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陳書記,李市長和張副市長他們,好像也在這裏視察。”衛思達走到陳興身旁說了一句。
陳興點了點頭,不用衛思達多說,他已經看到了,他不知道李開山等人就比他先到了那麽一兩分鍾,這會看李開山一行,應該是帶了相關部門的人過來,前呼後擁,人數並不少。
陳興看到李開山和張立行一行人,李開山也看到了他們,其他人不知情,李開山和張立行早就知道陳興要過來,說是在視察工地,眼睛卻經常往其他方向看,陳興一到,兩人就注意到了。
臉上裝著驚訝的樣子,李開山迎向走過來的陳興,“陳書記,您也來了?”
“嗯,聽說這舊城改造項目是市裏現在最重要的項目,我過來看看。”陳興點了點頭。
“可不是嘛,現在市裏集中主要財力,就算是砸鍋賣鐵也要做好這個舊城改造項目,把這江濱片區建設成咱們望山市的一顆明珠。”李開山笑道。
張立行站在李開山邊上,看到李開山的神情以及聽李開山說的話,張立行眉眼間都是笑意,暗道這老烏龜可能逮住什麽機會就會使幺蛾子,但終歸還是不敢公然的違背他們的意誌。
“陳書記,日後市委和市政府也都會遷到這裏,每天上班,近能俯瞰望江風光,遠能眺望齊盤山風光,相信大家每天都會神清氣爽,幹勁十足。”張立行跟在李開山的話頭後,湊趣的笑道。
陳興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他對這舊城改造項目一點都不了解,這會隻聽兩人說,他也沒聽出多少直觀的印象,倒是那條壯闊的望江,給陳興的印象更為深刻。
沿著工地上走著,可以看到拆遷工作正進入尾聲,而在工地已經建起的項目施工指揮中心,還能看到對整個舊城改造項目的介紹,以及未來全部建起來後的遠期規劃圖,陳興大致看了一下,留意到右下角的新城開發有限公司的字眼後,陳興問了一句,“這項目施工方是本地公司還是外來公司?”
“陳書記,這新城開發有限公司是本地的一家開發公司,實力雄厚,隸屬新城集團名下,這次的舊城改造項目,也是咱們市裏同新城集團的合作。”李開山笑著說道。
“哦,新城集團?”陳興念著這個名字,剛來望山,他對這個名字可一點不陌生,看了李開山一眼,道,“這新城集團就是咱們中午在酒店設宴的那家公司?”
“對對,那就是新城集團的總部,新城大酒店也是他們下轄的產業,是咱們望山唯一的一家五星級酒店了。”李開山笑著點頭。
陳興聞言,點了點頭,昨天剛來,對新城集團那棟在望山市讓任何人都會情不自禁去留意的氣派大廈已經有了不小的印象,再加上昨晚市裏設宴款待他和今天中午招待陳近東的酒宴都在那裏的新城大酒店,陳興即便隻是剛來一天,對那家公司想不熟悉都難。
“這家企業倒是實力雄厚了。”陳興笑道。
“那是肯定的,算是本地實力最雄厚的企業了,這麽大的項目,市裏也不敢隨便挑一個合作方。”張立行笑著回答陳興。
“嗯,市裏有這種實力雄厚的企業是好事,要我說,咱們的任務就是多扶持和發展一批民營企業,隻要民營經濟活躍,才能發展起來。”陳興笑著點頭。
“那是那是,市裏一直在跟幾家國有銀行聯係,希望他們加大對市裏民營企業的金融信貸支持力度,隻可惜效果並不是很理想。”李開山接著陳興的話頭說著。
“銀行的人,個個都是賊精的,咱們要他們支持,他們表麵上一個勁給你說好,真正做起來,卻是雷聲大雨點小。”陳興笑著搖頭,“不過這可能跟咱們望山市民營企業發展不好也有關係,要是有利可圖,不用咱們去說,他們就巴不得多放點貸款。”
“陳書記說的有道理,但咱們望山市積貧久了,本地的民營經濟並不活躍,想要發展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李開山搖頭道。
