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彩霞,你出去幫我叫景森進來。”成容江沉思片刻後,對一旁的妻子道,徐景森到他家去過好幾次,他妻子也認得。
莊彩霞點了點頭,一會,便和徐景森一塊走了進來,陳興看了對方一眼,有些印象,前天晚上在檢察院,他應該也有見過對方,隻不過沒去注意。
徐景森進來後,小心的瞥了陳興一眼,並沒急著說什麽,剛才他也在病房裏,隻不過有楊劍軍和羅開元在場,他沒提前晚的事,成容江對那兩人都不是太信任,他自然也知道當那兩人的麵,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更別說羅開元在成容江昏迷這兩天,還幹預起了鄧錦春的案子,所以剛剛聽到羅開元在成容江麵前說那些什麽好好養病,不用擔心單位裏的事之類的話時,徐景森真想就站出來當麵和成容江說說羅開元。
“景森,前天晚上有人縱火燒檔案室是怎麽回事?”成容江看著徐景森,對這心腹愛將謹慎的辦事態度還是很讚賞的,又道,“陳市長在這,你也別隱瞞什麽,有什麽都說出來。”
徐景森聞言,立即明白成容江的意思,麵前這位陳市長顯然是自己人,當下不再隱瞞,苦笑一聲,“成檢,鄧錦春已經交代並簽字畫押的那口供,我存放在檔案室裏,我本來以為放在檔案室會更為安全一點,裏麵的文件資料多,別人想找都找不出來,要是放我自己辦公室,門要是被撬進去,反而更容易被偷,沒想到那檔案室會被人一把火燒光。”
徐景森說完,臉上的表情是要多鬱悶就有多鬱悶,其實他也不認為自己的辦公室真會被撬,在檢察院裏麵,小偷還敢進去不成,他的舉動,更多的也是一種本能的小心罷了,習慣性的防著一手,重要的東西,他不會放自己辦公室,這是長期養成的習慣,但打死他都沒有想到,這次是檢察院內部出了問題,而且那內奸恐怕還是他自己組裏的組員,一直在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他將東西藏到檔案室倒是藏對了,對方顯然是沒法從那麽多文件櫃子裏翻出東西來,但沒想到那人會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一把火將整個檔案室燒幹淨。
陳興聽完徐景森的話後,總算是明白過來,故意縱火燒毀檔案室的人並不是沒有目的,十有八九就是衝著鄧錦春的那份口供了,這也才能有合理的解釋,想到鄧錦春的案子剛有了突破就出了這檔子事,陳興眉頭再次皺了起來,他剛要問徐景森話,成容江已經先問出口,“景森,既然那份口供被燒了,有沒有再讓鄧錦春重新簽字畫押一份。”
“成檢,要是單純口供被燒掉的話還沒什麽,但問題就出在鄧錦春這裏,鄧錦春改口了,他不再承認之前的話,而且一口咬定自己沒說過什麽,之前供出來的有關曾高強的事,他更是裝瘋賣傻的說沒有說過那些話。”徐景森狠狠的握起了拳頭,成容江在重症病房的這兩天,他就跟鄧錦春耗上了,要讓鄧錦春再重新畫押一份,但鄧錦春已經拒不配合,徐景森摩拳擦掌的準備給鄧錦春上點手段,這時候羅開元卻是插手了。
沒權過問這個案子的羅開元直接闖進了審訊室,嗬斥徐景森胡作非為,竟敢刑訊逼供,徐景森終歸是沒敢和羅開元當麵對上,對方畢竟是副檢察長,再加上成容江還在昏迷,徐景森也隻好忍耐下來,今天聽到成容江醒來,徐景森也不知道有多高興,總算是有了主心骨,有成容江在,也才能鎮得住羅開元。
“鄧錦春改口了?”成容江一愣,他沒想到自己出車禍的這兩天,本來已經明朗的案子又會變故陡生,急轉直下。
“先是人為縱火,而後是鄧錦春改口,這是一環接一環,這幕後的人倒是好算計。”陳興冷笑了起來,徐景森這麽一說,傻子也知道這前後不可能沒有聯係,分明是串通好了。
