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小和尚
虐文女主畫風不對[穿書]最新章節
天地良心,易楨隻是隨便逗逗他試試深淺,想知道這位姬家郎君到底怎麽回事。
誰想得到他這麽好玩。
她的話方出口,麵前這位長相清俊的郎君就已經直接愣住了。
他就幹愣著,不說話,甚至有幾分慌亂地看著她,雙眼都是明明白白的求生欲,知道此時叫一聲“夫人”就能過關,可是就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臉皮那麽薄。
太可憐了吧。
果然傳言都是不能聽的,這哪是什麽花花公子,明明就是一個可憐巴巴的純情小奶狗。
易楨輕輕歎了口氣,她也不是故意為難,隻好自己給他解圍:“我知道郎君是真心待我,才不願唐突。”
說完她就進車架裏去了。這一身繁重的衣冠屬實不能久站,要死人的。
這次輪值的婢女恰好是易如原本經常使喚的貼身侍女,易楨怕給她們看出點什麽,坐定之後就開始閉目養神,任她們打理有些散亂的鬢發。
剛才遇襲的地方離姬家的萬方船還很遠,閉著眼睛隻感覺時日易過,一晃神天都微微暗了。
姬家的萬方船是很有名的。江湖語稱:“水不載萬”,說的是船隻再大,最多也就八/九千石。但是姬家的航船極大,最大可逾兩萬石,因此叫“萬方船”。
據說船上之人甚至可以一輩子不下船,養生、送死、嫁娶都能鋪陳得開,船工數百,南至北洲,西至南嶺,溝通五洲三海。
雖然河內臨海,但是這種萬方船是沒辦法隨便停靠在海岸線旁邊的,必須駛入專門的海港。
所以他們這一路正是趕向北幽最大的海港:刺桐港。
刺桐港位於泉州,泉州毗鄰河內,為劉氏所把持,因為泉州“三灣十二港”,航運便利,極利言商,劉氏和姬家經常互通往來,關係還是不錯的。
隻可惜劉氏沒有適齡女兒,不然也不會放過這麽大好一個聯姻機會。
眼看著天色一點點暗下去,易楨終於忍不住問身邊的婢女:“還沒到嗎?”
見她開口,身邊的婢女終於敢說話了:“姑爺前不久遣人來說過了,約莫還要小半個時辰,隻是見小姐您在休息,沒有打擾您。”
易楨休息了這麽半天,這會兒頗感有些無聊,忽然一眼瞥見廂房內的小幾上放著一卷玉簡,起身拿了過來。
放在新嫁娘車架上的,會是什麽書?
易楨將玉簡打開,才發現這玉簡上空無一字,並不是書籍,隻有最開始的一根玉簡上用金針銳筆寫著三個字“姬金吾”。
咦?這是什麽?隻寫了名字的空白練習本?
易楨仔細研究了一下,沒看出所以然來,正要把玉簡合上放回去,忽然看見“姬金吾”三個字開始發出暗金色的光芒,隨後這三個字下方出現了一個水鏡標識。
易楨想起來了。
因為這個世界可以修行得道,大大延長修士壽命,在各位修士無聊的時候,他們發明了挺多稀奇古怪的物件,無用的暫且不說,比較實用的工具中就包括通信玉簡。
通信玉簡可以和其他玉簡實時通信。但兩人要遠隔千裏通信,必須要先與對方建立鏈接,鏈接完成之後就會占據一個玉簡的位置。
每個玉簡的聯係人位置是有限的,而且建立鏈接之後就無法刪除。玉簡的鏈接位置滿了之後,要添加新聯係人就必須再啟用一個新玉簡。
然而這玩意賊貴,而且有價無市,一般的修士若是有幸得到一個通信玉簡,會謹慎添加每一位聯係人。
這種又貴又稀有的玩意兒,原書女主易楨自然是沒有的,隻是在原書的邊角中偶爾作為白月光恩寵的象征出現。
也難怪易楨一下子想不起來這是什麽。
她剛才攤開玉簡研究了多久,外麵那位郎君也就看著她的名字發光了多久。
上線提醒,最為致命。
姬金吾新婚前夜因急事離開的時候,還是盡量給自己無故背鍋的弟弟考慮詳盡了。
比如把自己和家裏人通信的玉簡留給他了。
上麵就四個人。
爹。娘。弟弟。易家姑娘。
杜常清已經應付了雙人份的“母親的嘮叨”,模仿哥哥的語氣盡量滿足母親對婚禮細節的好奇心,然後再拿回自己的玉簡用自己的語氣把這些問題再答一遍。
他剛答完想喘口氣,就看見易姑娘的名字亮了起來。
給新嫁娘準備的玉簡,上麵隻有和姬金吾的通信選項。
所以她攤開玉簡那麽久,也不說話,就是盯著這個名字發呆?