一行人邊走邊聊,陳興也不時留心著整個項目,這個所謂的舊城改造項目規模並不小,陳興不知道具體施工麵積多大,但一眼望去,塵土飛揚,俱是施工工地。
“整個舊城改造項目的投資多大?”陳興問了一句。
“第一期規劃就有一百五十億。”李開山答道。
陳興聽了,微點著頭,嘴上並沒有說什麽,但他心裏清楚,一百五十億的投資對南州那樣的省會城市並不算什麽,但對望山市這個全省倒數第一的經濟窮市來說,剛剛李開山所說的集中市裏主要財力,砸鍋賣鐵搞這個舊城改造項目並不誇張,陳興不清楚在他來之前,望山市領導班子是出於什麽目光來考量和決定花這麽多的資金來搞這樣一個項目,但這是前任書記陳建飛拍板的事,特別是陳建飛還已經逝世了,他這個繼任者並不好過多去評論什麽。
“對了,這一片拆遷的人應該不少,市裏是怎麽安置的?”陳興轉頭看著李開山。
“按人頭,每個人每月給七十塊錢的住房補貼,拆遷到的房子,可以按麵積置換將來這裏新建成的小區。”李開山大致回答了一下,不動聲色的掃了一眼一旁的張立行。
“一個人頭七十塊錢每個月的住房補貼,夠嗎?”陳興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陳書記,這是夠的,而且還不少,望山市的消費水平並不高,像市裏一些城中村,普通的單間一個月也才一兩百,要是夫妻兩口子租一間,基本上隻用市裏的補貼就夠付房租了,要是一家五六口人,一個月補貼四百來塊,隻要自己再多加一點,也夠租住一些民房空出來樓層的那種三居室的房子了,條件不能說是特別好,但也不至於太差,當然,要是想租小區那種高檔房子,肯定是不夠的,但市裏給的補貼,隻是考慮最基本的需求,不可能說花財政的錢讓拆遷戶享福不是。”張立行站出來說道,有模有樣的給陳興算著帳,他給陳興說的是屬於望山市最低消費的城中村租房,而他也自認為沒有說假話,望山市的消費水平確實不高。
陳興聽著張立行的話,再次點著頭,沒多加置評,陳興再清楚不過,初來望山的他,現在更多的是帶著耳朵聽,少說多聽,別人講什麽,他不一定要信,但必須聽,從話裏甄別出自己需要的信息,再從過後的查證和自己的了解,也能判斷出說話的人可能是個什麽樣的人,一言一行皆有文章。
在工地參觀了小半個小時,陳興隨即返回市委,因為後麵市政府的車子,再加上陪同視察的一大行人,陳興知道自個想要下車在市內走走,隨性的走訪一下也不現實,索性就返回市委。
剛回到辦公室沒多久,衛思達又走了進來,手上拿著一張請柬,放到了陳興桌上,“陳書記,晚上新城集團的錢總要請您吃飯。”
“說我沒空。”陳興擺了擺手,也沒太注意聽衛思達的話,初來乍到,就有本地的企業家想請他吃飯,陳興一點也不意外,但他這市委書記也沒那麽掉份。
“陳書記,是新城集團的錢總。”衛思達一愣,複又重複了一句,聲音也大上不少,有意強調著。
“嗯?”陳興抬起頭。
“陳書記,是新城集團的老總錢新來。”衛思達說道。
陳興接過請柬,請柬裏麵是手寫的字,落款正是錢新來三個大字,陳興知道手寫的請柬是邀請人表示對被邀請一方的重視和尊重,字倒是寫得很漂亮,這是陳興看了之後的第一印象,古人早有由字觀人的說法,陳興沒那種本事,但不談別的,一個人能寫一手漂亮的好字,也總會讓人印象好上幾分。
“怎麽,這飯局必須去?”陳興笑著看了衛思達一眼,衛思達有意的強調,他並不是聽不出來。
“新城集團是本地最大的民營企業,現在又是市裏舊城改造項目的合作方,咱們市裏對他們曆來都很重視,能給麵子也盡量的給麵子,陳書記您剛來,這錢總這麽快就主動邀請您,這其實也說明他會做人。”衛思達笑道。