“鄧錦春改口,你們就沒啥作為嗎?”成容江盯著徐景森,話裏的意思,兩人都明白。
“成檢,本來我是想給那鄧錦春一點顏色的,不過羅副檢跳出來幹預,而且您又昏迷,所以我就……”徐景森無奈的笑了一下,沒成容江壓陣,他一個科長又怎能奈何得了羅開元一個副檢察長,有羅開元盯著,他又能對鄧錦春怎麽樣?總不能當著羅開元的麵對鄧錦春上手段。
“羅開元?”成容江眼神冷冽,倒沒想到會是羅開元跳出來。
“容江,這事情已經很明顯了,前後都是有預謀的,有人不想讓鄧錦春的案子查下去,想掩蓋什麽,哼,誰是最大的受益者,那嫌疑最大的就是誰。”陳興冷然道,他並不想說出曾高強的名字。
“陳市長說的不無道理。”成容江若有所地的點著頭,他明白陳興說的是誰,曾高強是最大的嫌疑人,鄧錦春已經將曾高強供了出來,曾高強岌岌可危,他會狗急跳牆的指使人做這些事並不奇怪。
“成檢察長安然度過難關,可喜可賀。”門口,響起了路鳴的聲音,邊推著門進來邊說著,守在外頭的肖遠慶並沒有攔他。
“路鳴來了。”陳興看到路鳴,笑著點頭。
路鳴進來,又是對成容江一番關心的問候,等路鳴坐下時,陳興才道,“路鳴,你來得正是時候,剛才我和容江在說那縱火的事,事情已經明朗,那幕後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誰了。”
“是嗎?”路鳴驚訝出聲,看向陳興。
陳興指了指徐景森,示意徐景森把因果說一下。
路鳴聽完,沒想到會是鄧錦春的口供放在檔案室裏,隨即也是恍然,“這倒真的是前後預謀好的。”
“如果真是曾高強的話,他估計也是真的豁出去了,這兩件事隻要聯係到一起,不難讓人懷疑到他頭上,不過曾高強估計也是斷定我們找不到證據,所以他也不怕咱們懷疑,反正他現在的處境都這樣了。”路鳴沉默了一下後,又道。
“他被鄧錦春供出來,等待他的結局也好不到哪去,倒不如豁出去一搏,也許還能成功阻攔我們把案子查下去。”陳興目光森冷,不得不說,曾高強這次是成功了一半了,起碼他和成容江已經坐在這裏頭疼,而問題還在於鄧錦春的改口,重新再讓鄧錦春老實交代的話將會難上加難,也不知道那曾高強對鄧錦春許了什麽。
“是我的話也會這麽做。”路鳴笑了笑,爬到副廳的位置上,都是辛辛苦苦才能爬上去的,誰會願意這樣輕易的束手就擒?曾高強做出這樣的反擊並不奇怪。
“要是能抓到那縱火的人,說不定能順藤摸瓜的查下去,路鳴,你們公安局還得努力。”陳興看向路鳴道。
“嗯,我們會加大偵查力度,那晚有路過的人說看到一個人從檢察院後牆翻進去,我們的辦案民警也在據此盡力搜集那縱火人的外貌特征。”路鳴說道。
陳興點了點頭,這種事急不來,也得體諒一線辦案人員的辛苦。
“路鳴,還記得前兩天我跟你說的,對容江遭遇車禍一事,我始終不太願意相信隻是一起普通的交通肇事事故,你想想,那晚檢察院就又發生了檔案室被人縱火的事,鄧錦春的口供被燒,而鄧錦春又立即改口,這一連串事,你不覺得都應該是有關聯的嗎。”思慮片刻後,陳興再次說起了自己對成容江遭遇車禍的懷疑。
“陳市長,你……你是說成檢察長車禍是曾高強指使人做的?”路鳴著實是被陳興的話嚇了一跳,說話一時都有些不利索。
“我隻是有那樣的猜測。”陳興搖了搖頭,要說檢察院內縱火再加鄧錦春改口兩件事可以推斷是曾高強在幕後操縱,那麽,這次真的是憑空猜測,沒有半分證據,他也不敢下斷言。
“陳市長,您是說我們家容江遇到的車禍是人為指使的嗎?”一直靜靜聽著陳興幾人說話的莊彩霞此刻忍不住開口,神情激憤的站了起來,她不想去管那些官場上的陰謀詭計,爾虞我詐,但有人想要害他的丈夫的話,莊彩霞一定會跟他拚了。
