小人物的死活，想必是陳市長您幫忙在關副省長那裏關說了。”
“不錯，前晚我給關副省長打了個電話，好在關副省長也給麵子，要不然省廳查你，還真有點麻煩。”陳興笑道。
“陳市長，有句話不知道當不當說。”林虹欲言又止。
“咱倆之前也算是合作愉快，到現在還有啥不能說的。”陳興裝著不高興的繃起了臉，“林小姐這是故意跟我見外了。”
“我想告訴陳市長，以後還是要小心關副省長這個人，起碼要對他多留個心眼。”林虹顧慮許久的話終於是說了出來。
陳興錯愕的看著林虹，林虹毫無征兆的說出這番話來著實是讓他驚訝不已，鄭重的看了林虹一眼，陳興臉色逐漸嚴肅了起來，“林小姐，我相信你說這話不會是無的放矢，可否告訴我理由？”
“陳市長要是讓我說一個百分百讓人信服的理由，我也說不出來，不過不知道陳市長您是否知道一件事，省廳查我的案子，其實是關副省長親自指示的。”林虹平靜的和陳興對視著，“再告訴陳市長一件您不知道的事情，關副省長和鄭光福是認識的，而且兩人不是那種普通的認識，而是關係匪淺，知道這個秘密的人，我想加上死去的鄭光福本人，不會超過一個巴掌。”
“你怎麽會知道這事？”陳興差點就拍案而起，林虹告訴他的，實在是讓他太震驚。
“我能知道這事，當然也是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陳市長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在鄭光福身旁放過一些監聽器，能知道這種秘密，也算是巧合。”林虹搖了搖頭，“不過這事幹係太大，我一直都不敢跟別人說，哪怕是以前李浩成還在位的時候，我都沒敢告訴他，現在鄭光福死了，我以為這事會爛在我肚子裏，沒想到還是會告訴陳市長您，說起來，也是陳市長您是讓我真正願意去信任的官員。”
“那你這次想離開南州，真正原因就是這個？”陳興看著林虹。
“嗯，是這個原因，這次省廳查我就是關副省長的指示，雖然陳市長您出麵幫我解決了這個麻煩，但我不知道以後是不是還會有類似的麻煩，我想我還是離開南州這個是非之地好一點，或許關副省長也不願意看到我呆在南州。”林虹麵色有些黯然，在南州生活了二十幾年了，女人一生最燦爛的花季，她留在了南州，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林虹也不想離開，熟悉並且習慣了在一個地方生活，突然換一個陌生地方，沒有人會願意。
“林小姐，也許隻是你想多了，不管關副省長跟鄭光福是什麽關係，但這次既然壓下去了，還是關副省長親自開的口，我想以後應該不會再有啥事了，你大可以繼續留下來。”陳興看了林虹一眼，他心裏已經對林虹的話相信了八九成，這會的他，內心深處的震驚仍然沒有徹底平息下來，想著和關錦輝的幾次麵對麵交流，除了蕭國棟一開始曾和陳興說過，關錦輝這人心裏小算盤較多外，陳興並沒覺得關錦輝有別的不好，林虹告訴他的，對他原先的想法造成了不小的衝擊。
“可能是我想多了吧，不過我覺得還是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好一點。”林虹淡淡的笑著，“雖然我的事業都在這裏，但我現在對錢也沒太多的追求，再說把在南州的產業賣了，那些錢也夠我揮霍一輩子了，其實現在想想，人一輩子要那麽多錢幹麽呢，隻要有個小康的生活，又有三五之交好友，然後家人朋友都沒病沒災的，這生活不就很圓滿幸福了嘛。”
“林小姐如今這思想境界，我是拍馬都趕不上了。”陳興搖頭失笑，生活的磨難和遭遇的困境會慢慢的改變一個人，這話一點不假，他最開始認識的那個林虹，和現在這個林虹，儼然是判若兩人，想想林虹當初給他那些鄭光福的證據，目的是要和他交易，想要獲得鄭光福的產業，那時候的林虹，可還是一個野心勃勃、胃口很大的女人，這才時隔不久，林虹已經變了一個人，可見遭遇那次槍擊給林虹的心境帶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也許經曆過死亡，生命才能真正的得到升華。
“陳市長就別拿我開玩笑了，別看我嘴上這樣說，但說實在的，我心裏還是有很多不舍的，就拿這家餐廳來說，其實這家餐廳賺的錢並不是很看在我眼裏，但這家餐廳我還挺舍不得的，這裏就在海邊，我喜歡這裏的環境，這家餐廳當時還是我親手設計的，其他產業我都會毫不猶豫的賣了，唯獨這家餐廳不太舍得，想給自己留個念想。”
“那你可以請別人來幫你管理吧，就算你人不在南州，不也沒啥影響。”陳興笑道。
“再看吧，今天請陳市長出來主要是跟陳市長您告別，就不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了。”林虹笑道，“以後再想跟陳市長坐下來一塊吃飯，可就很難有這個機會。”
“隻要有心，機會還是很多的，現在交通這麽發達，去哪都方便。”陳興笑了笑，“對了，怎麽沒見你那個小男友。”
“陳市長，該改口了，您該稱呼我先生才是。”林虹笑著白了陳興一眼，“他去他們公司辦辭職手續去了，以後我可不敢讓他幹保鏢了，太危險了，何況我們要離開，他也沒法幹下去，今天他去辦辭職，也是順便和一幫朋友道別。”
“原來是這樣。”陳興點了點頭，感慨的看了林虹一眼，對方現在也是收起心思要當一個好女人了，陳興愣是感覺這個世界變化太快，心有所感，陳興一時也沉默了起來。
良久，陳興抬頭看了看林虹，歎了口氣，“離開也好，換一個新的地方，開始一段新的生活，在南州的一切，好的與不好的，都當成是一段回憶。”
“陳市長說的，正是我心中所想。”林虹笑道。
陳興點頭，不管林虹的擔心是不是多餘的，離開這裏，對她而言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陳興想到林虹好心提示他小心關錦輝這個人，心生感慨，每個人都是戴著麵具生活，知人知麵不知心是對人的最好詮釋，他所看到的關錦輝不見得就是真實的關錦輝，不過想來關錦輝也沒那個膽子對他動什麽歪心思，真對自己動什麽壞心眼，關錦輝也承擔不起那種後果，他畢竟是靠著蕭家起來的，在高層，大家都默認蕭、張兩家是一家，關錦輝除非腦袋進水了，否則不可能幹出對自己不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