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氣氛靜寂,陳興見鄭玨沉默,也沒主動開口說什麽,那晚上的事,陳興心裏雖然有所疑問,但也不會主動去問,這種事,鄭玨作為一個女人可能更加難以啟齒,他自是不會大煞風景的去追問。


  百無聊奈的看著窗外,陳興的目光不時的落在手頭的雜誌上,隨意的翻著,陳興並沒有專心在看,鄭玨今天穿著一身深黑色的職業短裙,內裏是天藍色的襯衫,腳上的絲襪緊裹著那圓潤修長的美腿,即便是坐著,都能讓人感覺到身體那玲瓏的曲線。


  陳興沒有刻意去盯著對方看,目光隻是隨意的掠過,仔細一回想,好像鄭玨一直都是以這種職業裝示人,起碼他同鄭玨見過好幾麵了,留給他的印象都是如此,就連晚上私下的邀請,鄭玨仍是這種裝扮,陳興暗歎了一聲,這樣一個美麗的女人,卻是從來不曾刻意打扮過,沒穿上那些漂亮的服飾,還真是可惜了,愛美是女人的天性,漂亮的穿著打扮更是讓女人熱衷,鄭玨一直以這種冷冰冰的職業裝示人,或許連其自己也沒發現吧。


  不過話說回來,職業製服有職業製服的美,在鄭玨身上更是如此,盡管給人多了一絲距離感,但那種精明幹練的女強人氣質卻是能讓男人著迷,特別是鄭玨自身擁有漂亮的外形,更能讓男人趨之若鶩,沒聽說過鄭玨有男朋友,不過這樣的女人,身旁顯然不會缺少男人追求,陳興不會無聊的去扒對方的私生活,注意力很快就轉移到別處去。


  看了下時間,應該11點左右能到南州,已經在京城逗留了三天,陳興今晚也不打算再在南州停留,下午就要直接回望山去。


  沈青安的事,沒這麽快出結果,總行要提一個副行長,從挑選到考核,這都得有一個過程,在這期間,有資格競爭的人更是會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一個重要人事任命的出爐,背後往往是刀光劍影不見血的各種搏殺。


  陳興隻惦記著那一百億的金融信貸,資金到位後,明年全市的基礎設施建設,重點工程投資也才能有保障,手頭沒資金,規劃做得再好也沒用。


  “陳書記,你上次說的到望山投資的事,我考慮過了,也很感興趣。”鄭玨突然開口道。


  “那敢情好,竭誠歡迎鄭總到望山來投資。”陳興聞言,臉上瞬間就有了笑容,邀請四葉草集團到望山來,這事可是讓他重點記著,畢竟是省內知名的公司,陳興很是希望能多一些有實力的企業到望山來,招商引資工作同樣也是他工作中的重中之重。


  “四葉草集團,可能會麵臨拆分。”鄭玨略微沉默了一下,又道。


  “拆分?”陳興怔了一下,轉頭望著鄭玨,神色驚訝。


  “關向榮是我弟弟,陳書記那晚應該也看到了,我這個弟弟,同我之間的關係並不怎麽樣,沒有姐弟之情就不說了,兩人間甚至可以說是仇視吧。”鄭玨歎了口氣,家醜不可外揚,鄭玨並不是喜歡對外人嚼舌根的人,但她接下來有事要求陳興,這會坦誠相告也就極為必要了。


  “恕我好奇問一句,你那弟弟看著和關副省長還有幾分相像,但你……”陳興眼光落在鄭玨那精致沒有瑕疵的臉蛋上,正如同沈青安所說,要是鄭玨像關鎮鳴的話,那這張臉恐怕是要少了很多美感吧,心裏想著,陳興嘴上道,“你和關副省長可是一點不像。”


  “我像我媽。”鄭玨輕輕搖頭著,“我媽在我三歲的時候就過世了,後來我爸娶了現在這個妻子,這才生下了關向榮,我倆是同父異母的姐弟。”


  “原來如此。”陳興恍然,眼裏依然是難掩驚訝,心裏暗道了一聲難怪,鄭玨三歲的時候其母親就過世,那應該也才二十好幾的年紀吧,那當時關鎮鳴也就還是三十不到的小夥子,默默無聞,還沒開始發跡,估計也很多人不知道其之前還有一段婚姻,並且還有鄭玨這麽一個女兒,關鍵是鄭玨還不是跟關鎮鳴姓。


