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那對夫婦
冥絕宗，戌時將盡，亥時未到。
那些沒有去觀看天驕戰，留在冥絕宗那些站崗的武者換班的時間到了，方才交接了工作的武者們自然不會老老實實的回到屋子裏睡覺。
那麽久的巡邏本就枯燥無味，好不容易有了些空閑的時間，自然要找些樂子做。
若回屋，就幾個大男人，也沒什麽樂子可以找的。
隻是叁什街的青樓早已被冥絕宗的掌座絕塵子拆了個一幹二淨，裏麵那些嬌滴滴的小娘子也被這絕塵子派人給驅趕的一幹二淨。
放眼整個冥絕宗，估摸著也還沒有人敢說他半句不是。
這些武者們，畢竟還要留在宗門修行，衣食住行都是在這進行。自然也隻能在心裏抱怨兩句，明麵上還是得對他卑躬屈膝，言聽計從。
古人雲，食色性也。
沒了那些傾國傾城的嬌娘陪伴身旁，那唯獨一享口福，滿足滿足自己的腹欲。
說來倒也是因為青樓被拆的原因，飯店的生意也火爆了不少。
每到這個時候，叁什街裏的那些飯館，酒肆生意便會好上許多。
而身處在快要臨近郊區，一家不起眼的麵館，自然也不例外。
雖然這麵館隻是一對老夫妻弄的小本營生，拿來維持日常的生計。但好在味道非常的地道，最為出名的是他們家裏的蔥油拌麵，麵條勁道，所分配的清湯也是湯汁鮮美。倒是憑借幾樣招牌菜給他們留下了不少回頭客。
向來對於吃食不甚在意，年邁的絕塵子也會來到這裏，吃上一兩碗小麵。其味道可見一斑。
這有著他曾經家鄉的味道，他的家鄉有著一位胖胖的張二娘，味道與其相比，也是非常不俗。
這不，方才到了武者們換班的時辰，這家不大的麵館裏便已是人滿為患。
這對老夫妻自然樂得見得此副場景，將手巾放在脖子上，樂嗬嗬的開始忙活。
老頭在後廚裏，煮著麵條，老太婆進進出出，將麵食一一的送到那些來吃人們桌上。
四月陽春，天氣亦還算涼爽，但後廚裏灶火正旺，老夫妻又忙前忙後，很快二人的額頭上便堆滿了密密麻麻的汗跡，但隨後就用放在脖子上的手巾擦了擦，繼續忙活。
無論多累，他們臉上.……始終帶著笑意。
畢竟指著這個小本生意養活這個家，生意好是好事啊！即使再累再苦，也是可以堅持下來的。
麵館不比酒肆，酒肆可以在那吃著小菜，飲著一杯清酒，坐在那宛如無事人般，聽著說書人講些兒女情長的愛恨情仇。
但是來麵館這些食客們，有一部分是要去換班的武者，來得也快去得也快。
一炷香多一些的時間，方才還熱鬧非凡的麵館便隻餘下三三兩兩的食客，在那慢吞吞的吃著麵條。
老兩口也終於休得了個空閑，坐到了一張空桌上，相顧無言。他們這輩子已經對彼此說過太多的話了，已經多到了無話可說的地步。有時候吧，或許隻需要一個細微的眼神，便能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他們隻是在安靜的休息著，在等著這最後一波客人吃完麵食，然後打掃攤位，歇業歸家。
就如同他們來到冥絕宗，這數十年來的每一個夜晚一般。
但卻在這時，原本星光稀疏的夜空中忽的暴起一道無比明亮的星光，夫婦二人的眉頭在那時一皺，他們對視皆從對方的眼神裏看到了駭然之色。
可還不待他們反應過來，那道星光媲美的金色光芒從夜空中照下。
冥絕宗在那時一下變得燈火通明，被這亮光照耀得恍如白晝。
直到數十息的時間過去，這一道星光才再次慢慢隱沒於夜色之中。
那些尚未離去的食客們拿起的筷子懸在半空之中，他們都被這等的異象所驚呆，愣愣抬頭看著茫茫夜空，早已忘記自己身前的食物。
