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
“老……這位大師倒是能說會道,不愧是給人解簽的。”陳興很快就從驚奇中平靜下來,差點也就脫口而出,直接叫對方老和尚。
“相由心生,信與不信就在施主一念之間。”老和尚很是淡然的笑著。
“大師講話太高深了,我這種世俗紅塵的人還真聽不太懂。”陳興撇了撇嘴,他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不信鬼神,對封建迷信更是嗤之以鼻,至於那種所謂能給人算命看相的,陳興更是不信,光看人的一張臉就能看出一個人的命如何?這也太玄乎了點,純粹就是瞎扯,起碼他是不信。
“施主既然如此說,那就當老僧剛才啥也沒說。”老和尚微微一笑。
“那大師倒是說說看,我這又是將相之相,又是眉目間有黑雲的,這怎麽個解釋。”陳興饒有興趣的問著,他倒是想聽聽這老和尚怎麽忽悠。
“所謂將相之相,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很好理解,施主若是從軍或者入仕為官,那是將軍丞相之才。”老和尚看著陳興,“至於眉目間有黑雲,那是施主可能會遇到人生第一個大坎。”
“第一個大坎?”陳興怔了一下,旋即好笑的看著對方,“那大師說說我會遇到什麽大坎。”
“施主這是把我當神仙了不成,觀人麵相看人之吉凶,這隻是一個預測,我要能知道你會碰到什麽事,那我就真的是活神仙了。”老和尚笑著搖頭。
陳興聽到老和尚的話,心裏卻是悄然腹誹了起來,暗道你這老和尚剛剛不就說得跟個神仙似的,這會倒是謙虛起來了,我看是忽悠不下去了。
“施主是高雅之人,也難怪看不起旁門左道。”老和尚微微一笑,見陳興一臉不以為然的樣子,他似乎也不想多說,朝陳興伸著手,“施主不是要給您兒子解簽嗎,拿來我看看。”
陳興聞言,把手中抽的簽遞了過去,嘴角抽了一下,要不是為了晚上回去給老媽交差,他這會都直接掉頭就走了,在他眼裏,這老和尚也就是典型的神棍了,忽悠一下那些迷信之人。
老和尚瞥了一眼手中的簽,很快就放了回去,道,“這簽是上上簽,貴公子將來也是富貴之命。”
“嗯,還有呢?”陳興盯著老和尚,心裏雖然對這種抽簽算命一點都不相信,但他也不得不承認,這老和尚看著確實也挺像那麽個樣子,有點得道高僧的樣子。
“沒有了。”老和尚微笑著搖頭。
“那多謝大師了。”陳興笑著起身,禮貌的道謝著。
“施主,我這給人解簽不收費用,但你要向寺裏敬一份香火錢。”老和尚見陳興就要走,淡然笑道。
“哦,要多少錢?”陳興一愣,差點也忘了自己都沒給錢來著,主要也是剛剛在排隊等候的時候看到前麵的人沒人交錢來著,他還以為不用錢來著。
“敬一份香火錢,結一份善緣,這個憑施主心意,不強求多少。”老和尚笑道。
陳興聽了,點了點頭,也沒再說啥,轉身招呼著張寧寧離開,看到大門口邊放著的投錢的箱子時,陳興從錢包裏拿出一整張的一百投了進去。
從寺廟了出來,張寧寧就忍不住笑道,“陳興,剛才那老師傅說著好像挺玄乎。”
張寧寧剛剛就抱著孩子站在旁邊,老和尚的話她也都聽在耳裏,雖然沒插嘴,但也是驚奇不已。
“那種能給人解簽算命的人,你說他要是不裝點忽悠人的墨水敢出來要喝嘛。”陳興笑道,“你看那老和尚一大把年紀了,也不知道忽悠了多少人了,估計都修煉成精,能把死人都忽悠活了。”
“你這人,就算不相信也不要背後這麽埋汰人嘛,要是被媽聽到了,你又要挨一頓訓了。”張寧寧笑著翻白眼,“話說回來,那老和尚看著還真的是仙風道骨的,雖然我不懂得算命之類的,但剛剛聽他講還差點聽入迷。”
