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著實難猜
虐文女主畫風不對[穿書]最新章節
易楨覺得不太好。
這種關鍵時刻她倒是沒來得及悔恨自己的愚蠢,隻是覺得自己估計命不久矣了。
察覺到自己跑錯方向之後,她立刻打算換個方向繼續逃命,可是張蒼並沒有打算放過這種自己跳到案板上的獵物,幾乎是瞬息之間就伸手把她重新抓了回來。
“我是姬家新迎娶的夫人,你不能殺我。”她聲音嘶啞,一字一句地擠出這些話。
張蒼的眼神泛起譏諷:“新婚夜獨守空房的夫人?”
脖頸上的手越收越緊,冰冷的手指仿佛冬日寒冰下幾乎凝滯的河水。
“說好的,三刹那,你自己跑到我手上來的。”他的聲音壓得很低,聽不出任何情緒。
易楨:“……”
張大爺您看我都這麽蠢了就不能放過我算了嗎!!!
言情小說果然是騙人的!根本不會有人因為你又蠢又直好不做□□上你!
尤其是張蒼這種沒有同理心的瘋子。
易楨記得這人曾經買過一窩小貓,是買她那個小師弟的時候人牙子順便搭的彩頭。
隱生一門在四季分明的中洲,小師弟入門的時候,是初冬時節,易楨還沒被發現廢物本質,也沒被打發去打雜。
那窩小貓裏麵有隻瞎貓,初雪落下的時候,它的兄弟都聚集到窗口去看。
那隻小瞎貓原本因為被兄弟們排擠,睡在最冷的窗口旁邊。兄弟們忽然聚集在它旁邊,它看不見,不知道是為了什麽,討好地蹭蹭這個蹭蹭那個。
張蒼張大爺正好路過看見了,把那一窩貓都淹死了。
一個冷知識:人淹死和被掐死耗費的時間是一樣的。
易楨已經給掐得開始耳鳴,眼前慢慢地暗了下來,甚至感覺視野邊緣有徹骨的寒冷在緩慢地推進。
接著她眼前一亮。
張蒼鬆開了手,任她整個人委頓在地。有火焰在他掌心上下翻滾,不太亮,但足以照亮周圍那三四寸天地。
易楨看見他身旁有兩三根細線延伸出去,通往黑暗中的不同方向,恰好封住其他所有去路。
那幾根細線在暖色的火光中煥發著森森寒光,顯然是開過刃,堅韌鋒利,能夠輕易割開人的喉嚨。
如果剛才易楨往任何一個方向跑,鋒利的細線會瞬間割下她的頭顱。
大概張蒼也沒想到她會往自己的方向跑,所以沒有在自己身前也布置殺人的機關。
媽的。
這傻逼就不能有點脫離低級趣味的愛好嗎,整天殺人殺人也不怕心理變態。
張蒼抬手想撤掉那幾根殺人的細線,可是手剛抬起來,忽然想起了什麽,又把手收了回來。
他俯視了一眼易楨,光源離他這麽近,按理來說他是看不見那麽遠的東西的,但是他還是準確地找到了易楨臉所在的地方。
“本來該帶你回袞州的,我們袞州七山兩水一分田,有的是埋人的好地方。”張蒼用的是和亡者對話的口吻,很平靜,很熟稔。
他沒發現她還活著?
易楨甚至不敢呼吸,一動也不敢動。
她現在腦海裏還是一片空白,缺氧導致的思考困難還沒結束,不知道為什麽張大爺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不知道這幾根細線還能再殺幾個人?”他在自言自語。
外麵的人如果發現易楨許久沒有動靜,必然會走進來看看怎麽回事。房間裏沒有燈,慌亂之下這幾根細線肯定還能再殺幾個人。
這傻逼已經心理變態了。
不能被他發現自己還活著。易楨努力屏住呼吸,過久不接觸空氣,她覺得自己的肺部已經開始一絲一縷的痛起來了。
張蒼緩行幾步,走到窗前,忽然回過頭,火光中他的眼神直直地盯向易楨,似乎發現了什麽不對勁,眉頭已經皺了起來。
然後他掌心裏的火焰驟然熄滅。
書房的門忽然被人從外麵踢開,連接兩扇門的機巧瞬間被暴力破壞,發出令人牙酸的哢嚓聲。
下一秒,驚濤駭浪一般的刀光已經斬至張蒼麵前。
刀光是如此迅疾,乃至夾雜在其中的恍如琴弦崩裂的聲音都被暫時掩蓋。
那三根緊繃著要殺人的利刃齊齊斷裂,可是斬來的刀鋒依舊沒有停下,在黑暗中筆直地往張蒼襲去。
易楨聽見了一個奇怪的聲音。
有點像鳥雀忽然展開翅膀,翅膀卻擊打在了樹幹上。
下一個瞬息,關上的窗戶被刀光擊碎,銀練一樣的月光流淌進來,在似水的溫柔光芒中,窗口已經沒有了張蒼的蹤跡,隻剩下些許羽毛狀的黑色霧氣緩緩散去。
隱生一道的隱匿之術著實厲害。
易楨趴在地上站不起來,她其實已經卸掉了所有發飾和妝容,身上隻有一襲交領直裾的紅色深衣,長發用紅色緞帶係在身後。