  “你既是關副省長的女兒,那你的姓?”陳興奇怪道。


  “我跟我媽姓,這也是關鎮鳴同意的。”鄭玨輕聲說著,在其成長過程中,有一段時間,關鎮鳴對其並不關心,一心都在繼母所生的關向榮這個寶貝兒子身上,對她不聞不問,鄭玨曾經氣過一段時間,又因為懷念母親,在高中畢業後,已經長大的她就賭氣向關鎮鳴提出要改姓,跟隨母親姓,最後沒想到關鎮鳴竟是點頭說好,這出乎鄭玨的意料,但也因此就索性真的改了姓。


  陳興聽著鄭玨的話,眉頭微微動了一下,鄭玨那看似平靜的話,隱約能聽出一些別的東西來,話裏不僅直呼關鎮鳴的名字,更是沒有多少情感,這讓陳興驚訝,這對父女,看來關係並不是那麽和諧,不過回想鄭玨剛才的話,似乎也不奇怪,鄭玨既然同關向榮這關係如此糟糕,那關鎮鳴偏向兒子的可能性顯然會更大一點,對鄭玨這個女兒忽略也就正常。


  氣氛再次有些消沉,兩人原本說話聲音就小,這會畢竟還在飛機上,兩人也不想說話被人聽了去,此刻又都沉默著,尤顯得安靜。


  鄭玨的身子和陳興緊挨著,說話聲音要小,又要讓陳興能聽得見,兩人也就必須挨得很近,此時兩人的心思都在彼此的交談上,倒也沒去注意身體動作的曖昧,更沒什麽歧念。


  陳興等著鄭玨繼續開口,鄭玨既然已經開了頭,那就會繼續再講下去,陳興尋思著鄭玨主動說跟他坐同一班次的飛機回南州,應該也不僅僅隻是為了再說一次謝謝。


  “關向榮是去年從國外留學回來的,回來就一直在公司內部參與管理,現在公司的事務他也差不多熟悉了,就提出要掌管公司了。”鄭玨再次開口,“四葉草集團雖然不是我一個人的,但也是我辛辛苦苦發展起來的,公司的其他股東,其實占股的比例都很小,基本上都不管事。”


  陳興輕點著頭,四葉草集團若是關鎮鳴支持鄭玨這個女兒發展的企業,那肯定也要稍微做下掩飾,拉些其他股東進來,免得讓人以為是他們關家的私人企業,至於其他人占股的比例,因為四葉草集團不是上市企業,也不需要對外披露公司股權變動,要是熟悉內情的人沒人主動說的話,外人也都不可能知道,就好比鄭玨竟是關鎮鳴的女兒,這事竟然沒人清楚,之前還有人謠傳兩人是曖昧的男女關係,現在看來也純屬無稽之談吧。


  “你說四葉草集團現在要拆分,難道就是因為你那弟弟要掌管企業?”陳興忍不住問道。


  “不錯,他要掌管企業,也容不得我呆在公司。”鄭玨自嘲的笑笑,“這公司有我的心血,我又怎麽可能不去爭取我自己的一份利益。”


  “你們倆雖不是親姐弟,但畢竟也還是姐弟,有血緣關係,你弟弟那麽做,還真是做得有些過分了。”陳興搖頭道。


  “豈止是過分,用絕情來形容都是輕的。”鄭玨咬著嘴唇,臉色發青的她,死死的抑製著自己的憤怒,“那晚酒裏的藥,說不定就是他下的。”


  “不會吧。”陳興嚇了一跳,給自己的姐姐下藥,陳興實在是想不出弟弟會對姐姐幹出這種事,關向榮就算跟鄭玨鬧得再僵,總歸是有一份姐弟之情不是,至於做出這種事嗎?


