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
經過幾天的趕路,中途在客棧休息了幾宿,一行人終於到達了青山城。
青山城的繁榮讓成峰有種不敢相信的錯覺,成峰之前從來沒有來過這種地方,頂多就是去過鎮上,這一次若不是因為師父託付採購藥材,恐怕他一輩子都不會來到這種大城市。
穿過城門,車隊沒有停,徑直趕往覃家所在的府邸。
覃家府邸的大門口,站著一大群人,有男有女,站在前方的幾人皆身著華服,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身份地位絕對不一般。
馬車在門口停了下來,當成峰和覃軒兒一起從車廂中出來時,人群中頓時爆發出陣陣劇烈的驚呼聲,一個中年人更是直接上前,將覃軒兒一把拉過來,訓斥道
「軒兒,你怎麼可以跟一個男的呆在一起?成何體統!」
「他是我的師兄,有什麼不可以的嘛。」軒兒一點也不懼怕這個中年人,倔強的說道。
這時,一個雍容華貴的夫人走上前來,瞪了一眼中年人,道
「孩子這幾天勞累辛苦,你還這樣說她,怎麼當父親的?」
說著,婦人拉住軒兒的手,同時對一臉尷尬的成峰說道:「孩子,別介意,他這人就這樣,別往心裡去,你是軒兒的師兄,就是覃家的貴客,你們趕了這麼多天的路,一定很累吧,走,先進去休息一下。」
「還是娘親最好了,不像某些人,哼!」覃軒兒挽住婦人的手,然後斜了中年人一眼。便帶著成峰走進了覃府。剩下一群人目瞪口呆的望著這個任性的大小姐。中年人雖然心中有火,但卻不敢發作,顯然他忌憚婦人。
成峰被安排在一間勉強過得去的客房裡,雖然勉強,但比起山居的卧室,這裡稱得上是富麗堂皇了。
覃軒兒被覃家高層叫走了,成峰躺在床上,他準備休息一天就去採購師父吩咐的藥材。
剛剛睡下,便傳來了敲門聲。成峰揉著惺忪的眼睛打開門,門口站著一個僕人。
「公子,家主叫你去一趟。」雖然口中叫著公子,但僕人眼中的輕視卻毫不掩飾,像是在看一個比他地位還低的人。也是,成峰現在在覃家的地位,確是不如一個下人,若是?沒有覃軒兒護著他,他連覃家的門都進不了
成峰整理了一下著裝,對僕人道:「帶路吧。」
僕人撇撇嘴,轉身領著成峰便往覃家議事大廳走去。轉過幾個拐角,走過一條長廊,不得不說,覃家不愧是青山城最大的家族之一,光是建築面積幾乎就有避塵山居下的村落那般大。
到達覃家議事大廳之後,成峰首先看見的是坐在主位上的一個中年人,他就是之前在大門前訓斥覃軒兒的那個中年人,此人就是覃軒兒的父親覃海天,亦是覃家現任家主,在覃海天的下方,分別坐著數位或富態或凌厲的人,顯然,這些都是覃家的高層。
成峰從未見過這樣的場面,不免心裡有些緊張,他強迫自己鎮定。
見成峰在覃家一眾高層面前居然沒有行跪拜禮,一個坐在下方的人朝成峰吼了一聲。
「大膽!見到家主竟然不行禮跪拜!來人!先把這大膽狂徒拖下去重打三十棍棒!」這人在吼的同時還將自身修玄者的氣勢散發出來,壓迫向成峰,顯然這是一個高手,他想給成峰一個下馬威。成峰本就修為低下,如何能承受這樣的壓迫,頓時一股巨力將成峰的身體死命往地上壓,但成峰咬牙死死堅持著不跪下去,他長這麼大,除了師父,他沒給任何人下過跪,雖然他在修玄路上是一個廢物,但並不代表他就沒有尊嚴,可以任人踩踏。
那人似乎很享受欺凌弱小的感覺,見成峰不肯下跪,他準備再施加幾成力道,卻被覃海天阻止了。
「行了!欺負一個普通人很有優越感么?」覃海天說話的語氣充滿了一種上位者的驕狂。
那人見狀,朝成峰冷哼一聲,然後瞬間將所有的氣勢都收了回來,成峰感覺身上一輕,呼吸也恢復了正常。
「你叫成峰是吧,其實今天叫你過來沒別的事,就是教你一點東西。」覃海天端過身邊茶几上的茶杯,啜了一口,繼續說道
「你應該知道我覃家代表著什麼,在這青山城,不說我覃家一家獨大,但至少也是這數一數二的家族勢力,再看看你的師門。雖然軒兒對你有那麼一點愛慕之情,這一點大家都有目共睹,但是你跟軒兒的身份太過懸殊,軒兒是我族的天才明珠,說句不好聽的話,你高攀不起她,我的話,你能懂嗎?」整個議事大廳中,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成峰的身上。
