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煉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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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麥迪爾之後，蒙塔還在憤憤不平，他很不能理解，為什麽重黎要對麥迪爾這麽客氣，像這種沒臉沒皮的浪蕩子，不用另給好臉色，教訓一頓就好了！
息事寧人不是重黎的行事風格，他這人喜歡有冤報冤有仇報仇，但是同樣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也是重黎立身處世的準則。麥迪爾雖然嘴賤了一些，招人煩了一些，但是人不壞，重黎雖然不待見他，但也不必要視之如仇寇，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要好。
折騰了這麽久，天漸漸亮了，整個晚上都處在高度緊張的氛圍裏，現在忽然放鬆下來，人自然就開始犯困，抵不住陣陣困意襲來，重黎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感覺自己困得連眼睛都睜不開。
“重黎，辛苦你了，我送你回營帳休息吧。
重黎點頭，回身招呼烏力罕，問道：“你們也早點休息吧。
“重黎少爺不用管我們，等處理好油鴟的屍體，我們自己會安排休息時間的。說到這裏，烏力罕還拉著阿木爾壯膽，一同向蒙塔求情道：“隊長，今兒給我們放一天假唄，隊員們都累了一晚上，就別訓練了！
蒙塔想了想，點頭同意了，他又不是真的不通情理，隊員們跟著忙活了一晚上，估計都累得夠嗆，是該好好休息休息。
重黎順口問了一句：“烏力罕，那麽多的油鴟屍體，你們準備怎麽處理啊？
“當然是煉油啊！重黎少爺不會不知道吧？難得遇上重黎都不知道的事情，烏力罕很意外，洋洋得意地說道：“油鴟體內還富含了極為豐富的油脂，可以用來煉油，而且，用油鴟練出的油燃點極低，保存時間也很長，不容易變質，在白城子內很受歡迎的，我們中隊這次可以小賺一筆了……
“這些我都知道。重黎皺眉，毫不客氣地打斷了烏力罕的侃侃而談：“我想問的是，你們到底準備怎麽煉油？
“重黎少爺真的很感興趣？烏力罕挑眉看向重黎，語氣中滿是不確定：“要不，我帶你去煉油的現場看看？
“烏力罕你閉嘴！蒙塔怎麽會不明白烏力罕的意思，重黎一個從小長在後宅的貴族小少爺，就算明白一些人情世故，但是弱肉強食的生存法則未必就能切身體會，對重黎來說，好奇是一回事，那麽血腥殘忍的場景，如果真的讓他親眼所見，他未必就能承受得住？狠狠瞪了烏力罕一眼，蒙塔適時插話，轉而看向重黎時，表情溫柔了不止一星半點：“好了重黎，這次凶獸襲擊營地的問題已經解決了，你也別老想著油鴟的事，累了一晚上了，走吧，回營帳休息。
“可是……重黎的好奇心都被挑起來了，要讓他就這麽回去，還是有些不甘心。
“相信我，重黎，我不會害你的。蒙塔歎了口氣，換了一個比較柔和的說法來規勸重黎，道：“那場景你絕對不會想親眼見到的。
“很血腥嗎？重黎其實也能想到，所謂的煉油，在外部條件和操作工具都如此艱苦的時代，肯定不是一件令人賞心悅目的事。
“不是血腥不血腥的問題，我們先鋒隊負責護衛白城子的外圍安全，幾乎每天都處在殺戮當中，血腥早就見得多了，隻是……蒙塔頓了頓語氣，似乎是不知道該怎麽向重黎解釋才好。“該怎麽說呢？重黎，我簡單跟你解釋一下，你也知道，油鴟體內含有極為豐富的油脂，為了將這些油脂毫不浪費地全部煉出來，我們想了很多辦法，後來才發現，最好的辦法就是隻有將油鴟倒掛起來，用烈火慢慢炙烤，烤上一天一夜，直到油鴟的屍體完全變成一塊焦黑的肉塊……
重黎已經聽明白了，一晚上沒吃東西，頓時覺得胃裏一陣惡心難受：“好啦，好啦，你別說了，我聽明白了！
真是既簡單又粗暴的方法。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理作用的影響，回營帳的途中，重黎老是感覺營地上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烤肉香味，饞得他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可是一想起那是用死去的油鴟煉油時散發的香味，胃裏又覺得惡心。
因為蒙塔這麽一嚇，重黎半點食欲都沒了，洗漱之後，動作麻利地上了石床躺下，什麽都沒吃就準備睡覺了。
