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人人皮毛骨肉血為尊(6300)
這冰層墜落的一擊,力量之龐然,少說也在三萬斤以上。
如果是在金國皇宮那座大殿頂端發出,恐怕造成的破壞,也不會弱於方雲漢現身之前的那一踏。
但是現在位於這攻擊下麵的,並不是當時大殿之中實力參差不齊,驚慌失措,無可反應的一群人。
方雲漢不過是頭顱微揚,手腕一抖,長刀就在空中蕩過,來回掃切,劃了一個十字。
相隔還有五尺,厚重的冰層已經順著十字刀芒飛去的方向破裂開來。
雖然對於南方頂尖高手的實力早該有些心理準備,但真正的看到這一幕時,河麵上的那些至尊府殺手皆是情不自禁的心中一凜。
數萬斤的冰塊,即使是拿上刀斧,鐵錘,鑿子,也不是一時半刻間就能夠擊穿的,可是在這兩道淬厲的刀氣麵前,堅冰薄弱的猶如一個空紙箱。
不過在刀光斬裂的部位迸射開來的碎冰,那些在陽光下反光的平實截麵,又提醒著眾人,這塊巨大的冰層絕不是那種脆弱輕薄的空心物體。
冰塊裂成四份,裂縫飛速擴大,完顏決飛升而起的身影在破裂的冰層後方顯現出來,他雙手一分,就把兩道消耗殆盡的微弱刀芒按滅,兩隻拳頭緊握,伴隨著身體從空中墜落的動態,雄勇萬分的砸下。
他的拳頭離地麵還有五六米的距離,方雲漢腳下的雪地,就已經在強猛的風力壓迫之下,凹陷了寸許。
方雲漢鬢角發絲也被吹動,眼睛迎風微闔,一刀向上直刺,刀尖指向完顏決咽喉。
這一刀,快的就像是一條從地麵劈向天空的灰色閃電。
分明長刀劃過的軌跡,留下的是灰色的殘影,但在圍觀眾人的眼中,卻覺得方雲漢所處的地方被這一刀照亮了許多。
閃電會在雲層和地麵終止,而這一道灰色的閃電在竄升了數尺之後,就像是提前遇上了一片鋼鐵鑄就的天穹,驟然停頓。
空中的風雪向著四麵八方偏轉,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傳播開來。
完顏決雙足落地,踏在橋上。
他雙拳包裹在濃鬱的金屬光澤之中,用雙手拳鋒夾住了刀身。
一落地,完顏決雙手動作立刻一變,身體隨之偏轉,將刺向他咽喉的刀刃壓向身體右側。
不過在他想要把刀身轉向右側的時候,方雲漢順勢一扭刀柄,刀刃一翻,掙脫完顏決雙拳束縛,轉而斬向完顏決右邊肋骨。
完顏決右臂一豎,直接以右手小臂擋了這一刀,又是一聲金屬爆鳴的響動。
其實,就算是真正的鋼鐵鑄就的手臂,在不應寶刀和方雲漢的內力催動之下,也會像剛煮熟的豆腐一樣被輕而易舉的切開,完顏決居然能夠用手臂硬擋,難道是他在手上暗藏了什麽獨特的護具。
答案是,金環。
不同於之前在自己閉關的地方照明的那十道碩大金環,在真正動手的時候,完顏決功力催發到頂端,十個金環反而縮小了許多,也並非是懸浮在自己身體周圍,而是套在四肢之上。
雙臂各套著三個金環,雙腿則是各套著兩個,內力顯化的金環如同實質的存在,與四肢的粗細相當,卡的嚴絲合縫。
他用右臂的金環擋了這一刀之後,身體前傾,金環和刀刃快速摩擦,居然擦出了一串火花,而在拉近了距離之後,他左手就裹起了一陣寒氣,揮向方雲漢麵門。
方雲漢手中長刀一拖,刀柄向上一抬,刀尖的部位還壓在完顏決右臂上,接近護手部位的刀身,則恰到好處的擋住了完顏決左拳一擊。
嘭!