陳興似笑非笑的看了衛思達一眼,衛思達前後的話聽起來,就差沒明說錢新來這麽主動的給麵子,他也得給回麵子,要不然不好做人,這新城集團在望山市本地的影響力,顯然是陳興再次重新審視起來,衛思達一個市委辦公廳主任主動勸他要去赴約,對這錢運來,陳興都不得不感慨其麵子大得很。
“這請柬你先放著,晚上我要是去赴約,傍晚會給答複。”陳興擺了擺手道。
衛思達一怔,忍不住的再看了陳興一眼,他暗示得夠明白的了,陳興還這麽說,衛思達想再說些什麽,想及自己身份,衛思達終究是識趣的閉上嘴,躬身退了出去。
“書記。”衛思達離開,黃江華幾乎是前後腳的走了進來。
“怎麽,工作手續都調動好了沒有。”陳興看到黃江華進來,笑著問道。
“沒那麽快,還得等從南州那邊轉過來呢。”黃江華笑道,他現在是陳興的秘書,新職務是市委辦公廳副主任,這就是跟陳興到望山來的好處,要是選擇留在南州,黃江華知道自己除了被安排一個不錯的單位,今後的前程基本上沒啥希望,緊跟著陳興,才有可能步步高升。
黃江華將自個從辦公廳那裏先幫陳興整理出來的一些資料放到了陳興桌上,見陳興桌上水杯空著,黃江華又走去幫陳興倒水。
“小黃,你讓李勇有事沒事可以在市區裏轉轉,反正我也不是時時需要用車。”陳興突然說道。
“書記,您是想讓李勇幫您了解望山市的民情?”黃江華並不笨,一下就聽出了陳興的用意。
“也算是吧,李勇能聽到見到的肯定比我這個當書記的真實。”陳興笑了笑。
“那倒是。”黃江華笑著點頭,陳興是市委書記,表麵上看起來他是望山市最高的領導幹部,也是信息渠道來源最廣的一個人,但那隻是對上,對下而言,下麵人是否會蒙蔽,是否說了實話,陳興這個市委書記並不見得就清楚,很多時候,其實當領導的反而是受蒙蔽最多的一個人。
黃江華轉身走了出去,陳興複又看著手上的資料,他剛來望山,需要了解的東西太多了,有些事情需要深入民間傾聽民聲,但需要從文件資料上了解的同樣不少。
臨近傍晚,陳興還是決定赴約,見見新城集團的這個錢總是個什麽樣的人。
陳興將辦公廳主任衛思達也一起帶上。
依然還是新城大酒店,陳興今天緊緊是剛來的第二天,算上今晚,來望山不到兩天,就已經在新城大酒店吃了三頓飯。
錢新來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但看起來並不像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人,目光炯炯有神,臉上的皺紋也不多,額頭光亮,一頭黑色讓人更多的會認為其頂多也就四十歲出頭。
“陳書記,昨天在外出差,不知道陳書記您昨天就已經大駕光臨,沒有及時拜訪,陳書記您可別生我的氣。”錢新來普一見陳興,就立刻熱情的上前緊握著陳興的手,宛若老朋友一般。
“錢總客氣了,要說拜訪,應該是我拜訪你們這些企業家才是,望山市,就應該多一些像錢總這樣的企業家,這個城市才能越來越興旺。”陳興笑著同錢新來握著手,暗中打量著這個握手也能讓人感覺到對方那充滿力量的熱情,錢新來給他的第一印象,就是雷厲風行。
“陳書記這麽說,那是折殺我們了。”錢新來眯著眼笑道,“陳書記,請坐請坐。”
偌大的一個宴客廳,此時隻擺了一張桌子,旁邊是站立伺候的服務員,站了一排,陳興隱隱看得出來,錢新來應該也是一個很在乎排場的人。
“陳書記,你剛來望山,對我們這棟新城大廈有啥印象?”錢新來請著陳興坐著,笑道。
“昨天剛到望山,進了市區,印象最深的可就是你們這棟新城大廈,堪稱望山市的地標建築。”陳興笑了笑。
“陳市長說對了,當初建這棟集團總部時,陳建飛書記找過我,說望山市也沒有什麽像樣的建築,讓我們建一棟望山市第一高樓,建得漂亮一點,看能否作為望山市的地標建築,也能當成城市的一張名片。”錢新來笑容滿麵,“衝著陳建飛書記的話,也為了給咱們望山爭爭光,本來設計好的大廈圖紙,我全部推翻了,重新請來了國際知名的建築師設計,這才有了今天這棟新城大廈,我敢打包票說,我這棟新城大廈,就算是拿到那些發達城市,也不會差了。”
