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大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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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重黎最後一次見到小黑。
就在跟小黑告別之後，蒙塔態度堅決，不容置疑地將重黎帶離了地下鬥獸場，臨走之前，重黎還不忘過問毛伊罕的意見，要不要跟他一起離開，小姑娘哭著搖了搖頭，說已經跟好朋友薩麗約好了，過幾天要去花房子看她。
重黎都對毛伊罕的爛好心無語了，明明那個薩麗就是不懷好意，不論是接近毛伊罕也好，利用毛伊罕也罷，都是別有用心，像這樣心腸歹毒的人，毛伊罕還能不計前嫌地來往，重黎真佩服這小姑娘有如此肚量，反正換了他絕對做不到。
但是既然毛伊罕都這麽說了，重黎也不好意思強迫她離開，隻是許下約定：“以後我會讓洛奇來看你的，隻要你願意，隨時都可以來我這裏，這次，換我來好好照顧你！
毛伊罕一邊哭，一邊連連點頭：“重黎哥哥，以後我還能跟你一起學兵器製造嗎？就跟洛奇哥哥一樣？
“當然可以。重黎想也不想就答應了。
洛奇也在旁插話，道：“毛伊罕，如果你要跟老師學兵器製造，就不能再叫老師哥哥了，得跟我一樣，改口叫老師，不然聽起來好奇怪。
關於稱呼什麽的，重黎倒不是很在意，不過現在聽洛奇這麽一說，似乎還真有些顛三倒四的味道。
聽了這話，毛伊罕終於破涕為笑。
“重黎，該走了！蒙塔早就等得不耐煩了，說好了道別，結果卻因為些雞毛蒜皮的事碎碎念個好半天，至於嗎？
重黎離開了地下鬥獸場，再也沒有回來過。
這是重黎第一次感受到極夜，即便是在白天，依然看不見一絲光亮，到處漆黑一片，更恐怖的是，整片天空仿佛被一塊大大的黑幕給遮蔽了一般，就連一絲星光都看不見。
不喜歡，重黎本能的不喜歡極夜。
回了營地之後，亞希爾和亞薩爾第一時間撲過來，抱著重黎哭成一團，當時重黎忽然失蹤，整個營地亂成一團，他們倆兄弟也給嚇壞了。
“好啦，好啦，別哭了，我這不是安然無恙地回來了嗎？
而另一邊，阿木爾也慌慌張張地上來向蒙塔匯報情況：“隊長，別西卜大人來過好幾次了，催您趕緊執行計劃，已經拖得太久了！
蒙塔點了點頭，悄聲吩咐道：“可以動手了。
阿木爾領命而去。
“重黎，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跟幾位小隊長還有事情要商量。
“你忙吧，不用管我。
蒙塔還不放心，輕輕抱了重黎一下，柔聲道：“答應你的長耳兔，我不會忘記的，等我回來。
重黎對天翻了個白眼，他才沒有念念不忘長耳兔好不。
蒙塔離開了，重黎帶著三個小的回了營帳，跟興奮得不行，一路上都在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亞希爾和亞薩爾不同，洛奇一直顯得心事重重的。
“老師，這段時間您去哪兒了？
重黎也沒隱瞞，直言道：“地下鬥獸場。
“地下鬥獸場？那是什麽地方？
亞希爾心直口快，剛問出口，就聽一旁的亞薩爾搶著答道：“地下鬥獸場？我知道，我知道，聽說裏麵豢養了各種各樣的凶獸，成千上萬，根本就數不清。
“啊！亞希爾嚇了一跳，居然就在白城子裏豢養凶獸，那怎麽行，如果讓這些凶獸們逃脫，白城子豈不是完了嗎？到時候他們又該怎麽辦？
一開始，重黎還沒意識到不對勁，可隨著亞希爾和亞薩爾兩兄弟越說越多，透露的信息越來越讓重黎不寒而栗。
“哥哥你別瞎操心啦，地下鬥獸場的問題，蒙塔中隊長會解決的。
“怎麽解決？兩兄弟竟然吵起來了，這倒是大大出乎重黎的意料：“地下貧民窟的問題都還沒解決，又來一個地下鬥獸場，真是……
“你們怎麽會知道地下鬥獸場的事兒？重黎好奇的是這一點，不是說地下鬥獸場的存在很隱蔽嗎？怎麽會忽然暴露的？
誰知道，不過是隨口一問，竟然問出了讓重黎心驚膽戰的真相：“聽父親說的，地下鬥獸場的人太壞了，養著各種各樣的凶獸，無惡不作，內城的貴族們放話了，要先鋒隊全麵出動，把地下鬥獸場清洗幹淨，還好蒙塔中隊長及時把老師給救出來了，不然……
“你說什麽！清洗地下鬥獸場，有這樣的事兒，蒙塔根本就沒跟自己提過。重黎大驚，轉頭望向地下鬥獸場的方向，隻見濃煙冉冉升起。
重黎心裏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這是怎麽回事兒？為什麽會有濃煙升起？
重黎明顯生氣了，音調都提高了好幾度，亞希爾和亞薩爾嚇到了，好半天沒敢開口說話，反倒是一直咬牙隱忍著的洛奇忽然間嚎啕大哭起來。
電光火石間，重黎忽然想起了被人再三提醒的兩個字，油鴟。
是了，地下鬥獸場的麵積那麽大，要進行大清洗不容易，貿然進入還會因為不熟悉地形而吃虧，隻有放火燃燒才是最保險的方法，而那些用油鴟提煉的油，就是最好的輔助工具。