空中的四塊碎冰砸落,沉重的冰塊落在他們兩個周圍,濺起了一圈雪花,飛上半空的白雪,又被一拳擊中刀身時擴散的氣流蕩開,混著尚未落地的雪花,一起飄向石橋之外。
“逆賊,給朕退下。”
完顏決怒目圓睜,雙臂同時發力,肩背一震,腳下也立刻陷入積雪,在石橋上踩出兩個淺坑。
方雲漢淺笑未改,一言不發,隻是傳出一聲滿是輕蔑的哼笑,左掌浮光掠影,驚鴻飛度一般拍出,打在刀背上。
雙方幾乎不分先後的提升力量,以刀鋒一線為交界,再度碰撞。
轟隆一聲,對拚二人的身體都向後猛地一震,力量擴散,最先遭殃的,卻是他們腳下所踩踏的地方。
完顏決腳下的石橋直接崩斷,大片的碎石隨著他的身體一同摔落。
方雲漢站在石橋一端,有一半站在橋上,一半站在岸邊,但不管腳下是石頭還是岸邊的泥土,也隨之塌陷,身體下沉。
橋下的冰層本來厚達兩尺有餘,還可以略作緩衝,但是剛才完顏決在不遠處掀翻冰層的時候,此處也裂開多條縫隙,被他們兩個這一墜之勢,直接砸出了可容納一輛馬車通行的不規則窟窿。
兩人嘩的沉入冰麵以下。
十月的會寧,河水冰寒刺骨。
倘若是普通人落入這樣的河水之中,應當立刻就會感受到如同千根萬根的鋼針刺在自己的皮膚上,第一時間的感覺不會是寒冷,而會是驚痛。
但是方雲漢和完顏決,都不會因為這區區的環境因素而受到任何的阻礙。
方雲漢的內力應機而發,在身體周圍形成了一層根本不容河水侵入的保護層,看起來就像是他全身裹了一層透明的護甲,連頭發周圍都沒有被冰水沾濕。
他一刀揮出,刀氣所過之處,河水驟然向兩邊排開,在水下形成一條狹長的激白裂痕,斬向完顏決。
完顏決身體後翻下沉,在水中如魚得水,讓過了這一斬,加速墜落到河底,向上一拳擊出。
這條河並不算多深,完顏決雖然搶先落到了河底,但是跟方雲漢之間的距離也不超過十米。
這一拳打出,拳頭前方十餘米半徑的錐形範圍裏,忽然河水停滯,無色的水流霎時間變作霜白,凝結成冰。
河床與河麵的冰層之間,又多出了一大塊冰凝區域,上下相連,仿佛是從河床之中滴落形成的一個巨大尖錐,竟然將方雲漢也封入其中。
完顏決麵露暢笑之色。
他運使天地霸拳中的這一招“蒼茫冷”,借助天時地利而發,威力與剛才第三施展出來的天地霸拳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如果沒有見過完顏決的拳頭,或許會覺得第三的拳法已經足夠恢弘大氣,霸道剛強,可是現在有了這位至尊府正主的對比,第三的拳法就顯得有形而無實,有皮肉品貌,卻無內裏的骨相神韻。
不過,剛才短暫的交手之中,完顏決已經察覺對手內力之雄渾,堪稱冠絕當代,即使借助了環境因素,使得這一拳力量發揮的速度超乎預想,他也不認為區區一次冰封就能夠解決這個對手。
所以一拳得手之後,完顏決立刻趕緊雙手按住了那個尖錐的底端,冰寒功力源源不絕的注入其中,要將這一塊冰錐化作比極地之中萬年玄冰更加堅硬的材質。
但是他雙手剛剛按住,已經看到一條淺白色的紋路,從方雲漢被冰封的位置飛速延伸而來。
哢!
還留著一個拳印的尖錐底端裂開了一條小小的縫隙。
緊接著,數不勝數的白色裂紋從方雲漢身上延伸出來,眨眼間布滿了整個冰錐。
嘭!!!!