“寧寧,你看看,連你這種不迷信的人都有點信了,可見這些人忽悠人的本事有多高,也難怪有那麽多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對這種算命之說也深信不疑。”陳興笑著道,反正他是不信對方說的話,雖然最後說他工作的地方跟山有關係,但說他是什麽將相之相,眉目間隱有黑雲,最近會碰到什麽大坎,他就覺得有點扯淡了。
陳興想著,又笑道,“寧寧,你給我看看,那老和尚說我眉目間有黑雲的,你看看有沒有。”
“這我哪會看,我又不是算命的,看不出來。”張寧寧搖頭笑道,“我就看出你滿臉紅潤的,最近又發福了。”
“你這才是大實話,咱這明明是臉色很好,他還能看出個眉目間有黑雲,這不是胡扯嘛。”陳興嗤之以鼻。
“管他是不是胡扯,你呀,也別背後埋汰那老師傅了,在這佛門之地,我們也積點口德。”張寧寧搖了搖頭,笑道。
“我倒不是埋汰他,隻是對這算命之術不相信而已。”陳興道。
“這算命之術是從周易玄學分出來的一個分支,周易玄學博大精深,咱們沒有涉獵過,可能也真的不懂吧,即便是不信,也用平常心去看待就是。”張寧寧道。
夫妻倆邊走邊聊著,抱著小家夥在山上轉悠了起來,張寧寧抱得有點手酸,換成陳興在抱,陳興想起自己小時候就經常在節假日的時候和小夥伴們上山來玩,一晃就是十幾二十個年頭過去了,昔日的小夥伴們早就為人父母,而他自個也都懷抱著兒子了,這時間之快,讓人不知不覺,再回首時恍然如夢,也才真的令人唏噓感慨。
“這山上的景觀幾乎沒怎麽變過呢,跟我以前來的時候還是一樣。”張寧寧站在一處小亭子裏,笑道。
“這山上的建築物很多都是上了曆史的,被列為省級保護文物,當然是不會輕易變動了,說起來這寧雲寺還真的有不短的曆史了,從明清時候到現在,也有好幾百年了。”陳興笑道,作為本地人,他對這寧雲寺的了解也不少,市裏更是將這裏作為重點旅遊風景區來打造,至於這寺廟裏的和尚,陳興了解不多,不過以前在市委政研室工作時,他倒是聽過一個八卦,有一位市裏的領導對這寺廟的大師非常推崇,經常上山來拜訪,卜問吉凶、前途,對這算命之術十分迷信。
再次想著剛才那老和尚的話,陳興仔細想了一遍對方說的話,照對方的意思,自己最近會遇到的大坎跟自己的工作或者工作的地方有關?
“陳興,想啥呢?”張寧寧在陳興在發呆,不由得問了一句。
“我在想那老和尚的話。”陳興笑了笑。
“呀,你不都不信了嘛,怎麽還在想。”張寧寧白了陳興一眼。
“是不信,瞎想而已。”陳興笑著搖頭。
兩人聊著,在山上逛了小半個小時,寧雲山上的景色確實是不錯,陳興雖是來過多次,但也流連忘返,最後還是小家夥似乎有些不適應山上的嚴寒,有點哭鬧,夫妻倆這才抱著孩子坐車下山。
“夏天的時候,這山上能當成避暑的好去處,冬天可就比市區要冷那麽三四度了。”陳興笑道。
“山上肯定會這樣的,海拔高,溫度自然就低了。”張寧寧點了點頭,抱著兒子在哄著,看著小家夥那張儼然結合了她和陳興五官的小臉蛋,張寧寧臉上滿是母愛。
回到家裏時已經是五點,鄒芳和陳水平也剛從親戚家回來,看到陳興回來,就忙追問著剛剛抽的簽怎麽樣,陳興苦笑著搖頭,“媽,也就你這麽信這個。”
“臭小子,不準再胡說。”鄒芳笑罵了一句,道,“快說說是啥簽。”
“是上上之簽,那老和尚說你這寶貝孫子是富貴之命。”陳興笑著把剛抽的簽遞給母親。
“是嗎?哎呀,那老師傅說的話很準的,看來咱們家小成業將來會有大出息喲。”鄒芳喜滋滋的道。
陳興看著母親一副深信的樣子,除了苦笑,也不知道再說啥了,走到沙發上去坐下,拿起手機看了一下,給張明德和楊振回了短信過去,這才打了黃明的電話。
“陳興,在家了吧?”電話一接通,就傳來黃明的聲音。
“下午一點多到家了。”陳興笑著道。
“我就猜你早該到家了,看你沒回電話也沒回短信,我就想應該是忙著跟家人團聚,不敢再打過去打擾了。”黃明笑了起來,“怎麽樣,晚上有個老同學聚會,出來聚聚?”