  “甭管是不是,酒裏被下了藥,他肯定是知道的,酒是他讓我喝的,我從包廂裏出來,他還追了出來,當時你不也看到了,他攔著不讓我離開,你說他會安好心嗎?”鄭玨咬牙笑著,“我是看出來了,我這個弟弟,前麵要是有萬丈深淵,他是一定會順手把我推下去的。”


  “他畢竟是你弟弟,他自己給你下藥也好,或者看別人給你下藥也好,這樣做對他似乎沒什麽意義?他為什麽要這麽做。”陳興疑惑道。


  “那晚宴請的那年輕人,陳書記你認識嗎?”鄭玨問道。


  “哪個?”陳興皺眉,當時他顧著扶著鄭玨,也被關向榮所說的其跟鄭玨是姐弟關係震驚到,當時還真沒注意到其他人。


  “就是那個劍眉星目,方臉大耳,戴著一副金邊眼鏡的男子。”鄭玨形容了一下,她對林立興的印象很深,京城顯赫的林家,鄭玨沒理由不記住對方,關向榮來京城怎麽會跟林家的人搭上,這點也讓她疑惑。


  “沒注意,當時你說你被人下藥了,著實把我嚇了一跳,都沒再去注意其他的了。”陳興搖了搖頭。


  “哦,你沒看到是嘛,他是林家的人,林立興,在商場上頗有成就。”鄭玨同陳興說著。


  “林家的人?”陳興眉毛一挑,林家這兩個字眼在他腦海裏無疑成了頗為敏感的字眼,張家在走下坡路,林家這個後起之秀卻是後勁十足,家族裏人丁興旺,人才濟濟,猶如晨起的朝陽一般冉冉升起,看起來還沒到頂峰。


  林家第二代的林振興常被人拿來跟他老丈人張國華相提並論,現在隨著老丈人步入中樞,這種議論的聲音才相對少了些,但依然存在。


  至於林家第三代,除了林朝陽這個第三代核心,林家的林國興,同樣讓陳興頗為關注,低調內斂,現在又聽到鄭玨說的這個林立興,陳興不得不感慨,林家真的是枝繁葉茂,關鍵是年青一代還很是爭氣。


  “一個可怕的家族。”陳興神色凜然,這是他聽到林家這兩個字後的感覺,張家被林家超過隻是時間問題罷了,又或者說,現在已經被林家超過了,張老爺子一走,張家其實已經從金字塔頂端走了下來,即便是現在那孫家,雖然孫家老爺子還在,但恐怕也不會輕易去觸林家的鋒芒吧,陳興心裏如是想著。


  沉默著,鄭玨很快將話題又扯回來,“不管是不是關向榮給我下藥,可能都跟那林立興有關係吧。”


  “既然是林家的人,如果他也幹這種下三濫的事,那是不是玷汙了林家這兩字。”陳興擰著眉頭,看了鄭玨一眼,禁不住心頭顫動,鄭玨的臉離他很近,這樣一個精致的女人,也許會讓男人做出些不能以常理推測的事吧。


  陳興的話讓鄭玨沉默著,她所說的隻是猜測,沒有證據她不能硬推到林立興身上,所以爭辯這問題沒什麽意義,鄭玨隻是要跟陳興敘述這麽一件事情,以陳興的智商,自會有其猜測,不需要她多說什麽,她重點也不是想說關向榮和林立興的關係。


  “跟陳書記說了這麽多,我想陳書記應該明白我那關向榮之間的關係應該糟糕到什麽程度了。”鄭玨沉吟片刻後又道。


  “你們這姐弟之間的關係鬧成這樣,確實也是……”陳興搖搖頭,後麵的話並沒說出來。


  “不是我要鬧,是那關向榮逼我的。”鄭玨麵帶寒霜,那漂亮的臉蛋上有著跟其絕美容顏不相符合的堅毅果敢,“所以該爭的,我會爭到底。”


  “嗯。”陳興點著頭,聽了鄭玨說了這麽多,陳興卻是一頭霧水,不知道鄭玨到底是要表達什麽,他能猜到鄭玨應該是有事找他,但四葉草集團拆分這種事,隻能說是鄭家內部的事,他有可能插得了手嗎?


  “陳書記,你到望山後,已經命人組建了旅遊集團,看你的意思,是要重點發展旅遊業了?”鄭玨看著陳興,近在咫尺的這張剛毅臉龐,讓鄭玨突然有些心動,隻是這種感覺很快就消弭於無形,鄭玨眼下的心思也隻有公司,爭取自己該得的東西。


  “望山多山,不少山區的景觀其實不錯,如果好好宣傳一下,吸引周邊城市的短途遊,應該是能有不錯的效果的。”陳興笑著點頭。


  “我們四葉草集團的重點是地產,但也不是隻做住宅和商業地產,旅遊地產同樣有所涉及。”鄭玨目光轉動著,“日後同你們是旅遊集團應有一定的合作空間。”