“嫂子,我隻是那樣的猜測,沒有證據的,你別激動。”陳興趕緊說道,他可不想給莊彩霞提前灌輸什麽思想。
莊彩霞輕應了一聲,再次坐下來時,眼睛卻是緊緊的盯著陳興和路鳴,注意力分外集中的要聽兩人講什麽。
“彩霞,你和思明先出去,到了外麵,別跟人說剛才聽到的話,也別在楊劍軍和羅開元等人麵前表現出什麽異樣來,知道嗎。”成容江突然對妻子和兒子道。
“為什麽要讓我們出去,我們坐著靜靜聽就是,又不影響你們談話。”莊彩霞見丈夫要把她支出去,心有不甘。
“你一個女人家,聽這些做什麽。”成容江聲音不大,語速也很慢,但意思卻是不容置疑。
莊彩霞撇著嘴,不想出去,但看到丈夫的眼神,又想想丈夫還是病人,莊彩霞無奈的站了起來,不想讓丈夫動氣,帶著兒子出去。
“容江,嫂子也不是外人,其實沒必要非讓她出去。”陳興等莊彩霞出去,搖頭說道。
“她一個女人,沒辦法很好的掩飾自己的情緒,要是讓她多聽到什麽,就怕她會被人看出端倪來,少知道一些事情對她有好處,成容江無奈道。
陳興聽到成容江這麽說,也沒再多說什麽,三人繼續談論起剛才的懷疑來,成容江對陳興提出的車禍是人為指使而不是簡單的交通肇事事故並沒發表什麽意見,但他也眉頭緊擰著,陳興的推斷太過於驚人,但陳興的推斷要是恰恰真的不幸命中的話,那成容江真的是要和曾高強不死不休了,曾高強這明擺著是要他的命了,都被人拿著刀子要往身上的致命處捅一刀了,成容江又豈會善了?
“陳市長, 我在想,曾高強真的會有那麽大的膽子嗎?”路鳴仍是不太敢相信陳興的推斷,太匪夷所思,曾高強一個副市長要謀害市檢察長,這要是說出去,不知道會讓多少人震驚,如果沒有證據,也不會有人敢相信,隻會覺得這是天方夜譚,而且還會被曾高強反咬一口。
“曾高強憑什麽就不會有這麽大的膽子?檢察院裏,是容江直接抓這個案子,辦案人員隻對容江負責,隻要他把容江除掉了,那這案子就等於是癱瘓掉了,就好比一個機器人,將其核心的芯片取掉,再智能的機器人也會成為一堆破銅爛鐵,我覺得被逼急了的曾高強沒理由不敢幹。”陳興說著自己的想法,“先是安排車禍,然後再讓人縱火,而後讓鄧錦春改口供,這三件事聯係起來幾乎可以說是嚴絲合縫。”
“陳市長您說的確實有一定道理,但我終歸也是不大敢相信曾高強會這麽做,後兩件事,我也相信會是曾高強指使的,但我遭遇車禍這事,若說也是曾高強指使,真的是讓人不敢置信。”成容江在沉默了好一會後,終於苦笑說道,不能說陳興的分析不合理,但成容江和曾高強同朝為官,兩人都是土生土長的本地幹部,雖然不曾有多麽好的私交,但也認識十幾年了,成容江內心深處不願意相信曾高強真的會那麽做。
“主要是車禍現場根本查不出半點疑點,那醉酒駕駛的肇事司機也沒任何異常。”路鳴補充了一句,這才是他認為成容江的車禍隻是普通的交通肇事事故的原因。
“看來是隻有我相信自己的推斷了。”陳興無奈的笑了笑,“不過話說回來,我也沒證據,口說無憑終究是沒法讓人信服,路鳴,回頭我看你應該在那名肇事司機身上多下點功夫,說不定會有意外驚喜。”
“陳市長您都這麽懷疑了,我回去之後肯定是會重點‘照顧’他的。”路鳴點了點頭,心裏想著那肇事司機少不得要受點苦頭了,如果真的是冤枉,那苦頭隻能是白吃了,如果不是,那就挖出了一起驚天大案。
“景森,我們說的話你也都聽到了,其他的事你別管,你隻要專心對付鄧錦春就行,他敢改口供,那你就得再撬開他的口,看看是他嘴巴緊還是你本事高,希望你別讓我失望,陳市長和路局長都在這,我把這事交給你,你別給我們檢察院丟人。”成容江轉頭對徐景森說道。