“老同學聚會?誰組織的?”陳興好奇道。
“能有誰組織的,當然是費仁那騷包了,也就那家夥才那麽積極。”黃明笑道。
“我先看一下吧,吃完晚飯,沒事的話就去。”陳興道。
“那行,在咱自家酒店,你有空就過來。”黃明道。
兩人說了幾句後便掛掉電話,陳興把手機收起來,難得和父親坐下來聊天,這會有時間,陳興也是享受這種在家的休息時光,和父親兩人泡著茶,父子倆有說有笑的喝茶聊天。
“明天我跟你媽要去你那舅舅家走親戚,你和寧寧也一塊去。”陳水平小口的品著茶,他現在喝的茶葉都是別人送的,雖然不知道具體價格, 但別人提過來送給他的顯然差不了,就這茶香味,跟他到茶店去品的那些一斤幾千塊的一點不差,甚至味道還更好。
“怎麽突然要去了?不是都不走動嗎?”陳興驚訝道,他從有記憶起,母親那邊的親戚就很少走動,除了幾個姨有來往外,那個舅舅,他連麵都沒見過,更別提知道名字叫啥了,要是在路上碰到,他是絕對認不出來的,印象中也都快忘記了自己還有那麽一個舅舅。
“哎,都那麽多年過去了,以前年輕時的那些矛盾也沒必要一直耿耿於懷,現在你也都成家立業了,你媽說該帶你和寧寧去走一下,我想想也是,我們這一輩人的是是非非,沒必要延續到你們下一輩不是,再怎麽樣,他都是你舅舅。”陳水平搖了搖頭,鄒芳的爸媽走得早,所以一家子都是其大哥鄒文剛在做主,幾個妹妹出嫁,鄒文剛是又當爹又當媽的操持,鄒芳在家裏排行老三,當時他和鄒芳處商量要結婚時,因為禮金的事和鄒文剛沒談攏,雙方大吵了起來,鄒文剛要他給一萬塊禮金,他當時隻是一個清貧的小教師,哪裏能拿得出一萬塊,那個年代,誰家要是萬元戶,說出去都倍兒有麵子了,絕對的有錢人家,他一個月工資一百來塊的教師,哪裏能拿出一萬塊的禮金?
