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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小丘獨覽驚殺(5300)

  在蔡京派出京城追捕王小石的將近兩千人手之中。


  詹別野,是其中身份最高的一個。


  這個人原本隻是江湖俗人,因為武功練得好,衝殺在前,勇猛有力,逐漸被他們門主所忌,逃亡去當了和尚。


  可是他忍不住青燈古佛的生活,更受不了當一個無名之輩的寂苦,聽說皇帝崇道,就又改頭換麵,搖身一變,自詡為道門高士,去巴結蔡京,童貫,梁師成之流,求取晉身之階。


  後來,皇帝因為蔡京舉薦,召見了詹別野,目睹此人施展出讓冰水中燃起火球,令沸水頃刻間凝結成冰,令白紙變黑,淩空虛坐等種種妙法,龍顏大悅,與之談玄論道,得悉詹別野還能調氣養生,延年益壽,使皇帝精神健旺,尋花問柳之時也龍精虎猛,更是大喜。


  一段時間之後,皇帝就將其封為國師。


  因他自號黑光上人,旁人就多稱之為黑光國師。


  可是這位黑光上人並不因此而自傲,反而在太師蔡京等人麵前更顯謙恭,對外人的時候,明麵上也頗為寬和,不想結怨太多。


  若是能不損害自身利益的話,他甚至不介意放過一些正派中人。


  所以這個人的名聲,在朝在野,都不像是蔡京那麽大奸大惡。


  當然了,這也是因為他的對比之人是蔡京。本來嘛,在蔡京麵前,天下九成九的惡人都可以自稱良善了。


  可是這一次的事情,詹別野已經不準備給對手留下任何的餘地了。


  一來,他這個國師的位置能坐穩,多虧了蔡京一係暗中的支持,這一次是蔡京請他出手,他就不能不賣力。他在宮中吹噓、預言的一些神跡,還都需要蔡京的黨羽在各地塑造出對應的事物、傳來相應的消息,證明給皇帝看。


  二來,讓國師擒殺王小石這件事情,是天子也有這個意向,由皇帝親自下的命令。如果不能成功,他給自己包裝的神仙形象就要被打破,至少也會變得不那麽可敬。


  因此,黑光上人暗下決心,這一次不但要全力出手,還要力爭首功。


  在龍八太爺和十六奇派的掌門各自調度,在這個逃出京師的必經之路附近大搜之際,黑光上人則覷準了這座小山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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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登山眺望,八麵風光盡收眼底,林木荒草也大多不能完全阻擋他的視線,隻要在這方圓十幾裏搜索的人馬,能逼得王小石有一分異動,他立刻就能察覺,馬上就能趕去。


  可等這位黑光上人登山之後才發現,跟他有相似想法的不止一個。


  七絕神劍也已經聚在這個小山丘上。


  這七絕神劍原有七人,其中三個被派去追殺七大寇之首的沈虎禪,一去不歸,如今就隻剩下四人。


  四人之中,對劍神溫火滾、劍怪何難過、劍魔梁傷心三人,黑光上人隻是微笑點頭致意,唯獨對那個年紀最輕、身量最嬌小的羅睡覺,他主動開口:“古來英雄所見略同,連你也看中了這兒,看來我選的這個地方是真不錯了,幸甚,幸甚。”


  “國師這說的是哪裏話?”


  羅睡覺雙手環胸,閉著眼睛,樣子很是無禮,但他的表情、口氣一點也不失禮,很尊敬、恭順的道,“是看見國師挑中了這塊地方,我們才有幸見到這裏的風景。今天這裏的風光,這裏的事,自然都該是國師為主,我們能做個陪襯,也就心滿意足了。”


  “哪有做主作陪的說法,好風景都要共享。”黑光上人含笑說了這麽一句,忽的感受到一種陰寒。


  不像江南的冬天,水寒入骨,不像塞北的大雪,冷刀刮麵。


  這陰寒,像是太陽久曬不到的地方,似是亂墳崗的棺材裏的寒氣。


  黑光上人笑意微斂:“他,也來了。”


  羅睡覺在這陰寒裏也臉色肅然,口氣如凍僵了似的:“他竟也到了。”


  黑光上人潛運功力,想找出那個散發出寒氣的人的具體位置。


  憑他的黑光**,一旦運足,不說明見萬裏,至少在這座小山丘的範圍內,哪怕是躲在土裏的兔子的心跳也能感受到,可偏偏找不到寒氣的源頭,他一邊再催功力,一邊凝聲道:“他在哪裏?”