錢新來講話,喜歡擺動著手臂,給人豪氣幹雲的感覺。
陳興笑著聽著,對這錢新來有了初步的印象。
錢新來說著,起身走到那巨大的落地窗戶前,指著不遠處的江濱片區,道,“陳書記,你看到了吧,那江濱片區,日後將會是望山市的新城市中心,以後那裏高樓林立,我想咱們望山市的經濟發展也會上一個新的台階,新城集團和市裏的合作會越來越緊密,市裏發展得越好,我們這些做企業的也越高興,希望雙方能共贏發展。”
陳興微微笑著點頭,沒怎麽說話的他,幾乎隻是在聽著錢新來講話,無疑,對方並不是一個話少的人。
衛思達也在一旁不動聲色的聽著,瞥了那錢新來一眼,衛思達對錢新來的表現一點也不奇怪,對方就是一個喜歡侃侃而談的人,他跟著前任市委書記陳建飛也沒少跟錢新來見過麵,錢新來那招牌式的揮舞手臂和侃侃而談的風格,衛思達早就見過。
一整晚的飯局,陳興話不多,大都是聽錢新來在講,錢新來很能講,講企業的發展,講企業的目標,講新城集團對望山市的貢獻,講到了現在的舊城改造項目,新城集團同樣是借助自己的融資平台,借了大量資金,就是為了和市裏一起開發這個舊城改造項目,支持市裏的發展。
晚上從新城大酒店裏,坐上車後,黃江華還忍不住的摳了摳耳朵,“書記,那位錢總也太能講了點。”
“很多企業家,嘴上也都很能講,要不然怎麽懂得煽動員工的情緒?”陳興半開著玩笑,說著話,朝外頭的衛思達揮了揮手,衛思達坐著另一輛車子,吃完飯,衛思達打算直接回家去。
吩咐李勇開車在市區慢慢逛,陳興也打算多看看望山市的麵貌。
陳興的車子剛離開酒店沒多久時,衛思達已經又坐著車子返回新城大酒店,在位於酒店頂樓那一整層屬於錢新來的奢華辦公場所裏,衛思達在錢新來的邀請下坐下。
“錢總,晚上您的話好像有點多了。”衛思達坐下後笑道。
“怎麽,你覺得我說的話有啥不合適嗎。”錢新來瞥了衛思達一眼,大馬金刀的坐著,淡然道。
“那倒沒有,隻是那陳書記還不清楚是個什麽樣的人呢,咱們講什麽做什麽,多少要謹慎一點不是。”衛思達眉頭一跳,錢新來這人霸道得很,除了少數幾個市領導也沒把別的人放在眼裏,衛思達知道善意的提醒惹來錢新來不滿都有可能,這會也是趕緊笑著打哈哈。
“我在這望山市打拚了三十多年,創下了今天的家業,也見證了望山市換了不知道幾任市委書記和市長,市裏的領導班子,一屆又一屆,每年都有新人來舊人去,麵孔一張張的換著,但我這新城集團,卻是始終屹立在這望山市的大地上。”錢新來盯著衛思達,“我當兵的時候就知道一句話,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衛主任知道是什麽意思嗎。”
“知道,知道。”衛思達幹笑著,暗道自個也是吃飽了撐著,早知道就不折回來了,錢新來壓根就不用他提醒,因為他提醒也是多餘的,即便是張立行的話,錢新來都不見得肯聽進去,何況是他,錢新來這會話裏表達出來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他這新城集團就跟那鐵打的營盤一樣,望山市的領導班子再怎麽換,這新城集團始終是望山市的老大,誰來了都得敬著他們,衛思達不知道自己這樣理解是不是全部正確,但他知道錢新來的意思大致如此。
“我看這陳書記,年紀不大,卻是挺喜歡裝深沉,一整晚也沒見他說幾句話,當領導的不都很能講嗎,他倒是個例外了。”錢新來話題扯到陳興身上。
“陳書記的話確實不多,不過可能還不熟悉吧,他這人是什麽樣的人,現在也還真不好說。”衛思達點頭說道,心裏卻是嘀咕著你以為誰都像你那樣喜歡大談特談?