即使是在水底,震蕩的悶響,也讓河麵上的積雪為之一震。
耶律小草的人看到,石橋下方的那個窟窿噴出一道水柱,又擴大了許多。
而剛才完顏決掀起冰層造成的那個河麵大缺口裏,忽的大浪翻騰,幾片閃爍的白色在浪花之中滾過。
耶律小草頸側微寒,伸手一探,從空中捉住了自水下迸射出來的一個塊狀物。
那是一塊布滿棱角的冰。
那個錐形冰塊的破裂,在河麵上造成的影響僅止於此,但是在水麵以下,卻幾乎可謂是天翻地覆的改變。
炸碎的冰塊又攪動了周圍的河水,衝擊著河床,大量的淤泥翻起,碎冰在水下高速迸射,帶起大量的氣泡。
由濁變清困難,由清變濁卻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
渾濁的水流夾雜著氣泡白浪,瞬息之間擴散開來,導致河麵以下周邊百米以內,全都被這些激流濁浪所覆蓋。
在這種情況下,完顏決的視野也被影響,能看到三條閃爍不定的光影從濁浪之中劈分開來,落向他的額頭和兩邊肩膀。
迅雷不及掩耳之際,完顏決腳下急速後退,雙手齊舉招架。
結果三道光影閃化歸一,切開了他的鼻尖,在他胸口留下了一道豎直的傷痕。
血水在卷動的水流之中根本難以辨別,也隻是一點血絲溢出,完顏決已然駐足穩立,手臂大張開來,兩隻拳頭向身體前方一合。
“震紅塵!”
他張口吐字,聲音在河水之中顯得極其沉悶,轟轟然的回蕩著,這一聲,混合著雙拳之間罡氣振蕩碰撞產生的巨響,猶如一頭深眠於河床之下的怪龍不期然的掙脫了束縛。
悠長的嗡鳴烈響撐開水壓,密集無比的波紋從完顏決身體上擴張開來,周圍的水流竟然被他這股力量全數逼退,腳下淤泥也被壓出深坑。
他這一招,在濁浪之中塑造出了一個沒有河水存在,且正在膨脹的球形。
方雲漢身體四周的濁水盡數後退,暴露出他的身影,高頻音波加上水壓的極速變換,瘋狂的影響著他的五感。
他舌抵上顎,四肢百骸震出希然雷音,在渾濁的河水從他麵部周圍褪去,音波壓上他的臉部皮膚,使得五官相貌略微模糊之際,長吟道。
“以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
方雲漢長袍後揚,身如遊龍,引刀前斬,他這一刀揮出的時候,手掌似乎隻是虛握,五指的筋肉皮膚鬆空自然,好像隻憑著一股若有若無、若即若離的神意,來牽引這一刀的走向。
不應寶刀響應著筋骨雷音微振。
層層疊疊的罡氣波紋,被這雷音震動、兼濟力速的一刀,以輕鬆空靈的身姿切開,長驅直入。
在轟然未絕的巨響之中,那一聲長吟居然也毫無阻礙地闖入完顏決耳中,他麵色一顫,身體周圍湧現了不過一刹那的中空球體,因為長刀斬出的缺口,使得河底的水壓有了宣泄的途徑。
其他方向的水流還在被排斥,而方雲漢身後,已經有一道怒吼的巨浪追隨著他前衝的身形,轟向完顏決。
哢嚓哢嚓哢嚓哢嚓……
河麵上,大片大片的冰層徹底裂開,已經後退了一段距離的至尊府眾人,還是沒有避開這個範圍。
石橋一側,接近七八十米長的一段水域內,都有濁浪翻騰,冰層不斷的被頂開,有的被浪花吞沒,有的則漂浮著互相撞擊,裂成更小的浮冰。
至尊府的人在起伏不定的河麵上,腳踩著一塊塊浮冰,飛速的騰挪躲閃,落向岸邊。
耶律小草本來是這些人之中輕功最好的一個,可是她心係仍在水下的完顏決,並沒有轉移方向落到岸邊,而是一邊注目水中,一邊退向更遠處、還沒有碎裂的河麵冰層。
她在八十米外的冰層上落腳,還能感受到腳下寒冰微微顫動著。
臨冰觀浪,耶律小草一雙妙目逡巡於冰水濁浪中。
至尊府的人都對完顏決有著極強的信心。
他不但從金太祖時期就已經是金國的不敗傳奇,衝殺於遼國大軍之中所向無敵,威名更震動宋室。
前些年在戰場上,宋國最頂尖的傳奇人物方巨俠,也要借助金紅劍、韋陀鞭等神兵寶物,才得以與赤手空拳的完顏決抵敵。
可是,今天這一戰弄出來的場麵著實不小,戰場又在他們所不能時刻觀察到的地方,總不免讓這些人有些擔心。
轟隆!