  “鄭總如果要來投資旅遊地產,那我是歡迎之至。”陳興笑了起來。


  “如果我真到了望山投資,就陳書記到時候不歡迎呢。”鄭玨突然笑道。


  “我們政府和你們這些投資者的關係就跟商家和顧客的關係一般,隻不過你們成了上帝,而我們就像是商家,專門為你們服務的,你說我對你這個上帝能不歡迎嗎。”陳興微微一笑。


  “好,陳書記這話我可是記在心上了,就怕陳書記隻是嘴上說說,到時候就不作數了。”鄭玨目光停留在陳興臉上。


  “怎麽會,鄭總難道認為我是那種隻會嘴上功夫的人嗎。”陳興搖頭笑笑,“之前請鄭總到望山考察,過後我可也是幾次電話跟鄭總聯係,鄭總應該知道我邀請你們集團到望山投資的一片誠心。”


  “此一時彼一時,四葉草集團分拆後,跟以前的情況並不一樣,我怕陳書記到時候態度就不一樣了。”鄭玨笑了笑。


  “你們集團分拆是你們內部的事,這跟你到望山投資沒什麽關係,隻要是來投資的,我們沒有往外推的道理。”陳興笑道。


  “陳書記的話我記著了,等解決完個人的事,我會再到望山考察投資的事,到時候陳書記可得記住今天的話。”鄭玨說道。


  “那我就等著鄭總再來考察了。”陳興笑著點頭,嘴上應著鄭玨的他,聽著鄭玨這一番話,卻是感覺哪裏有些不對勁,不管是哪個地方,招商引資都是政府工作的重點,對外來投資商都是竭誠歡迎,甚至要去求著人家來投資,望山這種窮地方,外來投資少,有企業來投資,那是真的要當成上帝一樣去對待,鄭玨作為商人,對這些應該都是再了解不過,但這會言語中有意強調的一個問題卻是讓他疑惑不已,四葉草集團縱使是拆分了,甭管鄭玨掌管的是什麽業務,對方要來望山投資,他還會拒絕不成,此刻鄭玨隱約流露出來的意思,又或者說言語間暗藏的那一絲擔心,還真是讓陳興有些不解了。


  陳興心裏頭疑問著,鄭玨也回身坐好,神色依然有幾分凝重,公司拆分的事,鄭玨有自己的顧慮,她對關鎮鳴這個父親已經失望之極,前晚酒裏下藥的事,她打電話回去給關鎮鳴,告關向榮一狀的同時,她也想看看關鎮鳴會是什麽態度,但結果仍是讓她失望,關鎮鳴除了有些惱怒外,在電話裏說了幾句斥責關向榮的話給她聽外,並沒再說什麽,並且最後還反而站在關向榮的立場說話,說關向榮可能也不知情,隻憑這話,就讓鄭玨徹底的心灰意冷。


  如今想來,關鎮鳴曾有一段時間對她很好,那時候正是她創業初期,關鎮鳴暗中給了她極大的助力,如果沒有關鎮鳴的支持,鄭玨知道自己一個女流之輩,就算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在八九年的時間裏就創下四葉草集團集團這麽大一份家業,當時鄭玨還一度以為關鎮鳴是因為內心有愧,所以開始對她關心起來,並且幫助她的企業發展,現在想想,關鎮鳴那時候應該是早就存了通過她給那寶貝兒子打下一份基業的想法,所以表麵上開始對她變得關心起來。


  現在關向榮已經長大成人,並且已經學成歸來,經過近一年的時間,也熟悉了公司的事情,關向榮開始擺出了逼宮的架勢,而關鎮鳴這個當父親的,這時候的真正態度也顯露了出來。


  鄭玨現在有些後悔,當時聽從了關鎮鳴的話,說她雖然不是跟他姓,但畢竟是他的女兒,這種事也經不起有心人的調查,如果四葉草集團的股份都集中在她手上,到時候隻會讓人詬病,還會給人留下把柄,對他有所影響,所以公司不僅多了幾個用來當擺設的股東,就連集團的大部分股權,也都集中在關鎮鳴的一個好友手上,照關鎮鳴的說法,對方絕對不敢私吞下這份股權,也不敢亂來,鄭玨當時也信了,那會剛踏出校園的她,終究是太幼稚了,又如何是關鎮鳴這種在官場沉浮二三十年,老謀深算的人能比,輕而易舉的就將她算計了。


  心裏頭對關鎮鳴沒有了任何念想和感情,鄭玨此時內心深處可以用一潭死水來形容,關鎮鳴連她這個當女兒的都算計,而且是從一開始就開始算計,她還有什麽必要再去眷念那一份父女之情?