“成檢,您就放心吧,隻要羅副檢那邊不再幹涉,我有信心讓鄧錦春開口。”徐景森信心十足的拍著胸脯,但聽著剛才陳興幾人 講話的他卻是暗暗心驚,副市長曾高強要害自己的頂頭上司成容江?雖然隻是陳興說出來的推斷的話,無憑無據,但徐景森聽了之後仍是嚇得不輕,也就是陳興敢做這樣的推斷,換成其他人,也沒那個膽子。
“放心吧,羅開元我會跟他說的,現在我醒來了,想必他也不敢亂來。”成容江眼裏閃過一絲寒光。
“容江,這些天你主要還是養病為主,適當的過問下工作的事,但別花太多精力,把身體養好了才是頭等大事。”陳興見成容江說了這麽多的話後,臉上隱隱有倦色,關心道。
“嗯,身體要緊,成檢察長,你得顧好自己的身體。”路鳴附和著陳興的話。
“閻王爺這次沒收我,讓我從鬼門關上走一遭後又放我回來,那我就不會再容易倒下,毛老人家說過,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我僥幸逃過了一劫,那接下來怎麽也得好好體驗下偉大領袖說過的話。”成容江輕笑了一下,一場陰謀已然展開,他既已卷入,那就好好的和那幕後的人鬥一下。
“容江你有這精神勁,那我看你很快就能恢複了。”陳興笑道。
轉頭看向窗外,見天色已黑,陳興哎呀一聲,看了下時間,一下就站了起來,“今晚是南鋼集團的慶功宴,都快六點半了,我都險些忘了,得趕緊過去。”
“容江,改天我再來看你,你好好養傷。”陳興對成容江說道。
“陳市長您趕緊去吧,別耽擱了。”成容江點頭笑道。
陳興和路鳴也打了聲招呼,這才匆匆忙離開,路鳴還要留下來坐一會,並沒急著跟他走。
南鋼集團的慶功宴在南州大酒店舉行,宋正明昨天趕回南州後就拍板決定了慶功宴的舉辦地址,而後就打電話通知了陳興,陳興自然是要給宋正明麵子,出席這慶功宴,況且他還要跟宋正明提下楊紅的事,讓宋正明幫忙。
離開醫院,陳興讓李勇開快一點,這時間都快到了,估計等下免不了要遲到了,也不知道今天出席慶功宴的領導都有哪些,省長順寶來和宋正明關係那麽好,不知道會不會出席,陳興心裏琢磨著,要是省裏也有領導出席,省領導都到了,他這個市長反倒姍姍來遲,難免又要給人留下不好印象。
快到點了,陳興還遲遲沒到,果不其然,宋正明的電話一下就打了過來,陳興苦笑著解釋說碰到了一點急事,耽擱了點時間,正趕往酒店的路上,隻能這樣跟宋正明解釋著。
宋正明倒也沒說啥,聽到陳興在路上了,就高興的掛掉電話。
陳興到達酒店後,才知道不僅是省長順寶來到了,常務副省長關鎮鳴也到了,市委書記葛建明也在場,此刻宋正明正陪在順寶來和關鎮鳴身邊,幾人臉上都布滿笑容,正笑著在聊什麽,葛建明也站在一旁,偶爾也插幾句話,仔細一看,和順寶來、關鎮鳴倒是涇渭分明,隻不過表麵上看不出來罷了。
陳興心裏暗道宋正明的麵子的確是夠大的,腳下也不敢有半分遲疑,快步朝前走了過去。
“陳興老弟來了,快過來,快過來,我剛才正和寶來省長說這次能夠拿到批文,多虧你幫了大忙,要論功行賞的話,陳興老弟也得居一等功。”宋正明看到陳興到了,立刻就朝陳興招著手,當著陳興的麵就說了起來,言語間也不掩飾和陳興的親近,他心裏其實對省裏和市裏的政治局勢跟明鏡似的,但他並不在意一些忌諱。
宋正明這番話說完,順寶來臉上並沒有太多的笑容,隻是淡淡的笑了一下,看了陳興一眼,道,“陳興同誌在京裏工作過,有別人沒有的優勢,應該多發揮長處,這次南鋼能夠申請到批文,陳興同誌的確做得不錯,以後還應在類似的事上多發揮能量,這也是勝省裏對你寄予的厚望。”
“順省長謬讚了,我也隻是盡自己的一點能力罷了,談不上什麽優勢和長處。”陳興不動聲色的說著,心裏冷然一笑,順寶來對他不冷不熱,還想著要從他身上多榨一些好處,他又怎會乖乖的順對方的意思。
“陳興同誌,你這就太謙虛了。”旁邊的關鎮鳴笑著說道。
