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勿忘本心
某刻，一道蒼老的聲音自莫問耳畔響起，「小兄弟，咱們又見面了。」
莫問腳步一頓，目光一轉，見到一個老者，緩緩走近了他。
這老者鬚髮潔白，身著粗布長衣，看似平凡卻隱透神秘。
「老先生，是你？」
莫問稍稍打量了下著老者后，眼中露出了些許異色。
來者，莫問認識，這便是當初在食人客棧給他算過命的天元子。
轉息，天元子在莫問身前止步，輕輕點了下頭后，認真的道：「我來這兒找你，就是想跟你說下，你身上的戾氣，是你當初死時，心頭所產生的怨和不甘。積世之怨，頗為難化解，去靜雲寺吧，那個地方能幫你。」
話落，未等莫問說些什麼，天元子安慰似的輕拍了一下莫問的肩頭后，邁步便是向遠處走了去。
望著天元子漸行漸遠的背影，莫問凝眉輕呼，「老先生，您到底是什麼人？」
「山村野夫」天元子頭也沒回的輕輕回了這麼一聲。
莫問心中清楚，這天元子才不是山村野夫，不過既然人家不想透露真是身份，莫問便也沒有不知趣的追詢。
況且，他當下心情糟糕透了，體內的戾氣也一直在翻騰著，他著實是顧及不了別的。
「先生的話，晚輩記下了。」
莫問對著天元子漸行漸遠的背影，拱手道了這麼一句后，轉過身去，再度邁步而行，深邃的眸子，輕掃四周。莫問藉此分散注意力，希望解放心情。
當他方才邁出沒兩步的時候，背後傳來了天元子一句輕飄飄卻又讓人感覺沉甸甸的提醒，「切記，勿忘本心。」
聞聲，莫問腳步一頓，回頭瞭望去，卻是沒有見再到天元子的身影。
耳畔回蕩著天元子的話，莫問不禁想到，許多年前，在那食人客棧，天元子也對他說過這句話。
「勿忘本心……」
莫問似有所思的喃喃了幾聲后，繼續開始了行走。
經過了這麼多年的動蕩經歷，到了如今，莫問自覺他變化不小，他的本心也的確有了些變化，不過並未盡變。
他還是他，可日後，他還會是他么？
經過戾氣的衝撞，莫問清楚的感覺的到，他的心在漸變冰冷。
這個時候，天元子出現，又說了一遍許多年前對他說過的話，讓莫問更加肯定，天元子不簡單。而且，他認為，這個會算命，自稱山野村夫天元子應該是算出了什麼來……
不知多久。
忽快，忽緩行進的莫問，不知不覺間，居然走到來到了江瑛所在的村子。
這座村子因為受鬼王宗照顧的原因，較為富饒，也很安寧。
當下正是晌午，家家戶戶都有炊煙升起，應該是準備午飯。
村子里少有大人溜達，多是孩童在嬉鬧。
莫問進來后，遇見了幾個大人，那些大人卻是沒有認出他來。
這倒也怨不得他們，莫問成了鬼王后，臉上一直都是有所遮擋。故而，知道他真是面貌的，也就多年前在竹林小廟那兒，見過他的一些人而已。
可即便是當初，見過莫問全貌的人，瞧到當下的莫問也未必認得出來他。
當下的莫問，披頭散髮，身著一襲染有污沉的黑色長衣，看上去極為落魄，就像是逃難而來的苦游者。
若非熟人，難以認出。
莫問所著的黑衣，是他在齊雲山脈時，雷芸給他準備眾多衣服中的其中之一。
莫問來到村子，望了望周圍景象后，便是去向了江瑛的家。
江瑛是莫問在這個村子里最挂念的人，其實追根說起來，莫問和江瑛並無關係，可自從莫問懂得了江瑛的痛后，便是有些心疼且難以忘記江瑛了。
在莫問看來，江瑛就是亂世中的潔玉，潔玉本連城，怎奈碎痕深。
莫問不忍讓這塊已經滿是碎痕的潔玉早早碎掉，所以才這般保護。
不久。
莫問來到了江瑛的家門前，大門緊閉著，裡面也沒有炊煙縈繞，安靜的很。
莫問抬手輕敲了幾下門后，裡面仍舊安靜，沒有一絲回應。
這下子，莫問心中覺得情況有些不對，就當他準備，翻牆而入的時候。
一個黑衣女護衛，陡然自一旁掠來，很快便是站到了莫問的身邊，落穩腳跟剎那，女護衛恭恭敬敬的給莫問施禮，道：「見過宗主」
這個女護衛臉上的神色頗為精彩，雖然她聽說了莫問復活的事情，可當下見到莫問本人，卻還是不自控的感到驚異，感到好奇。
莫問認識這個女護衛，她是鎮守這裡的眾護衛之首。當初，莫問得知江瑛被狼妖侵犯侮辱的事情后，還差點殺了這護衛呢。
目光觸及到這女護衛后，莫問直接了當的問；「江瑛姐，是不是不在裡面？一大早的又去竹林了？」
女護衛稍稍一滯后，輕問：「您還不知道呢？江瑛早在兩個月前邊病逝了。」