書房的地板是深色的,她半闔著眼睛,因為太久沒有呼吸,唇色發白,掙紮著想站起來,可是又沒有力氣。
仿佛絳英顛倒,跌落在蒼苔之中。
她感覺自己被人扶了起來,月光照不到的地方有人快速走過去,窗外則完全喧鬧起來了。
“範汝已經帶人去搜尋刺客了。”耳邊有人這麽對她說:“我們去找大夫。”
易楨想說些什麽,可是喉嚨已經完全發不出聲音了,倒是意識清醒得很,甚至清醒得有點反常。
她的身體卻完全不配合,一點力氣都用不上來,甚至在發抖。姬家郎君的手臂已經攔到她腰間去了,姿勢從“扶”漸漸變成了“抱”。
杜常清確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懷裏的姑娘吐息微弱,無力地靠在他胸膛上,看著已經很不好了。
他一時悔恨為了避嫌沒有密切關注新嫁娘這邊的動靜,一時見她自然而然地倚靠過來,又有些不合時宜、該被唾罵的微末歡欣。
愈喜愈懼,萬慮不安。
離書房最近的就是布置好的新房,把她安放在榻上,大夫已經趕過來了,醫女圍上去查看具體狀況,裏裏外外忙得不可開交。
杜常清給大夫騰開位置,讓開身子正要離開床沿,忽然察覺手指被什麽東西短暫地觸碰了一下。
他側頭望去,躺在榻上的紅衣姑娘抬眼在看他,纖細白皙的手無力地垂在床邊。
她想拉住他,不要他走。
剛剛想明白這一點,大夫已經補上了他讓出的缺位,隔斷了她的視線。
杜常清往外走,穿過幾個婢女,來到走廊上。
那個小和尚站在走廊上,仰著頭在看門裏麵,似乎想進去,又怕給人添亂。
他背上換了一個新的背簍,不出意外裏麵依舊裝著那隻小熊貓。
“我覺得你躲著新娘子是個壞主意,”小和尚仰著頭對他說:“我參加過別的婚禮,在別的地方娶一個姑娘不是這樣的。你不喜歡她嗎?”
杜常清半蹲下來,也不知道是和他說話還是自言自語:“我沒有不喜歡她,但是我必須這麽做。”
小和尚想了想,表情嚴肅起來:“你喜歡一個人,你不能通過欺負她來表達自己的喜歡。你七歲嗎?”
杜常清:“……”
杜常清:“我沒有欺負她。”
小和尚十分耿直:“可是你明明沒有急事要做。”
杜常清試圖辯解:“我有。”
小和尚:“那你還在這裏和我聊天。”
杜常清:“……”
杜常清:“你有什麽辦法嗎?”
小和尚理直氣壯:“沒有,因為我七歲。”
範汝趕過來的時候,就看見杜常清在和一個小和尚說話,他走過去杜常清才站起來,急切地問:“怎麽樣?”
一邊的近衛很有眼色地把小和尚牽走了。
範汝搖搖頭:“沒攔到人,但是應該是袞州那夥人。”
“袞州那些人是專門做殺手買賣的,”杜常清思索片刻,順理成章地得出了結論:“是誰雇了袞州的人要殺易姑娘?”
“之前路上遇到的魔修恐怕也是衝著她來的。”範汝說。
“她一個高門貴女,是和誰結了仇?”
門外杜常清的疑問沒有答案,門裏的大夫和醫女也正麵麵相覷。
一副藥都還沒下,榻上躺著的姑娘氣色已經好轉了不少,就連她脖頸上觸目驚心的青紫勒痕好像都淡去得差不多了。
要麽她之前的難受模樣是特意裝出來給夫郎看的,要麽她在自愈。
大夫們對視一眼,紛紛排除了後一個答案,不約而同地開始寫一些普通的活血養氣的養生方子。
簡而言之,既然這位未來的夫人要裝病,他們配合配合也就是了。
新婚夜一個人獨守空房,確實值得裝一裝病。
姬家郎君平常風流韻事不少,這會兒也不知道是為了哪位絕代佳人冷落了新嫁娘。
確定這一點之後,房間裏的氣氛一下子輕快了下來,大夫開好了方子出去,還特意囑咐醫女煎好藥之後告訴姬家郎君。
大夫見慣了人情,醫女告知姬家郎君藥好了、夫人可能需要見見您之後,他果然親自端著藥進了新房。
總是夫妻的嘛。
霄漢縹緲,布置好的新房遍地是紅燭,房間中間的架子床外罩著層層的紅色煙羅,圍帳拉上之後,仿佛與世隔絕的小屋。
杜常清端著藥,站在床前猶豫了一下,方才覺得自己急匆匆進來的行為不大妥當。
非常不妥當。方才是情莫能己,無計可施。
還是要避嫌的。不然以後兄長還如何與嫂嫂相處?
他俯身把藥放在床頭,正要悄無聲息地退出去,忽然紅簾帳裏伸出一隻纖白的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拉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