陳興對關鎮鳴也是報以笑容,懶得多回答什麽,對方跟順寶來是穿同一條褲子的。
順寶來看著陳興臉上那種從容自信的笑容,心裏無端的生出了些許不快,最近中石化的高層有跟他接觸過,對於南海省的石化產業戰略,中石化的高層領導也提出了一些建議,認為在南州市石化產業區的基礎上擴建和發展出南海省的石化產業群更符合全省的石化戰略布局,順寶來不知道這是不是陳興通過其他關係請動的說客,但他對陳興的觀感是談不上太好的,王正也來到了南海,順寶來更希望這兩個年輕人能有更激烈的競爭。
順寶來終歸是城府極深的人,他不會讓自己的個人情緒流露出一絲一毫來,到了他這個級別的幹部,更不會因為一時的個人情緒而影響自己,心裏的些許不快很快就被其壓下,消失殆盡。
似是專程等陳興過來一般,陳興到了之後,宋正明這個主人就讓人宣布慶功宴開始,並且請順寶來上去講了幾句話。
接下來的時間,一番觥籌交錯,好不熱鬧,五十多歲的宋正明今晚就如同二十多年的年輕小夥子一樣,滿麵春風,喝酒也是來者不拒,絲毫不擔心自己上了年齡,身體會吃不消。
順寶來在和宋正明喝了一杯後,就先行離開,他今晚能來,給足了宋正明麵子了,並不會呆到宴席結束,關鎮鳴和順寶來一塊離去,宋正明將兩人送到樓下,這才返回。
葛建明也沒有多呆的意思,他不想和順寶來、關鎮鳴一起,等兩人走了幾分鍾,葛建明也起身告辭,宋正明隻能再親自送別,葛建明笑著讓宋正明留步。
除了陳興,幾個重量級的領導都走了,陳興一點也不著急,繼續坐下來和宋正明喝酒聊天,反正他今晚沒事,其他人早走早好,等下他和宋正明兩個人要談私事也好談。
“宋總,這南鋼一下有了三百億,是不是該鳥槍換炮了。”陳興笑道。
“陳興老弟,你還真別說,對我們這樣的大鋼廠來說,三百億並不經花,看著是很多,但花著花著就沒了。”宋正明笑了起來。
“不管怎麽說,這是中央預算內的投資,三百億,說多不多,說少不少,起碼省裏也是拿不出這筆資金來單獨支持南鋼的發展的,能獲得中央的財政投資,已經是一件大好事了。”陳興說道。
“嗯,正是因為這樣,才值得高興,我們南鋼,盼這個批文太久了。”宋正明感慨道。
“宋總,我看不是盼這個批文,是盼這筆錢花吧。”陳興揶揄道。
“好你個陳興老弟,這話可不能亂說。”喝了不少酒的宋正明大笑起來,他的心情是好得不能再好,對陳興的話也不在意。
“行,那我不亂說,宋總,咱們再幹一杯。”陳興笑眯眯的說著,他的話也是玩笑話,提高產能和質量,對一個鋼企來說意義重大,南鋼獲得這筆錢,倒不至於會被花光揮霍掉,對宋正明的為人,陳興也算有幾分了解。
兩人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其他酒桌上還有南鋼的中層管理來向宋正明敬酒,宋正明也是喝不動了,不敢再放開喝,每次都是輕抿一小口,有時候幹脆沒動,又過了一陣,讓其餘人繼續喝著,宋正明和陳興幹脆轉移到了酒店的小茶室去喝茶。
“喝撐著了。”半躺著的坐在椅子上,宋正明摸了摸自己撐得滾圓的肚皮笑道,轉頭看著陳興,“陳興老弟,我看你今晚興致也很高嘛,有什麽高興事。”
“宋總這話說的,南鋼獲得發改委的批文,這不就是高興事嘛,難不成隻能宋總高興,我就不能跟著高興。”陳興笑道。
“這話說得好,剛才是我說錯話,可惜現在沒酒,要不然我得自罰一杯。”宋正明笑道。
“宋總,要酒還不簡單,我給你去拿。”
“別別,陳興老弟,我隨口說說,再喝今晚就得躺下了。”
陳興聞言笑了起來,“宋總,我也不敢把你灌醉,今晚還有事求你,你要是喝醉了,那我可沒人說去。”
“哦,什麽事?”宋正明疑惑的看著陳興,陳興一個背景深厚的市長,有什麽事還得求到他頭上來?