“衛主任,你在陳書記身邊工作,對他也有機會深入了解,他是什麽樣的人,日後你記得多跟我講講了。”錢新來說道,說話的口氣更像是命令一般。
“一定一定。”衛思達討好的笑著。
錢新來滿意的點了點頭,走到辦公桌旁,拉開抽屜,從裏麵拿出一個小盒子,笑道,“衛主任,聽說你喜歡玩玉,這是我這次出差,正好被朋友拉過去參加一個拍賣會買回來的,幾十萬的東西,也不是很貴,想著衛主任喜歡,我就順手拍下來了。”
錢新來說著,走過來將小盒子遞給衛思達。
“錢總,這……這怎麽好意思呢。”衛思達幹笑著,手上接過錢新來遞過來的盒子,打開一看,深懂玉器的衛思達那是極品的帝王綠翡翠,眼睛都快直了。
要是錢新來擺個幾十萬在他眼前,衛思達都還不會這會激動,但他是玉器發燒友,對玉癡迷,好的玉,在他眼裏就是無價之寶,更別說有些還是可遇不可求,不是錢能買到的,這會錢新來隨手丟給他這麽一份禮物,衛思達講話都有些不利索,“錢……錢總,這禮物是不是太貴重了點。”
“不就是一塊玉嘛,能有啥貴重的。”錢新來笑著擺了擺手,“玉求有緣人,衛主任喜歡,那這玉也才不會蒙塵不是。”
“那…那我就收下了?”衛思達念念不舍的收回目光,將盒子蓋上,盡管知道這玉馬上就成了自己的,衛思達還是忍不住想多看幾眼,眼睛一刻都不想移開,但他也知道在錢新來這裏,也別表現得太丟人了,晚上回去,有的是時間觀賞和把玩。
李勇的車子開得慢,葉天要看這望山市的夜景,李勇也就能開多慢就多慢,因為太慢,還導致經常被後麵的車子按喇叭催促,李勇都忍不住笑著說他頭一回開比蝸牛還慢的車子。
回到招待所時,時間也不早了,已經快十點,陳興下車時,還沒走到小別墅門口,就從竄了一條瘦小的人影出來,陳興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做出防衛工作,一旁的黃江華更是趕緊跑了上來,嗬斥了一聲,“誰?”
話音一落,兩人也都知道是虛驚一場了,竄出來的那瘦小人影是個女子,女子並不矮,隻不過是苗條了點,看起來身材纖細了些,給人感覺瘦小。
“您是新來的陳書記嗎?”女子看著陳興。
“我是,你是?”陳興打量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不速之客。
“陳書記,我是李嚴培的女兒。”女子道。
“李嚴培的女兒?”陳興一愣,看著對方,對方剛才應該是一直躲在一旁等自己回來,陳興不知道對方來了多久,又是怎麽知道自己住這兒,但就衝對方大晚上的來等自己,陳興敏銳的感覺到什麽,沒多說什麽,陳興立刻拿起鑰匙開門,朝女子點了點頭,“進來。”
進了屋裏,打開燈光後,陳興也才更清晰的看清楚了眼前的女子,不到三十歲的年紀,頭發盤著,有一股年輕女子沒有的成熟嫵媚,應該是已經嫁做人婦。
陳興請著對方坐下,疑惑的打量著對方,“你來挺久了?”
“從六點多就過來等了。”女子有些冷,嘴唇發白,別看現在才十月份,望山是山城,白天還好,晚上卻是已經有些微涼了,她沒想到要過來等這麽久,隻穿著短裙的她,在外麵吹風,冷得都有點受不了,要不是不甘心沒等到陳興就走,她早就離開了。
陳興神色大動,從六點多就過來,那就是等了三個多小時了,看對方那本是白皙的皮膚都有點發青,陳興趕緊吩咐著黃江華,“小黃,去給她倒杯水來。”
“陳書記,我叫李穎。”女子主動介紹著自己,又道,“我知道您昨天剛到,就去醫院看望過我父親了。”
“哦?”陳興不可置否的點頭,並沒有否認,昨天他去並沒有表明身份,但對方事後知道,陳興倒也不驚訝。
“你晚上來找我,又在外麵等了這麽久,應該不是隻來跟我說這個吧。”陳興看著對方,李嚴培的車禍是意外交通事故,這也是省廳交警總隊派人過來查證後的鑒定結果,但這事,葛建明單獨跟他提,又暗中表明了一些懷疑,李嚴培的女兒大晚上過來等了這麽久要見他,陳興意識到了什麽。
黃江華倒了一杯熱水過來,陳興對李穎道,“先喝口熱開水吧,暖暖身子。”
“謝謝。” 李穎感激的點了點頭,想說什麽的她,看了看一旁的黃江華和隨後進來的李勇後,嘴巴閉了起來,低頭喝著水,看了陳興一眼。
“這是我的秘書和司機,都是跟我從南州過來的。”陳興說道,李穎的眼神讓他明白對方有顧慮,說了一句讓對方寬心的話。