而他父母當時聽了對方的要求後,立刻就反對了,最後雙方商量不來時,他父母就堅決反對這門婚事了,他苦口婆心的做通了父母的工作,又去找鄒文剛商量,結果鄒文剛態度依然堅決,非得給一萬塊禮金才準妹妹嫁過來,陳水平當時氣不過,直接罵了鄒文剛一句,說對方這是在賣妹妹,沒有一點人性,這話把鄒文剛也激怒了,應了一聲他就是在賣妹妹,咋的?父母親都過世了,家裏他這個老大做主,他說怎麽樣就怎麽樣,罵陳水平娶不起就滾蛋。
雙方當時都是臉紅脖子赤的,陳水平被罵滾蛋後,直接就發飆了,給了鄒文剛那大舅子一拳,兩人就打了起來,最後還是其他人來把兩人拉開。
兩人幹了那麽一架,婚事也就越發沒譜了,陳水平回家後更是被父母罵了一頓,讓他不準再去鄒家,天底下的好姑娘多得是,犯得著非得娶那鄒芳嗎,就因為這個,陳水平也和父母親吵起來了,當時隻是因為心裏頭還有氣,和父母吵嘴是一時衝動,他那會還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血氣方剛的小夥子,心裏頭也有點叛逆,他也不會想到那一吵,氣得父親心髒病發作,最後送到醫院沒搶救過來,直接就撒手人寰,母親因為思念父親,沒過幾年也鬱鬱寡歡走了。
本來因為父親去世這件事,他和鄒芳是不可能了,但鄒芳聽說了之後,不顧其大哥鄒文剛的反對,過來奔喪,按兒媳婦的禮儀盡孝,也就因為這樣,兩人最後才走到了一起,一萬塊禮金自然是沒給出去,鄒芳是跟其大哥爭吵過後直接嫁到黃家來的,兩人當時也沒怎麽辦婚禮,就一家人一起吃了個簡單的飯,算是結婚了,盡管後來條件好時補辦過婚宴,當時鄒芳還給鄒文剛打過電話,鄒文剛連接都沒接,鄒芳又通過姐姐妹妹去請,鄒文剛最後也沒過來,這也讓鄒芳心裏有怨氣,之前的事,要說誰不對,鄒文剛肯定有錯,特別是那一句‘他就是在賣妹妹’更是傷透了她的心,到頭來她補辦婚宴還主動去示好,畢竟是唯一的親大哥,再怎麽鬧還是親兄妹,結果鄒文剛還是一副苦大仇深,誰都對不起他的樣子,鄒芳心裏頭能沒氣才怪。
也就因為這樣,唯一的一個親大哥從她結婚後就沒再走動過,再加上丈夫陳水平一直都是有氣,經常說著這種親戚有還不如沒有,哪怕是多年以後時過境遷,陳水平也不讓她回去,鄒芳也就沒再同那大哥聯係過。
正是長輩的這些是是非非一直延續下來,以至於陳興都不知道自己那僅有的舅舅叫啥名字,更不知道長啥樣,隻知道還有這麽一個親戚,隻是從來不走動罷了,而那些是是非非,陳興小時候聽父親講過,那會還義憤填膺的跟著罵那大舅,同情父母親來著,現在長大了,成熟了,非要讓他說誰對誰錯,陳興雖然還是認為那大舅做的不對,但終歸還是覺得一家人沒有解不開的矛盾,隻不過父母親都沒怎麽提過他那大舅的事,陳興有時候都快忘了自己還有這麽一個舅舅了。
“當時你大舅一直堅持要那一萬塊的彩禮也是迫不得已,他兒子出生不久就得了大病,需要錢治療,正好趕上我和你爸談婚事,他是沒錢才想著打禮金的主意。”鄒芳這時候走了過來,為自己的大哥說句話,兄妹就是兄妹,哪怕是二十多年不聯係不走動了,依然還是兄妹,骨子裏的血脈是割不斷的。
“沒錢可以想辦法,他那做法就是操蛋。”陳水平瞪起了眼睛,他爸都因為這事被氣死了,雖然是他和父親爭吵才導致父親心髒病發作,但陳水平心裏就是認為這事就是鄒文剛引起的。
“爸,你剛剛不是說要以前的矛盾放下嗎,怎麽一說起來還是怒氣衝天的。”陳興搖頭笑道。
“這不是有時想想還來氣嘛。”陳水平苦笑,隨即又道,“不過我也隻是習慣性的發火,算了,都一大把年紀了,早該放下了。”
“去年是陳興和寧寧結婚的第一年,要不是你攔著,我早就帶著陳興和寧寧去大哥那走走了。”鄒文芳沒好氣的看了丈夫一眼,“還放下呢,就你脾氣最大。”
“我要是脾氣大,今年就不會跟你一起去,還允許你帶陳興和寧寧過去,這不都是為了照顧你的感受嗎。”陳水平輕哼了一聲。
“得得,爸、媽,你倆別說著就吵起來了,一家人吵來吵去還是一家人不是,不管以前是大舅不對還是咋的,現在既然決定要去走動了,那該放下的就放下。”陳興苦笑著站了起來,趕緊勸住,他了解自己父親的性格,也是脾氣挺強的一個人,說著說著就吵起來是完全有可能的。