聽得女護衛這話，莫問體內那一直浮動的戾氣，猶如火堆被突然潑上了油。
這樣的結果，那就是爆發！
莫問的眸子眼中漸變血紅，一股股無形的能量波動，開始自他體內猶如波浪般層層瀰漫而出。
女護衛被波及到后，身子一抖，霎時一驚，雖然這能量波動不算太強，可其中的危險氣息，卻是讓她心頭都是有了顫簌的感覺。
緊接著。
莫問身子開始震顫了起來，莫問心中清楚，他情緒波動的太厲害，戾氣已經要壓制不住了，於是他急忙對身邊的護衛，低吼道：「快走！離我遠點！叫脫塵強者來這兒找我！」
女護衛不知道莫問怎麼了，但看這情況，卻也知道絕對不妙，當即聽話的離開了這兒。
不一會兒功夫。
莫問的戾氣徹底壓制不住了，他的眸子完全變成了悚人的血色，而且自眼睛里，居然向外瀰漫出了縷縷紅色如霧的氣體。
這可著實詭異。
說起來，這戾氣的作用和生死判近似，但戾氣的作用威力可是要比生死判強上太多，戾氣一爆發，莫問理智都沒了。
莫問失常，在原地如牛般重重喘息了幾聲后，開始發狂，他要摧毀，他能見到的一切！
幾息之間，江瑛的小院便是被莫問拆了個稀爛，莫問弄出的動靜不小，驚動了不少村民，開始有人向莫問這般湧來，其中不發孩童。
見到湧來的人們，莫問嘴角勾起了一抹殘忍的弧度，腳掌用力一踏地面，石磚所砌地面，立時被莫問弄出了一個深深的腳印，緊接著，他身形一晃，猶如飛劍，殺氣騰騰地沖向了人群……
孩子哭了，大人驚了。
……
不知過了多久，莫問的意識漸漸回歸了，意識回歸后的莫問只覺得身體發酸，且有些無力。
旋即，他睜開了眼睛，入目的一切都是很熟悉，莫問發現，他躺在自己闊別已久的床上。
「你醒來？沒事吧？」
莫問方才睜開眼，雷芸憂急的話便是自莫問耳畔響起，同時莫問感覺到自己的右手在被一雙染有汗水的手緊緊攥著。
莫問聞聲望去，當即見到了坐在床頭的雷芸，後者的臉上掛滿擔憂。當下，雖然她穿有蝙蝠斗篷，卻沒有戴著惡鬼面具。
莫忘，萬淵坐在床邊，同樣一臉的憂急。
莫問搖了下頭，對雷芸擠出了一抹微笑，「沒事」
他的聲音，顯得有些虛弱。
話落。
莫問目光掃視全場，發現他這卧室內，站滿了人，全是幫內核心。
求無悔，初夏，九病，求魔，紫皇夫婦，各個堂主，領事，每個人的臉上，全是一色的憂。
莫問凝了凝眉，方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床邊的莫忘，搶先開口了，「哥哥，你復活后變得好厲害，可，可你剛剛好嚇人，六親不認。若不是紫皇幫襯，我都壓制不住你。」
她的語氣，居然是有些細微的兢懼。
莫問輕吸一口涼氣后，緊忙問：「我沒傷到別人吧？」
莫忘一咬嘴，未言。
接著，莫問目光掃視了面前眾人，發現，所有人都是一副有話不敢吐的樣子。
莫問心中大覺不妙，開口急喝：「怎麼了？！說話啊！」
雷芸一嘆后，緩緩道：「你殺了半個村子的人，若不是莫忘和宗內的強者們及時趕到的話，恐怕……」
說到這，雷芸頓住，喉嚨發沉，說不下去了。
她想到了村子里地獄般的場景，她倒是不怕，卻是心涼。那些人，都是無辜的。
聽得雷芸的話，莫問心頭狠狠一疼，用力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后，他倒在床上，身子微微蜷縮，痛喃出聲來，「作孽啊……作孽啊……」
莫問自認不是善徒，死在他手裡的著實不少，可他殺的都是當死之人！而那些村民，都是老老實實的普通人啊……
莫問照顧了那個村子這麼多年，早已經將那些村民視為了鬼王宗的一部分，當下，他卻是險些將那個村子屠了，這著實讓他又悔又恨又疼！
莫問情緒波動的厲害，方才消停的戾氣又是不安涌動了。
莫問狠狠咬住牙關，拼盡全力的壓制！
見得莫問這般難過的樣子，在場大多人雖然搞不懂莫問為何會突然發狂，殺了村民，卻都清楚，那絕非莫問所願。
片刻。
莫問渾身全然被汗水浸透，雷芸心疼的不行，卻也無可奈何，她知道莫問此變何故。
在小村見到莫問發狂的狀態時，那寄宿在戒指中的袁洪分身便是傳音給了她，說了莫問發狂的原因。
在場與莫問親近的人，都知道莫問體內有戾氣的事情。除了雷芸外的其他人，雖然沒有聽得袁洪相告，卻也都是自己猜了個**不離十。