一道身影撞出水麵,濁浪騰空,宛若一條怒龍追擊而至。
兩岸眾人尚未看清究竟,耶律小草已經認出了那個最熟悉的身影,不由麵露錯愕之色。
她心目中無敵的戰神居然正在敗退。
但是這個女人畢竟也是九兵衛之中最富智計的一個,完顏決隻不過是初露敗相,沒死也沒重傷,甚至也沒有真正的失敗。
故而她臉上雖然錯愕僵硬,手上的動作卻是半點不慢,剛才捏在手上的那一枚碎冰勁射而去,燕子飛的身法展動,從冰層積雪上一飛衝天,迎風冒雪,追著那碎冰直取方雲漢。
方雲漢正自引浪騰空,下方有人偷襲,卻也瞞不過他此時空明靈覺,腳尖換位一點,已擊碎寒冰,身體驟然下沉,已經低於那一股脫離水麵的濁浪的高度。
洶湧的水流從他頭頂上空劃過,繼續衝擊,完顏決本就飛退之勢難止,又遇飛浪襲來,雖然比方雲漢的威脅程度低了太多,但卻不得不再多退幾步,一直落向幾十米外。
耶律小草在上升的過程之中,還沒有看清那枚碎冰是如何消失,已經發現那道人影忽然下沉,接著她胸口就已經中了一腿。
肋骨盡斷的痛楚襲上心頭的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是何等的自不量力。
碰的一聲,耶律小草墜落冰麵,身體在冰層積雪之上滑去,劃開了一道長長的痕跡。
從冰層和濁浪的交界處,一路滑向完顏決落下的地方。
不過,她並沒有能接近那個人,半途已經有一道身影追來,腳尖在她額頭點了一下。
哢!
方雲漢戰至此時,靴子上已點塵不染,膚若凝脂的耶律小草額頭被點了一下,也隻是留下了一點水跡和一塊紅斑,但是她的後腦突然陷入冰層,滑動的身體驟然止住去勢,脖子就扭出了一個古怪的弧度。
這個貌美如花,多年來為至尊府出謀劃策,不知殘害多少人的女子,隨著唇齒之間吐出了最後一口熱氣,生命終止。
完顏決已經一拳搗碎了水柱,剛好就見到方雲漢一步點殺他的情婦,掠空追來的場景。
他的臉色突然出現了奇詭的變化。
神情愈怒,夾雜著一絲悲痛,而充滿皇者威嚴的麵孔上卻血色盡褪。
他四肢之上的十枚金環嗡嗡旋轉著散入體內,右手的拳頭垂在身側,麵對飛掠而來的方雲漢,隻以左手應對。
此時的方雲漢,天刀刀法的八式刀意盡展,神意從一而終,八法本是一法,一刀也是八刀,長刀揮舞之間,身邊八條刀影聚散離合。
每一次揮斬出去的時候,他的刀勁都會從九個方位針對完顏決,仿佛一群回旋分斬的飛魚。
麵對這樣的刀,就算是雙臂齊出的完顏決,也未必能夠遮攔的及,何況他堅持隻用左手,就算一隻拳頭上打出山石崩碎、怒浪呼嘯,寒冰,烈火,寒熱對撞等九種拳勁,也在幾招之間就遭遇重創,步步後退,身上綻開了一道道傷口。
兩岸的至尊府眾人見到這樣的場景,一個個大驚失色,卻全無退後之意,反而奮勇向前,紛紛衝向戰圈。
這裏的戰鬥早已經引起了皇宮內外士卒的關注,此時,大股騎將步卒也終於趕到,臨河勒馬,張弓搭箭。
也在此時,完顏決右拳一抬,身上變化多端的拳力,倏忽間全部轉化成蒼白的氣流。
這氣流散開,不像剛才的拳法招式那樣剛強,但是方雲漢揮灑出來淩空飛舞的那八條刀影,卻在一瞬間蒙上了一層蒼白的顏色,竟像是死掉了一樣,在空中頹然了那微不足道的一點時間,才競相消散。
“嗯?”