“我才懶得跟你媽吵呢。”陳水平咕噥了一句,“要說脾氣大,你那大哥比誰的脾氣都大。”
“你倆都好不到哪去,也不知道當時是誰跟誰在家門口就打起來了,讓別人都看了笑話。”鄒芳翻了翻白眼。
“那還不是被你大哥氣的。”陳水平惱道。
“停,爸、媽,這個話題打住,明天咱們就全家出動,都去我大舅那走親戚,今天就啥都不說了哈。”陳興笑著站起來,走到父母親中間站著,將兩人隔開。
“陳興,你大舅這人就是脾氣硬了點,但也有骨氣,這些年,他家裏過得苦,但從來沒向咱們伸手要過一分錢,以前我和你爸結婚那事,他確實是為了給孩子治病,迫不得已才那樣做,我聽你大姨說他也後悔和愧疚過,隻是放不下臉麵,才一直跟我們斷了聯係。”鄒芳仍是說了一句。
“他都跟咱們鬧成那樣了,當然不好意思向咱們伸手要錢了。”陳水平撇了撇嘴。
“話也不能這樣說,這年頭的人都勢利得很,就算是親戚,以前沒走動的,一聽說誰家發達了,還不是一窩蜂而上,厚著臉皮要這要那,文剛那人,就不會做這種事,他要是勢利,早就主動上門來道歉和好了。”鄒芳搖了搖頭,這幾年要不是丈夫一直有怨氣,不想去走動,她其實早就想去看一下大哥了。
“他是不會做那種事,可你也沒少通過秀媛拿錢給他,你以為我不知道呀,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陳水平看著妻子,他口中的秀媛是妻子鄒芳的大姐鄒秀媛,那大舅子鄒文剛家的日子過得辛苦他是清楚的,隻是以前的怨氣讓他也不想主動去跟對方來往,但那畢竟是妻子的親大哥,妻子想幫襯一把,他就裝作不知道。
“你這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我通過秀媛拿給他的錢,他都一分不少退了回來,從來沒收下一毛錢,所以我說他這人雖然脾氣跟你一樣又臭又硬,但也有骨氣。”鄒芳道。
陳興聽著父母親的話,無奈的苦笑,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這話一點不假,想來父母沒少因為大舅的事發生口角之爭,隻不過是他不知道罷了, 這會要不是他在,指不定兩個老人家說著說著又吵了起來。
“好了,媽,你是不是該去做晚飯了,我還等著你晚上做炒牛肉呢。”陳興笑道。
陳興說著話,門外響起了敲門聲,鄒芳走過去開門,見到門外的楊振和張明德時,愣了一下,立馬就露出了笑容,“是楊局長和張部長,快請進。”
“鄒大姐,冒昧來訪,沒打擾吧。”楊振笑哈哈的說著。
“沒,歡迎還來不及呢,這大過年的,就是得有人過來串門才熱鬧不是。”鄒芳笑道。
陳興這時也聽到了聲音,朝門口看去,楊振和張明德已經走了進來,看到張寧寧,也忙點頭問好,這才朝沙發走過來,看到陳興和陳水平兩人麵對麵坐著喝茶,張明德笑著開口,“陳書記和陳老哥您們是父子倆在一起品茶不成。”
“沒事坐著喝喝茶。”陳興笑了笑,請著楊振和張明德坐下,他剛剛給兩人回了短信,說著這兩天有空再聚,沒想到兩人一起上門來拜訪了。
“看來我們來得正是時候,正好來蹭杯茶喝。”楊振也笑道。
兩人坐下,跟著陳興父子倆隨意的聊著,他們純粹就是知道陳興回來後上門拜訪一下,並沒特別的事,氣氛也輕鬆愉快,陳興知道前一陣子趙一萍讓人在查楊振,不過看楊振的樣子,想來也已經度過了難關,否則楊振肯定也會向他求助。
“陳書記,這次回來要初幾走?”楊振喝了口茶,隨口問道。
“初三下午走吧。”陳興笑著搖頭,“咱們當幹部的就是這樣,這逢年過節的,想完整的休個假期都難。”
“這倒是實話,我都忘了有多少年沒有像普通人那樣過年休假到初七才正式上班了。”張明德苦笑道。
“這是有得就有失。”楊振笑著插話。
“楊局說得對,咱們享受到了太多普通人沒有的特權,所以還真沒資格抱怨。”陳興笑道,說著話,看向楊振,“楊局,年前是怎麽回事,我怎麽聽說趙一萍在讓人調查你?”