“宋總,那我就直說了,你要是有難處,那就直接拒絕,我也不會多說什麽。”陳興臉色認真了起來。
“陳興老弟,你這話我不愛聽了,有什麽事就盡管說,能幫上你的,我還會拒絕不成,咱倆都打過幾次交道了,你還不了解我的性格嘛。”宋正明裝著不高興的說道。
“那我不跟宋總矯情了,想麻煩宋總幫我安置一個幹部,級別也不高,副處級,不知道宋總能否幫這個忙。”陳興笑道。
“我道是什麽事呢,原來是這個,隻要不是副廳,正處我都能給你安置。”宋正明很是豪爽的笑著,“就算是副廳,大不了我豁出這張老臉去寶來省長那裏走一趟,也能盡量給你安置了,在我們公司再弄個副總的虛職就是,好歹也是個副廳待遇。”
笑歸笑,宋正明卻不無疑惑的看著陳興,“陳興老弟,有句話不知道當不當問。”
“宋總也跟我客氣了不是,有話盡管問。”
“那我就說了,我們這企業終歸是和你們機關部門沒法比,陳興老弟你要是想安置個副處,安排在政府部門不是更好,以後的發展潛力也更大,怎麽反而舍近求遠了。”宋正明不解的看著陳興,他們這企業的級別顯然是沒法和政府部門比的,同樣是正處,這企業的正處要是拿到地方上去,那少不得都要降一級使用,除非你有來頭,關係深厚。
“宋總不知道聽過前兩天那省教育廳副廳長康濟成從樓上墜落身亡的事沒?”陳興看著宋正明問道,他打算請宋正明幫忙,自然也要將事情說清楚,就算他現在不說,宋正明事後也能自己查個一清二楚,與其等宋正明自己去查,還不如他自己現在就說了,也不會讓宋正明覺得他不夠坦誠。
“前兩天我還在京城眼巴巴的盼著那張批文,回來後也忙著自己這一攤子事,哪裏有心思去打聽這些事。”宋正明搖了搖頭,臉色頗為詫異,“你說省教育廳的一個副廳長墜亡了?”
“不錯。”陳興點著頭,很快就將事情的大概說了一遍。
宋正明聽完,登時就瞪起了眼睛,“就這種人還能當上副廳長?我看他是死了活該。”
“宋總是這樣看,可其他人不見得會這樣看。”陳興笑了笑。
宋正明輕點著頭,陳興的話沒錯,官場這地方,太過於複雜,有些事也不能用正常的道德標準去衡量,陳興跟他說這事,宋正明一下就抓住了重點,“陳興老弟想要讓我安置的那名副處不會就是那叫楊紅的副局長吧。”
“宋總火眼金睛,什麽都瞞不過您。”陳興點頭默認。
“這倒是沒問題,那叫楊紅的女娃確實也是倒黴,你們地方暫時沒她容身之地,那我就來出這個頭,我讓她到我們公司來,我看誰會歪嘴。”宋正明大咧咧的說著,將這件事大包大攬下來,那看似惺忪的醉眼在偶爾睜開時卻是閃過一絲精光,別看他年齡不小,今晚又喝了不少酒,但人一點也不糊塗,看向陳興的眼神也帶著一些似笑非笑的神色,隻不過宋正明並沒多說什麽。
甭管陳興跟楊紅是啥關係,那都是陳興的事,他一個外人犯不著去說道什麽,左右也不是什麽大事,他去幫陳興這個忙又如何,對陳興,他還是真心感激的,正好陳興現在也有事求他,宋正明樂意去幫這個忙。
“宋總答應了就好,總算是解決了我一件心事。”陳興笑道,把楊紅的事說定,他也心情大好。
“我要是不答應,那陳興老弟指不定就該在心裏痛罵我一頓了,我說我剛才耳朵好像有點癢,估計是陳興老弟在心裏已經準備好了罵人的話了。”
“宋總,你這是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是那樣的人嘛。”
陳興和宋正明兩人互開著玩笑,這種場合,沒有外人,兩人又都是直來直往的性子,隻覺得心裏暢快無比,陳興更是覺得沒白交宋正明這個朋友,剛才當著順寶來等人的麵,宋正明也一點不忌諱的跟他表示親近,就足見宋正明這個人的品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