  羅睡覺還是閉著眼,但他雙眼的眼皮都閉得更緊,雙耳似乎微微動著,眉心緊皺起來。


  其餘三大劍客也自感受到這股寒意,溫火滾左右望了望,一無所覺,哼道:“也許世上真就隻有六個人能把他找出來,我們費這功夫幹嗎?”


  為什麽偏偏說六這個數字?因為這個悄然而來,散發陰寒之氣的人,自稱天下第七。


  自稱第七,本該是謙遜,可是加上“天下”作為前綴,就有了說不出的狂悖。


  但是這個人確實有幾分狂妄的資本,因為他是蔡京手底下最神秘莫測、從無失手的殺手。


  據說,這個人曾經跟蔡京籠絡的絕代高手元十三限學過一項絕技,又用這項絕技結合自身的本領,運使一件神秘至極的武器,使這一項絕技的威力已經青出於藍。


  元十三限何等人物?那是諸葛神侯的師弟,老一輩四大名捕中殺性最重,殺敵最多的人,連蔡京也要對他以禮相待,江湖上的人更視之為不世出的大魔一流。


  能在這樣的人門下青出於藍,哪怕隻是在某一個方麵略勝,也足以讓黑光國師都忌憚,讓七絕神劍都心驚。


  就算是同一個陣營的人,又有誰敢讓一個絕世殺手潛藏在自己身邊?


  故而黑光上人暗中把功力催運了一遍又一遍,非要在逼出王小石之前,先找出天下第七具體位置才罷休,可他找著找著,不曾發現寒氣的源頭,倒是有了另一種怪異的恍惚。


  如同一個人走在空曠的樹林裏,以為這裏空無一人,寂寂無聲,結果驀然回首,才發現所有的樹都是活人假扮的,所有的枝條都是等待捕獵的毒蛇,所有的果子即將爆發的毒漿。


  嘭!

  煙花炸開的聲音傳來。


  數百步外的林子裏升起一道煙火。


  黑光上人大夢初醒似的一驚,勃然色變,疾呼道:“不對,人太多了。”


  人確實多。


  就在那一道煙花炸開的時候,分散於這方圓十裏有餘、地勢起伏的地方,大肆搜捕的十六奇派、兩百餘護衛,全遭了陷阱,遇了伏擊。


  許多平民百姓打扮或在身上塗汁綴葉,裝扮隱匿於叢林中、潛藏在提前挖好的坑洞中的人,忽然躍出。


  刀光劍影,暗箭毒煙,收割一條條性命。


  一千七百多個蔡京麾下的江湖好手,畢竟不是一千多個木偶,受此突襲之後,隻是稍一失措,立刻組織反擊,但是更多的敵人已經殺來。


  這片區域裏,本來就有一些村莊存在,但是門戶寥落,也不太繁盛的樣子,隻有一些老者少年居住。


  而現在,這些老者、少年一個個全成了勇悍的戰卒,衝出了村莊,殺入林野間。


  廝殺的聲音,遠遠近近,起起落落,夾雜著慘呼、豪笑,在這一片溪林相依的環境裏,掀起了人心燥熱的風。


  黑光上人、四絕神劍處在居高臨下的好位置,一眼看去,就能發現這些百姓已經形成了一個包圍圈,把他們的人手全部包裹在其中,而且這個圈子正在收縮。


  溫火滾一驚之後,就愣了神,吃吃道:“這些是什麽人?”


  “還能是什麽人?”


  羅睡覺雙眼緊閉,可是眼皮之下的眼珠已經胡亂滾動,像要掙脫他的眼皮遮擋。


  這個雙手環胸的少年,閉著眼,卻比睜著眼的人看的還清楚,聲音略尖,“金、風、細、雨、樓!”