“陳書記您怎麽也知道這事?”楊振聽到陳興的話,驚訝了一下,旋即苦笑著搖頭。
“我聽楚蓉說起的,她說是你兒子說的。”陳興道。
“那臭小子,早就叫他嘴巴要緊,不能亂說,他倒巴不得把自個老子被查的事嚷嚷得所有人都知道。”楊振無奈的笑笑。
“楚蓉也算不得外人,相信楊明說話有分寸。”陳興笑道。
楊振聞言笑笑,剛剛嘴上雖然那樣說,但他也能猜到兒子估計是想通過楚蓉的口把這事告訴陳興,不過那臭小子顯然沒明白他當時的真正意思,他並非是不向陳興求助,而是還沒危急到那個程度,陳興這條關係,他是想用到關鍵時刻,好鋼要用在刀刃上,這關係同樣是如此,總不能一有點事就向陳興求助,那就算他和陳興關係再好,陳興也總有厭煩的時候。
“當時是局裏在查一個經濟案子,我不知道要查的那個人跟趙國力有點牽扯,後來知道了,我也裝著不清楚這事,想讓下麵順藤摸瓜的查查趙國力有什麽問題,沒想到趙一萍倒是夠狠,也不找我問話,直接就讓紀委調查我,要不是明德跟馮雲有點私交,給我泄露了口風,我還蒙在鼓裏。”楊振笑道,他口中的馮雲是市紀委書記。
“最後這事怎麽解決的?”陳興問道。
“還能怎麽解決,咱不敢跟趙一萍硬著來,當然是隻能服軟了,我讓下麵人把案子撤了,趙一萍也就沒把我逼得太緊了,這事算是不了了之。”楊振笑了笑,市紀委其實並沒直接調查他,也沒那個資格,他如今也是副廳級幹部來著,屬於省管幹部,市紀委當時查的是他兒子生意上的夥伴,想從跟他家人有關的經濟問題上入手,估計他那不成器的兒子也才會如此緊張,趕緊跟楚蓉說了,要告訴陳興。
其實這事他事後從張明德這裏得知,人家馮雲也隻是讓下麵人做做樣子,並不想攪合這些事,不過趙一萍通過這種手段向他發出警告信號確實是真的,他也不敢再真的查下去,不服軟不行,誰讓人家趙一萍是一把手,最後他先偃旗息鼓,也主動到市委去了一趟,這件事算是消停了。
“趙一萍已經確定要提為省委常委了,就她那性子,估計是會越發跋扈了。”張明德插了句話。
“明德,你這話我就不認同了。”楊振笑笑,在張明德錯愕時,道,“要說我呀,那趙一萍現在不是省委常委,但已經足夠跋扈了。”
“你這話倒也沒錯。”張明德聽到楊振的話,啞然失笑。
“你們也不用去管趙一萍怎麽樣,做好自己的就行了。”陳興道。
“現在我們這些人隻能是抱團取暖喲,趙一萍雖然看我們不順眼,但也不至於真的拿我們下手,她不想撕破臉皮,我們也不想主動去招惹她,能讓步就讓步,也隻能這樣了。”楊振笑道,看了陳興一眼,“要是陳書記您調回海城來就好了,皆大歡喜。”
“這是個好建議,望山那地方好像挺落後吧,陳書記您在望山還不如調回來呢。”張明德也湊趣的笑道。
“你們要是誰是中組部長,倒是可以把我調回來。”陳興笑眯眯的說著。
“得,那我這輩子是都不用指望了。”楊振笑了起來,“明德可以努力一下,正好你是組織口的。”
“你就拿我開涮吧。”張明德笑著指了指楊振,“你這輩子不用指望,那我是再下下輩子都沒希望。”