  正因為當時關鎮鳴的算計,如今集團要分割,她這個實際的控製人,反而成了最弱勢的一方,手頭隻有百分之八股份的她,在這次爭產的爭鬥中,一直都處於劣勢。


  飛機翱翔在藍天之上,窗外的藍天白雲讓人生出了無限美好的感覺。


  鄭玨看向窗外,心裏頭卻是沉甸甸的。公司拆分後,不管她爭取到了多少利益,以鄭玨對關向榮這人的了解,或許關向榮還會把她逼到無路可退,鄭玨考慮著將拆分出來屬於自己的公司拆出南州,但落戶到何處?成了鄭玨必須慎重考慮也一定要選擇好的頭等大事,關向榮如果打著關鎮鳴的旗子,那麽,這南海省內的其他地市,恐怕沒有幾個敢歡迎她的公司遷入,在不想遷到外省那更為陌生的環境的情況下,陳興就任一把手的望山市也就進入了鄭玨的視野,主要也是已經到望山考察過一趟,鄭玨心裏有一定的譜,再加上跟陳興打過幾次交道,對陳興為人的一些信任,眼下的選擇也隻能是她無從選擇下的最好一個選擇了。


  11點左右,飛機在南州機場降落,沒跟陳興一起到京城的李勇,早就提前開車過來在機場等候,鄭玨也有車子過來接,兩人在機場話別了幾句,鄭玨再次提到了處理完私事後會再到望山考察的話,陳興笑著表示歡迎。


  目送著鄭玨離開,陳興疑惑的搖著頭,也上了車。


  南州市東方大酒店的會客室,常務副省長關鎮鳴剛在這裏會見了來訪的客人,昨天就從京城回來的關向榮徑直推門進了會客室,關鎮鳴的秘書張天見到關向榮進來,朝對方點了點頭,快步走了出去。


  “小玨還沒回來嗎?”關鎮鳴眼皮子抬了一下,看了兒子一眼。


  “還沒回來,剛打電話還是關機的,誰知道是故意關機還是幹嘛。”關向榮輕哼了一聲,又道,“爸,那林立興來電話了,月中的時候,他會來南州一趟。”


  “哦?具體哪一天定了嗎?”關鎮鳴神色波動了一下。


  “沒確定,隻是大概說月中會安排時間過來,等確定了,應該還會打電話通知我。”關向榮道。


  “好,那到時候就由你先接待他了。”關鎮鳴點頭道,眉頭緊緊的擰著,福佑軍是肯定會調走的,順寶來接任書記的風聲,他也早從京城的一個私人渠道聽說,就算不是百分百篤定的事,現在他都有必要先未雨綢繆的為自己打算,他是常務副省長,也有資格參與省長一職的競爭,沒理由放棄這樣的機會。


  正副兩字,一字之差,卻是猶如天上地下,如果他能往上跨出那一步,那又是另一片天地,省部級正職呀!關鎮鳴心裏歎息著,這次的機會,他必須去爭,他現在連中央候補委員都不是,如果這次能爭上,到時候不論是黨內地位還是省長一職的分量,都遠不是他現在一個常務副能比的。


  “爸,那林立興來南州,你就不安排跟他見麵嗎。”關向榮問了一句。


  “到時候我會安排的,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先和他打好關係再說。”關鎮鳴擺了擺手。


  關向榮聞言,點了下頭,沒再問什麽,話題轉移到鄭玨身上,關向榮臉色多了幾分猙獰,獰笑著,“爸,那林立興可是對鄭玨很有興趣,我看你可以勸勸她,要是她有本事搭上林立興這個林家大少,那她自個也有好處不是。”


  “嗯?”關鎮鳴抬起頭,看著兒子,盯著兒子的目光帶了些許厲色,但很快,又被那寵溺的眼神所取代,無奈的搖搖頭,“你跟她終究還是姐弟關係,那晚的事,真的是你給她下藥嗎?”


