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0章 新的龍頭
靠海的小鎮里,有家挺大的汽車修理鋪,鋪子前的街道往日除了來修車的人,一般是冷冷清清,偶爾有玩輪滑的孩子嬉戲追逐,今天截然不同,路兩邊停了不下三十輛轎車越野車,十多個五大三粗的華人漢子來回踱步,腰間鼓鼓囊囊,暗藏槍支。
楚放生的車隊趕來,這條街更為熱鬧,老頭子由親信環伺,三十多名馬仔前呼後擁,走向汽修鋪後面的古樸別墅,二十年來大圈重要會議都是在這座別墅舉行,而今天大圈新的龍頭將在這裡誕生。
姍姍來遲的楚放生仰臉望著別墅,實在情難自已,放生大笑,得意非凡,隨後他只帶王洪發進別墅,這是歷來的規矩,堂口掌舵人只能帶一名隨從開會,從各處堂口趕來的馬仔聚在汽修鋪周圍,明顯分成兩伙,涇渭分明對峙,氣氛緊張似乎一觸即發,前兩天雙方還火拚過,火藥味當然濃郁。
「放生」這名,是楚老頭多年前過世的父親所取,那年代的人給子女取名稀奇古怪,要暗合陰陽五行,不能相衝相剋,就如魯迅筆下的「潤土」,這位大圈最有權勢之一的當家人生於上世紀五十年代,十年動亂時期他屬於紅衛兵群體的急先鋒,批人斗人無數,文化大革命結束,他們這類自認讀過大學且根正苗紅的無產階級窮小子忽然失去依靠,似無根浮萍,幾經周折漂泊海外,成為較早紮根加拿大華人社區的一撥人。
遭受各方勢力壓迫,長在紅旗下的紅衛兵知青最終與行伍出身Z國退伍老兵攜手合作,先對在唐人街橫行霸道的越南幫大開殺戒,掀起加拿大黑幫血腥風潮,辛辛苦苦打拚二三十年,日益膨脹的利益群體已劃分出不同利益圈子,楚放生踏入別墅,算上他自己並不奢華的客廳內共有七人,這便是大圈不同利益圈子的代表人,也是掌舵人。
客廳七個方位共擺放七張沙發,七個四十開外的大圈老資歷寒暄溫暖之後陸續落座,摸爬滾打幾十年,私下裡玩陰謀陽謀你爭我斗,表面上客客氣氣,貌似人人與世無爭,但是誰都清楚面對自己的老夥伴哪個不是鬼精鬼精的老狐狸。
「咱們這些老弟兄還能聚首。讓人欣慰,比起往年少了中仁,咱們Z國人常說一句話,人死不能復生,中仁走了,那咱們讓他安心的去,帶好他手下那幫兄弟,大圈不能因為少了誰而止步不前,也不能因為少了誰而紛爭四起,當年咱們這幫兄弟打天下靠什麼?不就是團結對外嘛!」
年紀最長最有資歷先開口發言的人不是楚放生,而是第一代掌舵人最信任的人,綽號「計中計」的羅恩,二十多年前羅恩最有威望卻甘願扶第一代掌舵人上位,零二年檢查出肝癌晚期便很少過問大圈內部事務,跟醫院和藥罐子打五六年交道很有精神頭的活到現在,他常說這是奇迹。
江湖事,羅恩沒興趣過問,懶得管,可近一兩年大圈內部爭鬥激烈,不得不站出來穩定大局,王中仁怎麼死的,他不想追究,深究下去大圈要亂到何年何月,楚放生有野心、有頭腦、有手段,做大圈龍頭未必是件壞事,誰能帶領大圈仔們風風光光活著,大把大把賺美金,誰做龍頭。
羅恩環視幾位老兄弟,咳嗽兩聲,老眼閃現淚光,緩緩道:「老大神志不清三個多月,醫生說活不過今年五月,咱們這代人都老了,打不動也殺不動了,想想當年。咱們端著槍干越南仔,多痛快。」
老人感慨無限,在場幾人默默點頭,不管再怎麼利欲熏心,難以抹殺當年那份經歷生死的兄弟情,楚放生想起王中仁,莫名愧疚了一下下,心底泛起的一點點波瀾轉瞬歸於平靜,爭權奪勢哪容半分仁慈。
他淡淡一笑,對羅恩道:「羅哥,歲月不饒人,你還是少想煩心事,身子骨重要,無論如何你得活到八十開外,到時候咱們這幫兄弟給你辦場空前絕後的壽宴。」
羅恩搖頭笑著擺擺手,五十三歲的人被病魔折磨多年顯露幾分蒼老,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活到八十。六十就不錯了,他笑道:「順命吧,這輩子沒白活,該什麼時候向閻王爺報道,我無牽無掛安安心心閉眼走,咱們還是先說正事中仁走了,能挑起大梁的人只剩放生,關於放生能不能做話事人需要大家表個態,同意的舉手。」
羅恩說完笑呵呵環視在座諸位,楚放生也是微微一笑,風淡雲輕,似乎胸有成竹,也似乎淡泊名利,老頭子們不動聲色玩深沉,報仇心切的王洪發看的心裡著急,但終究曾是見過世面的一方大梟,神情也是一動不動。
「我同意!」
「我也同意!」
與楚放生交情較好的兩人舉手贊成,除了年紀最長的羅恩,其餘三人全和王中仁交情好,羅恩見三人低頭不語,知道他們心結未徹底解開,舉起手道:「為大局著想,為大圈著想,我也贊同。」
七九年同王中仁一個戰壕趴過的將臣面無表情點點頭,大局確實重要,個人恩怨只好先拋之腦後,想罷他盯著楚放生道:「老楚。今天我為大圈著想,不反對你,但是哪天我要知道中仁的死跟你有關係,我必殺你全家,記住我今天的話。」
將臣說完,緩慢舉手,楚放生點頭淺笑,一副問心無愧的磊落樣子,心裡卻尋思什麼時候得把這顆定時炸彈徹底解決掉,不然龍頭位置坐的不安穩,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這可不是漢武帝閑的蛋疼胡言亂語,一語道破上位者殺伐決斷的真諦。
王中仁的死黨將臣舉手,另兩人還堅持什麼勁兒,自然跟著舉手,全票通過,羅恩輕輕拍手,暢快無比地笑了,不管怎麼樣,大圈新龍頭上位,局勢會快速穩定,越南仔也好,印度阿三也好,大圈一旦穩定團結槍口對外,怵過誰?加拿大本土最牛叉的黑幫「地獄天使」也得禮讓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