杜常清原本打定主意不管的,他非常清楚自己隻是過來幫個忙,以後這位易姑娘會是他的嫂嫂,現在造成誤會以後就說不清楚了。
然後就失敗了。
畢竟“新嫁娘險些被擄走,怯生生去拉夫郎衣袖被推開,問夫郎為什麽對自己這麽生分也沒有回答,最後隻好一個人悶在車裏對著夫郎名字發呆”這件事情,有點過於悲慘了。
易楨點開水鏡標識,果然彈出一個散發著瑩瑩光芒的對話框。
【姬金吾:易姑娘,有什麽事情嗎?】
咦咦咦?他這句話什麽意思?他是不是能看見她在線啊?
易楨對這個新鮮玩意兒極為新奇,試著回答。
【易家姑娘:沒什麽事情。你一直待在外麵,冷不冷啊?】
對話框好一會兒都沒有回答,婢女過來告訴她快到了,要準備下轎了。易楨以為他不會回答了,正要把玉簡收起來。
【姬金吾:冷。】
【易家姑娘:我有帶手爐,一直抱在懷裏,可暖和了,我待在車裏用不上,你要不要拿過去?】
這次對麵倒是反應得很快。
他撤回了剛才那條消息,重新編輯成了:
【姬金吾:不冷。】
易楨:“……”
易楨:“……”
???
新嫁娘的車架直接上了萬方船,因為天色已經暗下去了,又是在水域旁邊,怕一時沒看顧好出意外,索性直接接到船上布置好的廂房裏去。
與其說是廂房,不如說是樓閣。
這一趟是為了娶新娘,船上早早就布置好了,一切都圍繞著這對新成婚的夫婦,怕新娘子思家心切,船上的新房還裝修成了北幽本地的形製。
杜常清把玉簡合上,他身上張揚的紅色喜服已經換成了略微低調的常服,雖然主色調還是紅色,但已經不那麽紮眼了。
“我去看看流水喜宴。”他對範汝說,準備下船到刺桐港去。
範汝知道他是不敢再在新娘附近待著,也不點破,笑道:“你哥還沒打算回來?”
杜常清憂心忡忡地搖頭:“他三個時辰前告訴我說讓我再撐會兒,後麵就沒再回消息了。”
“他到底是去做什麽事情?”
杜常清搖搖頭:“我不知道。”
範汝擺擺手:“算了算了不想了,你哥那麽大一人,他要幹嘛他自己清楚,出不了什麽事的。”
杜常清點點頭,正要下船,忽然轉頭問他:“兄長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我們是不是該和易家姑娘說清楚?”
“說清楚什麽?”
“一切。”杜常清說:“這麽騙人總歸是不對的……一直騙她我覺得要出問題。”
範汝愣了一下,看了他一眼,心裏把“要出問題”這幾個字揣摩了幾遍,忽然笑了:“我建議你別說,你們兄弟長那麽像,不說誰都看不出來。”
“不過,你要是擔心,覺得不對,你就去和她說清楚。對吧,你是一個有道德的人,我才是那個沒有原則的人。”範汝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走了。
杜常清在船頭站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想了些什麽,最後還是沒有到新嫁娘的樓閣前去,徑直下了船。
刺桐港作為冬日唯一不封凍的港口,本來就人流量巨大,流水喜宴幾乎沒有空置的時候,到處都坐滿了人。
杜常清剛到酒樓,負責操辦喜宴的老陳就一臉擔心地湊了過來。
他以為是出了什麽事,表情都嚴肅下來了,結果老陳揣著手對他說:“公子啊,不得了啦,有個小和尚一直在吃席啊!”
杜常清沒明白他的意思:“流水席就是給人吃的啊?”
“不是啊,他一直在吃啊!我們中午開宴之後,他都沒挪過地方,這樣吃下去要死人的啊!”老陳苦著臉說:“這孩子估計餓久了,一直在胡吃海塞,勸也勸不走,他身手又好,強行趕他怕是要把這酒樓給砸了。”
杜常清才明白過來怎麽回事,示意老陳趕緊帶他過去。
酒樓裏張燈結彩,人聲鼎沸,熱熱鬧鬧的,飯菜的香味撲鼻而來,走進去仿佛陷入了聲浪的海洋。
杜常清掃視了一圈才看見那個小和尚。
約莫六七歲,蓑衣笠帽、芒鞋破缽,背上還背著一個破破爛爛的小背簍,小背簍裏麵有隻毛色都沒上好的熊貓崽崽。
那小和尚臉都埋到碗裏去了,稀裏呼嚕地吃飯,他背簍裏的那隻熊貓崽崽牙都沒長全,抱著一根不知哪來的竹筍一個勁地啃。
眼下不是生長嫩筍的季節,那棵竹筍已經老得發黃了,看著都硬邦邦的,熊貓崽崽還在一個勁硬啃,剛長出來的幼白牙齒卡在筍衣上,根本嚼不動。
小和尚埋著頭吃飯,沒發現杜常清靠近,那隻背簍裏的熊貓崽崽反而發現了,手上的竹筍一扔,雙手搭在一起上下揮動,衝著他擺出熟練的賣萌笑容。
杜常清走近了幾步,才看見破背簍上麵還貼著張紙,用歪歪扭扭的小孩字體寫著:沒錢吃飯,好心人幫幫我。
還沒滿月就出來打工養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