  “爸,你別聽她瞎告狀,我會幹出那種事嗎,可能是那林立興身旁的幾個跟班知道林立興的想法,為了討好他,所以下藥了吧。”關向榮斷然否認著。


  “那你攔住她不讓走是怎麽回事?”關鎮鳴皺了下眉頭,虎毒不食子,他雖然一心偏向關向榮這個兒子,在鄭玨創辦企業時,也存了算計的想法,但這一切隻是為了關向榮這個兒子考慮,而他所做的,雖是對鄭玨這個女兒很不公平,但畢竟不會有任何害女兒的念頭,四葉草集團,他一開始也留了百分之八的股份在鄭玨手上,當時雖然想著這個企業日後必須給到兒子手上,但他也沒想著讓鄭玨一無所有,不管四葉草集團能發展到多大的規模,在他看來,有他暗中幫助,再怎麽不濟都差不了,日後兒子接掌企業時,可以溢價收購鄭玨手上百分之八的股份,給女兒一大筆錢,讓女兒後半輩子的生活都不用發愁,這也是他給鄭玨想的路子,女孩子家,相夫教子,平平淡淡的過一生也就行了,沒必要拋頭露麵。


  而現在,兒子做的事,無疑觸及到他的底線,這事,他也正想好好盤問一下兒子。


  “當時是我請林立興吃飯,人家擺明了對她十分欣賞,所以才會讓我盡力請她過來,她卻喝了杯酒就不聲不響的要走,這讓我麵子往哪擱呀,我隻是攔著她,讓她跟林立興道個別再走罷了,這也沒什麽錯嘛。”關向榮撇了撇嘴。


  “不管怎麽說,你跟她的血緣關係是割不斷的,再怎麽鬧,超出底線的事不能做。”關鎮鳴肅然道。


  “知道了。”關向榮看了父親一眼,不想觸黴頭的他,也隻是順從的答應著,心裏卻是對此嗤之以鼻。


  “對了,爸,那公司財產分割的事,你真的決定要將旅遊地產那一塊劃給她媽。”關向榮神色有些不甘,“依我看,給她一點錢,將她打發走不就行了。”


  “四葉草集團能發展到現在的規模,跟她的努力分不開,旅遊地產這一塊劃給她,就當是對她這些年來付出的努力的獎賞吧。”關鎮鳴歎了口氣,兒子這種做事做絕的性格,讓他有些不喜,在對待鄭玨這事上,關鎮鳴雖然還是偏向兒子,但心裏還是存了給鄭玨一點補償的想法,既然鄭玨主動提出公司旅遊地產這一塊的業務,那也就順了對方的意思。


  “要是沒有你在背後出力,她一個女人,能將公司發展成啥樣?爸,她開始創業的時候,你當時都已經是市長了,有你在暗中支持,我敢說就算是放個白癡坐她的位置,公司還是照樣能發展起來。”關向榮輕哼了一聲,對父親的說法很不認同。


  “你這個自大毛病就是改不了,出去喝了幾年洋墨水,就看不起別人了是嗎。”關鎮鳴沒好氣的看了看兒子,“商場競爭不像你想的那麽簡單,小玨的能力還是有的,平心而論,她能把公司發展到這個程度,都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了,你也別不服氣,在管理公司上,你不一定就比得過她,等公司真正由你掌控了,你們倆孰優孰劣,到時候也就一眼看出了。”


  “我還不屑跟她比呢。”關向榮撇了下嘴。


  “好了,你也別斤斤計較了,旅遊地產這一塊本來在公司占的比重就不大,隻是處於初步發展的階段,小玨既然要,給她就是了。”關鎮鳴擺手道。


  “那她手頭那百分之八的股份呢?要怎麽處理?”關向榮神色不悅。


  “到時候看她是什麽說法吧,你再跟她聯係,看能不能聯係上,或許剛才手機打不通,可能她也是在回來的飛機上吧。”關鎮鳴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財產分割的事,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對鄭玨再怎麽不疼,對方也還是他親女兒,隻要能滿足對方的,關鎮鳴都不想做得太絕。


  “好吧,我再打電話試試。”關向榮挑了挑眉頭,“爸,不過我先說好了,她那百分之八的股份,如果她獅子大開口,要換很多錢,那我決不答應。”


