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難兄難弟
「瞪我也沒用，這幾日，就只有饅頭可吃」雲回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對她心軟
「幾日？」明月不解發問
「我之前似乎說過，我有的是耐心和時間，我們比一比誰耗得起」
「你一個大男人，捆著我一介女子不放，算什麼！」
「只要你肯承認自己是紅玉，並且告訴我我想知道的事情，我自然會放了你」
「無可奉告！」明月臉色有些發白，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明顯憋著一股氣，無從發作，乾脆閉上眼睛，靜靜的倚牆坐著
雲回卻起身向前，扛起她就走
「你不怕我再使毒？」手腳動彈不了，明月伏在雲回肩頭髮話
「你渾身上下，就只有這一陣美人蕉的香，沒有雲霧茶，你能變出什麼花樣……哦，不對，倘若你是紅玉教主，當然不會這麼束手就擒，不過我提醒你一句，你有美人蕉，我有虞美人，這兩種毒，你不妨在心裡權衡一下，哪一個更厲害現在我是有求於你，除了捆住你不放，我不會使別的計，你最好安分點！」
「帶我去哪？」明月開始急了，語氣都急促了起來
「你不是說那羅媽媽會報官嗎？我帶你走遠點……」
「不行！不要帶我離開晉州！」明月在雲回肩頭使勁捶打起來
「你不懂武功，這樣打我，就像是在撓痒痒，能不能省點力氣？」雲回扯著眉頭，有些不耐
雖說，紅玉曾對夜府用了天索毒，他對她恨之入骨，但是現在的她，半點武功沒有，不知道她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何事，雲回絕不會動她分毫
只是一句警告的話語，卻沒想，明月竟然哭了起來
「不要讓我離開晉州！帶我去一個地方，我告訴你一切」明月的口氣終於變化了，只是，這等同於承認她是「紅玉」的一句話，卻說的毫無半點「紅玉」的氣勢，反倒是帶著哭腔，雲回著實不解
看來她的身上，定是發生了很多超乎他想象的事……
雲回按照紅玉的要求，帶她來到了晉州的一座無名小山小山半山腰有一個山洞，他走了進去，無法想象，紅玉竟然將小空藏在這裡！
「小空！」紅玉跑到全身發紫的小空身旁，端起一旁的葯碗，說道：「小空，起來喝葯！」
小空卻沒有半點反應紅玉也不驚訝，只是自說自話著：「小空，你沒有死，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會死的！」
然後她將碗里的湯藥一點點喂進小空的嘴裡，因為他昏睡不醒，葯喂進去又吐了出來，紅玉很有耐心，餵了很久，直到一碗葯全都喂完
「他全身發紫，是中了什麼奇毒？」雲回與小空各為其主，已經約定過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如今看他成了這般模樣，心中不是滋味
紅玉搖了搖頭，道：「不是，倘若是中毒，我拼盡全力也會救活他小空的體質早已經異於常人，那次他將我從夜西樓手裡帶走之後，是我一心想要復仇，才讓他跟著我一起下了雪山……沒想到，殺不了仇人，卻在風國邊境遇到了玄羅，他功力大增，即使小空有隱形的異術，速度也超乎尋常的快，卻依舊不是他的對手他單手就將小空的腦袋扭斷了！我和他在邊境的沙石地中，『死去』了近一個月的時間！你能想象的出馬？已經死去的兩個人，居然還能醒來，可以苟活於世！」
「你與小空出事，是哪一天？」
「六月初一，慕容長思以風國郡主的身份嫁給玄羅的那一天」
「那你告訴我，夜府一夜間被夷為平地，此事可與你有關？」
「哈哈……當我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真覺得可喜可賀，可惜我武功盡廢，否則，這件事，該是我去做的你知道我對夜西樓有多恨！」
「如此說來，此事並不是你做的」雲回心下卻在思量，那會是誰？玄羅力量超出想象，如果是他做的……可是沒有道理他會連慕容長思的失蹤都不聞不問！
