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回去路上,陳興略顯沉默,他是坐楊振的車子,車上也坐不下太多人,張盈一家人幹脆都坐縣裏安排的一輛商務車上,至於聯係醫院和呼吸內科方麵的專家,陳興既然發了話,這些事其實都不用他自個去做,自然有人去把這事安排得妥妥當當,這就是權力的好處。
“楊局,今天耽擱了你不少時間吧。”陳興對楊振道。
“陳市長說的哪裏話,我也沒什麽事。”楊振笑著擺了擺手。
陳興微微點了下頭,回頭看了一眼後麵的車子,遲疑了一下,又道,“楊局,我明天就要回南州,有件事還得麻煩你一下,那小姑娘你幫我把她接到海城,給她安排個好學校,讓她換個環境重新讀書,要繼續接著高三下學期讀下去還是降一級讀高二,就尊重她的選擇。”
“沒問題,這是小事。”楊振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下來,這對他而言也就是隨便張張口的事,同教育局那邊打個招呼,這根本就是小事一樁。
陳興笑了笑,沒再說什麽,楊振卻是感慨不已,陳興顯然是幫那小姑娘想得十分周到,以陳興在溪門的影響力,剛才隻要說一聲,縣長方嘯自會是把這事辦得漂漂亮亮,給小姑娘安排縣裏最好的學校,最好的老師,學費什麽的也無需考慮,但陳興並沒那樣做,小姑娘為了賺錢給父親治病,在酒店裏當過小姐,雖然才短短的兩個月,但這終究是人生無法抹去的汙點和記憶,若是讓小姑娘繼續呆在溪門讀書,對小姑娘的身心健康發展不見得是件好事。
周圍的老師和同學要是知道這事的話,難免會指指點點,甚至嘲笑,這對一個小女孩來講同樣是一件很殘酷的事,心靈的傷害遠比身體的傷害來得大,陳興讓他把小女孩接到市區去讀書,無疑是為小姑娘考慮周全了,新的環境,新的人際關係,也意味著新的開始,這對小姑娘來講是件好事,嘴上也不由得由衷的說了一句,“陳市長愛民如子,老百姓能碰到陳市長您這樣的好官,那真的是一種幸運。”
“楊局,你什麽時候也會說這種恭維話了。”陳興不以為然的搖著頭,碰到了,也就管一管,陳興並不覺得自己有多麽高尚,天底下像張盈一家這樣困難的家庭多了去,有些更為悲慘和不堪,而他,也隻能幫到他所看到和見到的,個人的力量很渺小,但國家的力量卻是強大的,社會的不公,終究是隻能通過社會製度的完善去彌補,而這隻能從國家層麵上去調整。
“陳市長,我這是真心實意的大實話,可不是恭維。”楊振難得認真的說道。
陳興不可置否的笑笑,看著窗外的風景,車子在飛速前進著,一幕幕的景觀卻是迅速後退,消失在視野裏,人生何嚐不是如此,生活隻能往前進,過去的,永遠不可能再回來。
車子往市區開去,三四十分鍾的路程也很快就到,楊振是知道陳興要趕往省城給周明方拜年的,其實他內心是很想跟過去的,恨不得今天一天都黏在陳興身邊,哪裏會在意說今天已經跟陳興跑了大半天了,不過陳興要到省城,楊振卻是不好意思張這個口,陳興自個沒說的話,他也不好意思再屁顛屁顛的跟過去。
到了市區,陳興讓縣裏的人把張盈家人送到醫院,和張盈一家告別了一下,這才準備離開,看到張盈父親想要站起來跟他道謝,陳興笑著按住了對方,“張老哥,你就不要折騰了,好好的坐在車裏,等下到了醫院,你就好好聽醫生的話,配合治療就是,我已經都給你安排好了。”
陳興說完,又看向張來福,“來福,你現在是大學生了,也是成年人,應該更加懂事,有什麽困難,要記得及時跟我聯係,就算你爸不讓你講,你也得說,孝敬父母不代表就要盲目的聽父母的話,你看看,你爸爸都病成這樣了,沒錢治療的話,你明明是有我的聯係方式,也不打電話跟我說一聲,雖然是你爸不讓你說,但你這不是孝順,是在害你爸,知道嗎?”