  “你先去跟她聯係,問她回來了沒有,這事我自有主張。”關鎮鳴揮了揮手。


  會客室裏,很快又安靜下來,關向榮邁步離開,反身關門的那一刹那,關向榮掃了一眼端坐著的父親,撇了下嘴,眼裏分明有不滿,在他看來,父親就是婦人之仁。


  寬敞的辦公室,張立行手裏把玩著一隻雪茄,這種玩意他不是很抽得慣,錢新來送了他兩盒,說是純正進口的高檔古巴雪茄,一盒的價格就上千美金,張立行放了挺久了,兩盒都還沒抽完,偶爾來興趣的時候才會點一根,比起這雪茄的味道,他更愛那味道更濃的卷煙,在他看來,這種玩意,也就是講究格調或者附庸風雅的人才會去抽。


  “京城來的那幫專家討論出什麽結果沒?”拿起打火機點燃,張立行轉頭問著剛進來的梁婧。


  “市長您是想聽好消息還是壞消息?”梁婧莞爾一笑。


  “你這小妖精,還跟我來這一套,快說。”張立行咧嘴笑了一下。


  “那些專家會診完說是有一定希望讓李嚴培恢複正常,打算再給李嚴培做個腦部手術。”梁婧道。


  “有多大希望恢複?”張立行一下坐了起來,臉色都崩了起來。


  “隻說有一定希望,沒說多大概率,依我看呐,這年頭的專家,除了放狗屁的本事比誰都大,真本事沒多少。”梁婧戲謔的笑笑。


  “這醫學上的事情你懂嗎?不懂就不要亂說。”張立行看了梁婧一眼,皺著眉頭沉思著,這可真的是貨真價實的壞消息。


  “市長,這事還得征求李嚴培家人的意見呢,那些專家也沒給人家保證什麽結果,我認為李嚴培的家人未必會答應。”梁婧笑道,“李嚴培好歹是醒來了,這已經是奇跡了,估計他的家人可不敢讓他再被瞎折騰,這一開刀是衝著腦子開刀,萬一手術有個意外啥的,豈不是比現在的結果更糟糕,關鍵是手術不保證說能恢複,你說這擱給誰也不願意呐,所以我說那些專家就會放狗屁,還請京城請來的知名的腦科專家呢,我看著更像是那街頭的遊醫。”


  “人家那專家得罪了你不成,瞧你這嘴把人家給損的。”張立行哭笑不得,不過被梁婧這麽一說,張立行的心情倒也是放鬆了不少,正如梁婧所說,李嚴培的家人也不一定會同意動手術。


  “市長,你是希望李嚴培動手術還是不動手術?”梁婧瞄了李嚴培一眼,看似隨意的問道。


  “這我有什麽好希望不希望的,那是李嚴培家人的事。”張立行淡然笑笑,想了一下,不由得笑出聲,“這李嚴培不動手術,據說也有希望能夠恢複記憶的,動手術,也有希望恢複記憶,這其實不都一樣嗎。”


  “可能都一樣吧,不過要是動手術,或許恢複記憶的幾率會大一點吧,隻不過那幫專家也不敢保證什麽罷了,現在的醫生呀,一個個都怕死,就怕出點啥事,說什麽話都要留三分餘地。”梁婧神色嘲諷,“哦,對了,聽他們的說法是,隻要李嚴培恢複記憶,智商也會變正常的,現在看起來智商不正常的樣子,隻是受失憶影響罷了。”


  “是嘛。”張立行微點了下頭,心裏想著李嚴培的智商能不能恢複正常無所謂,重點是能不能恢複記憶,那才是他們所顧忌的。


  繃直的身體再次彎了下來,靠著沙發坐著,張立行任由手頭的雪茄燃著,沉思著。


  梁婧在張立行的辦公室裏時,市區的一條中心街道上,將車子停在馬路邊,從車上下來的秦鵬,正接著妻子的電話,妻子讓他去超市買點東西,秦鵬提早幾分鍾下班,準備去商場的他,正打電話問妻子還需不需要買別的。


  ‘砰’的一聲,秦鵬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的他,猛的感覺到手上被人一拽,先是左手的公文包被拽走,緊接著,右手還在聽著電話的手機也離手而去,等他反應過來時,那搶了公文包和手機的兩個人已經分別朝商場兩邊小巷竄過去。


  秦鵬呆愣了一瞬間,很快就大喊了起來,睜著一雙血紅的雙眼就朝那搶手機人的方向追了過去,那手機裏,可是有他那晚在梁婧那床底下錄到的張立行的一段錄音,關乎著他的身家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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