方雲漢眼中神光聚斂,長刀一橫,左手推上刀背,全力一擊,刹那間,像有紅色的氣焰在他身體周圍流轉爆發。
完顏決的那一隻拳頭打在了不應寶刀上。
出乎意料的是,一拳打中之後並沒有發生驚天動地的碰撞,完顏決的身體就像是一具枯朽的木偶,在碰撞發生的第一時間就倒飛出去,崩射出二十多米外。
他腳步拖遝的在冰麵上蹬了一下,才有些踉蹌的站穩。
“咳咳……嗬嗬……”
完顏決看向了自己的拳頭,那如同金瓜大錘一樣的拳頭,這時候已經布滿了皺紋,好像隻剩下一層皮膚,幹癟的粘連在骨頭上。
他的身體也發生了這種可怕的變化,麵上皺紋橫生,飽滿的肌肉都癟了下去。
昂藏八尺的大漢,像是隻剩下了一具高大的骨頭架子,蒙著一張皮,撐著一套破損的衣服站著。
“哈哈哈……”他虛弱的大笑,輕喝,“唯我獨尊,唯我獨尊,這就是最後一招!”
咚!咚!咚!咚!咚……
倒地之聲不絕於耳,剛才那些向著這邊衝過來的至尊府殺手,那些趕到了河邊的兵將,但凡是看到了剛才那一拳的,全部倒下。
他們有的倒在冰層上,有的摔入河水中,有的從馬上墜落,有的撞在同僚身上。
剛才但凡看到那一拳的人,看的好像有些清楚的人,渾身都變得如紙一樣蒼白,跟他們之前健壯的膚色形成鮮明對比。
這一拳分明沒有打向他們,但周邊居然有兩百餘人倒下。
而且他們摔倒的時候,已經失去了生命,隻留下臉上那種怪誕到五官錯位的表情,像是一聲發不出來的呐喊。
方雲漢還保持著那個雙手推刀的動作站在原地。
完顏決向他一指,大笑道:“朕這一拳,唯我獨尊,你也為尊,但你怎麽證明你是你自己的主宰?!”
“哈哈哈哈……”
在他那猖狂而虛弱的笑聲中。
方雲漢忽的彎腰,一刀插在冰麵上,哇地吐出一口無色粘稠的苦水。
啪嗒!
竟有一滴滴淚水落在地上。
方雲漢想要閉上眼睛,卻控製不住地瞪大眼,淚流不止。
他扯了扯嘴角,咳道,“我呸……咳咳咳……”
“這什麽鬼扯的招數?”
兩岸合共兩百餘人,不過是受了這一拳的餘波,而真正接了這一拳的方雲漢,澎湃蓬勃的內力頂了一瞬,都變得衰頹下來。
他覺得自己的胃至少餓了七八十天,痛的大概已經在出血。
他的眼在流淚,止不住,眼前都是迷離無窮的幻彩,眩暈不止。
舌頭上爆發了千百種層次的辛苦味道,真是恨不得割下來扔掉。
心在狂跳,肺在不受控製地蠕動,氣與血不能協調,渾身的血管都像在一突一突的跳動,大腦裏像有咕嘟嘟的聲音。
“呼~咳,這也叫拳法?”
河邊人死絕,暫且一片死寂,隻剩下了皮包骷髏似的完顏決,艱難的向往著方雲漢走去。
這個至尊府之主也已經大損了元氣,甚至大折了壽命,但是他還有一拳之力,隻要他走過去,就能打死這個初見卻再也不見的敵人。
這大敵已無反抗之力。
人不過是皮毛骨肉血,現在這皮毛骨肉血都要造反,你怎麽稱尊?
現在這血肉骨毛皮都要你死,你怎麽活?
完顏決一步一步,像灌了鉛一樣前行,心裏卻快意至極。
若不是為了保存最後那一份力道,他已恨不得狂嘯。
‘這才是唯我獨尊,朕終是唯一至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