“知道了,陳哥。”小夥子握了握拳頭,用力的點著頭,他很佩服眼前這個隻比他大十多歲的人。
陳興不知道的是,他今天的無心之舉,已經在一個年輕的大男孩心裏種下了權力和夢想的種子。
“小英,以後再回學校好好讀書,看能不能考上大學,我可是等著你的好消息哦。”陳興又對張英笑著眨了眨眼睛,這個受過傷害而又極為敏感的小姑娘更需要的是鼓勵和安慰。
“會的,我一定會認真學習,我要考到南州大學去。”張英看著陳興,心裏暗暗發誓著,將來要好好報答陳興這個大哥哥,至於她在酒店那兩個月的工作經曆,張英很感激陳興為她保密,否則她將無緣麵對父母。
“那就好,不過南州大學可是國家重點大學,你落下了兩個月的課程,要是想從高三下學期繼續讀起,那可得更加努力和刻苦了,我等著聽你的喜訊。”陳興笑著點頭。
和張盈家人告別完,陳興這才離去,要去省城,陳興並沒打算再坐楊振的車子,他知道要是帶上楊振一塊去給周明方拜年,楊振肯定巴不得有這樣的機會,但事先沒和周明方提起,陳興也不好多帶一個外人過去,看楊振那不經意間瞟過來的眼神,陳興也隻能裝作沒看到,笑道,“楊局,今天麻煩你了。”
“陳市長又跟我見外了不是。”楊振裝著頗為不高興的說著,旋即又是笑道,“陳市長要去省城,要不要我送您過去?”
“不用,楊局今天跟著我耽擱了不少時間了,還是趕緊回去忙自己的事才是。”陳興笑道。
“也好,那陳市長要是有什麽事,隨時打我電話。”楊振點了點頭,陳興這麽說,他也知道進退,再主動開口就沒意思了,況且他如今和陳興的關係也算是十分緊密了,倒也沒必要多強求。
陳興笑著說了聲好,和楊振告別,陳興這才上樓回家,到省城去給周明方拜年,妻子張寧寧也要一塊過去,陳興本打算自己開父親的那輛大眾,不想中午喝了酒,雖然以他的身份也不怕被人查到酒駕,但陳興終究是不想幹這種事,隻好讓妻子開車。
“寧寧現在有身孕,開長途會不會太累了?要不我送你們過去,反正我也沒事幹。”父親陳水平關心的說道。
“爸,放心吧,上高速後也就一兩小時的路程,沒多遠的,我還沒那麽嬌氣呢。”張寧寧笑道,她中午睡了個午覺,現在精神勁正足。
“寧寧,那你可得開慢點,也不趕時間,不要太快了。”鄒芳這時候也出聲道。
陳興見父母親這著緊的樣子,搖頭苦笑,看來他這個寶貝兒子必須得退位讓賢了,瞧父母親眼裏都隻剩下媳婦,他這兒子看來是沒地位了。
和張寧寧上車一塊前往省城,陳興在路上問起了張寧寧,“寧寧,你那個基金會現在運作得怎麽樣了?”
“還好啊,怎麽突然問這個了?”張寧寧奇怪道。
“今天到溪門走了一趟,見到了以前給我打掃衛生的那個小姑娘的家人,哎,小姑娘一家的生活很困難,我看了心裏很難受,咱們國家有那麽多人每天都過著奢華享受的生活,但卻還有那麽多人生活在水深火熱當中。”陳興心情沉悶的說了一句。
“這是社會分配製度不公的一種必然結果,陳興,咱們隻能力所能及的幫助更多的人,做自己能做的,其餘的,我們也是沒有辦法的。”張寧寧無奈的道,她明白陳興話裏想要表達的更深層次的意思,但作為頂尖的紅色子弟,能夠近距離接觸到高層權貴的張寧寧比陳興更能深刻體會到當前改革所麵臨的巨大阻力。
“我知道,我也隻是發一下牢騷罷了,有些事,終歸隻能是讓自己問心無愧罷了。”陳興歎了一口氣,“這個社會需要幫助的人太多,但我們也不可能幫到每一個人。”
“放心吧,咱們的基金會會辦得越來越大也會越來越好的,以後肯定能夠幫助到越來越多的人。”張寧寧笑著說道。
陳興也是點了點頭,問心無愧,盡力而為,這是他能做到的,有人當官為錢,有人當官為權,鮮少有人會說自己當官為老百姓,若有人說自己是為中華之崛起而當官,那恐怕更會被人笑說傻逼,陳興沒有多麽的高尚,他當官,不敢說沒有做過一件半件為自己或為家人朋友謀私利的事,也不敢說他當官不貪權,但他更願意為老百姓做些實事,也許他做不了一個兩袖清風,無欲無求的清官,但他盡最大努力去做一個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