“哈哈。”老者麵色有些抖動，臉色有些許蒼白，趕忙起身，發出一陣牽強的笑意，走到那些尚在愣神的食客麵前，滿臉歉意的說道：“諸位，諸位，聽我一言，對不住了，碰到此種情況，我夫妻二人沒有任何修為之力，身子骨極為瘦弱，實在是心頭惶恐，不敢在此地久留，想要早些歇業回家，這頓飯菜錢不用各位客官出了，就算我夫妻二人請各位的了。”
那些食客們一愣，隨即臉上露出對此情形不屑一顧的神情，但是身子卻還是站了起來，在埋怨之中三三兩兩的結伴下，迅速離開。
這些食客雖然麵上不屑，但心底卻還是有些惶恐不安，也就沒有了什麽心思再留下吃麵。
還未到食客們走遠，老頭身旁那位老婦人便臉露不滿之色，嘴裏不斷的抱怨著：“我們家那小子成為四宗第一天驕聽說了嗎？當初好在沒有讓他跟我們一起走。”
“哎呀，還是老婆子你算計的好，沒有魯莽行事。本想讓他平凡的過一生，沒想到.……他還是走上了這條路。”
老者聞言麵露苦笑，臉上微微能看出有些紅潤，顯然是喝了些小酒的模樣。
他低著頭，沉默不語的開始收拾桌椅。
老婦人還在一旁喋喋不休，他不免有些煩躁。
自己的兒子，他根本不想他踏上自己的老路，本想讓他平凡度過這一生。哪會知道不知為何被招入冥絕宗，心頭煩躁感自是鋪天蓋地的湧來。
想著這些，老者不免有些魂不守舍，他擦幹淨最後一副桌椅，就要回身與老婦人說些什麽，卻在那時，一陣極為輕微，但卻有力腳步聲傳來，一雙黑色的馬靴就在那時出現在老者的眼前。
“這位客官，今天已經沒有營業了。若是想吃麵還請明天再來，對不住了。”老者頭也不抬的說道。
但那馬靴的主人卻似乎絲毫沒有這方麵的自覺，他的腳步繼續向前，自顧自的便坐到了這桌椅之前。
老者眉頭一皺，抬起頭便要說些什麽。
可當他看清來者的容貌之時，到了嘴邊的話卻又生生咽了回去，說了另外一番話語。
“冥絕？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那是一名看模樣三十歲左右的男子，模樣十分的秀氣，身穿一件漢代錦衣，腰間綁著一根黑色的腰帶，一頭烏黑的長發垂直的放下，一雙漆黑的眸子裏光芒深邃，好似藏匿著星辰般的光輝，看著老者露出笑意。
“怎麽？此地不歡迎我？”男子拿起擺放在桌上的菜單隨意的觀摩了起來。
老者目光望著男子那隨意的神態，半晌後才緩緩開口：
“你是幾個當中最早一個從那出來的？亦或者他們都出來了。”
男子那拿著菜單的右手微微顫抖，心境似乎有了些波動，努力保持心態說道：
“我們敗了，他們都……死了。”
老者手中的抹布垂直落下，瞳孔瞪大，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麵前的那位男子：
“這.……不可能，你們的實力……不可能！！！”
老者仰天怒吼，他為了這次的計劃，甚至都被追殺的不惜把家焚燒，棄家棄子的四處逃亡，可是這個麵前的男子，告訴他，他們敗了，敗的很慘。
到底發生了什麽，老者用那微微還帶著麵香的雙手死死的抓住男子的肩膀，盯著男子吼道。
男子眉頭微微皺起，老者的雙手都暴青筋了，力道極大，弄疼到他了。
“我也是僥幸逃出來的，具體我也不清楚。”男子搖了搖頭，將老者的雙手從自己的肩膀上挪開，緩緩開口說道。
“這些年難為你們了。”男子歎了口氣，拍了拍那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的老者。
男子身影閃沒，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隻留下一對夫婦在昏暗的街道旁，那對身影久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