幾人說說笑笑的聊著,楊振和張明德等市裏的領導代表是親近陳興的派係,確切的說,他們代表的是親周明方一係的幹部,和趙一萍注定是走不到一起去,趙一萍是周誌明的人,他們如今也知道周明方同周誌明之間的一些秘聞,兩人私底下的矛盾早在周明方擔任海城市委書記以前就有了,如今周誌明是江海省省長,而周明方也調任外省擔任省委副書記,雖然比周誌明還是差了一籌,但周明方勝在年輕,到了他們那個層次,年齡就是個寶,才五十出頭的周明方就已經官至省委副書記,將來的前程同樣不可限量,他們跟在周明方後麵也不至於差了,隻不過周明方現在對省內是鞭長莫及,他們現在能做的就是夾起尾巴做人,不求能跟趙一萍對抗,隻要能自保就行了。
就在陳興和張明德、楊振聊天時,海城市江夏酒店,這是市區的一家普通三星級酒店,酒店裏,兩名男子正站在窗前,看著窗外街道熱鬧的景象,隻聽其中一人咒罵著,“真他娘的操蛋,大過年的讓咱們留在海城調查。”
“算了,你再罵不還得乖乖留下來,誰讓咱們是小卒子。”另一人咧嘴笑著,“不就一個過年嘛,沒啥好稀罕的,等這次案子辦完了,隻要能升職,那就真的值了。”
“誰知道承諾是真的還是假的,領導的承諾有時就跟放屁一樣,也別抱太大希望。”罵的人撇了撇嘴,“我是不指望升職了,就怕咱們這種小卒子卷入這種層次的爭鬥裏,到時候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放心吧,不會像你想的那樣的,張家已經是日薄西山了,再說紀委這一塊一直就是張家的薄弱環節,他們的影響力小得可憐,那位張老爺子要是還在,可能他發句話誰都不敢說啥,現在他走了,張家沒人有那個分量了,咱們紀委,現在的張家想把手伸進來,還差了點資格。”另一人笑道。
“哎,這些個頂層的權貴鬥來鬥去的,也不知道在鬥啥,有啥意思嘛。”
“因為你所處的位置太低了,所以你不懂他們在鬥什麽。”
“嘖,說得好像你懂似的,你不也是個小嘍囉。”
“哈哈,那倒是,咱們都是小嘍囉。”
兩人在房間裏笑著,他們這是利用過年的時間,下午偷空休息了一下,睡到剛剛才起來,這一陣子累壞了,過年還沒得回去,兩人也是苦不堪言,今天大年初一,兩人上午還出去調查來著,下午才回來倒頭睡覺。
“那個叫黃明的,我看調查得差不多可以先把他控製起來了。”
“這不是咱們可以決定的,先匯報上去,看上麵怎麽說吧,你以為就咱們這一組在調查嘛,嘿,在南海那邊,也有一組人員在調查呢。”
屋子裏靜悄悄的,兩人的說話聲慢慢的低沉了下去,一人走回床上繼續躺著,另一人點了根煙抽了起來,望著窗外怔怔出神,權力鬥爭的可怕,他們比誰都清楚,盡管他們隻是小人物,但因為他們所處的部門特殊,所見所聞早就讓他們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