  黑光上人目光定在了一個方向。


  那是個地勢低矮之處,藤蔓羅結,雖已秋深,仍是一片碧綠,碧綠之中卻吹出了一抹緋紅的光。


  那一抹緋紅,像是美人的腰身,羅裳的魅影,夕陽下的低訴,更像是驚風小雪之中,枝頭獨綻的豔麗。


  龍八太爺就在那裏,被這緋色照紅了臉,被這刀光勾走了魂。


  不隻是龍八,還有十六奇派的其餘掌門人,以及一些門人弟子沒帶多少、但被蔡京調來的高手,如“天盟”張初放,張步雷,落英山莊莊主等人,也都在這個時候遇到了強敵、高手。


  高手交戰,聲勢、身姿總是不同於那些普通弟子,站在高處的人一眼就能辨別出來。


  所以黑光國師等人,已經可以確定,除了還在小山丘上的他們幾個,其餘人都陷入危局了。


  一時間,這山丘上的劍客都挺劍欲奔,黑光上人更是長嘯一聲,衝天而起,像是要直接飛下這座小山。


  其實,黑光上人飛身而起的時候,還沒有想清楚自己到底要奔向哪個方向。


  那個最先釋放煙花的位置,雖然用的是他們的訊號,但卻引動了這樣一場大伏殺,難保其中是不是有詐。而其餘各個方向上,危急的程度似乎都差不多,陷入危險的人身份地位好像也差不了太多。


  他一時難以取斷,隻是下意識的覺得自己不能再袖手旁觀,所以運功飛掠。


  好在,他剛一飛起,就已經不用煩惱方向抉擇的問題了。


  因為他哪兒都去不了。


  整座小山丘上的人都止住了動勢。


  詹別野重新落下,落點跟他之前所在的位置相差還不到十步,不過也算是一腳踏入了山陰一麵。


  這黑光國師、羅睡覺、溫火滾、何難過、梁傷心,甚至包括那個尚未暴露具體方位的天下第七,同時陷入一種緊繃、警戒的狀態。


  他們都覺得自己正在孤身麵對一個奪命索魂的大敵,仿佛正在跟一個天生的克星對峙,哪怕呼吸略重了一些,汗滴有了點差錯,都會立即陷入十死無生的境地。


  說有還無、說無確有的一種“氣場”、“力場”,宛若烏雲蓋頂,似緩實疾的籠蓋於小丘頂端。


  這種感覺虛無縹緲,幾人目光所致,四周宛似一切景物依舊。


  隻有黑光上人,能從最細致的地方,感覺出清晨的天光落在這小丘上的時候,似乎有了些許微妙的折射。


  這就使得小丘的頂部和其他區域的明暗程度、陰影方向,有少許的差異。


  有人從天光漸明的地方,提著把刀,走上山來。


  這人眉目疏朗,意態端嚴,每一步落下的間距,精準到恐怕以大宋最精良的尺具來測,也量不出差異,使旁人如見畫中尊者臨凡,一時間竟有些辨不清他的相貌,隻能感受一股沉沉威勢,壓上山巔。


  黑光上人早見過此人畫像,卻也直到他快走上山頂,才把那少年畫像和真人對應起來,當即臉上一暗,道:“蒼梧侯,原來這都是你的陰謀。”


  他這臉上一暗,不是黯然,而是臉部光景真的變暗,臘黃的臉皮在一句話說完之後,黑的幾乎看不見五官區別,隻有一團如煙如光的烏黑光暈。


  “家生四害,殺碩鼠,驅飛蟲,理所當然罷了,也叫陰謀?”


  方雲漢說著,往詹別野看了一眼,就這一眼掃去,他眼前驟然一黑,外物俱無。


  原來,黑光上人讓自己臉上變黑,已經是一種招數,而且是他一向頗為得意的招法“天下一般黑”。


  這一招既可以主動施展出來,奪取別人的視線,收納別人的氣勁,也可以先凝聚在自身的某個部位,等別人看過來的時候,再猛一發功。


  第二種用法,不具備殺傷力、防禦力,但卻能保證把別人的視線奪取的更徹底、更長久,也就能製造出更大的破綻。


  黑光上人立抓住這自己創造的一個時機,縱身一掌打去。


  沒有第二個人知道,黑光上人在第一次聽說方雲漢的時候,就對這個刀客很有意見。


  他為了博得國師的位置,苦苦的裝神弄鬼,巴結蔡京,每日戰戰兢兢,才得到這樣富貴美色隨意享受的生活。卻還是要察言觀色,費腦耗神,以防被他的對頭擊倒,被他的靠山遺棄。


  每次皇帝去找李師師的時候,他在旁處與美婦纏綿時,都不得安心,還要時刻關注皇帝那裏,以防出了護駕不力的事情。


  而方雲漢呢,不過是一個毛頭小子,也沒犯過多少風險,耗過多少心力,甚至都沒見過皇帝,隻因為驚退了一個刺客,又有諸葛老兒說了幾句好話,便封侯了。


  天下從未有過這樣的事情吧。


  從那日起,詹別野就常常暗恨:若論武功,我也苦練多年,那金麵人,我也未必弱他一頭,怎麽我就遇不到這樣的好機會。


  他實在太不服氣,有時候也想過要不要喬裝改扮,去跟方雲漢鬥上一場,看看到底誰強誰弱。


  可是他轉念又想,這很有風險,萬一露了行藏,豈不是給人抓住把柄?