蒙塔一臉無奈地搖頭，放下了手裏還冒著絲絲熱氣的烤肉，笑道：“就說你會受不了，怎麽，真的不想吃點東西嗎？空腹睡覺對身體並不好。
重黎一邊搖頭，一邊小聲說道：“我沒食欲。
“那好吧，你早點休息。說完，蒙塔捧著烤肉又出去了，既然重黎都說了沒食欲，他自然不會故意在重黎麵前用餐，況且剛給重黎普及了用油鴟的屍體來煉油的常識，估計重黎還對烤肉這種食物的香氣有陰影，還是不要多刺激他比較好。
重黎心裏壓著事，一晚上翻來覆去，根本沒睡好。
迷迷糊糊中，他似乎做了個夢，夢中的場景太過雜亂，又斷斷續續的，沒有一點連貫性，第二天一大早，重黎似乎很早就清醒了，蒙塔一晚上沒回來，他都知道，可就是覺得腦子裏一團漿糊，身子綿軟，根本使不上力來。
“蒙塔……重黎用盡全身力氣喊了一聲，殊不知他現在的聲音根本就微弱不可聞，自然也不會讓營帳外的人聽到。
重黎急了，自己的身體很不對勁，聯想到之前康回說過的，重黎從小身體就不好，人生的頭十幾年，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昏迷躺在床上昏睡的時候遠比清醒下地的時候多，所以需要長期吃藥，慢慢調養！一想到這兒，重黎背上冷汗都出來了，他都快忘了，之前重黎每隔十天的時間就會吃一味名叫祁骨的草藥，哪怕後來失去了雙親的庇護，康回一個人四處找零活幹，兩兄弟寄人籬下，日子過得苦不堪言時，重黎的祁骨都從未斷過，後來，黎重穿越而來，霸占了重黎的身體，就誤以為身體已經養好了，之後再沒有吃過祁骨，除了出門一定會戴上黑色鬥篷隔絕日光外，再沒有注意過保養身體，直到現在都一個多月了，難道是自己的病複發了嗎？一想到自己又會回到那種常年臥病在床的苦逼歲月，重黎就滿心惶恐。
“蒙塔……叫了好半天都沒有人應，重黎都快哭了，明明以前都會趕在第一時間出現在自己麵前的，現在這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情形，更是讓重黎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營帳外，忽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整個9區都在瘋傳你們營地昨晚遭遇了凶獸的襲擊，都快嚇死我了！我哥哥他還好吧？
是康回，是康回來了。
重黎滿心歡喜地想要起身，卻發覺此時的自己半點力氣都使不出來，不僅眼睛睜不開，而且太陽穴也在一抽一抽地疼，腦子裏一片空白，難受極了。
“你哥哥沒事兒，不過累了一晚上，今天就讓他好好休息一下，別去吵他了。蒙塔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
“話雖如此，但這都快一天了，怎麽睡這麽久？康回還是放心不下，直接進了營帳內，看到重黎的那一刻，他整個人都慌了，直覺感到不妙。“哥哥，哥哥……
“康回，別吵你哥哥休息！緊跟在後麵的蒙塔很不滿地開口提醒。
“你懂個屁！我哥哥的狀況不太對，趕緊去找藥師過來！康回眼睛都紅了，情急之下，對蒙塔說話也很不客氣，他既怨恨這個人沒有照顧好哥哥，也怨恨自己沒本事，讓哥哥平白受委屈。
蒙塔這才意識到情況不對勁，快步上前，繞過康回衝到床邊，伸手將重黎抱了起來，觸手可及的皮膚溫度極高，蒙塔覺得自己的手心都快被灼傷了。
“怎麽會這樣？蒙塔嚇壞了，他從小身子就健壯，人高馬大，虎背熊腰，從來沒生過病，所以並不知道生病時一種怎樣的感受，但是看重黎一副氣若遊絲，滿臉蒼白，毫無血色的樣子，他也跟著覺得心裏難受。
康回還從來沒見過這麽蠢的人，傻乎乎地抱著他哥哥有什麽用，能幫他哥哥減輕病痛的折磨嗎？“還愣著幹什麽？快去找藥師啊！
“哦，找藥師！找藥師！六神無主的蒙塔這才有了主意，放下重黎起身就往外衝，由於太著急，還接連絆了好幾個跟頭，康回看著，心裏的怒火也稍稍平複了一些。這個人是真的關心掛念著他哥哥的安危，不然不會這麽手忙腳亂，可光是關心有什麽用，多拿點兒實際行動啊！
“哥哥，你別怕！不會有事兒的……也不知道哥哥能不能聽見，康回坐到床邊，握著哥哥的手，無聲安慰，不過他通紅的眼眶也彰顯了他此時的擔憂。
看著陷入昏睡中的哥哥，康回百感交集，仿佛又回到了他們小時候的時光，那時候哥哥也是常年臥病在床，康回隻要一有空，就會坐到哥哥床邊，一個人自說自話，給哥哥講外麵發生的有趣的事，他們兩兄弟的感情一貫很好，哥哥身體漸漸好轉起來，康回真心替哥哥感到開心，他可萬萬沒想到，不過是一個多月的時間不見，哥哥竟然又回到了幼時體弱多病的樣子，蒙塔這小子就算不是故意的，也逃不了照顧不力的責任。
沒多久，蒙塔帶著藥師過來了。
整個營帳裏的氣氛一片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