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怪物
「玄羅，我想跟你做一個交易如果你覺得值得，便做，不值得，就當我今日未曾來過……」
風姬兒開門見山，玄羅卻遞給她一杯茶，道：「夜風涼，你騎馬前來，先喝杯茶暖暖身子長思，你與我之間不需要任何交易，你想對我說什麼，我都會笑著聽」玄羅語態輕鬆，如今已登皇位的他，言談舉止之間更有一股帝王貴氣，只是在風姬兒面前，他卻依然願意做她那百人軍中的那名小小隊長
「玄羅，你希望看見我帶兵與你一戰嗎？我不介意做回慕斯將軍」
風姬兒話音落，玄羅正捧起茶杯的手，頓了頓，笑道：「長思，別忘了，你要做回慕斯將軍，也定是為我所用，難道你希望與百人軍兵戈相見？」
風姬兒搖了搖頭：「玄羅，我們再說回那個交易，若你肯退兵，我可以答應你任何事，等我生下腹中孩子之後」
玄羅定定的放下茶盞，出奇認真的看著風姬兒的眼睛道：「這不像是你的作風，居然以此作為交易條件？你知不知道，我舉兵攻打夜城，便是為了帶你走，若你主動說出這樣的話，要我退兵，又有何難？只不過……長思，你即使知道我已經變身成了怪物，依舊不介意，不懼怕嗎？你當真願意，做我的皇后？」
風姬兒再次搖了搖頭：「玄羅，你不是怪物，在我心目中，你永遠是那個站在寒冰潭邊上，帶給我溫暖的人」
風姬兒這句話，讓玄羅忽然便了臉色，他並沒有高興起來，反而揮落了桌上的茶杯，茶壺……
然後驚慌失措的看著風姬兒，唯恐剛剛揮落茶壺的時候，燙傷她發現她完好無事之後，玄羅一把將風姬兒抱在了懷裡
「不……別說以前寒冰潭……別說你喜歡那樣的我……長思，我交換了我的靈魂，換來了苟且偷生，變得人不似人，鬼不像鬼……你知道我最近甚至……長出了黑色的尾巴……還有，午夜夢回，總有一個聲音在命令著我做事……我每晚靠著想念你的意念，才能堅持到現在……我真怕，你不能接受這樣的我……」玄羅緊緊抱著風姬兒不肯鬆手，風姬兒從他的言語之中，聽出他內心的懼怕
黑暗森林的那本書籍，缺失的一頁究竟是什麼？玄羅究竟還能不能恢復如初？看他如此痛苦，風姬兒心中一陣難受
「不會的，只要你的意念一直在，你會變回原來那個玄羅，相信我，我永遠不會丟下你」
「長思，我願意今後什麼都聽你的，但是這一次，就當是我為自己爭取一次，行嗎？我想用這樣的方式，光明正大的擁有你」
「戰爭？殘殺？血流遍地，是你要的方式嗎？玄羅，若要我能接受你，永遠別用如此殘忍的手段」
風姬兒輕輕拍著玄羅的背，他此刻好像一個迷失了家的方向的孩子需要人的指引和安慰
「如果我肯退兵，你真的會接受我？」
「只要你肯退兵，我答應你生下孩子之後，會主動去找你」
「長思……我信你」玄羅無比依戀與她相擁的感覺，久久不願鬆手
……
一直潛伏在酒樓外牆上的夜西樓，幾次忍不住欲上前將玄羅打翻在地，但是他都忍下了，他早已經決意為了她，做值得她信任的丈夫，而非一介莽漢他願意讓她前來，便會尊重她所做的一切
夜西樓一直耐心的等到風姬兒騎著流水回夜城，才現身，直接坐在了她身後，兩手牢牢圈住她的腰，一邊抓住韁繩，「長思，回去我和你一同沐浴更衣」
「嗯」
「乾脆這身衣服，今後都別再穿了」
「嗯」
「長思，你連『為什麼』都不問我一句，我該高興，還是失落？你見玄羅，不費一兵一卒的代價就是那樣與他擁抱，為夫心裡當真不爽」
「西樓，那只是權宜之計，你知道，如今何事最令我掛心，我想不了那麼遠，那麼多我只想心無旁騖的救出無歡」
……
這一段對話，卻被正處於半夢半醒中的玄羅清晰「看見」那是一個永遠沒有陽光的，黑色的夢境……不，應該說是地獄才對
永遠有一個聲音在對他說：「玄羅，你不是想得到她嗎？去夜城，去寶藏陵，得到她……得到她，你的身上才會感覺到溫暖，你才能在陽光下見人！否則，你那面目可憎的醜陋模樣，永遠也不會得到她的心……」
「剛剛你看的很清楚對不對？她說讓你退兵，只是權宜之計……」
玄羅忽然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躍起，掙扎著，背部撕裂開來，一雙寬大的翅膀生了出來，緊接著，一條黑色的尾巴，頭上兩隻黑色犄角……
他手臂，大腿，腰身，隆起的粗壯肌肉，讓他痛不欲生……
「不！我說過我信她！我會退兵！」
「好，我准許你退兵，但是你也看見了她與夜西樓那般親密的模樣，你就放心讓她待在他的身邊嗎？」
「別再說了！閉嘴！」
酒樓的上房內，只有玄羅一人在自說自話，但是兩種不同的聲音，卻是從他一個人的身體里發出的
好像一人分飾兩角，又或者形同分裂的人格，自己與自己對著話
「去夜城，去找她，你要時時刻刻陪在她的身邊，才可以放心，不是嗎？」
「啊——怪物，你這個怪物，從我身體里滾開！」玄羅的聲音，聲嘶力竭
「哈哈……從你將自己交給我那一刻開始，你我便永遠不可分開！嫌棄你自己是怪物嗎？得到她，你會知道，自己從此不必活在陰暗之下……你的世界，不會是黑暗森林那麼點大的地方哈哈……」
只有他一個人的黑夜，永遠都是那麼漫長……
「長思，我需要你……」玄羅近乎哀嚎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