  於是黑光上人隻好自己排解怨氣,強壓憤恨。


  故此,一見到方雲漢出現在這裏,黑光上人其實喜大於驚,已經迫不及待要取命立功,揭破陰謀,破解危局,讓皇帝和蔡京再對他刮目相看。


  由此,這詹國師,


  必殺蒼梧侯!

  誓敗方雲漢!

  他這一出手,功力已經昂揚至頂,黑色的煙氣光暈從他身上無聲而急速的擴展開來,連其餘四絕神劍,也陷入這種黑暗裏。


  而詹別野本人,更仿佛旋扯著身上的黑袍,一同化身成一團沉重的黑氣,比周圍散溢的黑煙要更黑十倍,更具十倍以上的質感,裹挾著渾厚萬分的力量,無聲、飛身、傾身擊向方雲漢。


  方雲漢兩眼昏暗,不能見物,卻也不閉眼,也不刻意睜大,一如常態的提臂揮刀。


  長刀古拙深灰,刀身隨著方雲漢的右臂向側麵揚起的時候,把他整個身體都帶動起來,如落葉煙雲隨風而去,飄向一側,恰好避過了黑光上人的重掌直擊。


  黑光上人一掌不中,屏住呼吸,一氣貫通於口腔胸腹之間,循環流轉,使得掌力不衰,上半身旋轉,手掌在空中劃過一個弧度,追向方雲漢。


  引刀飄向右側的方雲漢,落在整個黑暗區域的邊緣,此時剛好完成了揚刀、揮斬這兩個動作的銜接,一刀斜斬出來,半截刀身順勢刺出黑煙區域之外,剖開了一道口子,才斬向詹別野的手掌。


  這整個黑煙區域,好像被方雲漢當成了一個整體,一刀揮過之後,中間就出現了一個沒有黑煙存在的截麵,而這個相對來說,幹淨、光亮的截麵,正在向著黑光上人延伸過去。


  黑光上人的渾厚功力纏繞掌上,一觸上刀鋒,隻覺得自己像是一團棉絮,被重錘擊中,目露駭然之色,身上黑氣猛的一蕩,竟被震散大半。


  他發出一聲急切短促的叱喝,借此將胸中廢氣吐出,調換招法,向前飛撲的身體突兀一停,硬挺著腰身,跺腳向後彈射。


  身體轉變方向的速度,哪裏比得上揮刀的速度,黑光上人除了極速後退,又將一起推出的雙掌扭轉,變成一上一下,手掌上繚繞的黑氣,隨著雙手旋轉這個動作,在兩掌之間匯聚成一個黑色的漩渦、無光的空洞。


  他用這個黑色的洞去抵擋方雲漢的刀鋒,為自己爭取後退的時間。


  刀鋒一掃而逝,黑色的空洞破開,黑光上人大叫跌退。


  這個時候四周的黑煙區域尚未消散,但已經因為方雲漢剛才那一刀,稀薄了許多。


  淡淡的黑煙中,溫火滾的劍上迸射烈火,梁傷心快劍連環,何難過則陰鬱的像是拎著準備自殺的毒藥,拎著那把劍俯衝向前。


  而羅睡覺,比他們三個人都快,快到已經來到方雲漢背後,一腳戳向方雲漢背心。


  他戳腳如出劍,腳就是劍,眼還閉著,如在夢中,似乎整個人正被夢中那不存在的巨人操控著,身板挺直如劍,以人為劍,刺向方雲漢。


  方雲漢神態靜穆,惜乎一雙眼睛依舊灰暗,被奪取的視覺還未複原,他連前方的三把劍都看不到,更感受不到身後的“劍”。


  連溫火滾劍上的火光,映照到他的雙眼之中時,看起來都變灰了,變暗了,變得沒了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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