「你想問的事情，都問清楚了嗎？我和小空，不想被人打擾，我如今只是在風月場所，靠賣笑過活的一個女人，我的新名字，叫明月雲大將軍是想繼續與我過不去，還是就此給我一條活路？」
紅玉知道，明月谷就是雲回帶人去剷平的，這個男人，要麼跟在夜西樓身後不顯山不顯水，要麼就做這麼件可以讓她恨的牙痒痒的事，她如今已經沒有辦法對付他，只能半帶祈求的口吻
「小空這樣下去，遲早會沒命，為何不帶他去醫治？」雲回跳轉了話題，回到小空身上
「你以為我這麼拚命賺錢是為了什麼？小空這樣，大夫根本無從下手！要知道他只有一息尚存他的頭，本已經被擰斷了，重新接上后，便全身發紫，我只能用這天下最名貴的藥材，替他吊著氣！他不能見陽光，陽光照射，他便全身好像被火燒過一樣，浮現一層層的灰屑！我唯有將他放在這處不見天日的山洞……」
雲回望向毫無知覺，從頭到腳都泛著於紫色的小空，只那一頭醒目的銀髮，還能讓人辨認出昔日的他如果他們不是各自境遇有別，應當還可以回到從前，難兄難弟，一同在街頭行乞時候的模樣……
他和小空都是無父無母的棄兒，從有記憶開始，就在街頭小巷逃犯苟活他和他不知何因走到了一起，小空年紀比他小，便一直像個小尾巴，緊緊跟著他，怎麼甩都甩不掉
那時候，一個人吃飽都困難，更何況是兩個人可是奇怪的是，自從小空跟著他后，他是嫌棄他累贅，嫌棄他只會吃什麼都不會做但是撿來的食物，討來的飯菜，他總是會省下一口給小空吃，看見他吃飽了，心裡才安定……
也許是營養不良，小空的頭髮，從很小的時候，就變成一頭銀絲，怪異的模樣，常常惹來別人嘲笑
他們並不懂何謂親情，但是那個時候起，有人嘲笑小空，雲回便擋在小空身前；有人搶雲回的飯菜吃，小空會拚死幫雲回趕走那些人；寒冷凄靜的夜，兩人抱成一團相互取暖……
這些事，從未有人告訴過他們，應該這麼做，一切都是那麼自然而然那個時候年紀尚有，只覺得有個人相依偎，是件很幸福的事情，並不知道，這世上，還有另一種溫情，可以沒有血緣關係，但會根深蒂固的存在你的心裡，那便是——患難真情
後來，兩人因為一次誤會，各奔東西，十幾年未見
再見面時，卻是在明月谷那次，兩人不知心裡作何感想，見面卻是大打出手誰也不肯原諒誰的當初
好兄弟，就此變成仇人了嗎？雲回心裡一陣發笑，有些想不明白
這久遠到幾乎要模糊的記憶，再次想起，雲回仍舊嘆息不止，回過神來，發現自己還站在山洞裡未曾離開，轉身欲走，紅玉卻叫住了他
「被你綁了一夜，這會藥材都用完了，我腿腳慢來不及下山去買，你去！」說完遞給他一大包銀子
「需要用這麼多銀子？」雲回望著手裡的錢袋
「多虧昨晚你貢獻的銀子，我只拿了三成，這麼多，也只夠買三日的藥材熊膽，豹骨，麝香，穿山甲皮，這四樣缺一不可，另外，千年人蔘，百年天麻，十年鹿茸和一年牛黃，這些也買齊回來混合著煎成湯藥，每日早晚各一次，讓小空服下，才能保他續命至今……」
紅玉故意遺漏了一點，其實這些珍貴藥材，必須加上她的血做藥引，才能保住小空的命在她的眼裡，她的血，早已經一文不值……
雲回拎著一袋銀子，朝山下走去，以他的速度，不消一個時辰，便可以來回，捫心自問，他並不想小空死
去晉州最好的醫館，花光了所有的銀子，買齊了所有的藥材，正要往山上去的時候，霍光劫持著綵衣，出現在雲回面前
「雲大將軍，昨晚何必那麼衝動？我說過，只是借用一下那個女人，你偏要將她帶走，沒有辦法，只好拿綵衣來跟你交換」
「她就是紅玉，明月教教主，你是風國人，沒必要惹上她！」
「正因為我是風國人，才必須帶她回宮」
「放了綵衣，我帶去你見她」雲回知道霍光此人，並非一介勇夫，也絕不會魯莽行事，他劫持了綵衣，也只是象徵性的威脅他
紅玉那已經沒有什麼是他需要知道的了，尋找夜西樓和慕容長思，只能從玄羅那入手
霍光沒料到他這麼快就答應了，當下放了綵衣，綵衣撲進雲回懷裡，卻並不驚慌她甚至感激的看了一眼芍藥……
其實就在昨晚，她到了君來客棧之時，遭到幾個酒徒騷擾，若不是芍藥出手相救，就憑她一介弱女子，恐怕早已經遭遇不幸
不過她不會告訴雲回這點，她寧願他相信她是被霍光他們劫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