果不其然,李穎聞言後,眼裏的戒心少了不少,手裏捧著熱氣騰騰的杯子,李穎並沒有喝,杯子的溫度能讓她感覺身子暖和不少。
“陳書記,我爸出車禍的事,您是怎麽看的?”李穎看著陳興。
“不是意外交通事故嗎?省廳還派人下來查證了。”陳興同樣看著對方,這是他目前能說的說辭,葛建明個人的些許疑慮都隻是在私下場合才能單獨找他談,陳興知道不能明說什麽。
“我知道,省廳調查結果最後也證明是意外交通事故。”李穎神色哀傷,“當時市裏調查出來後,我還不信,最後還是央求葛書記,葛書記才協調省廳的人下來調查。”
“是嘛。”陳興眼裏閃過一絲詫異,他沒想到這裏頭竟然是這個原因。
“那你今晚來找我是?”陳興神色疑惑。
“我來找您,是想跟您談談我爸的事,省廳的調查結果雖然最後也證實是一起意外交通事故,但我卻不願意相信。”李穎倔強的咬著嘴唇。
“可調查的事實擺在眼前。”陳興凝視著對方,對方來找他,如果不能提供別的,隻是想說這些,那陳興還真有些失望了,嘴上光說懷疑的話那是一點用都沒有,事實勝於雄辯,即便葛建明身為省紀委書記,他都不敢在公開場合表示什麽,調查事實就是事實。
“我知道調查的事實也讓人信服,畢竟那肇事者已經死了,比我爸還慘。”李穎沉聲道,“但我不相信這個事實,也不願意接受,這幾天我自己私下去查,那肇事者是一個以前被判了無期徒刑的人,也就在前段時間,才剛被減為有期徒刑二十年,然後又因為身體出了問題,暫時辦了保外就醫出來。”
“你說的是真的?”陳興目光有了變化,很快又道,“這種事你怎麽查得到?”
“我知道陳書記您是認為我爸真要是有人害的,別人敢做這麽膽大包天的事,一定會做得天衣無縫,不會讓人輕易就查到什麽,所以您不相信我說的話,是嗎?”李穎看著陳興,似乎看穿了陳興的心思。
陳興也不否認,淡然點了點頭,這麽容易就被查到什麽,那做這件事的人智商就是有問題。
“我也是偶然才知道的,我一個朋友,他認識之前那肇事者服刑的監獄的一個獄警,之前那監獄,在那肇事者辦理了保外就醫後,有兩個獄警被調到其他地方的拘留所了。”李穎道。
“那也不能說明什麽,司法係統之間的內部調動,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沒辦法說明什麽。”陳興搖了搖頭。
“陳書記,不是這樣的,我那朋友說他和對方喝酒時,對方酒後還在感慨說這人活著就是不知道哪天會有個三長兩短,飛來橫禍誰也擋不住,要是倒黴,天上掉塊石頭都會被砸死,有時候還不如呆在監獄裏好,雖然沒自由,但起碼不會出啥事。我那朋友聽他這麽一說,就隨口追問他怎麽突然這麽感慨,他才說起了之前監獄裏有名辦保外就醫的人,在監獄裏呆了快十年了,啥事沒有,出去後就出了車禍死了,還把堂堂的市領導拉成了墊背的,他還在開玩笑說那領導的命太不值錢了,我朋友聽了之後問是不是我爸那起車禍,他說是。”李穎急切的同陳興說著,她試圖說服陳興相信這件事裏麵有疑點。
“你那朋友在哪工作?”陳興看著李穎。
“在司法局。”李穎道。
“那你呢?”
“我在檢察院上班。”
陳興聞言,若有所思,李穎這麽說,那對方得到消息的這個渠道就沒啥問題了,隻是仔細想了一下後,陳興還是苦笑著搖頭,單憑李穎此刻所說,根本也沒法去懷疑什麽,你要是人為的想去給車禍事件設置疑點,那自然是沒話可說,但要是保持理性,從邏輯上去分析,李穎說的根本沒多大說服力。
“陳書記,您是覺得我說的都沒用嗎?”李穎麵色發白,比剛才冷的時候還要白上那麽幾分。
“不是我覺得你說的有沒有用的問題,而是你所說的疑點成不成立的問題。”陳興無奈的搖頭。
“陳市長,一個剛辦了保外就醫的犯人,他要身體真有毛病,他還會去喝酒開車嗎?而且為什麽他出事的地點偏偏就在我爸要出望山高速望山段的時候,再者,事後市裏的領導為何要把我爸送回市裏搶救,而不是送到更近的北元市?陳書記,您不覺得這些都是疑點嗎?”李靜急道。
陳興微微一愣,看著李穎,陳興能體會到對方那種不甘和憤怒的心情,此刻,他也一時半會不知道如何去回應眼前這個神情倔強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