「軒兒已經同四大家族之一的柳家大公子定下了婚約,等軒兒十八歲成人禮上,我們兩家就會操辦婚禮,老夫看在你是軒兒的師兄,才將此事告知與你,希望你不要對軒兒抱有任何的想法,你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成峰低著頭,拳頭緊緊握著,指節發白。但他卻無能為力,在場的每一個人,所擁有的實力,足以讓他死上千百回,甚至還有可能牽連到師父,師父年事已高,他希望師父能夠安度晚年。同時他也深愛著軒兒,他捨不得放手,現實是殘酷的,他卻不得不接受。覃家對他來說無異於龐然大物,無論如何也無法將之撼動。
良久,成峰才緩緩開口,「我明白覃家主的意思,我一直都將軒兒當做妹妹來看待,妹妹要嫁給一個好人家,我這當哥哥的,自然得為她感到高興才是,只可惜,我沒辦法送她一件像樣的禮物。」說著,成峰無奈的低下頭。因為天生無法修鍊,所以成峰無事的時候,經常看一些書籍,對於一些為人處世的方法也略有了解,他明白,今日若是他不這樣說的話,他絕對走不出這個議事大廳,就算有軒兒護著他也無濟於事。
對於成峰的反應,覃海天十分滿意的點點頭,道
「年輕人,你很有覺悟,有朝一日,你定能飛黃騰達,成就一番大事業。來人,送成公子下去休息。」
剛剛那個僕人走了進來,「成公子,請吧。」
成峰點點頭,跟著僕人走了出去。
成峰走後,議事大廳的側方走出幾人,竟是覃軒兒以及她的母親和幾個覃家高層。
覃海天看著淚眼朦朧的覃軒兒,說:「軒兒,你都看見了吧,此人是個毫無骨氣的懦夫,你覺得你以後跟著他會有好日子過?」
覃軒兒啜泣了一聲,道:「爹,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誰都不要來打擾我,我誰也不見。」
語罷,覃軒兒小跑著離開了議事大廳,覃夫人想要追上去,卻被覃海天攔住,「算了,讓她一個人靜一靜。」
還有不久就是早晨,天空仍然掛滿了星辰,原本浪漫的景緻此刻卻充滿了凄愴。
覃軒兒獨自一人,倚坐在涼亭的石椅上,她的眼睛已經紅腫,可淚水依然止不住的滴落,滴在平靜地湖面上,漾起層層漣漪,想她此刻的心情一樣,無法平靜。
她從小就喜歡著成峰,所以在五年前,她的父親覃海天在避塵山居找到她,並且要帶她回去的時候,她才死活不願回去。她的一顆心,早就已經屬於成峰,她才不在乎成峰是不是修鍊廢物,她只知道自己深愛著成峰。白天覃海天說成峰是懦夫的時候,她很想反駁。她記得在她只有幾歲的時候,有一次不小心掉進水塘,成峰及時趕到,他忘了自己不會游泳的事,義無反顧的跳了下去,將軒兒推到岸邊后,自己卻體力不支,若非師父趕到,成峰也不會活到今天。試問,這樣一個肯為她付出生命的人,怎麼可能是懦夫?
其實個中緣由她也能猜出幾分,只是不願意接受而已。
覃軒兒將一塊石子投入水中,劇烈的動靜將水中的錦鯉驚得躍出水面。
突然,一隻溫暖的大手附上覃軒兒柔軟的香肩,覃軒兒一下子就感覺到,這隻手是屬於師兄的,當即回頭撲進來人的懷中。
感受著懷中柔弱的軀體以及那熟悉的體香,成峰有太多的話想在這一刻說出來,但是,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加重了臂膀的力道,想將懷中的淚人永遠的留在身邊。清澈的水面還泛著漣漪,將兩人緊緊相擁的身影扭曲搖晃。
許久,成峰放開覃軒兒,伸手擦去軒兒眼角的淚水。
「成峰哥哥,我捨不得你,我想永遠跟你在一起!」覃軒兒聲音嘶啞。
成峰的心像被利刃剜了一刀,忍不住又將覃軒兒摟入懷中,成峰撫摸著覃軒兒烏黑柔順的髮絲,良久,他才開口道
「軒兒,你相信我嗎?」
覃軒兒抬起頭,一雙惹人憐惜的美眸含著濃濃的水汽,「我相信。」
沒有多餘的話,三個字就足以表明一切。
「那你願意等我嗎?」
「我願意!」沒有任何猶豫,覃軒兒脫口而出,她甚至都沒問等多久,因為她相信。
「三年,等我三年,三年之後,你的成人禮上,我來接你走。」
覃軒兒愣愣地看著成峰,而後她重重的點點頭,「好!我等,別說三年,三十年我也會等,直到你來接我。」
成峰什麼也沒說,只是抱軒兒的手又加重了幾分力道。
「等我。。。。」
成峰在覃軒兒的耳畔說完這句話之後,一條錦鯉躍出水面,將兩人擁抱的畫面切割得支離破碎,成峰放開臂膀,然後轉身離去,頭也不回,剩下軒兒站在原地,淚水再次奪眶而出。
「成峰哥哥,軒兒等你!」覃軒兒將拳頭握在胸前,堅定無比。
天際漸漸泛起魚肚白,一縷陽光刺破雲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