重黎自己都被這種推論嚇到了，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麽，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油鴟提煉的油已經被全部運往地下鬥獸場了嗎？蒙塔才剛接手管理地下鬥獸場，他又知道嗎？還是說，默許了這一切呢？
不是重黎要用最大的惡意來揣測蒙塔，在地下鬥獸場，小黑和吉拉教會了重黎，不要太天真，蒙塔的態度，實在沒辦法讓重黎相信。
“老師，老師你去哪兒啊？
不顧三個小鬼的呼喊，重黎用盡全身力氣往地下鬥獸場的入口處飛奔，煙霧越來越濃烈了，距離越近，鼻翼間越能感受到那股燃燒的氣味。
遠遠地就看見地下鬥獸場的入口處圍了一大群人，全都是蒙塔手下的隊員，以阿木爾和烏力罕他們幾個小隊長為首，各自帶隊，全副武裝，帶著複合弓和弩，嚴陣以待，而蒙塔，就表情嚴肅地站在一旁的高地上，指揮作戰。
“你們在幹什麽？
看到重黎，蒙塔明顯也嚇了一跳，臉色都變了，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磚頭吩咐一旁的阿木爾，道：“帶重黎先回去。
“原來傳言都是真的，你們竟然真的用油鴟提煉的油來焚燒地下鬥獸場……
“重黎，你先跟阿木爾回去，這事兒我之後再跟你解釋！蒙塔臉色都變了，帶著一絲被重黎戳破偽裝後的惱羞成怒。
“死那麽多人命，你根本毫不在乎對不對？重黎不依不饒，今天他非得從蒙塔嘴裏問出個結果來，他不能接受，自己盡心盡力輔佐的人是這麽一個冷血無情的魔鬼。
“重黎，這事兒不是我們能決定得了的，內城的貴族們覺得很有必要將地下鬥獸場清理幹淨，裏麵的凶獸太多了，單是銀腹人麵蜘蛛就有成千上萬隻，若是擴散到白城子裏，必然會引起恐慌的！
“這難道不是內城的貴族們一手造成的嗎？重黎之前從來沒想過，精明強悍的蒙塔會是這麽冷酷無情的人，甚至連最基本的同情心都沒有。“一把火倒是燒得幹幹淨淨的了，可那些無辜的人呢？你知道裏麵都有多少人嗎？
“重黎！不想看重黎繼續鑽牛角尖，蒙塔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
“讓他們住手！
“重黎，別鬧了！這事不是我能……
就在重黎和蒙塔爆發激烈爭執的時候，入口處忽然一陣騷亂，所有人的視線都被拉了過去，好幾個隊員舉著弩，瞄準等待射擊。
沒過多久，就看見一個渾身燃著火的人影從入口處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皮膚都已經燒焦了，根本辨不清本來的麵目。
阿木爾一聲令下，弩手隊的隊員們整齊劃一地發動進攻，箭矢齊刷刷地奔著目標而去，無一虛發。
“你們到底在幹什麽？重黎整個人都崩潰了，他製作的兵器，是用來攻擊凶獸，保護人類的，結果呢？這些人卻用來屠戮同胞，這又算什麽！
重黎的呼喊根本就製止不了這些人，他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個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人瞬間被射成了刺蝟，直至再也支撐不住，猛然栽倒在地。
更讓重黎難以忍受的是，那人忽然從懷裏摸出了一盆還未開放的燈籠草，用沙啞含糊，根本辨識不清的聲音喊道：“重，重黎……
重黎心裏一驚，仔細看去，發現了來人手裏死死握著的戟，恍然大悟，小黑？竟然真的是小黑。
不顧蒙塔的阻攔，重黎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小黑身邊，待他看清楚小黑現在的慘狀時，更是一下子攤到在地，他想伸手去擁抱小黑，可麵對一個渾身燃著火的焦黑軀體，根本無從下手。
重黎瞬間泣不成聲，他救不了小黑，救不了任何人：“小黑，小黑你撐著點兒……
“我可不是小黑……已經到了這時候，即便是在生命的盡頭，吉拉還不忘打趣重黎：“重黎，這是小黑托我帶給你的，燈籠草……
什麽燈籠草，現在根本就不重要了。
眼睜睜看著朋友一點一點耗盡生命力，漸漸死去，那種無力感壓迫著重黎，使他幾乎不能呼吸，整個人都快崩潰了。
把燈籠草交給重黎後，吉拉好像是完成了任務一樣，鬆了口氣，對著重黎喃喃自語道：“重黎，你說一念之惡，一念之仁……我這一生……沒做過什麽好事，但是壞事似乎也沒做過，哈哈……重黎，你說我還能……
重黎正準備回答，就看見吉拉的瞳孔逐漸散開了，他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是：“重黎，重黎……我不想死……
吉拉不想死，事實上，吉拉比任何人的求生信念都還要濃烈，不然也不會拚著被燒成一個火球也要突圍離開地下鬥獸場，然後，即便是吉拉，最後也沒能僥幸活命，小黑他們就更不用指望了。
抱著那盆燈籠草，重黎咬著牙，默默掉淚。
“重黎……蒙塔不知道該怎麽安撫重黎的情緒，難過是肯定的，但他相信，過一段時間就好了，畢竟都是些認識沒多長時間的朋友，伸手想將重黎拉起，卻被狠狠地拒絕了。
“別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